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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142死去活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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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王也显然知道我明白了,他不住向我点头。
言王说到试图将虚拟脑和虚拟人结合,结果因为虚拟人的抗拒而不成功。
这可以用灵魂要进入别人的身体,遭到别人抗拒而不成功的情形来理解。灵魂要进入他人的身体固然并不容易,所以这种情形非常罕见。
但如果灵魂要进入自己的身体,却顺理成章,不应该会有任何困难。
言王有了光辉的虚拟脑,他还想要光辉的虚拟人!
他要光辉成为真正的计算机虚拟人,而不仅仅是虚拟人体。那将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虚拟人——有思想,不能说他没有生命的另一种人。
这种生命形式的人能够起什么作用,他的生命情况如何,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当然是一片空白,然而可想而知,当他出现之后,其丰富多彩之处,随便用多少人去随便想象,也想象不出来。只有等他出现之后,才能将的情形一一呈现。
这毫无疑问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创举!
这样的创举会对人类生活发生什么样的影响,无法预测,却又可想而知。
人类生命形式从此产生巨变——这变化之大,超出了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
那当然是伟大之极的行动。
这个行动必须要有光辉的虚拟人。
而要获得光辉的虚拟人,必须将光辉的身体分割成为数以百万计的碎片来取得每一部份数据再进行合成。
光辉的身体,只能够在计算机中重新组合,而他原来的身体,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要有光辉的虚拟人,光辉必须死亡。
这就是光辉一再说他“面临生死关头”的原因。当然也是光辉逃走了的原因。恐怕也是光辉亟于与我和白素会面的原因。自然更是王莲和言王找我的原因!
我努力继续了将近一分钟深呼吸,才道:“组织要求光辉牺牲生命,来完成计划!”
言王听出我话中不以为然的语气,他道:“牺牲个人生命而完成任务的事例,不可胜数!”
我哼了一声,言王又道:“而且他的牺牲太有价值了,他的牺牲甚至于不是死亡——他死去,可是他又能够活过来!他活过来之后的生命,非常可能远远比他死去的生命好,好许多许多!”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为了这样空前伟大的科学创举,牺牲生命,就算没有“活回来”这回事,也不能说不值得。
(在目前的阶段,‘活回来’云云,实在还太虚无飘渺了些。)
然而这种牺牲必须绝对自愿,不能够有半分强迫,不然和谋杀也就没有什么大分别。
光辉开始可能有自愿牺牲的愿望,可是他终于选择了逃跑,可知他不愿意成为虚拟人,那么他的意愿就必须被尊重。
在这一点上,言王的想法显然和我截然相反,他继续发挥他的观点:“这小子开始非常愿意为科学献身,后来又说他身体消失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身体感觉带来的快乐了,所以他要尽量享受这方面的快乐……”
言王说到这里,神情慨愤:“组织完全满足他的要求,他的种种要求简直匪夷所思……在这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东西了!”
言王所说的“匪夷所思”的要求,其实并不难设想,而光辉在这些要求得到了满足之后,恐怕产生的思想是:更留恋身体所能带来的快乐,而变得不肯将自己变成虚拟人了。
他的这种思想改变过程,一定也都化为数据进入了计算机,只是没有人能够解读——如果言王早知道他有逃走的念头,只怕会将他锁在铁笼里面。
以后发生的事情,不必言王说,我也可以猜想出来:光辉在严密的看守下逃走,他倒并不一定绝对不肯“牺牲”,只是需要考虑,他需要听不同的意见,他想到了我和白素,就通过计算机电邮想和我们联络。
然而他的意愿传达出去,这种办法却不是很有实际效果。他没有能够和我们会面,却使言王认为他会和我们取得联络,所以监视我们,做我们的工作,就成了寻找光辉唯一的线索。
这就是故事开始部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同时我也可以猜到言王用如此诚恳的态度,将这样一椿惊天动地的绝顶秘密全部都告诉我的目的。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我也很坦率地道:“没有,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他要和我们联络,而实际上没有任何联络。”
言王显得非常迫切:“和他联络,和他见面!”
我叹了一声:“好让你们在我们和他见面的时候,将他抓回去,然后他变成虚拟人,好继续你的这个计划?”
言王回答得十分大声和干脆:“是!”
我非常欣赏言王的这种态度,所以我也非常诚恳地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现在的意愿是离开你们——”
言王厉声道:“个人意愿算是什么,必须服从组织的计划!”
我摊了摊手,没有说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他的分歧都是绝对的根深蒂固,双方都知道不能调和,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对方的观念,所以根本不必争论。
我认为个人意愿至上,他认为组织高于一切,完全不同的观念,如何能够统一?
言王来回走动,大声道:“我们一定要将他找回来!一定要!而且越快越好,在他将这个秘密传开去之前,就要将他找回来。”
我作深呼吸:“你倒不怕我将这个秘密传了开去?”
“这些年来,你虚构了那么多荒唐的故事,早已成了妄想天王,谁还会将你说的事情当真?你只管去传,看有谁会相信!”
他还真的觉得好笑,笑之不已,我大喝一声,他才算知道收敛,可是还是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不肯帮助,也请别破坏。”
我哼了一声:“本人行事一向只凭自己意思,从来不受他人意见左右。”
言王道:“固执己见是美德吗?”
我本来想反唇相击,可是转念一想,他和我在观念上的判别恐怕还在和火星人之上,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所以只是冷笑。
在冷笑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就道:“其实你可以放过光辉,他如果不是自愿成为虚拟人,你硬将他弄进计算机去,他在和虚拟脑结合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神通,完全无法预测,说不定他可以在所有的计算机中随便来去,随心所欲控制计算机,那么他要进行任何破坏都可以,举例来说,要使飞弹不飞越海峡,掉头往北飞,理论上也是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言王有些恼怒:“难怪光辉想来找你,你还真能帮他出主意!”
我道:“我替你出个主意——光辉就由得他去,听其自然,找到了他,不必强迫他变成虚拟人,让他继续研究他自己的脑资料。你的计划,可以重新开始,再找幼儿,不但是幼儿脑中植入芯片,而且要从小就向他们灌输做虚拟人的好处,要他们相信只有虚拟人这种生命形式才是真正的生命,那么二十年后,你一定可以拥有不只一个真正的虚拟人了!“
我给他出这个主意,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在内,可是言王听了,双眼向上翻,一副不屑的神情,等于是在说:这种主意还用你来说吗?
非常明显:他早已这样做了!
然而没有多久,他就显得相当沮丧,长叹一声,道:“时不我与啊,我哪里还有二十年!”
看来他是为了不能目睹计划成功而感到伤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起了一个非常恶作剧的念头。
当我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忍住了笑,很认真地道:“既然植入芯片,放大脑电波、储入计算机、化为数据已经成功,阁下何不亲自上阵,先在脑部植上芯片,等到全部记忆化为虚拟脑之后,再将身体变成虚拟人,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新形式生命?!”
我说完之后,本来期待他会用粗话骂我的。
可是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先是定定的望住我,然后道:“你也那么想?”
这表示他自己早有这个想法了!
我觉得头际发硬,可是还看起来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并且补充了一句:“你对组织无限忠诚,成了真正的计算机虚拟人之后,一切行为,一定绝对不会对组织不利,其它任何人就难说了!”我相信这句话真正打动了他的心,刹那之间他的神情庄严神圣之极,身子也站得笔挺,目光深遂,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伟大抱负。这种情景令人肃然起敬,想当年,荆轲先生远行壮举,风萧萧兮易水寒,也大抵不过如此而已!
我索性“送佛送到西天”,也用领先流话剧演员的表情和声调开腔道:“太荣幸了!我竟然能够目睹一个这样伟大的开始!太令人感动了!”
也不知道是我的“胡调”功夫到家,还是言王本身入了魔,他向我望来,伸手向在我的肩上,神情和声音都诚恳之极,道:“我来对了!你的鼓励,使我下了最后的决心,再见了,卫先生,谢谢你!”
在那刹间,我几乎真的被他感动,相信他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计算机虚拟人,展开他在计算机中的新生命,我想和他约定,在他获得了新生命之后的联络方法。
可是我实在又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可笑,所以话到了口边,没有说出来。
言王走向门口,在我替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向我道:“如果你终于有机会见到光辉,请像鼓励我一样鼓励他,让他也和我一样,投入新的生命中。”
我发出了一下含糊的声音,算是回答。
他大踏步走出去,接下了两分钟,我看到的情形,才真正相信他这个上将不是盖的,只见他才出门,一辆中弄卡车,就疾驶而来,卡车有密封的车厢,三排车轮,显示车子非常沉重,明显是特制的,具有特殊防攻击效果。
车子驶向前,卷起一股尘烟,还没有停下,车厢门打开,跳下八条大汉,个个身手矫健,一字排开,向言王敬礼,言王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就在拥簇之下上了车,那车竟忽然就这样疾驶而去——完全没有掉头,看来它的特别设计,是两头都可以向前行驶的。
我在门口呆了半晌,看到戈壁沙漠探脑袋向前走来,我向他们招手,道:“你们来迟了一步,没有看到刚才那辆来去自如的车子——不必掉头,两头行驶,真是奇观!”
我在替他们可惜没有看到这辆车子,他们却手舞足蹈,高兴得哈哈大笑,道:“这车子就是我们替他设计的啊!”
我也忍不住笑:“真是,看到了这样的车子,就应该想到是你们的作口啊!”原来言王当日来找戈壁沙漠设计一些保安用品时,冒充了黑社会头子的身份,满口粗话,所以后来戈壁沙漠和他一见面就沿用了初次见面时候的方式。
我问戈壁沙漠:“那种毒药,非常厉害?”
直到这时候,戈壁沙漠听了,兀自脸上变色,道:“如果那时候你用手指去拿那圆片,三天之后,我们就要向你的遗像鞠躬了。”
我追问:“三天?那是慢性毒药?”
戈壁沙漠道:“毒药是一种黏性极强的无色无臭非常微细的粉末,沾上了之后,很难洗脱,在手指上长期停留,等候你手指碰到口腔、眼睛或者伤口的时候,毒才侵入发作,可能在一天之后,也可能在一星期之后,总之已经远离中毒的现场,所以非常难以追究是何时中毒,何人下毒,因此是暗杀的最好材料。”
戈壁沙漠向来不打妄语,所以我听了,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戈壁沙漠道:“我们多么想要那圆片啊!这圆片可以使我们得窥最新窃听技术的奥秘!”
两人说了,还不住唉声叹气,一面还瞪着眼,仿佛是我坏了他们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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