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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8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妈妈，现如今，孩儿长大了，我向朋友们讲起我的故事，众人笑得喷饭，然后还不忘说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真是这样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有当事人知道，那里面浸染了您对我无尽的爱。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常常听人说起我的出生，多么曲折，多么惊险啊，据说母亲大人生我的时候是难产，那时候，别家的产妇都是在家里生产的，一个接生婆，一个村卫生所的妇科医生，尖刀破布什么的，生得顺顺利利，母子平安，轮到我出生，简直世界大乱了，母亲发作了三四回，都没有生出我，折腾了三天三夜，天天电闪雷鸣，天天狂风暴雨，全家大小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甚至商量着是不是就保大人得了，爷爷奶奶生死不同意，第四天，雨过天晴，一座彩虹桥跨越天际，头顶祥云朵朵，最后，没办法了，他们只好把妈妈您绑在躺椅上，椅子上捆好两根木头杠子，由七八个青壮年小伙子轮流抬，好像一共是二十几公里的路程，大家四个一班，轮流换班，嘿哟嘿哟，汗流浃背，最后好歹把您送进了小镇上的大医院里，说也奇怪，进了医院，您往产床上一躺，顺顺利利就把我生出来了，没一点痛苦，我可真是个小妖精，小冤家，在那青山绿水的好地方，赖在妈妈肚子里不出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不费半点周折，自己顺顺当当挤出来了，就像后来我妈妈在太阳底下说的那样，她说我是个讨债鬼，她这辈子注定欠我的，是来还债的，那时候，我嘴巴老甜了，我说妈妈，你莫这样说，等我长大了，我好好孝敬您，让您享福，母亲乐了，脸上开花儿了，对了，那年头，在大医院里出生的农村娃凤毛麟角，没几个，没想到我是其中一个，可以说，我这一出生，就算得上四分之一个城里人了，呵呵，是优越感吗？不是，我可是非常喜欢青山绿水的，我爱我的故乡，我倒希望自己出生在故土呢，怎么说呢，也许，这将意味着我的生活将多灾多难，经历大风大浪，小小一个出生就折腾得人够呛，何况以后长大了呢。
　　也许是中了某句话的诅咒，在我四岁那年的一个夏天，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过世了，她去奔丧，让我跟着爷爷奶奶玩，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爷爷忙着给菜园浇水，奶奶忙着缝补衣裳，他们没怎么留神，我自己玩自己的，把一家架玩具小汽车拆得七零八落了，更要命的是把一颗大米大小的螺丝吞进了肚子里，晚上，妈妈回来了，我喊叫着肚子疼，母亲看到地上玩具汽车的零部件，一数螺丝，原本六颗，偏偏少了一颗，当下，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她一把抓起我，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企图把吞下去的螺丝倒出来，一番折腾，累得气喘吁吁，我哭得声嘶力竭，却一点儿用也没有，爷爷奶奶闻声过来，母亲气不打一出来，对着老人数落开了，当奶奶得知宝贝孙子吞了螺丝，当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爷爷赶紧把她抱起来，扶到床上躺下了，说也奇怪，经过母亲那么一折腾，我的肚子不疼了，母亲把我抱在怀里，六神无主，确定无疑，我把小螺丝吞到肚子里去了，那时候爸爸在小镇上打工，帮人建学校，回不来，帮不上忙，母亲揉揉我的小肚肚，问我疼不疼，我摇摇头，母亲生气了，让我躺在她的腿上，在我的小屁股上打了几巴掌，还一边打一边说“我叫你淘气我叫你淘气好好的玩具你拆它做什么，现在好了，螺丝吞进肚子里去了，取也取不出来，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唠叨完了，打完了，忽而又心疼起来，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神散乱，迷茫，不知所措，假如那时，我的肚子再次疼起来，我都不知道母亲怎么活下去，这样子，折腾了大半夜，她把我安顿在床上，然后去看奶奶，看她怎么样了，确认奶奶平安无事，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躺下，一手环抱着我，我知道母亲那夜没有合眼，密切关注着我的动静，虽然偶尔，我的肚子还是隐隐作痛，但是我咬紧牙关强忍着，我不要她深更半夜到处跑，到处求人，我知道，只要我喊肚子疼，哪怕是三更半夜，哪怕是刮风下雨，她也会背着我去找医生，这样子，到了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母亲就起床了，手忙脚乱地给我穿好衣服，还问我肚子疼不疼，我使劲儿摇摇头，尽管如此，母亲还是执意去找医生，想办法把螺丝取出来，免得夜长梦多，只有这样她才安心，她相信，小小一颗螺丝，医生会有办法的，结果，母亲背着我，火急火燎地来到村卫生室，医生听她说了情况，大吃一惊，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狼狗啃天，无从下手，当下，她让我躺在椅子上，轻轻地按我的小肚肚，这儿按按，那儿捏捏，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最后，医生说她也没办法，只要孩子肚子不疼，就不大要紧，要记得给孩子吃软和的东西，多喝汤汤水水，看看有什么反应，小螺丝属于金属物，不会消化，运气好的话，它会随着粪便排出来，排出来就好了，这样，母亲心里好受了不少，平日里做的好事更多了，希望观音菩萨保佑她的宝贝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说也奇怪，时间一长，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的肚子也没怎么疼过了，然而，到了那年除夕夜，我的肚子又疼起来了，疼得没命，母亲慌神了，手忙脚乱地把我带进厕所，结果，我蹲了半天，一点粪便也没有拉出来，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亮晶晶的小螺丝从我的屁股里掉出来了，是那颗小螺丝，就是那颗小螺丝，母亲欢呼雀跃了，她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大声喊万岁万岁，差不多高兴疯了，那一刻，她悬在半天云的心终于落地了，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除夕的钟声已经敲响了，鞭炮齐鸣，火花四射，五彩礼花，绚丽夺目。。。。。。　　　　




　第二章9花生米进鼻孔好悬

　　很多年过去了，这件小事还是深深地埋在我的心灵深处，据妈妈说，后来，她带着一斤鸡蛋去看那个医生，她说是托她吉言，要不然，那颗小螺丝不知道几时才会从儿子的肚子里出来，医生摆摆手说自己其实没帮上忙，无功不受禄，母亲一再坚持，还说至少当时她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医生笑了，说她的心意她领了，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蛋，其余九个就给孩子吃吧，孩子长身体要紧，都是为了孩子嘛，母亲热泪盈眶了，那年月，一斤鸡蛋可不是一个小礼物，十个鸡蛋相当于一个人半个月的工钱呢，就那些东西，还是牙缝里省出来的，我要想一个月吃三个鸡蛋，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有惊无险，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小事，事情虽小，却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说来，我真是个淘气包，记得那是个下雨天，一家人围着剥花生米，那是作种子用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把一颗干花生米塞进鼻孔里面去了，花生米在鼻孔里遇水发胀，怎么弄也弄不出来，而且是越弄它越往里钻，就像洞口的蛇头，疼得我在地上打滚放骗，又哭又叫，简直搞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后来还是母亲有主意，想出了一个小妙招，亏她想得出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活下去了。
　　要说啊，母亲大人在某些方面真是个天才，想当年，那颗花生米赖在我的鼻孔里出不来，要命呢，稍有不慎就会顺着鼻腔进入颅腔，搞不好就得动刀子动手术，打开脑壳，在八十年代，医学技术怎么样，可想而知，开肠破肚尚且艰难万分，那就更甭说在脑袋上动刀子，想想就头皮发麻，情况可谓万分危急，鼻子本来就十分脆弱，花生米发胀，堵在里面弄不出来，人在吸气的时候花生米还会往里钻，何况我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吸气，如何让花生米呆在原地，不再继续深入，其厉害性绝不亚于一个妇人难产，甚至比那还要严重，妇人难产，能救一个是一个，而我呢，本来活蹦乱跳的，父母大人养那么大，一泡屎一泡尿拉扯大，容易吗，就这么说去就去了，而且罪魁祸首是一颗小小的花生米，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情况就那么个情况，众人束手无策，突然，母亲大喝一声：“都给我听好了，活人子可别让尿给憋死了，现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医院那么远，去看医生肯定来不及了，我有个法子，好歹我们试一试，”闻听此言，屋里立刻鸦雀无声了，就连哭闹不止的我也不再哭闹了，惊叹于母亲的将军风采，当下，母亲就吩咐下去，奶奶负责看护我，安抚我，决不允许我的手接触鼻子，要不然，那颗花生米就会继续加速往鼻子的深处钻，取出来就难上加难了，爸爸负责生火，爷爷负责寻一些新鲜的朝天椒来，至于母亲自己，甘当掌勺的重任，派兵遣将完毕，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妈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母亲急了：“发什么愣啊——看什么看啊——赶紧分头准备去！”那架势，不亚于代父从军的花木兰，这么着，大家各就各位，分头准备去了，奶奶的右手紧紧抱住我，左手控制着我的两个小手，事情紧急，不大一会儿功夫，一切准备妥当，灶膛里的火苗被爸爸生得旺旺的，熊熊燃烧着，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铁锅红红的，母亲赶紧把菜油倒进去，爷爷已经摘回来了一些朝天椒，并且洗干净了，母亲抄起菜刀，切切切，不一会儿就切好了一大碗朝天椒，看锅里的油已经开了，母亲赶紧把切好的朝天椒倒进油锅，然后不停地翻炒，不一会儿功夫，油锅里的辣椒味就升腾起来了，眨眼功夫，屋子里弥漫起呛鼻的辣椒味，搓着双手的爷爷逃之夭夭了，爸爸打了几个喷嚏，眼睛受了辣椒味的刺激，哗哗哗地流出泪水，继续坚守舔柴禾的岗位，他怕母亲骂他，再则，在解救儿子这件事上，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件事决不能含糊，很快，屋子里尽是辣椒味的烟雾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母亲见火候已到，扯开嗓子朝堂屋里喊一声：“他奶奶，赶紧把孙子抱进来！”奶奶听了，好比得了军令状，一路小跑，赶紧把我抱进厨房，到了门口，后退三步，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母亲跑出来，从奶奶手里接过我，示意奶奶出去，然后砰地关上了房门，一时之间，厨房里，喷嚏声不断了，一个，一个，又一个，分不清是我打的，还是爸爸打的，或者是妈妈打的，因为我的眼泪早就哗哗哗地流出来了，眼前尽是呛鼻子的烟雾，我知道，我在不停地打喷嚏，打了多少个，已经记不得了，我还知道，至少我感觉得到，那颗赖在我鼻孔里长达数小时的花生米在蠕动，在移动，在运动，终于，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从鼻孔里喷射出来了，鼻孔畅通无阻了，我大喊大叫起来：“妈妈——出来了——出来了——”妈妈赶紧打开厨房的门，把我抱了出去，看她的脸上，全是汗水，看她的眼里，全是泪水，妈妈紧紧地抱住我，轻轻摸摸我的鼻子，确定那里面没有那颗该死的花生米了，一颗悬了好几个小时的心落地了，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她喃喃自语开了：“总算出来了！总算出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爸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