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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孤生竹-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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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



“你真的记得我是谁?”李冉冉有些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她明明记得刀疤大叔的记忆有严重的缺陷,能记住的事物绝对不超过一天,怎么如今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回事……



“月华呢?”见对方没有正面回答,邱络绎不耐的扯了扯捆在手腕上的链条,刺耳的金属拖动声很快充斥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水牢内,令人不自觉颦眉。



李冉冉反射性捂住耳朵,好半天才稍稍松开一点儿缝隙轻声道:“我忘在昆仑殿了……”语毕又觉愧疚,唯唯诺诺的避开对方得犀利眼神,闷声道:“实在抱歉啊大叔,我真是无心的,本来都放在包裹里了,可惜后来走得实在太匆忙,就没来得及带上。”



“臭丫头,你可知月华乃我毕生心血?”邱络绎满脸阴霾,牙关咬得咯咯直响,额上青筋都绽出,模样好不骇人。



“对、对不起……”李冉冉忽而就有点诧异,他的表情太狰狞,眼神也不对,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甚至带着些许歇斯底里的预兆。



“回房去。”



手腕忽而被人拽住,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白衣少年拖着往外走,她只能艰难的挣扎,单手抱着门柱死不松手:“等等,等下……我说等一下!我咬你啊……”



段离宵倏然松开手,眼神扫过虎口处深深的齿印,李冉冉立刻垂下头自我检讨,怎么能这么野蛮呢,就像个没开化的原始人一般,真是太没品了……



“疼么?”她心虚的上前拉一拉他的衣角。



“……”段离宵不语。



难道咬了他一口这厮就炸毛了?李冉冉赔着笑,小心翼翼的安抚:“别生气,回头我让你咬回来……你就……”



“住口!”忽而有人怒喝。



段离宵轻笑:“看来是我最近太过善待你,才让你宾主不分,在我这边如此放肆。”语气虽轻松,姿态却是全然戒备,一手挡住李冉冉,一手微用力握住血牙。



“我的月华本就不该留在昆仑那污秽之地,如今居然还被你遗忘在坤虚十二重上,你该死!”邱络绎怒睁着双眼,铁链被他扯得直作响,弄得水牢里极端喧闹,片刻都不得安宁。



“怎么会这样?”李冉冉愣住,她印象里的大叔即便乖戾冷漠,也不会是眼前这狂暴愤怒的男子,几乎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看着他赤红的双眸和脸颊上因为激动而浮现的青筋,她莫名生出几分恐惧来,不安的抿了抿唇,偏头转问身边的少年:“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变这样?”



“他疯了。”段离宵面无表情,淡淡下了结论。



“你说谁疯了?”异常冷静的嗓音,全然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啊?”李冉冉傻眼,不过一眨眼工夫那本来发狂的男人又安静下来,半闭的眼眸,恬静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段离宵轻轻附耳过来:“这姓邱的只要一听到别人说他疯就会冷静下来,不过……你最好现在就跟着我回房,不然再让他看到月华恐怕要将这夜殿闹上一整晚。”



“把月华留下才准走!”邱络绎奋力挣扎。



“月华在昆仑啊……我怎么拿给你……”她觉得很乱,对方的思绪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絮乱,实在难以沟通。



“给我……给我……月华,我不该铸成月华,是它杀了你,童彤,童彤……别走,别走!啊!”他极端崩溃的大吼,似是再也承受不了,双手费力的按着自己的头,不停捶打。



“太吵。”段离宵退一步,拉着李冉冉退到门口。很快便有大批死士前来,黑压压的一伙堵在了这小小的空间里。



李冉冉不解:“你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你自己看。”



她很快就明白了段离宵的用意,因为那些根本毫无疼痛感觉的死士居然在邱络绎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只要有任何一个近了他的身,就会被震飞出去,那般强大又不加掩饰的内力一旦爆发,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不好办啊——



段离宵叹了口气,三个月前在昆仑后山自己同这姓邱的那一战打得平分秋色,最后还是靠小手段才获胜将他俘虏到这儿,谁知现在自己的旧疾还未复原,对方却已经内息平稳,功力完全恢复了……



“去请不晓先生过来。”



“是。”摔在角落处的人影勉强的爬起来,随即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不晓先生?



李冉冉脑中立刻浮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还有那只标志性的拥有五颜六色羽毛的花痴鸟,“是那个对美男有异常狂热癖的老女人么?”她抬起头,眼巴巴的问。



“听不清。”段离宵拉过她,二人一同到了门外,那疯狂的嘶吼声才小了一些。他靠在墙边,按着太阳穴,倏然感到脑中传来尖锐的鸣叫,紧接着而来的是蚀人痛楚,从胸口溢开来……



“怎么脸色那么差?”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她的惊叫。



他皱着眉头,想要再听清楚一些,可那恼人的耳鸣声却不曾消失,一直嗡嗡的持续着,伴随着身体里莫名窜起的疼痛,他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只能勉强的扯出笑脸:“没事……”



李冉冉狐疑的盯着他,明明是微笑着的脸,为何会出了这么多汗,她不安的抬起手想替他擦掉脑门上的汗,眼角余光却忽而扫到一抹嫣红,她颤抖着手,拨开他耳鬓的发,心慌意乱的道:“流血了,怎么办,你在流血……”



耳朵里有温热液体流出,蜿蜒而下,他知道自己吓到了她,可惜四肢百骸都被疼痛占领,没法开口安慰,只能用仅存的力气揽着她,一遍一遍僵硬的抚摸她的发。



“说话啊!”李冉冉急得嗓子都变了,不停为他擦掉流到下巴边缘的血,“血怎么都不停,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啊——”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这种像是要失去他的恐惧几乎快把她逼疯了……



段离宵摆手,慢慢坐到地上,长指弯曲,在手心掐出血痕。半晌,疼痛渐渐退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便再无任何不适,除了满身的汗和身上大片血迹,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方才发生过的事情。



“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只是……”



“没事你个头!”李冉冉口不择言,“还敢骗我,去死吧你!”顿了顿,她忽然呜呜的哭起来:“我说错话了,你别死,你不许死……”



他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搂她入怀,轻声道:“冉冉,这只是幼年时的旧疾,我找苏神医诊断过,近来服了些药,方才流血不过是排出体内的残毒,对身体并无大碍。”



“我不信。”她直觉蹊跷,近来他的体温凉的渗人,就连脸色都是惨白,看不到丝毫血色。



“我骗你做什么?”他抓着她的手,按到胸口处,认真道:“只要这里还在跳,便是活着,你又有什么好担心?”



“我担心你有一天不跳了啊!”李冉冉脱口而出,语毕又觉不妥,神神叨叨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嘴里念念有词:“呸呸呸,吐口水,不算数……菩萨保佑,一定要让段离宵长命百岁……”



闻言他笑意加深,“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菩萨怎么会保佑我?”



李冉冉狠狠瞪他一眼,怒道:“反正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你了!”



“……”他不说话,只是一直笑,那笑,隐约有些悲哀和无奈,祸害遗千年么?他倒是未曾那么贪心,能陪她三年足矣,但老天怕是连三天都不肯给他呵……



“不然我们就一起挂掉。”她固执的道,抓着他的手死命掐了掐,“好不好?”



“好。”他听懂挂掉的意思,微笑着颔首,心里默默允诺——我不会让你死,若我先死,便在三生石上等你,洗刷干净这一世的杀戮和血腥,待你安然过完余年,再在地下团聚。



“你笑的真不好看。”李冉冉皱皱鼻子,强压下愈来愈不安分的心跳。



“你不是说我人长得好看么?人好看即便是哭都应该好看。”他若有其事的点点头,表情恢复平日里一贯的似笑非笑。



她松口气,扑上去缠着他的腰呢喃:“这种变态的笑容才适合你。”



“一直想问你,变态是什么意思?”段离宵撇了撇唇,“是说极端心狠手辣同寻常人不一样么?”



哎呀,好聪明……李冉冉囧了一下,继而蹭蹭他的脸道:“你越变态我越爱你。”后面几个字几乎轻到听不见,她只觉脸颊火烧一样,果然告白这事情就是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度可要大多了……



“恩。”他微微拉开两人距离,端详一阵后道:“不过你可别再丑了,不然我可没胆娶个丑如夜叉的女子。”



李冉冉气恼,作势要捶他——



远处忽而传来咯咯咯咯的笑声,愈来愈近,那声音刺耳到极致,叫她不自觉拧起了眉,她像是难以忍受的掏掏耳朵,小声问道:“那个……万不晓来了?”



“来了。”他往前一步,点下头:“不晓先生,又要麻烦你了。”



李冉冉扭头,面前的人影极度熟悉,她大惊失色,哆嗦着手指道:“你是童、童彤?!”



居心叵测



李冉冉记起之前在小木屋里见过的那副自画像,面前的女子五官与画里的一模一样,只是头发长了许多,几乎拖到了腰部……再一看,又觉得神态也大不一样,眉宇间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些许沧桑感……



“段庄主。”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出乎意料的轻柔,绵软似和风拂过,令人不由徒生好感。



“请问……您姓童么?”李冉冉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试探,尽管方才她听到段离宵喊她不晓先生,可倾城楼里的万不晓明明是破锣嗓子,哪里有这般天籁的音色。



女子微微一笑,唇畔浮出耐人寻味的笑,轻咳了几声,那声音又立刻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才不过个把月,李姑娘就把老身给忘了,连姓数都擅自帮老身改了。”



原来万不晓不但精通易容,连变嗓这种有难度的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李冉冉暗骂自己太过愚昧,又想到此女食色性也,当初不但侮辱自己面貌平凡还定下非美貌者不得进入倾城楼的规矩,当下对其反感油然而生,打定主意不理会她,于是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到对方的挖苦,继而脚跟一转就要离去。



“冉冉。”段离宵轻轻皱眉,伸手拉住她。



难道就连那花痴女人恶意的嘲讽自己都要回应么?李冉冉不屑的撇了撇嘴,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狠狠捏了几下。



“怎么段庄主和这丫头……”看到二人亲密的小动作,万不晓很是惊奇,拉长了语调意有所指的问道,语气已是鄙夷。



闻言李冉冉郁卒,一股闷气生生卡在了胸口,她不是那种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木讷之人,自然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万不晓这人素来对美色有莫名的狂热,容不得他人玷污心目中的美人儿,更何况段某人的画像还被高挂在倾城楼的最高层,足以证明在万不晓心中的地位有多无与伦比……



鲜花插在牛粪上——此刻李冉冉明明白白在万不晓眼中得到了这一讯息,可悲的是自己完全就是充当后者,而至于段离宵这朵鲜花则毫无保护牛粪的自觉性,甚至还礼貌性的微笑不语。



“不晓先生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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