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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宜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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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想巴结,又是在村口放炮仗,又是在家里摆酒席的,可人家哪里着理他,带了老娘一径地去了,之后再没见回来过。”

    润娘听得眉开眼笑,道:“我还有一件事拜托大哥,咱们姑奶奶----”

    她只说了开头,钟长富便起身摆手道:“这俺可不敢应承娘子,那毕竟是人家屋里的事情,俺们怎么好去言东道西的,再说了,那门俺也进不去呀。”

    知盛同鲁妈都沉了脸色,润娘依旧是笑盈盈的:“大哥弄错了意思了,我只是想拜托大哥替咱们留点心,老樟窝子离这里说远不远,也有好几十里地,我又听说咱们姑奶奶病着,说句不好听的倘若有点子事,连个报讯的人都没有。大哥离得近,或者听到有甚不对头的,来告诉咱们一句,我就感激不尽了。”

    钟长富听了还是忧郁,知盛见他这般推托,沉着脸正想开口,被润娘以眼色止住了。钟长富思忖了许久,道:“这事我也不敢就包揽下来,倘或俺真听到些甚么,总来告诉一句。”

    听了这话,润娘心里不住的冷笑,亏我刚才还夸他朴实呢,原来也晓得话不说满的。

    她面上却笑道:“如此,我先谢过钟大哥了。”

    钟长富面上稍有些愧色,道:“若没事,俺先出去了。”

    见他去远了,知盛方怒道:“娘子还谢他,我还当他是老实人,没想到也这般油滑!”

    润娘不然道:“这也正常,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不过是种着咱们一点子地,况且咱们还离得远,刘家是老樟窝子的大户,他不想得罪他们也无可厚非,毕竟他还得在人家眼皮下过活呢。”

    鲁妈扶着她出得房门,抬眼望去,西边天际已是火红一片,不由梦呓般低吟道:“有一天,我看了四十三次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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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三、昆仑奴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地从指间淌走,转眼已是十月将尽了,夜里吹了一晚的北风,又辟哩叭啦的落了大半日的雪子,近午时分才飘下扬扬洒洒的鹅毛大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院子里就铺了一层白绒绒的垫毡,正房与东厢窗边的夹竹桃更是仿若戴了个卧兔儿似的;颇有些玉树琼花的意味。

    润娘缩在内屋温暖的炕上,听着外头周慎同大奎嬉闹的欢笑声,再看着围着火盆子坐在一起择菜、做针钱、扯闲天,偶尔嗑两个炒瓜子的女人们,一瞬时她的心被幸福塞得满满的,几乎要溢了出来。她回身从炕柜上拿起一本书:“芳姐,我念书给宝宝听啊。”

    “又念!”坐在润娘下手的知芳停了针线笑道:“我又听不懂。”

    润娘给了她一个白眼,道:“我是念个宝宝听,又不是念给你听。”

    知芳抚着又大了一些的肚子,掩嘴笑道:“他听得见么?就算听得见,也听不懂吧。”

    鲁妈、华婶也都笑道:“终归是闲坐,娘子念的又好听,虽听不懂,听听也是好的。”

    惟有正在剥白玉豆的秋禾兴致勃勃地问道:“娘子,今朝念甚么?”

    润娘随手掀开书,轻声缓语地念道:“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久起田园。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暄。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润娘摇头晃脑的正念有味,忽隐隐听到“哐哐”的敲门声,屋外大奎已高声问道:“谁呀!”秋禾拍了拍手,道:“定是知盛他们回来了。”不等润娘吩咐,已挑帘出去了。就连知芳都侧身趴到窗台上,隔着窗户纸往外瞧,润娘便取笑道:“姐姐这是望爹爹呢,还是望兄弟,或是望-----相公-----”

    润娘话未说了,鲁妈和华婶便都笑了起来,知芳红了脸,伸手越过炕几要来捂润娘的嘴:“娘子这一张嘴真真是不肯放过一点去。”与她坐在一起的易嫂,含笑劝道:“罢了妹子,你坐着吧,看磕碰着不是玩的。”

    “正是呢,芳姐姐你坐着吧,万一叫贵大哥瞧见了又给我脸色看,再不让你过来,可怎么好哟!”

    知芳听了越性下炕趿了鞋过来,两手放在口边哈道:“我叫你再说,不给你个厉害你不知道。”两手便往润娘腋下扰去。

    润娘一面往里面躲,一面讨饶道:“好姐姐,且放过我这遭吧。”

    “放过你,再不能的。”知芳踢了鞋上炕,在润娘腋下直扰。

    润娘登时笑倒在炕,连连求告:“好姐姐,好姐姐,放过我吧。”

    华婶见她们闹得疯了,呵斥女儿道:“还不停了手,越发没了规矩,万一伤了娘子你当得起么?”

    知芳见娘沉了脸色只得住了手,润娘坐起身掠了掠鬓边的乱发,还不及开口,就见周慎叫着“阿嫂”冲了进来,拉了润娘就要往外去:“阿嫂,快去瞧瞧知盛大哥买回来的奴隶,我从来没见过黑得跟炭一样的人。”

    润娘拉着周慎因玩雪而发烫发红的小手,轻责道:“怎么玩得那么疯,看你这一头的汗,回来吹了风可怎么好。”润娘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汗,易嫂子便倒了杯姜茶递过来:“阿哥,喝口热姜茶,去去寒气。”

    “娘子安好。”周慎喝茶的时候,知盛已挑帘进来行礼,兴冲冲地道:“这一回咱们是拣着便宜了,买回来三个昆仑奴。”

    润娘看他冻得脸都通红,说话还冒热气,忙叫鲁妈倒杯姜茶:“你也先换了衣服再来,一冷一热的看冻着了。吃饭了没,婶子你到厨里瞧瞧,给他们做一口热疙瘩汤也是好的。”

    知盛吃了茶,道:“且不忙吃饭,娘子快去瞧瞧吧,那昆仑奴寻常见不着呢,知道人可是不多,不然也轮不着咱们买了。”

    “昆仑奴?”润娘觉着这词很是耳熟,只想不起在哪里听见过:“听阿哥说黑得跟炭一样。”

    知盛笑道:“我也是从前听官人说过,‘昆仑奴发卷身黑体壮如牛,难得的是性情极平顺,前朝时候倒是极多的,如今是难得一见了。’今朝早上咱们到了市集,见台子上站得满满的人都挑花了眼,突地我一眼瞥见角落里缩着三个人,走近细细一瞧,可不就是官人说的昆仑奴么,我便问那差役价钱,那差役听了欢喜的了不得,说是连着几日没一个人问价钱的,既然要买也不开价,三个人十贯钱便罢了。我一听,连忙付了钱,领着那三个人到澡堂洗了洗,又到陈衣铺拣了几套衣服换上,便赶着回来了,如今在围屋里候着呢。”

    周慎也嚷道:“是啊阿嫂,他们真的比炭都黑呢。”

    润娘别着脸看着周慎,唉,这孩子算是彻底被自己祸害了,先前那稳重的小大人不见,如今成日里疯玩疯笑的,有时都吵得润娘脑瓜子疼,当下润娘捏了捏他的小鼻头,笑了笑道:“说得那么稀罕,我瞧瞧去,到底怎么个稀罕法。”说着牵了周慎往外去,鲁妈忙取过丁香色大氅给她披上。

    一群人忽的进到围房的倒座里,把那三个正在烤火的昆仑奴吓了好大一跳,赶忙的缩到墙角去了,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恐惧的望着他们。润娘他们也是一脸的惊讶,周慎“噌”一下就躲到了润娘身后,而润早已是目瞪口呆,这,这,这不就是黑人么!看他们的样子也不过才十来岁,怎么会被拐卖到这里来的。

    润娘尝试着接近他们,小声的问道:“What’syouname?”

    三个孩子依旧没反映,只是惊恐的望着她,润娘不由在心里骂自己脑残,这会的黑人怎么可能听得懂英文!

    “还不过来给娘子见礼!”伴着知盛的一声低喝,三个孩子哆哆嗦嗦的跪倒磕头。

    “他,他,他,他们听得懂咱们的话?”润娘震惊到无以复加,天啊,这是甚么世道!

    “我向差役打听了,这些年咱们同契丹军小有交锋,他们就是那会被捉来的,在军营里呆了几年,因偷跑被捉就送到大狱里了,恰好开市,便拉了他们来卖。”

    润娘听了很是唏嘘,这才几岁的孩子啊,竟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当下暖声说道:“来了这里就不用怕,往后这里也算是你们的家了。鲁妈,叫华婶多下点疙瘩汤,汤里多放点肉。”又吩咐易嫂子同知芳道:“你们赶紧给他们做两套棉衣出来,这大冬天的。”说到此处,看着兀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个孩子,不由红了眼眶,向知盛道:“这屋子从不见日头的,怎么能住人,你换了衣裳同大奎并贵大哥,把你爹娘的东西搬到内院的西厢去,那屋子空着也白空着,昨日我就让易嫂子和秋禾收拾了出来。至于你姐姐姐夫,你姐姐昨日就看中了后罩房的一间屋子。从今朝起,这围房的正房就给你跟大奎住,他们三个就住你们的屋子。”

    知盛犹疑道:“这合适么?”

    润娘眼一瞪:“甚么合不合适的,你且先去换衣服。”说完她不由打了个寒噤,这屋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阴冷。

    知盛他们换过衣服,吃了热汤,便忙乎了起来,华叔听了这样的安排,原还想劝一劝的,自己想了一回,也不是甚么违了大规矩的事,也就默认了。

    润娘领着周慎在屋子里练字,鲁妈抹着眼睛走了进来:“真是可怜见,一大海碗滚烫的疙瘩汤,他们跟喝水似的眨眼的功夫就倒下去了,哪里就饿得这么狠了。”

    润娘也叹道:“谁说不是呢,真真是可怜的。幸好到了咱们家里,往后总是吃得饱穿得暖的。”

    知芳正拿了布料子进来:“那也是娘子心善,有几个人像娘子般,给吃的给穿的。”

    润娘扯过知芳手上的料子,摸了摸,问道:“这是甚么的?”

    “粗葛布,是知盛捎回来的,他倒是细心,这一回因买人剩了许多钱,便买了好些年下要用的东西回来,这倒好省得再跑了。”

    “他还买了甚么?”

    “不晓得呢,我适才去寻布料,他便把这个丢给我,我看车上还有一只大箱子呢。”

    “阿哥,阿哥----”正说着就见秋禾在门口笑盈盈招手叫周慎,周慎如今是玩疯了,不过倒不敢跳下炕就走,只可怜巴巴的望着润娘,拉她的手撒娇道:“阿嫂-----”

    润娘笑着往他眉心上一戳,道:“去吧,只别再疯了一头的汗了。”周慎听得“去吧”两字便已跳出下了炕,待出了门,才回了声:“知道了。”

    润娘只得笑叹道:“这孩子真正是玩野了。”

    鲁妈抱关着簸箕坐在炕沿上剥剩下的白玉豆:笑着埋怨道“真是的呢,都是娘子惯的,小易家的倒是去厨子给华嫂子帮手了,那丫头就只玩了,剥了一半的豆子也不管了。”

    知芳趴在炕几上拿着炭笔画样子,稍抬起头,轻笑道:“她还能记得豆子呢,知盛带了几支糖葫芦回来,先前还让我呢,我看他统共就那么两三支,怕是背阿爹偷买的,我就不要他的了。估摸着全偏了秋禾了,倒是她有心还晓得叫阿哥。”

    润娘眨了眨眼睛,问道:“为啥全偏了秋禾?我看他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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