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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 by:乔治.奥威尔(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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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我当了个好党员。言行纯洁!旗帜,游行,口号,竞赛,集体野游全是这些鬼东西。你当我一有机会,就得揭露你是思想犯,把你给干掉?〃
〃唔,差不多。你知道,年轻姑娘多半都这样呀。〃
〃就这死货害的,〃她解下反性青年团的红腰带,扔在树枝上。仿佛碰她的腰身叫她想起了什么,她便从工作服口袋掏出一小片巧克力,一掰两半,递给温斯顿一半。不消吃到嘴里,他就闻出这东西绝对不寻常。它暗黑晶亮,还包着银纸。巧克力一般乌吞吞,碎糟糟,吃起来那味儿,说得准一点,活像烧垃圾的臭烟味儿。像她给他的这种巧克力,他什么时候也曾吃到过,它的第一股香味,便勾起他的记忆只是这记忆纵然强烈有力,萦绕不去,他却没办法记得分明。
〃哪儿搞的这玩意儿?〃他问。
〃黑市呗,〃她满不在乎地答道。〃瞧,我就是这么个姑娘。我游戏的本领就是强。我在侦察队当过分队长,一星期三个晚上献给反性青年团。成天价在伦敦贴他们的那些死烂货。游行我总是扛大旗,平时我总是笑嘻嘻,从来不打退堂鼓,永远跟着大伙一起叫要想安全,还能有什么法子。〃
第一块巧克力就在温斯顿的舌尖融化开,那味道真是美极啦。然而那记忆又在他意识的边缘转个不停,他分明觉出它存在,却找不准确切的形状,好比眼角瞥见的东西一样朦胧。他索性将它撇开去,只晓得是他做过的什么事他真想罢手没有做,却早已无可挽救。
〃你年轻得很,〃他说,〃比我总该小个十多岁。我这样的人,你看中了什么?〃
〃你脸上有什么东西呗。我想撞撞运气。找个把人不在他们伙儿,我能耐得很呢。看你一眼,我就知道你反对他们。〃
他们,这显然是指党,特别是核心党,说起这些她总带种讥嘲的愤恨。温斯顿觉得很不安,虽然他也明知道,如果还有哪儿称得上安全,他们眼下的所在肯定算一个。有件事叫温斯顿心里挺惊讶,便是她讲起话来粗野得很。党员照说不兴讲粗话,温斯顿自己便绝少这样做,起码是不会大声说。可朱莉亚,只消提到党,尤其是核心党,就总是脏话连篇,用的全是些小胡同里涂鸦才用的下流词儿。他并不嫌她这样做。这不过是她反抗党及其一切路线的一种表现;而且,这显得自然又健康,仿佛马儿闻到了烂草,总不免打个响鼻儿。他们离开那块空地,在树影斑驳的阴凉处散步;只要那小径还够宽,容他们并肩走,他们便互相搂着腰。解下腰带,朱莉亚腰身柔软多啦。他们讲起话来,只能用轻声的耳语。朱莉亚还说,出了那块空地,顶好是不说话。他们这就到了小树林的边上。于是她止住了他。
〃别出去。没准儿有人偷看。躲树后边就没事。〃
他们便站在浓荫的榛树下。阳光透过成千上万片树叶,照在他们脸上,那感觉还是热烘烘的。温斯顿眺望远方的田野,竟然认出了这个地方,不禁一阵好奇,也颇有点惊愕。他真是一目了然呀。这古老的牧场荒草参差,一条曲曲弯弯的小径,一片鼹鼠拱起的土丘。对面高高低低的树丛里,柳枝在微风中曼舞,簇簇柳叶轻轻摇曳,宛如女人的秀发。可不还得有一条小溪,碧绿的深潭鲤鱼在游泳?他看不见这些,却明知道它们就在附近。
〃附近还有条小溪?〃他轻轻说道。
〃是呀,有条小溪。其实,就在那块地边上。里边还有鱼哩,好大的鱼!就在柳树下边水潭里面游啊游,还甩尾巴哩!〃
〃就是黄金国真该是啦,〃他喃喃道。
〃黄金国?〃
〃没事儿,真的。有时我梦着这样子。〃
〃瞧!〃朱莉亚轻声道。
一只鸫鸟,落在五米开外的一根枝头,差不多跟他们的脸一样高。想必它没看见他们它是在太阳地儿,他们却躲进了树荫。它展开翅膀,再小心翼翼收拢来,低头耽了一会儿,一如向着太阳敬个礼。而后,它突然高声唱起来。这下午一片岑寂,鸟儿的叫声大得惊人。温斯顿跟朱莉亚拥在一起,听得目瞪口呆。那鸟儿唱个不停,变化万端,绝无重复,叫人惊异不置,仿佛成心表现它的技艺多精湛。有时它停顿片刻,把翅膀舒展一下,再收拢起来,挺着色彩斑驳的胸脯接着唱。温斯顿看着它,只觉出一种朦胧的崇敬。鸟儿啊,你这样唱,是为了谁人,是为了什么?谁也不在看它唱不跟谁比赛,不向谁求爱。这孤寂的树林边缘,它为何就落在这里,向着空无放声歌唱?谁知附近有没有藏着窃听器。他跟朱莉亚说话很低,他们讲的东西根本甭想收录到,倒收得到鸫鸟的歌声。没准儿仪器另一端,便有个小个子甲虫使劲听随他听那歌声好啦。然而那无休无止的歌声,驱散了他心里的一切考量。仿佛甘霖灌顶,让他跟叶间漏下的阳光合成了一体。他停止了思想,只剩下了感觉。姑娘的腰肢在他怀里,那样温暖柔软。他把她拉转身,让他们的胸脯贴在一起;她的身体,仿佛融化在他的身体里。他的手摸着哪儿,都像水一样顺从。他们把嘴唇吻在一起,跟方才猛烈的亲吻煞是不同。待到分开脸,他们都不禁长叹了一声。鸟儿吃了一惊,振翅飞了开去。
温斯顿把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就现在罢,〃他轻轻说。
〃这儿不成,〃她也轻声答道。〃回空地去。那儿安全点。〃
他们快手快脚折回空地,踩得树枝劈啪作响。回到小树丛,她便转过身,面对着他。他们剧烈地喘息,她的嘴角又现出了微笑。她站着看他一会儿,便伸手去拉工作服的拉链。而后,没错!差不多和他的梦境一模一样。就跟他的想象那样快,她脱去了衣服,顺手扔在一旁,那动作同样的美妙绝伦,仿佛把全部的文明一扫而空。阳光下,她的肉体白得耀眼。可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来得及看她的身体,吸引他的,倒是那张雀斑脸上勇敢的微笑。他跪在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过这事么?〃
〃当然啦。上百次哟,少说好几十次啦。〃
〃跟党员?〃
〃是呀,全是跟党员。〃
〃核心党?〃
〃谁跟那帮猪,才没有呢。可他们有机会,准全跟馋猫似的。哪儿像装的那样假正经。〃
他的心咚咚地跳。她已经干过几十次:他真希望,她干过了几百次几千次。任何事情,只要表现得腐化堕落,便叫他觉出种狂热的希望。有谁晓得,没准儿在党道貌岸然的表面下充满了腐朽,它崇尚紧张自制,不过是掩饰骨子里的邪恶。要是他能给他们全员传上麻风梅毒,他会做得何其高高兴兴!所有的腐化堕落,只要削弱了党,干他娘!他拉她跪下来,他们脸对着脸。
〃听我说。你干过越多,我越爱你。明白么?〃
〃当然。〃
〃我恨纯洁,我恨善良!我不希望,还有什么美德留下来。我愿大家,全从骨子里腐化堕落!〃
〃那,我正合你,亲爱的。我就从骨子里腐化堕落。〃
〃爱干这事么?不光说我,我说的是这件事!〃
〃爱干透啦。〃
这便是他希望听到的全部。不仅一个人的爱,便是动物的本能,简单滥施的欲望,单是这样的力量,也能够把党击个粉碎。他把她压倒在草地上,压倒在掉落满地的风信子花上。这一次,他们轻而易举。很快,他们胸脯的起伏回复到正常,在愉悦的疲软当中分开了身体。阳光照在身上,仿佛更加温暖,他俩全有了睡意。他拉过她丢在一边的工作服,给她盖上。他们马上睡去,直睡了半个小时。
温斯顿先醒过来。他坐起身,端详她那张雀斑脸,枕着自己的掌心,恬然安睡。除去嘴唇,她简直算不上漂亮;细看一下,眼角还有一两条皱纹。短短的黑发,浓密极了,也柔软极了。他想起还不知她姓什么,住在哪里。
这年轻健壮的身体在安睡,是那样无依无靠,他不禁满心怜爱,真想保护她安全。方才在榛树下面,听那鸫鸟歌唱,他心里也充满了柔情;然而那情感好没来由,跟现在不太一样。他拉开工作服,看她白皙的侧身。他便想,在从前,男人见到姑娘的身体,便动了欲望,事情就这样成了。然而如今,全没有纯洁的爱情,全没有纯洁的欲望。激情早不再纯洁,因为一切都夹杂着恐惧和仇恨。他们的拥抱便是战斗,他们的高潮便是胜利。这是对党的一次打击。这是个政治行动。
三
〃这儿我们还能来一回,〃朱莉亚说。〃一个地方要是隐蔽,用两次还能安全。当然啦,总得隔上一两个月才能用。〃
她一睡醒,那动作便截然不同。她变得警觉精明,穿上衣服,腰间扎好红腰带,开始安排回家路线的细节。把这些听由她安排,显得天经地义;不用说,实际生活当中她远比温斯顿游刃有余,对伦敦周围又是了如指掌,这全是她无数次集体野游积累的经验。她为他安排的路线,跟来的那条截然不同,连火车站指的都是另一个。〃绝不能走同一条路回家,〃她说这话,宛如宣示个重要的普遍原理一个样。她得先离开,温斯顿则需等上半小时才能跟着她。
她说了一个地方,四天后晚上下班,他们能在那儿见一面。那条街在一个贫民区,有个露天市场,平日里一例嘈杂又拥挤。她会在货摊中间闲转悠,装着找鞋带或线团。若是她看出平安无事,他来时她便醒鼻子;否则他就装不认识,一径走过去。可要是运气好,他们便可以安全混在人群当中,说上十五分钟话儿,另安排一次约会。
〃我得走啦,〃见他记熟了安排,她马上说道。〃十九点三十分我得回去。得替反性青年团干上俩小时,贴传单什么的,够该死了,是不是?给我梳梳头,行不?头发里有没有树枝儿?真没有?好啦,再见啦,亲爱的,再见!〃
她投在他怀里,狠劲地吻他,转眼就拨开小树,无声无息消失在了树林里。到如今,他还不知她姓什么、住哪里,可这也差不了什么。反正他们不可能在屋里见上面,也没法给对方写封信。
在这以后,他们再没回过树林里的那空地。五月里,他们只有一次真的做了爱。这个隐蔽的所在,又是朱莉亚很熟悉,三十年前有颗原子弹落下来,把这里几乎炸成了废墟。瓦砾堆里有座倾圮的教堂,他们跑到了教堂的钟楼里。要是走得到那里,那地方隐蔽起来简直天造地设;然而走到那里,却何其危险!其它时候他们就只能在街上见个面,每次在不同的地方,时间也绝不超过半小时。一般在街上,总能马马虎虎说点话儿。人行道上面挨挨挤挤,他们便给人群拥着走,绝不肩并肩,绝不看一眼,只是进行一种奇特之极、时断时续的谈话,犹如灯塔的光芒一明一灭。见了个党员工作服,见了个电幕在身边,他们便突然闭口,过几分钟再把那半截话说下去;到约好分手的地方,谈话立时中断,下一天用不着提示,还能接上去。朱莉亚仿佛对这种交谈的方式挺习惯,她还有个名儿,叫〃分期谈话〃。她那技术娴熟得叫人惊异不叠,讲话时嘴唇也不动。差不多一个月,他们晚间见面,只有一次成功接了吻。那时他们默然在一条胡同里面走;出了大街,朱莉亚便照例不讲话。这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大地震荡,天空乌黑,温斯顿摔倒在地,伤痕累累,吓得要命。准是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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