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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南北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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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吐谷浑容易吞灭,惹得炀帝野心勃勃,也想似秦皇、汉武一般,侥功外域。于是任矩为黄门侍郎,使至张掖,引致诸胡。胡人本无意服隋,由矩用利相啖,诱令入朝,西域诸国,贪利东来,络绎不绝,所经郡县,动需送迎,糜费以亿万计,这也是中国疲敝的一大原因。

    炀帝意尚未餍,至大业四年春季,复发河北诸军百余万众,穿永济渠引沁水南达黄河,北通涿郡,丁壮不敷差遣,竟至役及妇女。一面再筑长城,自榆谷东迤,又数百里,劳民伤财,不问可知。炀帝复游幸五原,顺道巡阅长城,仪卫繁盛,不亚前时。更有一种极大坏处,为炀帝杀身亡国的祸根,他生平喜新厌故,无论子女玉帛,宫室苑囿,一经享受,便觉生厌,暇时辄搜罗各处舆图,一一亲览,遇有胜地名区,常令建设行宫,所以晋阳宫尚未告竣,汾阳宫又复兴工,视民命如草芥,看金钱如粪土。又遣谒者崔君肃,赍诏往谕西突厥,征使朝贡。

    自大逻便据突厥西境,号阿波可汗,突厥遂分东西二部,阿波旋为处罗侯所执,事见前文。国人另拥立泥利可汗。泥利传子达漫,称泥撅处罗可汗。处罗可汗母向氏,本中国人,因泥利病死,不耐寡居,转嫁泥利弟婆实特勒。开皇末年,向氏夫妇入朝,适值达头为乱,不敢西归,乃留居长安。及达头逃亡,西路少通。处罗可汗颇忆念生母,遣使入塞,访母所在。可巧裴矩出屯敦煌,得知此信,遂奏请招抚处罗。崔君肃奉诏西行,驰入西突厥牙帐,处罗踞坐胡床,不肯起迎,君肃正色与语道:“突厥中分为二,每岁交兵,经数十年,莫能相灭。今启民举部内附,借兵天朝,共灭可汗,天子已经俯允,师出有期,只因可汗母向夫人,留住京师,日夕守阙,吁请停兵,愿嘱可汗内属。天子格外加怜,故遣我到此,传达谕旨。今可汗乃如此倨慢,是向夫人有欺君大罪,必将伏尸都市,传首虏庭。且发大隋将士,合东国部众,左提右挈,来击可汗,试问可汗能自保否?奈何争小节,昧大局,违君弃母,自取灭亡?”说到“亡”字,那处罗已矍然起座,流涕再拜,跪受诏书。君肃又说处罗道:“启民内属,受赐甚厚,所以国富兵强。今可汗后附,欲与启民争宠,必须深结天子,方得如愿。”处罗闻言,忙向君肃问计。君肃道:“吐谷浑为启民妇家,今天子以义成公主嫁启民,启民畏天子威灵,与吐谷浑断绝亲交,吐谷浑亦因此怀恨,不修职贡,可汗若请讨吐谷浑,会同上国兵马,出境夹攻,定可破虏,然后躬自入朝,既邀主眷,复谒母颜,岂非一举两得么?”娓娓动听,才辩颇类长孙晟。处罗大喜,厚待君肃,寻即遣使随行,贡汗血马。并表请会讨吐谷浑。炀帝面谕来使,以隔岁为期,来使奉命去讫。

    流光如驶,一瞬经年,已是大业五年。春光明媚,冰泮雪融。炀帝乃整顿行装,出巡河右,时裴矩已诱令铁勒部,袭破吐谷浑,吐谷浑可汗伏允,夸吕次子。东走西平境,遣人入塞,乞请援师。炀帝正欲击吐谷浑,乘机发兵,即遣安德王杨雄出浇河。许公宇文述出西平,托词迎允,实嘱使袭取虏帐。伏允却也狡猾,探知隋兵势盛,不敢迎降,复率众奔雪山。宇文述引兵追住,连拔曼头、赤水二城,斩首三千余级,获王公以下二百人,虏男女四千口而还。所有吐谷浑故地,东西亘四千里,南北阔二千里,皆为隋有。分置郡县镇守,徙天下轻罪实边。炀帝又欲亲自耀威,出临平关,越黄河,入西平,陈兵阅武,将穷讨吐谷浑,特命内史元寿南逼金山,兵部尚书段文振北逼雪山,太仆卿杨义臣东屯琵琶峡,将军张寿西屯泥岭,四面围聚,为掩取伏允计。伏允率数十骑潜遁,嘱部酋诈为伏允,保守车我真山。隋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恃勇无谋,自请往捕,身不被甲,即入山搜寻,不料山谷里面,伏兵四布,任你如何能耐,终是双手不敌四拳,白白的丧失性命。只有裨将柳武建,步步为营,得免险难。且斩俘吐谷浑兵数百人,左光禄大夫梁默等,追讨伏允,也被伏允诱斩。卫尉卿刘权出伊吾道,总算虏得千余口,回来报功。炀帝亲至燕支山,高昌王幹伯雅,伊吞吐屯没,官名,系突厥之监守伊吾者。及西域二十七国使臣,俱伏谒道旁。炀帝预嘱河西士女,盛饰纵观,夸耀富有,如有车服未鲜,令郡县督率改制,因此骑乘炫目,绵亘通衙。吐屯没请献地数千里,炀帝当然喜慰,分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令刘权居守河源,大开屯田,箓御吐谷浑,通道西域。并因裴矩绥远有功,进授银青光禄大夫。小子有诗叹道:

    有道明王守四夷,何劳玉帛示羁縻?

    凿空博望犹遭议,况复隋臣好尚欺。

    欲知炀帝西巡余事,待至下回再详——

    本回述炀帝之好大喜功,北巡西讨,可谓隋朝极盛时代。突厥内附,启民可汗恭顺无违,炀帝亲幸庐帐,索辫擎肉,韦剭献酒,何其盛也?及西巡河右,出临平关,穷追吐谷浑,虽张定和、梁默等,均陷没敌中,然观燕支山之受谒诸羌,道旁罗拜,亦曷尝不足彿人?奢淫如炀帝,有此幸遇,岂非意外尊荣?然炎炎者灭,隆隆者绝,以炀帝之无功无德,乃有此羌胡之归命,是正所谓天夺之鉴而益其疾也。况外人并非心悦诚服,无非贪利而来,我之利有穷时,彼之贪无穷境,利尽而彼即掉头去矣,彼去而我益困。外患未来,内讧先起,瓦解土崩,有必然者,此裴矩之所以难辞祸首也。

正文 第九十三回 端门街陈戏示番夷 观澜亭献诗逢鬼魅

    第九十三回端门街陈戏示番夷观澜亭献诗逢鬼魅——

    却说高昌王曲伯雅,及伊吾吐屯没等来朝行在,由炀帝特设观风行殿,召入赐宴;此外如蛮夷使臣,陪列阶庭,差不多有一二千人。炀帝命奏九部乐,并及鱼龙杂戏,备极喧阗。宴罢散席,复搬出许多绢帛,遍赐夷人,不过博得几声万岁的欢呼,又耗去若干资财。至车驾东还时,行过大斗拔谷,山路仄狭,仅容一人一骑,鱼贯而行;又值天气寒冷,风雪晦冥,前后不能相顾,累得断断续续,劳乏不堪;驴马十死八九,吏卒亦多致僵毙,后宫妃主,或狼狈相失,与军士杂宿山间,徒落得男女无别,一塌糊涂。跟畜生同行,还要辨甚么雌雄?

    炀帝顺便入西京,住了两三个月,因长安无可游玩,很不耐烦,仍转赴东京。时已改称东京为东都,视为乐国,不愿再入长安。从此朝朝暮暮,酒地花天,再加四面八方,按时进贡,有献明珠异宝,有献虎豹犀象,有献名马,有献美女,一古脑儿收入西苑,留供宸赏。独道州献入一个矮民,姓王名义,生得眉浓目秀,舌巧心灵。炀帝召入,见他身材短小,举止玲珑,也觉奇异得很,却故意的诘问道:“汝有甚么技能,敢来自献?”王义从容答道:“陛下怀柔远人,不弃刍荛,所以南楚小民,也来观化。虽无奇能绝技,却有一片愚忱,仰乞圣恩收录!”炀帝笑道:“朕有无数文臣猛将,没一个不竭诚事朕,要汝何用?”义又道:“圣恩宽大,惠及困穷,小臣系远方废民,无处求生,只好自投阙下,冀沐生成。”炀帝最喜谀言,听得王义数语,如漆投胶,不熔自化,便命他留侍左右,就便驱策。好在王义知情识意,一经差遣,俱能曲体上心,无孔不入,因此炀帝逐渐宠爱,几乎顷刻不能相离。

    一日辍朝入宫,回头见王义随着,不禁皱眉道:“汝事朕多时,深合朕意,可惜非宫中物,不能随入宫中。”说着,又叹了几声,竟自入宫。义不好随入,但在宫门外痴然立着。凑巧有个老太监张成,自宫中出来,瞧着王义情状,问为何事踌躇?义便将炀帝谕言,重述一遍,且欲张成设法,为入宫计。张成微哂道:“如欲入宫,除非净身不可。”义尚未知净身二字的意义?及张成再与说明,义竟不管死活,托张成替他买药,忍心自宫,接连病了数日。炀帝不免问及,经张成代为报明,益使炀帝感动,叹为忠义。及王义疮痕既愈,便令出入宫寝,有时使睡御榻下面,视作宫女一般。割势以媚君,殊非人情。

    至大业六年正月,有盗数十人,素冠练衣,焚香持花,自称弥勒佛,竟潜入建国门,劫夺卫士甲仗,共谋作乱。亏得炀帝次子齐王趜,率兵出御,得将群盗诛死。趜有此功绩,并因元德太子早世,位次当立,但趜生平渔色,尝私纳柳氏女为妾,并与妃姊韦氏相奸。韦氏已为元氏妇,无端为齐王所占,当然不服,虽未敢上书诉讼,怨谤已传达都中。趜毫不顾忌,反召相士,遍视后庭。相士谓韦氏当为皇后,趜益自喜,且恐炀帝册立嫡孙,阴嘱巫觋为厌盅术,事皆被泄。府僚如长史柳謇之以下,多半得罪,韦氏亦坐是赐死。大约是阎罗王请去为后了。趜爵位未削,已失宠爱,故始终不得立储。惟都中有盗,也是一种骇闻,炀帝不以为意,仍然照常行乐。

    会值诸番入朝,酋长毕集东都,炀帝又要夸张富丽,暗暗传旨,不论城内城外,所有酒馆饭肆,如遇番人饮食,俱要将上等酒肴款待,不得索钱;再命有司在端门街上,搭设许多锦栅,排列许多绣帐,就是丛林杂树中,也都缠着缯帛,一面传集乐户,或歌或舞,有几处放烟火,有几处打煚,有几处耍长竿,有几处蹴圆球,百戏杂陈,哗闹得不可名状。即如吹箫品竹的伶工,且多至万八千人。自昏达旦,连日不休,外人看了,相率惊异道:“中国如此繁华,真不愧为天朝哩。”于是成群结队,纷纷游赏,或到酒肆中饮酒,或到饭店中吃饭,壶中无非佳酿,盘中悉是珍馐;及醉饱以后,取钱给值,偏肆主俱摇手道:“不要不要,我中国富饶得很,区区酒肴,算甚么钱哩!”外人越觉称奇,便来来往往,饮过了酒,又去重饮,吃过了饭,又去重吃,乐得屠门大嚼,快我朵颐。有几个狡黠的胡奴,穿街逐巷,偶见穷民褴褛得很,体无完褐,不禁笑问市人道:“中国亦有贫家,何不将树上缯帛,给与了他,免得悬鹑百结哩?”市人惭不能答。炀帝哪里得知,一任外人游宴兼旬,方才遣归;且盛称裴矩才能,顾语群臣道:“裴矩大识朕意,凡所奏陈,统是朕欲行未行,倘非奉国尽心,怎能得此?”群臣无敢异议,也不过随声附和罢了。

    是时炀帝幸臣,除裴矩外,尚有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光禄大夫郭衍,工部尚书宇文恺等,皆以谄媚得宠。衍尝劝炀帝五日一视朝,炀帝嗫嚅道:“恐违先例。”衍又说道:“陛下御宇,与高祖不同,高祖手定天下,应该宵衣旰食,今四海承平,府库充实,何必效法先人,自取勤苦呢?”炀帝乃心喜道:“郭衍与朕同心,才不愧是忠臣。”以佞为忠,怎能长治?独司隶大夫薛道衡,上高祖颂,炀帝怅然道:“这乃是《鱼藻》的寓意哩。”看官听着!《鱼藻》是《小雅》篇名,诗序谓刺周幽王。炀帝以道衡隐寓讥刺,将加罪谴,会议行新令,历久未决。道衡语人道:“向使高珽不死,裁决已多时了。”裴蕴与道衡未协,因劾道衡负才怨望,目无君上。炀帝即收系道衡,处以绞罪,妻子俱流徙且末,天下称冤。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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