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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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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这妇人一声“杀千刀的”招呼她的“那口子”,立即有两个男子大步上前去搬那车轮,个子矮点,面貌清秀,打扮也不夸张的那个少年,默默看看对面熊一般的男子,不言不语,拔刀就砍了过去。
那熊一般的男子立即唰一下放下车轮,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咕哝,“老大我说过我不能扮演你那口子的,现成的那口子你不让他上,你不是逼小希砍我么……”
熊般的大汉的咕哝自然没人听见,临时抢到“那口子”扮演权的某人,默默将车轮抱了过去,花头巾妇人瞟他一眼没说话,这可不是拆穿的时辰。
“大爷。”她笑嘻嘻抱着那车轮,“这车轮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和你长得像?是兄弟?”
那领头男子低头一看,眼前一黑。
不知何时,车轮轮毂上那金灿灿的鲤鱼已经不见,被人用不知什么东西,画了个丑得令人发指的猪头……“放肆!”他勃然大怒,一脚就踢开那车轮,“你们这群故意捣乱生事的混账,让开!”
一脚踢出,风声虎虎,那妇人抱着车轮,顿时被踢得滚了出去,奇的是她抱着个车轮滚出去,姿态竟然还自然好看,半空里一个夸张的筋斗,然后直统统摔下来,摔下来之前还来得及把沉重的车轮扔在一边,往地上一摊,四仰八叉,大叫“哎哟!”,然后头一歪,舌头一吐。
“踢死人了呀——”熊般的大汉冒出来,此刻他成为了妇人她大伯子,“我弟妹被燕京强盗踢死啦——”
妇人那面貌清秀的“那口子”,再次二话不说拔出刀,砍……骑士们被这群“乡下男女”纠缠得无法,节节后退,外头的喧嚣,一阵阵传到里头来。
外头的喧嚣传入,里头的人却依旧保持安静,柳杏林自然心无旁骛。君珂也一直肃然给他打下手,但微微咬着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点她内心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是谁来了。
世上有这样一群知己,未必夸过你赞过你哄过你劝过你,大多时候还是在损你玩你折磨你打击你,然而当你真正有难,最先出现的,必然是他们。
没有比尧羽卫更深谙局势的聪明人,他们知道君珂不仅要救人,还必须干净利落不留后患地救人。这女子的身份和她身后的家族将会成为君珂日后的一大麻烦,救下她的命,还得救下她的未来,护住百年世家最看重的名声,君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君珂被迫长街救人,众目睽睽,消息无法遮掩。到头来那家大族为了颜面,不仅要处死这女子,还会视君珂为终身仇人。
然而纳兰述麾下,狡狯机变第一的尧羽卫,可以。
你说是你家的,我说是我家的;你说是你家不守妇道媳妇,我说是我家命运多舛的姐姐;你说这是燕京巨族夫人,我说这是我乡下妇人;我敢在大街上和你抢病人,看谁玩得过谁!
君珂在一怀激荡的情绪里轻轻低头,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世间只有尧羽卫,可以为她谋划到如此!
她只需救人,他们便能为她铺平后路,扫除麻烦。
有人步步为营,对她步步算计;便有人步步为营,为她步步开道。
她加快了手中动作——尧羽卫这样阻,也是分秒必争,她必须加快速度!
布围外闹得正不堪,更远一点的地方,一条街的一个静室内,有人也在闹着一个人。
“阿宣哥哥、大师、梵因、我的好兄弟……”七八个称呼来回转,喊的都是同一个人,“你帮帮我吧,帮帮容儿吧,二叔那房的人,早就看我们大房不顺眼,今天容儿要是这样被捉回去,那就死定了!阿宣哥哥,你既入了佛门,佛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可无动于衷呢?何况那还是你……还是你弟妹!”
“弟妹?”静室里光线黝暗,只有一朵玉兰花明亮在视野里,香气幽浮,花前那人抬起眼来,一瞬间玉兰失色。
“该是我哪位弟妹呢?”他轻轻道。
跪在他面前的人,脸红了红,却一把抓住他袖子,“哥哥,你的弟妹,你的亲弟妹啊!”
那男子面如冠玉,气韵斯文,正是“燕京第一情种,风流而不下流”的韦家长房嫡子韦应。
梵因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个亲弟弟,和他一样,心思不在家族大业。他早入空门,韦应却誓要做人间情种,情种也罢了,主意竟然打到了二房的弟妹身上。
韦家二房的嫡子,只有韦家人知道,那是个不能人道的天阉,但为了掩饰,还是娶了流花郡许氏的小姐,许氏是边境郡的大家小姐出身,自有一番燕京女子不能有的风貌,不知怎的便入了韦应的眼。一个深闺寂寞,一个风流自许,渐渐便有了露水姻缘,随即许氏得了“怪病”,腹痛腹泻,因为许氏没有怀孕过,自身病状也不太像怀孕,两人都没当回事,不过依旧不敢用府里的大夫或者太医,许氏便借出门进香为名,悄悄寻柳杏林看病,不想却在大街上,先遇上了君珂。
当然这不是巧合,然而此刻韦应是不知道的,这情种虽然窝边草都吃,不太有品,但良心仍在,此刻抓着梵因,苦苦求他出面,救佳人一命。
“今日不宜出门。”梵因指尖拈花,若有所思,“否则只怕……”
“哎呀我的好弟弟,这燕京乃至天下,谁能动你一指头呢?”韦应急得跳脚,忙忙地拉他起来,“去啊去啊,再迟二叔闯进去就来不及了!”
梵因依旧皱着眉头。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带点茫然、带点不安、带点因为对世情宿命看透而引发的对未来的畏惧。他盯着虚空,目光里隐隐透出异色,仿佛看见踏出脚步的这一瞬间,有些宿命便已开启,有些结局不可挽回。
韦应却已经不由分说,将他拽出门去,因为梵因太过显眼,两人从街道背面绕过去。
此时布围前,“被踢死”的乡下妇人忙着吐舌头,“乡下妇人家的杀千刀”
的,忙着耍刀,满地里飞着撕落的花头巾挤掉的烂草鞋,还有背了来甩在地上的臭鸡蛋大白菜,被来来去去推推搡搡的人踩得一塌糊涂,燕京百姓兴致盎然地看着,觉得有神眼君珂在的地方就是有好戏看呀就是有好戏看。
“反了!反了!”那领头男子脸色铁青一阵咆哮,他先前接到告密,说逮到了大房的天大的丑闻,赶紧点了身边的所有护卫奔了来,不想却在这薄薄一道布围前,被莫名其妙阻了又阻。眼看时辰不早,如果再耽搁下去,保不准大房请了梵因来,他淡淡一句话,他们二房夺权的希望就全盘落空。
韦家掌权的大房子嗣不旺,也没什么人才,但就因为梵因的存在,韦家长辈永远不舍得放弃大房,二房早已积郁已久,如今哪里还耐得住。
“给我闯——”心火上窜,他决然一挥手,“生死不计!”
骑士们铿然拔刀,雪亮的刀尖在日光下划出凌厉的长虹。
“京城贵族要草菅人命啦!”那“死了”的妇人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招手呼唤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咱们乡下人也没什么办法,也就昨晚蒜头吃得多,给我放——臭死不计!”
她一声令下,乡下男女们迅速奔近,排成一排,屁股对着挥刀冲前的骑士们,迅速掀开自己的花花绿绿的袍子,将肩膀上背着的一个古怪瓶子的喷头,向后一转,然后齐齐一拉腰间的铁丝——“噗——”
当真宛如巨屁一响,瞬间冲出无可形容的刺鼻气体,辣、酸、臭、冲!迎面闻到的骑士齐齐捂脸捂鼻,仓皇退后连连咳嗽,手中钢刀噼里啪啦坠了一地。
一时白雾腾空,辣味冲天,满城骑士齐解甲,燕京百姓同遭殃,整条大街之上,都是一片猛烈呛咳呕吐之声……早已提前捂住了鼻子的尧羽卫们,眉飞色舞,互相击掌。
辣椒水第一波,完胜!
辣椒水完胜的那一刻,马车内手术也已经做好。君珂看着沉沉睡去的女子,皱眉道:“外面堵得那么死,这样出去也是不行的,怎么样把她给不动声色送回去呢?”
她刚提出这个问题,就听见拆墙之声,掀开车帘一看,马车靠着的那一面墙,不知何时已经被拆了个大洞,洞里探出许新子的大头,笑嘻嘻向她招手。
君珂热泪盈眶——世上有尧羽卫这种存在,纳兰述果然是最幸福的人!
她抱起那女子,将她从洞中送了出去,洞外停着一辆马车,众人正要将她往车上送,忽然有几人快步赶来,当先一人正是韦应。
他一眼看见昏迷的女子,一惊之后便是一喜,向君珂长揖,“多谢君姑娘仗义相救!从今以后,君姑娘但有差遣,韦应万死不辞!”说完便来接许氏。
君珂怔了怔,还在犹豫,忽听一人道:“今日劳烦君姑娘。”
那人声音华丽,如名贵丝绸拂过莹润瓷器,听来熨贴入心底,君珂听见他的声音,本有些燥乱的心,立即安定下来。
街角缓缓转过一个人,清透的衣袂飞舞在淡蓝的天际和深青的屋瓦背景里,清爽得像一抹刚被雷雨洗干净的云。
他生来予人安定的力量,看见他就像瞳孔得到天光的清洗。
君珂对他微微笑起来,明白他的意思,他谢她救人一命,也谢她苦心维持了许氏和韦家的颜面。这方外高士,虽已不愿涉尘世,对家族,却还是有一份牵挂在。
围墙外突然传来喧嚣,看来那边辣椒弹风波已过,韦家二房的已经缓过气来,怒不可遏一挥手,大叫:“给我进去!进去!”
尧羽卫终究不能和韦家当真打起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许新子这边已经打出暗号,戚真思一声怪叫,“给我姐姐抓药去!”瞬间做鸟兽散。
这边君珂脸色一变,一边催促韦应,“快走!快走!尽量不动声色把人送回府!”一边唰一下抓住梵因就往墙里拖。
梵因素来被人当神尊崇惯了,当朝皇帝,自家长辈,见他都客客气气,不敢亵渎,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么个毫不客气就拖拖拽拽的?一愣之下居然被她拽进墙洞里,一把推进了已经被柳杏林收拾干净的车厢里。
“你们韦府既然有人闻风而来,这车厢里必然要有个人替代。”君珂嘿嘿地对梵因笑,“这个人还必得是你韦家人才最好,我看来看去,韦应公子是不能的,还好还好,你来了。”
说完不由梵因分说,一把将万众膜拜的神圣的龛里花推倒,“快,装晕!”
一转身又抓住傻在一边的柳杏林,“快,给他做人工呼吸!”
说完拍手站一边,心想哟呵腐女今儿得狼血沸腾了,多养眼多有爱的啊,木讷温润男小攻和圣洁慈悲男小受?嗷嗷景大波要是在就好了,她一定会热泪盈眶暴走挠墙地!
“啊我不我不我不我不我不——”谁知道向来对她予取予求的柳杏林,听见这句就像被雷劈,霍地翻身跳开,神色恐慌地就像君珂在逼他欺师灭祖杀人越货顺带变性三百回,“不行不行,这是梵因大师啊梵因大师啊——”
君珂大急,要去抓他,谁知柳杏林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便够不着,而梵因也在苦笑摇头起身,再眼角一瞥,看见布围被一掀,天光一亮,那些气势汹汹地脸冒出——君珂刹那间什么都没想,嗷一声狼扑过去,压在了梵因身上,头一低——她本来只想错位做个样子,压在梵因身上,做个人工呼吸的姿势就行了,谁知梵因正在此时动了动脸。
这一动,位置一偏,君珂落下的嘴唇,正压在梵因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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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进来的韦府的人傻在那里。
“小珂你怎么样——”突然布围一掀,一人快步进来,一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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