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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聊发少年狂-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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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干事大集合的地方。
李钧一见李锐,连忙指了指身边特意为他留的位置,李锐年纪虽小,身量却不矮,坐在一群青年之间,竟然也毫不突兀。
“我说赵聃,我和你同窗三载,我怎不知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来来来,你瞒我们好苦,你先自罚一碗!”某个古灵精怪的学子拿了一个盛汤的大碗来,就要往里面倒酒。
赵聃吓得半死,这么一大碗酒喝下去,别说欢饮达旦了,怕是下一刻就要醉倒。他连忙按住那同学的手,讨饶说道:“别倒别倒,不是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是什么?快给我们说道说道。”齐邵笑着说,“你那事迹被街头巷尾的说书人一说,怕是春闱后你家的门都被冰人们给踏破了。”
“别说了,这些说书的害我!连我爹回家都问我是不是见到那画影图形就能认出人来!”赵聃头疼的叫道:“可怜我连家中那么多下人都认不全,哪里能过目不忘?”
“那你是怎么认出那泼皮乔装改扮冒领东西的?”
“此事纯属凑巧。那日,那泼皮穿了一身绿衣,身上又多有泥渍,他长相奇怪,嘴大鼻塌,眼珠子也是鼓的,我一看,心中闷笑,这人长得和蛤蟆似的,又披了一身蛤蟆皮……”
赵聃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有趣,不免多注意了一会儿。这人右手上有枚大黑痣,又有几根毛在痣上,他按手印时我看到那痣,便对他手也多看了几眼。”
“赵聃啊赵聃,你不看漂亮小娘子,却去看一个丑陋猥琐的男人,你你你,你这是什么心态?”
“滚!某人要丑到一定境界,自然是让人多看几眼。你丑的这么寻常,自然是不会惹小爷多看一眼。”赵聃笑骂道:“正巧,后来那人又来,换了一身赭红色的烂衫,依旧是那鼓眼睛,大黑痣……”
“下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我多讲了吧?”
“嘁!没意思没意思!”
“真是骗煞一群小娘子啊!”
“这酒你必须得喝了!”
李锐笑着看着一桌子人推杯换盏,来往嬉笑。
没过一会儿,京兆尹的西城吏头王油子拎着一坛酒,从那阶梯走了上来,径直到了这桌来敬酒。
众学子停下嬉闹,一起看这吏头。这人精明能干,在他们赈济中出了不少力,还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是以众人对他印象极佳,也都热情的招呼他。
那王油子捧起酒坛,对众人敬道:
“小人年幼时父母双亡,家中贫寒,被婶母卖去一官家做奴。那官家为主不仁,小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又加之饿了几天,实在熬不住,最后地偷偷跑了。小人后来流落到京城,坑蒙拐骗,偷奸耍滑,赖以为生……”
这群学子听了面面相觑。好生生的大喜之日,说起这个作甚。
只有李锐听得他也是父母双亡,也是被婶母迫害,心中倒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小人一直以来,都觉得为官必定不正,为富必定不仁,豪门贵胄之地的子弟也均是一群不识人间烟火的公子少爷。小人虽然在京兆府里做一小吏,却对达官贵人毫无好感。”
“那日李大公子来西城,小人也只是想坑他一笔,劫富济贫一番。”
李锐和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听了,不知道该笑好,还是气好。
“只是自李大公子和诸位来接济西城灾民,又带着工匠休憩房屋、领着郎中治疗伤者病人,小人就顿悟了,原来小人先前之想都是偏见。小人相信诸位以后为官,也一定会是好官,绝不会让其他贫户之子落到我这般下场。”
“小人心中有愧,是以特来赔罪!”王油子一拍酒封,顿时酒气扑鼻。
王油子举坛一伸,先行敬过,蓦地仰头就饮,酒液湿了满襟。
众“公子”见他豪气,连声道好,也拿了面前酒盏,把酒引尽。
更有好事者打抱不平:“王油子,昔年凌虐你的那位官员是谁?这在场的有御史大夫家的公子,也有刑部尚书家的少爷,你细细说来,叫他们为你报仇!”
“是啊是啊,这种不仁之官,留着也是害人!”
王油子满饮了那坛酒,把嘴一擦。
“不劳各位公子。这狗官在我乡间欺男霸女,贪财好色,小人逃跑后没有走远,那时我年纪小,身量还没长开,便装成个小姑娘,在家乡细细搜集证据。而后流亡到京城,又驯了一只野狗,负着那些证据去了御史台。”
他将那酒坛就地一扔。“那大仇,小的已经报了!”
说完拱了拱手,也不看众人表情,转身就下了楼。
“这王油子,倒是睚眦必报,恩怨分明。”赵聃平日里最爱看游侠列传,见那王油子虽然只是一粗鄙小吏,却颇有侠士之风,不由得赞叹出声。
“许多年前,确实有一黑狗负着血书去了御史台,我爹那时候还只是一名御史,回家后曾拿此事当做轶事与我们闲谈,刚才那王油子一说,我才知道原来竟是他做的。”
御史大夫之子叹息道:“当年我父说道,‘野狗负血书,必有奇冤’。御史台派出了监察御史去那乡间细细打探,倒真找出了不少那贪官的罪证。这人喜欢虐童,埋在他家院中的小童尸体足足有十来具。此人家后来被查抄,其人也被判了凌迟之刑。”
“死的好!”
“这人这般无恶不作,竟然要到王油子亲自来京城含冤的地步,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御史大夫愣了愣,摇头道:“我也不知。好像是当地哪个大族的姻亲。”
“嘁,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之人也敢这般嚣张?这不是自找死路嘛!”
“也不是这样,乡野间关系复杂,盘根错节,说不定那人在那乡间势大,又有大族护庇,竟是动不得他……”
众人唏嘘一阵,聊了聊王油子这人,便又开始喝酒,玩起了击鼓传花、投壶射箭之类的游戏。既雅俗同乐,又多几个喝酒的由头。
李锐的酒大部分被李钧挡了,众学子一看着黑脸的汉子这般海量,纷纷打趣李锐一定是找了哪个能喝酒的家人来做枪手。等李锐一说这是他的大堂兄,乃是荆南老家五服之内的亲戚,来京城参加今年的科举的,这些学子纷纷上前结交,约了以后一起读书习题。
他们都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要是中了,这些人以后都是同年。同年与同座,在官场上自有一派关系,也最为情重。
此事对李钧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醉霄楼里,一楼的听戏,二楼的听曲,三楼的则忙着作诗作画,应酬各方来祝酒之人。这一天美酒佳肴不断,军士、官吏、学子、家仆、均能各得其乐,醉霄楼内是一片欢声笑语。
料想多年以后,这群人回想起此幕,依然会满心激荡,再忆起昔年意气风发之时,也会生出“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心情。
就为此情此景,也当浮一大白。
这场欢宴直饮到月上中天,中间还有段插曲。
宴饮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支禁军。
原是宫中的万岁不知在哪儿得知了这群救灾的功臣在醉霄楼庆贺,便派了宫中的礼官过来赐酒赐菜,还下了一道嘉奖的诏书。
那天使从宫城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较晚。一群醉客横七竖八地跪下来接了旨,有的跪着跪着就在地上睡着了,鼾声倒是响起了一片。
这礼官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庆功宴,没有一场不是人声鼎沸、欢欣鼓舞的。可见到这些平日里压根就不会凑到一起去的人,已经喝到各个勾肩搭背,毫无尊卑的场面,心中还是不免好笑,准备回去说给其他人听听,也算添个谈资。
那礼官宣完旨,丢下十坛酒就走了。李锐让掌柜的把酒打开,每个人都分上一点。
有些军士和小吏接到御酒,当场就大哭出声。
这些人上不上下不下,上面的人看不起,下面的人也在背后暗暗鄙夷,骂的不知道有多难听。平日里做活最多的是他们,挨骂最多的也是他们。捞点油水养家,被称作蛀虫,不捞油水吧,那点薪俸还不够孝敬。
今日他们接到了上赐的御酒,倒不知道该是喝了,还是留着带回家供上才好。
三楼的众学子见了这幕,皆都感慨万分,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对这些人的尊敬。
有些生性豁达或迟钝的,倒没有那么感慨,只是这多人大都是粗人,礼官宣旨时,他们听着那些骈四俪六的诏文,听得是云里雾里,那礼官一走,纷纷提出要求。
“那礼官到底说的什么?圣上是怎么夸我们啦?”
“你们不是未来的卿相嘛!快来解释一二!”
更有些喝醉了酒的放肆大喊“皇帝爷爷下次下旨能不能说些大白话啊!叫我们这些字都不认识的粗人怎么听得懂!”。
被旁边的人连忙一把捂住嘴,一头冷汗。
齐邵拿过恩旨,缓步走上了一楼正中的戏台。那戏台上的人见他走上来,丝竹之声骤停,喧闹的人声也弱了下去。
齐邵清了清嗓子,对四周人朗声道:
“各位有些是没听懂这恩旨,有的是没听清,小生就应了此前那位所求,再给诸位用大白话把这恩旨说一说,让所有人都能聆听圣训。”
“圣上的意思是,今日诸位以天地为心,以苍生为念,心怀百姓疾苦,携手同行,互助互爱,乃是我朝一大幸事……”齐邵见众人神情自豪,又接着说道:“只是,他日诸君或入朝堂,或外放为官,或归乡做一富绅,请都别忘了今日的愉悦满足之情。”
“百姓所求甚少,无非口中有食,身上有衣而已。这要求虽小,能让百姓都满足,却并不容易。各位若能一直以这善念督促自己,则大楚之兴就在眼前,百姓之兴就在眼前也!”
齐邵一番话,震的是众人纷纷山呼万岁。恐怕就连传旨的天使都不会知道,这圣旨颁完过了许久,会引起这般大的震动。
四楼某个包间里。
“那将朕的旨意重新再说一次之人是齐邵?”
楚睿端着一杯酒,问身边的中书舍人。
“正是国子监祭酒之子齐邵。就是上次上书控诉项城王之子蛮横的那位国子监掌议。”中书舍人又补充道:“他今年已经十九岁,当上掌议才不到两年,可在国子监倒读了七八年的书了。”
“哦,他是不愿出仕?”楚睿感兴趣地问。齐氏和楚氏同为荆南大族,楚家发迹之前,齐氏也是和楚氏世代交好,所以两代皇帝都对齐氏没有太多打压。
只是这齐邵是嫡子嫡脉,又是家中长子,竟然不愿出仕?
“怕是如此。”中书舍人点了点头。“上次灯节事件、以及前次国子监学子陈情,都有他的身影。听说这次李锐能这么顺利的救了灾,除了邱老太君慷慨解囊以外,也是这齐邵为他到处奔走,联络学子的缘故。”
“这国子监中,除了他,再没有何人能对每一个学子的家事、特长了如指掌,也都没有他这般的威望。李锐虽是信国公的侄子,但在这些天之骄子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倒有趣。只是有此大才,却不愿出仕为官,反倒不美。齐家是清贵世族,且从不站队,用了也无妨。等朕回宫,你拟旨一道,让那齐邵务必参加明年的科举。若连他都考不中,他爹那国子监祭酒的官儿也别做了,自己儿子都教不好,更别说其他学子了。”
“是,陛下。”
这家酒楼,正是楚睿手下的心腹所开,专门为他探听各路消息。
昨日他得到心腹回报,说是信国公府的长孙少爷李锐包下了醉霄楼,便动了出来看看热闹的心思。只是先前朝中事忙,他直到下午才得空出宫。
这醉霄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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