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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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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他说着,但终究,望着她的神情还是和缓了,“或许,我之前执着认定你是凶手,大约是我错了……若有什么需要,你尽可来找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将义父义母的死,弄清楚。”

“嗯,还有松花里殉情案,此案中有些事情,我确实需要你帮忙。毕竟,这桩案子中,有一个死者也是你认识的人。”黄梓瑕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这回的松花里傅宅案子,可能与我爹娘的事情有关。因为……所用的毒,是一样的。”

“鸩毒难道真的如此稀少?”他问。

她点头,说:“对。”

禹宣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等着眼前那一阵昏黑过去,然后才说:“温阳与我交往不多,但之前曾在同一个诗会中,偶有碰面。”

黄梓瑕便问:“你对他与傅辛阮交往的事情,知晓吗?”

禹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什么,问:“听说……他是和一个歌伎,殉情自杀?”

黄梓瑕点头,又问:“他平时为人如何?”

他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温阳平时在人前沉默寡言,但私底下……风评不好。”

“什么风评呢?”黄梓瑕又追问。

禹宣欲言又止,但见她一直没有放弃,才说:“他私行不端,是以我对他敬而远之。”

黄梓瑕心下了然,大约是温阳出入花柳之地被人发现,以禹宣这种个性,自然不会与他来往。

“那么,其他人也知道温阳的所作所为吗?”

禹宣摇头道:“应该不多,不然我们那个诗会的人大多洁身自好,怎么会与这种人厮混呢?”

黄梓瑕点头,又想起一事,便问:“你如今,常去广度寺沐善法师那边?”

禹宣点头,说道:“世事无常,诸行多变。我近来常看佛经,觉天地浩瀚,身如芥子,凡人在世所受苦难,不过芥子之上微小尘埃。有时候想想,也能暂得一时解脱。”

“但终究只是一时而已,不是吗?唯有查明真相,祭奠亲人,才能得永久安宁。”

禹宣凝视着她倔强的面容,轻声说道:“是,阿瑕,我终究不如你洞明透彻。”

“我不洞明,也不透彻,我对出世没兴趣。”黄梓瑕摇头道,“这世间,苦难也好,欢喜也罢,我从来不想逃离。该来则来,是好是坏,我必将正面迎击,不到真相水落石出那一天,永不放弃。”

禹宣默然点头,两人站在竹林之中,听着周围流水潺潺,一时无言。

巷子的另一边,李舒白与周子秦已经折返。

李舒白神情平静地看向黄梓瑕,说:“走吧。”

周子秦则兴高采烈地问黄梓瑕:“你知道那幅画上有几片花瓣吗?”

黄梓瑕头也不回,淡淡地说:“许多片。”

“哎,你这样的态度,可注定成不了黄梓瑕那样的神探哦!黄梓瑕对案发现场的每一寸、每一丝可都是了如指掌的,哪像你这样啊,态度不端正嘛……”

禹宣向他们行了一礼,带着东西离开了。

李舒白和黄梓瑕都选择了听而不闻,径自上马往前走。

周子秦无奈地撅起嘴,喃喃:“崇古你这个小心眼,不如黄梓瑕就不如嘛,还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周子秦的

他是男二

是的,主要负责二

七何妨微瑕(二)

松花里,傅宅。

傅辛阮十二岁起便名闻江南,各歌舞坊园竞相聘她编曲编舞,而且她又没有妈妈嬷嬷克扣,是以来到蜀郡之后,便买下了松花里的一间小院,独自居住。

周子秦到院前撕去门上封条,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黄梓瑕看见门上另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现在紫竹里云来客栈,务来。”

下面没有落款,只画了一只小小纸鸢。

黄梓瑕还在看着,旁边的一个大娘出来看见了他们,赶紧上来对周子秦说:“年轻人,这可是官府封的,你扯掉了要吃官司的!”

周子秦扯着自己身上的公服,笑道:“大娘,我就是官府的。”

大娘又赶紧问:“这么说……是这个案子有了着落了?”

“这倒没有,我们这不是正在查么?”

“哎呀,赶紧查啊!这院子里出了人命案,还一死死俩,我们旁边人心惶惶,晚上都睡不好觉了呀!”

“行嘞,大娘您就交给我们吧。”周子秦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问,“对了大娘,请教您个事情啊,那位温阳大爷经常过来这边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傅姑娘啊,脾气古怪着呢!家里就一个婆子伺候着,每日不出门。我们日常连她的人影儿都见不着,她在这边住了约有一年多了,我都只见过四五面,何况什么温大爷呢?你别说,长得是真漂亮,就是一脸薄命相,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就觉得她命不好!”大娘摇着头,又打量着周子秦,“哎我跟你说啊,大娘我见的人多了,眼光很准的,比如你吧,我一看你就和我娘家一个小侄女有夫妻相,不如这样,你给留个地址,我侄女改天来了我叫你一声,你看好不好呀?”

好容易甩掉这个忽然凑上来做媒的大娘,周子秦开了门锁,一进门就赶紧把门关上了,靠在门上喘了口气:“难怪傅辛阮整日不出门,要是被这邻居逮住了,可不就是一天辰光完蛋了?”

黄梓瑕和李舒白深以为然,安慰了他两句,到屋内去查看去了。

前院是一个小天井,种了两丛花果,放了几盆兰花。堂上供桌上,摆着香炉香器,供奉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锦衣玉貌,持剑起舞,衣衫绶带迎风飞舞,状若仙人。

黄梓瑕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持着的剑,是一把颜色暗沉的铁剑,剑身短而小,并不像一把长剑,更不像是拿来舞剑的器具,反倒像是一把不起眼的生锈匕首。

李舒白的注意力也在这把匕首之上,低声说:“你看到那把匕首了吗?”

“嗯,王爷知道它的来历?”

“这就是当年太宗皇帝赐给武后,用来制服‘狮子骢’的匕首,后来赐给公孙大娘,并传给了她的弟子李十二娘。十七年前,云韶六女进京,公孙鸢当时献舞所用的,就是这柄匕首。”李舒白说着,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的身上,“这柄匕首本是太宗随身之物,当时是海外送来的寒铁,铸成二十四把,唯有这一把被太宗选中,随身佩带。传说海国寒铁永不生锈,谁知乍离宫廷,竟会变成如今这样锈迹斑斑的模样。”

黄梓瑕说道:“可见传闻不足为信。”

李舒白点头道:“所以当时先皇自公孙鸢手中看到这柄匕首之后,大为叹息,说,当年太宗皇帝挚爱之物,如今竟成这样,时光荏苒,真是半点不饶人。”

黄梓瑕想起先皇曾被人称为“小太宗”,最是仰慕太宗风华,再看看画上女子手中的匕首,想着李舒白父皇的心情,也不禁生出唏嘘来。

身后周子秦上好了门闩,跑过来叫他们:“可以开始查看了吗?”

“先去后面看一看吧。”三人走到后面,见后面小庭中紫薇花正在盛开,一簇簇紫色花朵开得层层叠叠,分外艳丽,掩映着琴阁书房。

他们进入书房一看,里面陈设着几个落地书架,上面多是卷轴。黄梓瑕打开几个看,都是天书般的符号。

李舒白拿去看了,说:“四弦四相燕乐半字谱,这是琵琶曲谱,应该是傅辛阮编舞或者编曲时所用的。另外的那些,想必也是乐谱了。”

黄梓瑕又去看了看,琴谱她还看懂一二,舞谱则一窍不通了,只能先放下。

周子秦在抽屉里找到一叠纸,眼前一亮,赶紧说:“你们看这个!”

他们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叠手抄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那字迹与温阳书房内那半部,一模一样。

周子秦赶紧翻看这叠经书,发现最后一页果然写到“须菩提,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须菩”。

与下文的“提”字刚好接上,又是一样的字迹。当下周子秦拍了拍手中的经书,说道:“两人既然在一起,傅辛阮这边必定会有温阳留下的东西,这不就是了。”

黄梓瑕点头,说:“这经书,应该确定是温阳的无疑。”

“不过一部经书对我们查案也没用啊。”周子秦沮丧地丢到满是灰尘的桌上,说,“还要找找其他证据,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殉情。”

李舒白则看着那叠纸张,问黄梓瑕:“你可看出其中不一样的地方了?”

黄梓瑕知道桌上都是灰尘,他是不会去拿的,所以自己动手翻了翻,点头说:“嗯,看来是有用的。”

周子秦赶紧抢过那叠抄写着金刚经的纸,连声问:“哪里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黄梓瑕解释道:“这纸张的四周,留白甚多,我们猜想可能是要拿来装裱为蝴蝶装。”

周子秦莫名其妙:“蝴蝶装怎么了?挺好看的嘛。”

黄梓瑕也只能放弃了,站起来走到她的衣柜箱笼之前,打开来细细地查看了一遍。里面有一两件男人的贴身衣物,她都拿起来交给了周子秦,让他拿去和温阳日常的衣物对比一下。再翻了翻傅辛阮日常的衣服,见如今夏日,她大都是颜色明艳质地轻柔的纱衣,鹅黄浅碧月白桃红,说不出的活泼盎然。

她站在这一柜衣服之前,不禁动容,忍不住伸手在各种纱绢绫罗上缓缓拂过,看着它们轻飘飘的颜色艳丽地在眼前洇成一整个春夏的色彩。

正在翻着男人衣服的周子秦转头看着她,不由得笑了出来:“崇古,你长得像女人也就算了,还喜欢女人的衣服啊?”

黄梓瑕无语地将柜门关上,又检查傅辛阮的首饰盒,说:“一看就知道,你不懂女人。”

周子秦嘲笑她:“咦,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

黄梓瑕不再理他,打开面前首饰盒。盒中有许多花钗首饰,除了寻常的花鸟之外,还有蜻蜓蝈蝈等各色别致簪环,十分可爱。金跳脱玉手环也有好几个,都被压在了簪钗的下面。

在所有首饰的下面,放着一个单独的紫檀木盒子,压在最下面。

黄梓瑕将那盒子打开,发现是一只莹润无比的羊脂玉镯子,在窗外射进来的天光之下,整个玉的表面浮着一层微光,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烟般撩人。

她将镯子放在眼前看了许久,那玉的颜色似乎可以随着天光的变幻而流动,里面可以幻化出无数的形状。

这样的稀世珍宝,难怪傅辛阮会将它单独放在小盒子中,妥善保存。

黄梓瑕将镯子又放回盒中,问:“之前,公孙鸢来过这里吗?”

周子秦诧异地说道:“不可能吧?公孙鸢来的时候傅辛阮已经死了,这边在验尸完毕之后就封上了,封条没有动过的痕迹啊。而且院墙也挺高的,难道她还能飞檐走壁进来?”

“嗯……所以她应该是在傅辛阮死后,才买通了守义庄的老人,进去看了傅辛阮一面?”

“应该是的。”周子秦说。

黄梓瑕若有所思地看向李舒白,李舒白与她自然心意相通,一下子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那个手镯。”

在傅辛阮死后,公孙鸢还没进义庄之前,傅辛阮的那个手镯已经出现在公孙鸢的身边了。

它如何出现在她的手中,绝对是个值得追究的问题。

李舒白拿过她手中的盒子,取出里面的这个莹润玉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黄梓瑕见他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便低声问他:“王爷认得这镯子的来历?”

李舒白转过头看她,那镯子太过莹透,日光折射在上面,又反射到他的面容上,让他唇角的弧度似乎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忧虑而诧异的神情。

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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