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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 - 锈剑瘦马-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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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淑娴芳心一跳,羞怯地道:“唐大侠有什么吩咐,尽请直言。”
唐百州突地面色一沉,慎重地道:“今夜之会,关系令尊及刁家寨生死存亡,你和我在一块,可以见机行事,对令尊实大有益处。只因令尊近年极力扩张刁家寨势力,虽有争霸武林之心,却尚无残杀暴戾的恶迹。今夜来此的武林前辈,除了必须惩处几位恶迹绰着的魔头之外,对于令尊,均有成全之意,但令尊性刚而烈,或许一时下不了台,做出什么令人惋惜的傻事来,是以我才特地请你同行,必要时,还得由你出面劝解劝解,使他能放下屠刀,革心洗面,你可了然我的心意吗?”
刁淑娴听他如此慎重,并且这么关切成全,心里好生感动,连忙点头应诺,说道:“多谢唐大侠如此顾全,我就依你的话去做了。”
唐百州笑道:“何用谢我?我要不是为了你,也懒得管你那倒行逆施的爹爹了。”
一股浓厚的羞意,化作两朵红晕,涌上刁淑娴的两颊,但未容得她再有第二个羞惭的举动做出来。唐百州早已探手一带她的襟角,顿脚越过刁家寨寨外矮墙,流星一般扑向寨内,她只得也跟随着闯进自己的家院。
她此刻心情,比傅小保重返大巴山时又自有许多不同,恐慌之中,带有几分羞怯,同时心中还得转念,不知唐百州所说的武林前辈是谁?他能制得住武当道士谌度才和神魔厉奚吗?
如果爹爹不肯听信自己劝解,那时又该么办呢?
短短一段路程,转瞬之间,已在她思忖之中越过,唐百州领先欺身掩到大寨前厅,向刁淑娴做了一个手势,紧了紧背上“玄铁锈剑”,身形一翻,跃登东南方一座房顶,但未见他长身,便已缩隐在檐角之下,招招手要刁淑娴也跟过去。
刁淑娴莲足斜跨,使了一招“乳燕斜飞”,莲尖搭上瓦面,娇躯却倒悬而下,一收腿,紧挨着唐百州侧躲了进去。
她一缩身回进檐角,才觉得这屋檐斜翘的风角之下,竟然这么狭小,自己娇躯一退进去,便和唐百州紧紧挨着,连一寸多余的地方也空不出来。最可恨的,那唐百州缺德鬼,似有意似无意探出左臂,揽在刁淑娴纤腰之上,将她又向怀里搂进一些,刁淑娴活了三十郎当岁,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紧紧揽在怀中。她只觉混身一阵燥热,扭动一下腰肢,要想离他开一点,却听唐百州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你瞧那边,好戏已经开锣啦!”
刁淑娴忙抬头望去,原来这檐角正对大厅正门,相距二十来丈,远远已能将厅前情景,尽收眼中。
这时候,大厅四周一片明亮灯火,广场上人头钻动,热闹非凡,火炬耀映,清晰的可以看见神魔厉奚与谌度才并肩而立,刁人杰领着刁天义和刁虎、刁豹在左,霍昆领着霍一鸣及黄衣喇嘛兀突柯居右,其余三四十名蛇形门三代弟子执剑分列,显得阵容赫赫,威势非同小可。
在他们对面,也是一字儿排开足有十余人,清一色全是光头和尚,为首僧人,白眉白须,身披金色袈裟,法像庄严,在他身后并排立着十余名红衣僧人,左剑右钹,严阵以待,刁淑娴一眼便认出那正是曾来刁家寨寻仇过一次的玉龙山上国寺的和尚们。
唐百州低声笑道:“好啦!观世音菩萨没有亲来,却派了伏魔尊者率领十一罗汉赶到,厉老头有得好瞧的啦!”
刁淑娴诧问道:“你认识那个穿金色袈裟的老和尚吗?”
唐百州道:“自然认识,他到这儿来,还是奉了我的令谕哩!”
刁淑娴不解,忙问:“那么,他是谁?谁又是观世音菩萨?”
两人身儿相偎,娓娓而谈,直如情侣夜话,份外显得亲密,刁淑娴此时也忘了羞怯,只觉依在唐百州怀里,反有一种温暖与安全之感。
唐百州笑着对她道:“那老和尚便是上国寺掌门了尘上人,这老光头一身功力,已非凡俗,他还有一个同辈的师姐了慧师大,就是今夜原定要来赶这幡桃大会的观世音菩萨了,上国寺蛇头杖被盗,红衣弥勒飞龙禅师死在长安,全是我去送的讯,我还怕那了尘光头敌不过谌度才,特意又知会了华山向云庵的了慧师太,没想到那贼婆娘今夜竟然设有来……”
他正说得有趣,谁知一句未完,突觉一缕劲风,从三丈外一处阴暗大树上直袭面门。
刁淑娴吃了一惊,不由自主仰身向唐百州怀中便倒,谁知唐百州却道一声:“不妨”,探手迎着袭来的劲风一捞,将一件东西捞到手中,两人看时,原来竟是一片新从树上剥下的树皮,皮上用尖锐之物刻划着:“噤声”两宇。唐百州一伸舌头,低声道:“幸好还没骂出难听的话,原来那老尼姑已经过来了!”
刁淑娴凝目向树上望去,暗影幢幢,却未见到人影,心中一面骇然,一面忍不住替父亲又耽了几分心,暗想这唐疯子当真惹不得,他今夜不知还请了多少好手赶来大巴山,看起来刁家寨今天夜里,难免大劫临头。
这想着,那旁大厅前广场上已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神魔厉奚业已步至场中,遥遥向了尘上人拱手笑道:“上人称霸滇边,果然不愧一代宗匠,这番话,叫厉某人好生佩服,不错,贵门蛇头杖中金线蛇的确是老夫收藏起来了,想那蛇头杖乃系贵门镇寺之宝,老夫自然不便强夺,而这条小蛇,却是生于天地之间,原本无主之物,人人得而据之。上人若是一口咬定这蛇儿也是贵门之物,老夫倒有个公平办法,不知上人有兴一试没有?”
了尘上人还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凭武功较量高低,连忙斜退半步,一面凝神待敌,一面冷冷答道:“蛇头杖无蛇难以正名,这件事天下同道,鲜有不知的,倘或厉老师一定有意据为自有,尽请划出道来,老衲定当奉陪。”
神魔厉奚哈哈笑道:“上人这话就差了,老夫若有窃霸金线蛇之心,也不会将蛇头杖奉送贵门人……。”
了尘上人不待他说完,插口道:“正是,以厉老师在武林中这等地位,原不会做出那种扛湖宵小的掉包手法,欺骗几个无知晚辈。”
这几句话说得甚是阴损刻薄,连神魔厉奚听了,也不禁青脸上一红,但他乃老奸巨滑之人,心念微微一动,便自强予压制,淡淡一笑,依然神色自若地道:“上人如果一定要说那金线蛇乃贵门饲养多年的灵蛇,那倒很容易,咱们把蛇儿取出,只要上人能将它唤回蛇头杖去,老夫再无二句话说,双手将蛇奉还,向上国寺各位高僧陪礼致歉。如果上人唤它不动,那时就足见金线蛇不是上国寺的私物,上人冒诈无主之物,不知又该怎生自处?”
了尘上人虽是得道高僧,听了神魔厉奚这几句横不讲理的话,登时也一股怒火,上冲脑门,白胡子连翘了几翘,嘴唇铁青,混身颤抖,要是换一个人,怕不早就怒极出手,然而,了尘上人内功修为多年,也和神魔厉奚一样,赶紧强将一股怒气和着唾沫,心浮气躁,无异自坠险境,于是冷冷一笑,说道:“厉老师隐居唐古拉山这些年,非单武功大进,远甚当年,就连心机才智,也非常人所可企及,亏厉老师想出这等绝妙的方法,今后传扬武林,倒是一段佳话,只可惜老衲久处蛮荒,山野之人,领略不出其中韵味,敝门只知一条信条,那就是谁人侵窃了蛇头杖或杖中金线蛇,无论他是什么高人,本门誓死一拼,不夺回失物,决难罢手,何况厉老师非仅窃物,还伤了本门弟子,这段冤怨,只怕难以化解。”
神魔厉奚心里雪亮,明知玉龙山这些和尚,貌是佛门弟子,实赛暴戾屠夫,一个个全是杀人不眨跟的人物,今日之事,除了以武决断之外,再无他途可循,但他如此东扯西拉,拖延时间,暗地却有两点阴谋,第一,自然是激怒了尘上人,使他心浮气躁,才便于下手;第二,他从了尘上人言谈神貌测知这和尚本身功力不俗,同时他又曾目睹过上国寺那十一名红衣僧人所布的“天煞剑阵”,也非泛泛可比,他固然不惧那“天煞剑阵”,但却忌惮了尘上人出手之际,那十一个和尚也不闲着,那样一来,孤身陷在双重攻势之下,制敌取胜,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了。厉奚老谋深算,是以要故意激怒了尘上人独自出手,以遂“各个击破”之计。
这两点原因,神魔厉奚才想出方法,取出这么一个天下最歪的方法出来,及今见了尘上人已隐有怒意,心下暗中欢喜,笑道:“既是上人如此说,看来老夫不奉陪上人走上几招,这事是无法解决的了?那倒好得很,但不知上人是亲自出手呢?或是要以贵门震慑武林的‘天煞剑阵’先行上场?”
了尘上人白眉一轩,晒然道:“如此大事,自然是老衲亲身奉陪厉施主。”
神魔厉奚哈哈敞声大笑,道:“上人快人快语,令人可佩。”说完,大踏步又向前跨近两步,已和了尘上人相距只有丈许,金丝手套业已套在手上,向了尘上人阴阴一笑,又道:
“上人请亮兵刃。”
了尘上人见强敌当前,未敢怠慢,也不再客气,翻腕“呛啷”一声龙吟,撤出一柄松纹古剑,举剑平胸,朗声道:“厉老师也请亮兵刃吧!”
神魔厉奚嘿嘿干笑,说道:“老夫向来不用兵器,这双肉掌,及掌上金丝手套便是老夫的兵器。”
了尘上人凝目看看他那一双金丝手套,但觉他那手套闪着乌金色闪光,看上去柔软无比,心知不是凡品,遂也不再多说,长剑一领左手剑诀,低喝一声:“有僭!”长剑“唰”地一招“青龙出洞”,暴点户头。
了尘上人不愧一派宗匠,长剑出手,挟着锐风,式出快若闪电,剑尖距离神魔厉奚尚有半尺,突地一沉腕肘,那剑尖上挑,“呼”地一声,抽了回来,绕着自己头顶一个盘旋。
二次出手之际,暗中已将内力贯注在剑身上,“花飞叶落”,改成了斜劈胁下。
神魔厉奚双目灼灼,瞬也不瞬,身如山峙岳立,对了尘上人第一招“青龙出洞”彷佛视若无睹,直待了尘抽剑换招。第二次挥剑已至胁下,这才陡地喝了一声:“好剑法”,右臂一抬,暴露出胁下空隙,同时一个急旋,左手快拟电光石火,圈臂向右推出,指爪箕张,便来捞夺了尘的长剑。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了尘上人自然是识货的,跟见神魔厉奚仗着手上的金丝手套,居然敢来夺取自己长剑,心头骇然,忙不迭步下向左疾转,长剑变劈为挑,闪避过神魔厉奚的手掌,方要撤身后退。谁知厉奚一看迫得了尘上人撤招后退,抢得先机之后,那肯放过这一瞬即逝良机。登时双掌交替,抢攻而上,眨眼功夫,已经飞也似的拍出三掌,捣出两拳。
了尘上人脚下连连倒退,无奈那神魔厉奚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身形展开之后,如影随形,甩之不开,挥之不脱,了尘上人一着失算,立陷下风。
在他身后的上国寺僧人眼睁睁看着掌门人陷在神魔厉奚一片凌厉无比的攻势之下,但奇怪的却个个神情冷漠,毫无惊诧之色,十一个人一字排开,左剑右钹,稳如山峙一般。
连对面场边的谌度才和刁人杰等,均都看得点头暗赞不已。刁淑娴替那了尘上人捏了一把冷汗,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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