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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商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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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倒使他记起前几年在加拿大温哥华市所遇到的一件事。一位年轻女子从二十四层上的旅馆房间跳楼自尽。跳楼前,她用口红在房间的玻璃窗上涂了“为什么?喔,为什么?”这几个字。亚历克斯根本不认识她,后来也没听人说起逼得她寻此短见的究竟是哪些她认为无法解决的难题。不过,他当时也住在旅馆的同一层楼里,一位多嘴的旅馆副经理还特地指给他看了那扇用口红涂着绝笔的窗户。这段记忆始终留在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喔,为什么我们要作出现实生活中的各种抉择?或者说为什么生活本身要为我们作出那样的安排呢?为什么他娶了西莉亚?为什么她会精神失常?为什么自己迟迟不愿离婚,来了结此事而获得重生呢?为什么马戈特偏偏非做个激进派不可?为什么他现在又在考虑要丢开马戈特?自己想当美一商银行总裁的心情究竟有多急切呢?
  还不至于急切到那种地步!
  他果断而克制地拿定主意,把自己忧郁的情绪撇到一边。统统见鬼去吧!决不为美一商银行,或是董事会,或是个人的野心而放弃个人的行动自由,牺牲自己的个性。决不牺牲马戈特。
  “最要紧的是,”他对她说,“你刚才说的让我俩‘客客气气分手’,是你真心愿意采取的解决办法吗?”
  马戈特噙了一眶眼泪呜咽着说:“当然不是。”
  “那我也不愿意,布雷肯。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的!所以,还是让我们为发生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吧。我们毕竟证实了某些东西,而今后我们谁也不必再去证实它了。”
  这回他张开双臂时,她没有再转身避开。

第六章
  “罗斯科,我的老弟,”哈罗德·奥斯汀阁下在电话里说,从话音里可以听出他很得意。“我刚才和大乔谈话。他邀请你我下星期五去巴哈马打高尔夫球。”
  罗斯科·海袄德噘起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是三月里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他呆在家里,在他谢克山庄那幢宅子的书斋里。接电话之前,他正在查阅一皮包的财务报表,皮靠椅的周围也摊了一地的票据文件。
  “太局促了,到时候能不能走得开,出这样一趟远门,我说不上来,”
  他告诉哈罗德阁下。“我们想法在纽约碰头不行吗?”
  “当然也行。就是放掉这个机会,不免被人看作傻瓜,因为大乔更中意拿骚那地方;而且大乔喜欢在高尔夫球场上谈生意——特别是与我们谈判的这种由他本人亲自接洽的大生意。”
  他俩谁也不必讲明这“大乔”是谁。而在这点上,整个实业界、银行界或社交界,也很少有人会觉得有此必要的。
  G·G·夸特梅因,超国公司——简称“苏纳柯”——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个魁梧粗壮的大汉,此人叱咤风云,手中权力之大超过许多国家元首,而行使起权力来,其专横实也不亚于君王。他的势力和影响,也同那家俯首听命于他的大公司一样,遍及整个世界。苏纳柯公司内外,人们对他抱各种各样的态度,或顶礼膜拜,或咬牙切齿,或阿谀奉承,或畏之如虎。
  此人神通之广大,只消一看其以往经历就可明白。八年前,超国公司千疮百孔,债台高筑,鉴于他以前在理财方面所显示的杰出才干,G·G·夸特梅因被请来力挽狂澜。从那时到现在,他非但恢复了公司的资产,而且还大大扩充了它的实力,使之成为一家规模惊人的联合大企业。股本分移了三次,红利净增了三倍。股东们靠大乔发了财,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赋予他便宜行事的权力。固然也有一些卡珊德拉式的人物不以为然,说他缔造的是一个纸糊的帝国,但是苏纳柯及其子公司的财务报表,也就是哈罗德阁下来电时罗斯科·海沃德正在仔细琢磨的那些表格文件,雄辩地驳斥了他们的无知妄说。
  这位苏纳柯的董事长,海沃德曾有幸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人群里和他打了个照面;另一次是在华盛顿一家旅馆的套间里,哈罗德·奥斯汀当时也在场。
  那次在华盛顿会面时,哈罗德阁下向夸特梅因汇报自己为超国公司执行某项任务的情况。海沃德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他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谈话已近尾声,所以只听说那件事和政府有点儿牵连。
  赫普尔怀特蒸馏器公司——一家颇具规模的苏纳柯子公司——全国范围内的广告业务,由奥斯汀广告公司负责承办,不过,哈罗德阁下同G·G·夸特梅因的私人交情看来尚不止于这层关系。
  不管汇报的是什么内容,反正大乔听了似乎很高兴。在他被介绍与海沃德认识时,他说:“哈罗德说,他是你们那家小小银行的一名董事,你俩都想从我们这儿分一杯羹。唔,过些日子我们会考虑的。”
  这位超国公司的头子在海沃德的肩头上一拍,就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正是他在华盛顿和G·G·夸特梅因的这席谈话,促使他在一月中旬,也就是两个月前,向美一商投资方针委员会透露,很有可能和苏纳柯公司建立业务往来。后来,他认识到自己这样做未免操之过急。现在旧话重提,看来大有苗头了。
  “好吧,”海沃德在电话里同意说,“也许我能在下星期四走开一两天。”
  “这才象话嘛,”他听见哈罗德阁下说。“就算你已另有什么安排,总不见得还有比这件事更重要,更关系到银行切身利益的吧!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忘了对你说——到时候,大乔派私人座机来接我们。”
  海沃德精神不禁为之一振。“真的?是架供快速旅行的大型座机?”
  “是架707。我想你听了总满意吧。”哈罗德咯咯地笑着。“就这么定了,我们星期四中午从这儿起飞,星期五在巴哈马呆上一整天,星期六回来。顺便问一声,从苏纳柯最近的财务报表看,情况怎么样?”
  “我正在研究。”海沃德朝一大堆摊在椅子周围的财务报表和文件之类瞥了一眼。“主顾的身体看来还不错,还真算身强力壮呢!”
  “经你这么一说,”奥斯汀说,“我就放心啦。”
  海沃德搁下话筒,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狡黠的浅笑。近在眼前的出门旅行,此行的目的,还有乘私人座机前往巴哈马这一事实,凡此种种,在下星期茶余饭后向人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岂不快哉。再说,要是此行果真搞出点名堂,自己在董事会的眼里自然会顿时身价百倍——他没有忘记,杰罗姆·帕特顿只不过是临时拉来充当一下美一商总裁的;这些日子,他的眼睛可始终盯着那把交椅。
  下星期六能及时乘飞机赶回来,这一安排也使他感到满意。也就是说,他不必错过一次在礼拜堂露脸的机会。他是圣·阿撒内修斯礼拜堂的非神职礼拜主持人之一,每逢主日他都要给教友们清晰而庄严地上日课。
  想到这里,他记起明天还要读经。他打算象平时一样事先将经文温习一遍。他随手从书架上捧出一本又厚又重的家庭用《圣经》,翻到已从书脊上脱落下来的那一页。这页属《箴言篇》,在明天要诵读的那段经文中,有一节海沃德最喜欢的诗句。“公义使邦国高举,罪恶是人民的羞辱。”
  巴哈马之行使罗斯科·海沃德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他对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生活并非一无所知。他也象大多数资历较深的银行家一样,经常出没于社交场中。平时结交的那些顾主和阔佬,为了寻欢作乐,追求王孙公子般的豪华生活,用起钱来大手大脚,甚至不惜一掷千金。看到他们能如此恣意挥霍,他总不免有点眼红。
  可是和G·G·夸特梅因一比,那些阔佬都黯然失色了。
  那架707喷气式飞机分秒不差地准时降落在本市国际机场上。从那漆在机身和尾翼上的偌大一个“Q”字,就能一眼把它认出来。它朝着私人候机室慢慢滑来。哈罗德阁下和海沃德跨出那辆把他们从市中心送到这儿来的机场交通车,从后舱门疾步登上飞机。
  他们在类似小型旅馆门厅的门廊内,受到四个人的欢迎。其中一个是中年男子,头发已开始花白,毕恭毕敬的神态中带几分威势,说明他的身分是个大管家。另外三个是青年女子。
  “先生们,欢迎你们登机,”大管家说。海沃德点了点头,但无心顾及这个男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三个女人吸引了过去。她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姑娘,美得夺人魂魄,个个笑容可掬。罗斯科·海沃德忽生奇想:夸特梅因手下那帮子人想必曾把环球、联合和美国三家航空公司所有最标致的空中小姐都罗致了来,然后就象在最浓的牛乳上撇奶油似的从中挑了这三个美人儿。其中一个长一头蜂蜜似的金发,另一个是引人注目的乌发褐眼女子,第三个则是长着一头火红长发的姑娘。三人都是修长身材,腰肢婀娜,皮肤晒得黑黑的,十分健美。黝黑的肤色和身上式样入时但稍稍嫌短的浅色哔叽制服,相映成趣。
  大管家的那身制服也是用同样的上等呢料制成的。四人左胸衣兜上,都一律绣一个“Q”字。
  “你好,海沃德先生,”红发女郎说。她说话的调子抑扬动听,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几分妖气。她接着又说:“我叫阿弗丽尔。请往这边,我领你到你的房间去。”
  海沃德跟在她后面走去,对“房间”这个说法不觉有点惊讶;同时,哈罗德阁下正由那位金发女郎予以照应。
  仪态万方的阿弗丽尔引着海沃德沿走廊走去。这条走廊有一段恰好在飞机一侧,同机身平行。面朝走廊有好几扇门。
  她回过头来告诉他说:“夸特梅因先生正在洗蒸汽浴,进行按摩。
  待一会儿他会上休息室来陪你的。”
  “蒸汽浴?就在这儿飞机上?”
  “噢,不错。就在驾驶舱后面。另外,飞机上还有一间蒸汽房。夸特梅因先生不论到哪儿,总喜欢洗蒸汽浴,要么是芬兰式的,要不就是俄国式的。他总是随身带着自己的按摩师。”阿弗丽尔嫣然一笑,令人销魂。“要是你也想洗个澡,让人按摩按摩,旅途中有的是时间。我很乐意替你去安排。”
  “谢谢你,不用了。”
  姑娘在一处门口收住脚步。“这是你的房间,海沃德先生。”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飞机突然一动,开始滑行了,海沃德猝不及防,向前打了个踉跄。
  “哟,”阿弗丽尔赶紧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扶住。一时间两人凑到了一块。那纤长的手指,那橙褐色的光滑指甲,那轻而有力的一触,那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他全都感觉到了。
  她抓住他胳臂的那只手,一直没松开。“飞机要起飞了,最好让我给你系上安全带。机长的起飞动作一向猛得很。夸特梅因先生不喜欢在机场上磨磨蹭蹭拖时间。”
  他也顾不上细看,只觉得姑娘引他走进一间奢华的小客厅;他在一张柔软舒适的长靠椅上坐定,而他曾留神过的那些纤纤手指则熟练地在他的腰里扣着安全皮带。甚至隔着一层皮带,他也能感觉到手指的移动。
  这倒也别有一种滋味。
  “当心!”这时飞机加快了滑行速度。阿弗丽尔说:“要是你不见怪,我就呆在这儿,等飞机上了天再走。”
  她在长靠椅上他的身边坐下,也给自己系上安全皮带。
  “哪儿的话,”罗斯科·海沃德说。他如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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