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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公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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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琪儿又向楼上喊道:“路易斯,你醒了吗?是你在说话吗?” 
  路易斯坐起来,说:“是的,我醒了。” 
  艾丽叫道:“妈妈,我都跟你说了,爸爸醒了。我该走了,再见!”接着一声关门的声响,然后是盖基愤怒的叫声。 
  瑞琪儿叫道:“路易斯,你吃一个鸡蛋还是吃两个?” 
  路易斯推开毯子,伸脚踩在路脚的地毯上,刚要告诉妻子他不想吃鸡蛋了,就喝一碗粥,然后就上班……但是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的脚上全是泥,还有松针。 
  他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他瞪大眼睛,牙齿咬着舌头却毫无感觉,他迅速地掀开被子,看到床脚全是松针,床单也满是泥巴。“路易斯,你怎么了?” 
  路易斯看到自己的膝盖上有些松针,突然他想起自己的右胳膊,他看到右臂的二头肌上有一条划伤,就是在梦中那个枯树枝划的那儿。 
  我就要尖叫了。我能感觉到的。 
  而且他也确实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惧感从他的内心升起。现实——这活生生的现实——这些松针、床上的泥巴和自己胳膊上带着血迹的划痕。 
  我要尖叫。然后我可能变疯,再然后我就再也不必为此事担心了。 
  “路易斯,”瑞琪儿边上楼边说,“路易斯,你又睡着了吗?” 
  路易斯用了两三秒钟才回过神来,就像他在校医院处理帕斯科被抬进时的混乱情况一样,想着可不能让妻子看到自己两脚糊满泥巴和松针,床单上也一片脏兮兮的样子。于是路易斯语调轻松愉快地叫道:“我醒了!”舌头不小心被自己咬了一下,出血了。他感到自己的思绪仍在漫游。 
  “一个鸡蛋还是两个?”瑞琪儿停在了楼梯口问。 
  “两个,剪的。”路易斯回答,他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心里直在感谢上帝,妻子没进来。 
  “一会儿就好。”瑞琪儿说,转身下楼了。 
  路易斯闭上眼睛想松口气,但是黑暗中他见到了帕斯科亮闪闪的眼睛。路易斯马上睁开眼睛,摆脱这些念头,迅速行动起来。他看了一下,毯子不脏,没事,但床单得换掉。他把两条床单揭下来,分开团成一团,拿到走廊,放进了洗衣桶里。然后他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洗澡间,打开水龙头。水热得不得了,几乎要烫伤他了,他也不在乎,急匆匆地把腿上和脚上的泥巴洗掉了。 
  洗完后,他觉得好多了,也能控制住自己了。正在擦干身子时,他忽然想到那些杀人犯做完案、消除了各种证据后,大概就跟他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吧。他开始大笑起来,一边擦干身子,一边大笑,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笑。 
  瑞琪儿叫道:“嘿,楼上的,有什么那么好笑的?” 
  路易斯仍然大笑着喊道:“保密。”他感到惊恐,但恐惧也止不住他的大笑。他想到自己把床单放进洗衣桶绝对是最好的举措。丹得丽芝太太一周五天来给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瑞琪儿永远也不会看到那些脏床单,而等到她把床单铺回床上时,床单已经干干净净的了。路易斯想也许丹得丽芝太太可能会跟瑞琪儿提起这事,不过,他又觉得不可能。丹得丽芝太太可能会对她丈夫小声议论克利德夫妇在玩某种奇怪的性生活游戏,不是用颜料画着玩,而是用泥巴和松针而已。 
  这想法使得路易斯越发大笑起来。 
  路易斯直到穿衣服时才停止了咯咯嘎嘎的大笑,此时他也觉得好点了,为什么会觉得好些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确实好多了。房间里除了他的床上有些乱外,一切都很正常。他已经消除了一切“罪证”,想到这个词,他脑子里感到像中了毒一样。 
  路易斯想,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莫名其妙地做些怪事的原因。在西方世界人们无法找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时,他们对这些不合逻辑的事就采取这种行动。也许某天人们在自己家的后院看到一个飞碟静静地在空中盘旋时,看到下了一阵青蛙雨时,感觉到沉寂的夜里有只手从床下伸出抓挠着他光着的脚时,他们的脑子就是这么反应的吧。人们会叽叽咯咯地大笑一阵,然后又大哭一阵,总是一种自我发泄,不会精神崩溃的,而恐惧却像肾结石一样毫发无损。 
  路易斯走下楼来,看到儿子正坐在椅子上吃可可熊牌的麦片粥,弄得满桌子都是,他坐着的高脚椅子上的塑料垫上也全是粥,就像在用粥洗垫子似的。 
  瑞琪儿端着他要的鸡蛋和一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来说:“路易斯,你刚才在笑什么?你在楼上像个傻子似地大笑不停,把我吓了一跳。” 
  路易斯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他讲了一个上周在市场听来的笑话——有关一个犹太人买的一只鹦鹉,它只会说一句话,就是:“香龙牌的洗发水倒了。” 
  路易斯刚讲完,瑞琪儿就大笑起来,儿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好了,我们的英雄已经把一切罪证掩盖过去了——那粘满泥巴的床单和浴室里傻子般的大笑。我们的英雄现在该读读报纸了——或者至少说看看报纸了,这样早上就跟往常一样一切正常了。 
  路易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了报纸。脑子里很是轻松:好吧,干得不错,你表现出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事情就到此为止……除非某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和朋友们坐在篝火旁在谈论些无法解释的怪事时,你可以谈谈这事,因为在风高夜黑的黄火旁说的话人们都不信以为真的。 
  路易斯吃完了鸡蛋,亲了亲妻子和儿子,临走前看了看白色的洗衣桶,一切正常。路易斯从车库里往外倒车时看了一眼通往山上的小路,也是一切正常。不用害怕得毛发倒立,对这事无动于衷好了。 
  路易斯开车走了10里路时,突然浑身发抖,抖得很厉害,他不得不开下2号公路,停在离东缅因州医疗中心不远处的邢氏中餐馆的停车处。帕斯科的尸体就在东缅因州医疗中心被处置的。帕斯科再也不能来中餐馆吃蘑菇盖盘这道菜了,哈哈哈哈。 
  路易斯觉得抖动使得自己身体都要变形了,他感到无助和恐惧,不是害怕任何超自然的东西,在这晴朗的大太阳下,他不害怕什么超自然的东西,而只是害怕自己可能会变疯了。他觉得好像有一条长长的、无形的电线在脑子里面搅动。路易斯痛苦地叫道:“别折磨我了,请别折磨我了。” 
  他摸索着打开收音机,听到了琼的关于钻石生锈的歌曲,她那甜甜的、镇静的声音使路易斯平静下来,等到琼的歌声停下来的时候,路易斯觉得自己能继续开车了。 
  路易斯到了校医院后,先跟查尔顿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头钻进盥洗室,以为自己一定看上去糟透了。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眼眶有点发黑,不过不严重,连瑞琪儿都没注意到。他往脸上拍了些凉水,然后擦干了,用梳子拢了拢头发,接着走进了办公室。 
  史蒂夫和那个印度医生哈都已经在办公室里了,两个人一边喝咖啡,一边整理病例。“早上好,路易斯。”史蒂夫打招呼说。 
  “早上好,二位。” 
  哈都说:“希望今天早上不会像昨天那样。” 
  “但愿如此,不过你可错过了昨天那精彩的一幕。” 
  史蒂夫笑着说:“哈都昨晚上也看到了够精彩的一幕。哈都,你给路易斯说说。” 
  哈都边擦眼镜边笑着说:“凌晨大约一点左右有两个男孩送来了他们的一个女朋友。你知道,为了庆祝重返校园他们大喝了一顿。女孩喝得烂醉,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我告诉她至少要缝四针,不过不会留下疤痕的。她对我说,那就缝吧。于是我就俯身像这样开始给她缝起来——” 
  哈都演示自己俯身去处理那看不见的大腿。路易斯开始笑起来,边思忖着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哈都接着说:“我正缝着呢,那女孩吐了我一头。” 
  史蒂夫忍不住大笑起来,路易斯也大笑起来。哈都静静地微笑着,仿佛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成千上万次了。笑声过后,路易斯问:“哈都,你值了多长时间的班了?” 
  哈都回答说:“从半夜开始的。我该下班了,不过我想多待一会儿,跟大家问个好再走。” 
  路易斯握了握哈都棕色的不大的手,说:“噢,你好,现在你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史蒂夫说:“我们几乎都快查完了病例了。哈都,该说哈利路亚(赞美上帝之语——译者注)了。” 
  哈都笑着说:“我才不说呢,我又不是基督徒。” 
  “那就唱唱《即刻的因果报应》合唱曲或是什么别的歌。” 
  “愿佛祖保佑你们。”哈都还是笑着说,然后走出门去。 
  路易斯和史蒂夫静静地注视了哈都一会儿,然后彼此互视,突然大笑起来。对路易斯来说,没有哪次大笑像这次感觉这么好,这么正常。 
  史蒂夫说:“刚才我们把所有的病例整理完了,今天可以挂牌欢迎那些稀里糊涂的药品推销商了。” 
  路易斯点点头,第一个药品推销商将在10点钟到。正像史蒂夫开玩笑说的那样,星期三可能是单调的日子,而星期二却一天都会令人高兴的。史蒂夫说:“老板,给您提个建议。我不知道芝加哥的那些推销商是什么样的,可是这儿的推销商什么都推销,从用于11月份出外到阿拉嘎石去打猎用的奶制品,到去班格的家庭娱乐厅的免费保龄球票。有一次一个家伙竟向我推销一个可充气的朱迪洋娃娃,向我,一个医生助理推销洋娃娃!他们要是不能卖药给你的话,就会劝你买那些玩艺儿。” 
  “应该买那个朱迪娃娃的。” 
  “才不呢,那是个红头发的娃娃,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路易斯说:“好吧,我同意哈都说的,只要今天别像昨天那样就行。” 

  
  


 十八




  10点了,阿普昭恩的药品推销商还没来。路易斯等不及了,他给注册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一个叫斯太普顿太太的回话说她马上会送一份关于帕斯科的记录来。路易斯刚挂了电话,阿普昭恩的药品推销商来了,他没向路易斯推销什么药品,只是问他是否有兴趣买打折的新英格兰爱国队的季度赛票。路易斯没买。那个家伙抑郁地说了句“我想你也不会买的”,走了。 
  中午时,路易斯走着去了一家快餐店,买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和一杯可乐,带回办公室,边吃边看帕斯科的记录。他想找出些与自己和北路德楼以及宠物公墓有关的信息来,也许这小伙子生长在那儿,或是在那儿埋葬过一只猫或狗什么的,这样路易斯也能对所经历的事有个合理的解释。 
  但路易斯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帕斯科来自新泽西,到这儿来学电子工程的。在那几张纸上,路易斯一点也没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有任何可能的联系。他用吸管喝完了杯中的可乐,然后把纸杯和垃圾扔进了废纸篓,虽然午餐并不丰盛,不过路易斯的胃口不错。真的,他觉得自己挺好,至少现在不错,没再抖个不停。他觉得早上的那一幕现在看起来像是场无缘由的梦。 
  路易斯用手指敲打着记录本,耸了耸肩膀,又拿起了电话,拨了州医疗中心的号码,要接线员接通了陈尸所。他报了自己的身份后说:“您那儿有我们的一个叫帕斯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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