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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县丞身上，毕竟现在这里他是最高指挥官，最后的主意他要拿。张县丞脸色煞白，走到城头，看着远处哭喊着走近，身穿大明服饰的几十个百姓，紧紧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打，百姓都是假扮的，给我狠狠地打”。



他的话一出口，其他几位大人都出了一口气。既然黑锅有人背，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指挥好这场战斗。



胡老三猛回头，对着张县丞连连叩头，哭喊道：“大人，大人，那真的不是鞑子假扮的，我看见了，我二舅就在里面，大人不能打啊！”



张县丞一脚把胡老三踢开，俯下身，从胡老三手中抢过弓箭，低声说道：“大局为重！”起身张弓搭箭松手，“嗖”的一声，远远地一个正扬鞭驱打百姓的鞑子骑兵应声倒下。城墙上立时欢声大作。



见自家大人神威，城墙上军士纷纷开弓放箭，鞑子知道这招没用，也不再管那几十个百姓，纷纷催动胯下战骑在城墙下游射。其他各处的鞑子发一声喊，驾着云梯冲向城墙开始强攻。几十架攻城战车、战梯也逐渐推近。



胡老三愣愣坐在地上，无论是战马嘶鸣声、箭雨呼啸声、还是惨叫、号令之声，仿佛都已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有几枝箭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他却依然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恍若未觉。张县丞射过一箭后，随手将弓箭扔给胡老三，见他一点没有动静，心中来了气，一把将他拎起来摔到城墙垛口。



胡老三茫然地看着下面的一切，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样子，突然他呆滞的目光有了生气，大喊道：“我二舅，我二舅，在那里！”



张县丞顺着胡老三的眼光看过去，果然在城墙下，有十几个穿着中原服饰的人蜷缩着，眼巴巴地看着城墙上面的明兵。鞑子兵全力攻城，却没想到他们抓住的人质偷偷也跑到了城下。



“快拿绳来！命令弓箭手全力封锁这一段。”张县丞心中激动，这要在攻城战中救下哪怕一个百姓，对将士们的士气也是一极大的提升，还别说以后报给朝廷的邸报上也是浓重的一笔功劳，或许能冲淡自己下令放箭的后果。和蒙古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任谁也明白他们驱使百姓的招数，只不过御史言官上报，上官也不能不处理，就是这么回事罢了。但从来驱使的百姓从未幸免过，这次哪怕能幸免一人，也是莫大的功劳。即使不谈功劳，也是一份无量功德。



四卷长绳很快拿过来，垂了下去。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聚集，将城门下封锁成一片死域。原本等死的百姓见了从城墙上竖下绳子，争抢着顺着绳子往上爬。



“别抢，别抢，一个一个来。”张县丞满头大汗呼喊着。



但是生死存亡时刻，哪里有不抢的？力气大的很快顺着绳子爬上来，力气小的爬了一半没劲的吊在半空。一些妇孺张着手绝望地大叫。城外的鞑子兵很快发现了这里的异状，一层层骑兵盘旋过来。漫天箭雨倾泻而下，不过这次对准的不是城上的官兵，而是城下的百姓。惨叫声接连不断。



城上的明兵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弓弦的吱吱声连成一个声音。天空中来来往往的箭雨密密麻麻铺天盖日，像是一片笼罩在城头的乌云。



“二舅！”胡老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动了城墙上战士的心。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背上中了三支雕翎羽箭，从长绳上重重摔下。



眼看城下再无活着的人，张县丞连声道：“收绳，收绳！”



“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小姑娘奋力搬开身上压着的尸体站起来，招手跳脚冲着城楼上大声呼喊。收了一半的绳子纷纷放下。



小姑娘抓住一条绳子，用力往上爬，可惜她的力气太小，爬不上几步就摔下来。如此几次，张县丞大声道：“绑，把绳子绑在身上。”



小姑娘显然是娇生惯养惯了，连绳结都不会打，几次绑好上面的人一拉就松开了，最后小姑娘索性不绑了，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起来。



一道身影从墙上滑下，直落小姑娘身边，双手紧紧环抱住小姑娘的腰，冲城楼大喝道：“收绳！”。



鞑子骑兵的箭雨更甚，箭头和城墙的青砖相撞，并出点点火星，更有的利箭直接插入了青砖以里。偏偏的雕翎箭仿佛是长了眼睛，箭箭到了正升往城头的二人身旁自动回避一般，纷纷从二人身边擦身而过。



待两人回到城门楼时，明兵欢声大作，气势如虹。



鞑子带兵大将见士气已失，一声令下，鞑子兵如潮水般退去，边退边不停放箭，掩护自己人从各处退回。虽退不乱。



第十五章　难隐藏的光彩



　的第十五章难隐藏的光彩



江帆轻柔地将怀里的刘杏儿放下，轻拍杏儿的脸蛋大声喊道：“梦儿，梦儿！”



刘杏儿紧紧抱住江帆，如溺水的人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天师，是你！我死了吗？”



“没有，你还活着！”



刘杏儿一个小女孩，几天来接连遭遇家破人亡，生命存于一线的境遇，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张之中，骤然见到一个熟识面孔，不亚于见到了亲人，心情一松，晕了过去。



“军医，军医，救护兵，郎中，大夫！”江帆四处张望，口中慌不择言，把能想到的救护员的称谓都嚷了出来。



随侍军中的郎中背着药箱跑过来，用手指头在杏儿鼻下探了探，拿起右手放在脉门上轻微按动，过了一会，松开手起身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受到了惊吓，静养一阵就好了。”



江帆松了口气，站起身，这时才感觉身上一阵酸痛，双肩双臂一点力气也没有，软软地垂了下来。唉~自己借来的这幅身体实在是不怎么样。



“把这个人抬到我县衙后院，让我家眷照顾！”



张县丞吩咐完，拍了拍江帆的肩膀赞道：“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营的？我要给你记功！”



江帆这才看见县丞大人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忙上前见礼道：“小人江帆，没在军中效力！”



“噢？那你为何上城门来？又为何救人？”



“乡里的里长命令小人为城上官兵运送箭矢，小人见鞑子凶残，一时基于义愤，才留在城上帮点小忙，请大人恕罪。”



“你何罪之有？若我大明百姓都如你一样奋不顾身，何愁鞑虏不灭。”



“多谢大人谬赞，只可恨小人自幼体弱，不然定能多救几位我大明百姓！”



张县丞见江帆言谈有礼谈吐得当，却不居功，心中喜爱，而且见他身子修长单薄确是偏弱，能有此弥天大勇更是心中爱惜。“你有这份心就好！好了，你下去休息去吧！”



“多谢大人！”



目送江帆下楼，张县丞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个年轻人很好。”



“是很好！”孙主薄站在张县丞身边道：“刚才高升客栈的马老板给军士们送犒劳的酒饭，听马老板说这个人就是最近全县传扬算卦很神的江天师，而且听马老板说他把刘能刘员外家的鬼也驱跑了，还破了一个什么‘聚鬼阵’。对了，他家就在阁院寺旁边，我们那天在阁院寺听到的读书声也是他！”



“噢！有点意思！”张县丞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你下午让他到县衙找我，我有件事和他商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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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下了城还如在梦中一般。



接到里长的命令他不敢耽误，和其他人赶忙起身赶往县衙对面的军需库，把箭矢、滚木、擂石运到城下。战事正急，又赶着往城上搬了两趟成捆箭矢就把他累的气喘吁吁了。此时鞑子正在射杀城下的百姓，城上面倒还安全，第一次见证古时候的攻城战，喘息之余他也不禁好奇扒着城垛口向下看。正看见杏儿在下面几次往身上系绳子不成，坐倒大哭，一看见杏儿梨花带雨的脸他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这张脸是他的最爱，当年为了博得灿烂的一笑，他曾不惜骑车几十里外去折杏花，寒夜里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腋下，让自己的温暖融化她的冰凉，何曾见过她哭！唯一的一次是在两个人魂魄相见，柔肠寸断，转世为人的那个夜晚。可那时的泪还是重逢的喜悦多于死的悲伤。



没有时间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飞身纵下城墙。这一刻他只记得自己曾经的承诺：生也许不能同生，但在这一世，死一定要共死。他不能再一次让历史重演，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眼睁睁死去。



杏儿的话让他清醒过来，不错，天师，在她的面前自己仅仅是一个捉鬼的天师，她是杏儿，不是林夕！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双儿早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远远地迎上来，也不顾路上还有行人，紧紧抱住他，把还有泪水的笑脸贴在他的胸前。



“相公，我刚才好怕！”



“傻孩子，怕什么？”



“相公，前街李大娘的儿子和你一起去的，刚才抬回来了，听说他刚上城墙就被鞑子的箭射中了，人送回来就没气了。我怕，怕再见不到你了，怕有人也给我报信说你……”



是啊！战争期间，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可能是生离死别，刚才还活生生的一条生命，转眼间就消散了，如同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又如野火过后的草原，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你相公是天师，那里就轻易被小鬼抓走了。走，回家！”江帆努力不再去想杏儿，既然每时每刻都是生离死别，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少在世上留下更多的遗憾吧。



“相公，你回来我好高兴。”双儿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水，拉着江帆的手，破涕为开的小脸上充满了喜悦：“我给你包了粽子，还在锅里煮着呢！正好热呼呼的吃！”



江帆任双儿拉着自己的手往家走，嘴里道：“兵荒马乱的，包的哪门子粽子，有时间你多歇歇，每天都缝缝补补的，也累着你了。反正咱现在也有点钱了，不想做，买点回来就好！”



“我喜欢给相公做饭，再说今天是端午节啊！是我和相公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去年端午节的时候……”说了一半的话，双儿突然停下来不说了。



“去年端午你怎么了？那个时候你还在娘家吧！对了，从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娘家的事。我岳父他老人家还好吧！”



“咱不说以前的事了，呀！不好，水烧干了！”双儿松开江帆的手，跑进屋。



江帆鼻子中也闻到些许的焦糊味，进了屋，见双儿正手忙脚乱地往大锅里面加水，满屋子都是弥漫的白汽。待白汽散去，双儿愣愣地看着锅。锅里面放着二三十个小巧玲珑的粽子，一片碧绿的苇子叶包成三角形，隐隐能看见里面晶莹的糯米粒，外面扎着一根细细的黄绳，接口处还打着蝴蝶结。不像是吃的饭，倒像是尽心制作的艺术品。只可惜最下面三四个粽子和铁锅相接处的苇子叶已经变黑发焦。



江帆拿了碗筷把最下面的几个粽子捞出来，笑着说道：“我只见过水煎包，还从没吃过水煎粽子，让我来尝尝这水煎粽子的味道如何！”说着话，剥开了一枚，放入口中，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