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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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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换字码吗?这八十个字毫无关联,我怎么记得住啊?”周子秦苦着一张脸问,“而且好像这盒子还不能改换字码的?”
“当然不行,锁芯固定了,就永远也不能改换了。”
“所以这世上只有这一个,字码不能换,永远独一无二?”
“是啊。”李舒白淡淡说道,将目光转向黄梓瑕。
而黄梓瑕也正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她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将脸转开了。
李舒白只觉得心口微微荡漾起来,就像有一泓湖水在那里不断波动般。他放缓了脚步,两人落在周子秦身后,拉开了一点距离。
两人都不说话,只各自看着路边的树。雪后初霁,积雪簌簌自枝头上掉落,碧蓝的天空映着枯枝与白雪,腊梅香气清冽。
他们并肩徐行,偶尔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在行走间轻轻碰一下,隔着锦绣衣纹,似乎也可以触到对方肌肤的温暖。
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她一声:“梓瑕……”
她听到他在叫自己,可脸却埋得更深了,脸颊上的红晕娇艳如玫瑰。
李舒白望着她低垂绯红的面容,只觉得全身的血沸热地流动起来。他情难自禁,伸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在掌中。
黄梓瑕心口猛地一跳,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可是他温热的掌心熨贴着她微凉的手腕,那金丝上垂坠的两颗红豆,在瞬间轻轻撞击着她手腕跳动的血脉,让她全身的力气都消弭于无形,只能垂下手,任由他牵住自己。
但也只是片刻,因为周子秦很快便发觉了他们落在后面,他转过头看他们,问:“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她窘迫地甩开了李舒白的手,两人的衣袖骤然分开,仿佛刚刚只是广袖相触而已。
黄梓瑕绞着双手,低声问:“要和子秦说一说你那个符咒的事情吗?”
李舒白看着周子秦像少年样蹦蹦跳跳的身影,默然摇头说:“算了,多一个人知道,多拖一个人下水,又有什么好。”
她点点头,又问:“这个九宫盒,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下手的办法,更何况这个盒子的里面,还有一个莲花盒。要打开这两个盒子,对里面的符咒动手脚,简直是万难。”
李舒白点头,低声说:“前次你也去证实了,要去除鲜血样的朱砂痕迹,需要的时间绝对不短。而我,有时候也有意一天多次拿符咒出来查看,对方怎么敢用两三天才能奏效的手法呢?况且,我母妃去世、我左臂受伤差点致残那两次,前后拿出来看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个时辰,符咒便发生了变化。而‘残’字上的红圈,是随着我的伤势变化而渐渐变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的,我想,对方不至于胆大到这种地步,敢时常拿着我的符咒出来弄掉一点颜色吧?”
黄梓瑕轻叹了一口气,口中呼出淡淡的白气,将她的面容包围在其中,显出一丝惆怅:“看来,离此案结束,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舒白见她双眉紧蹙,不由得抬手抚向她的眉心,劝慰她说:“没什么,无论如何,我相信我们最终能拨云见日。”
黄梓瑕见他神情坚定,目光中毫无疑惧,觉得那一颗虚悬的心也落回了实处。她凝视着他,弯起唇角缓缓退了一步,说:“今天也算是有收获,回去后我会好好理一理……王爷若想到什么,也请告诉我。”
李舒白微微皱眉,问:“你还是要回那边去?”
“是呀,我可不能前功尽弃,毕竟,王家已经许诺让我调查此事了,这可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她说着,又退了一步,目光却还定在他的身上,“有发现的话……可以叫个人给我送信。王宅的下人都是聋哑人,你得在信封写上黄梓瑕亲启的字眼。”
李舒白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又退了一步,最后才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对着周子秦挥手:“我走啦。”
周子秦依依不舍地与她挥手道别,然后喃喃地说:“真是的,无论她和我们相处如何融洽,可最终还是要回到王家去啊——没辙,谁叫王蕴是他未婚夫。”
李舒白抿唇不语,快步越过他往前走去。
“咦,怎么忽然就不理人啦?”周子秦赶紧抱着盒子追上去:“王爷,等等我……”
第251章灿若烟花(1)
黄梓瑕回到永昌坊王宅,却发现王蕴已经坐在堂前等她。
她忽然感到自己刚刚被李舒白握过的手灼灼地烧起来,让她感觉到一阵心虚。
而王蕴却朝她微微而笑,依然是那一派光风霁月的温柔模样,让她觉得心下稍微安定,又觉得更加亏欠愧疚。
她在他面前坐下,小心地问:“今日御林军得闲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他点头说道:“是啊,天气这么冷,圣上龙体欠安,最近都不上朝,宫中也无需时时高度警戒着。”
黄梓瑕见炉水已经冒了蟹眼,便洗手碾茶,替他点了一盏茶。
他陪在她身边看着茶水,又忽然问:“这么冷,怎么还要出去?在家里毕竟暖和些。”
她低头弄茶,平淡地说:“周子秦找我,我们一起去鄂王府看了看,查找一下线索。”
“难怪穿着男子服装呢。”他笑道,接过她递来的茶,细品其中的暗香与苦涩,一时怔怔出神,没再说话。
黄梓瑕便问:“茶弄得不好吗?”
“很好。”他说着,又转头看她,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在鄂王府查了这么久,一直待到现在?”
黄梓瑕低头品茶,淡淡“嗯”了一声。
王蕴望着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那么,去城南又是为何呢?”
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去了城南。黄梓瑕只觉得脊背微微一僵,待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与李舒白在回来的路上肯定无人跟踪,才神情平淡地掠了掠头发说:“夔王的那张符咒,你知道的,背后必定有人动了手脚。周子秦一定要拉我去夔王府,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城南查看了一下放符咒的盒子,看是否有可乘之机。”
见她反应如此平静,王蕴也笑了,说:“子秦就是这么荒诞,从不管他人想法。”
黄梓瑕低头,再不说话。
王蕴看着她低垂的侧面,犹豫许久,说:“我要回琅琊一段时间。”
黄梓瑕抬眼,询问地看着他。
“即将过年了,我这个长房长孙,自然要回去祭祖的,每年如此,没有办法……”他说着,以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说:“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王蕴见她如此说,忍不住探头凑近了她,在她耳边问:“你……不准备和我一起去吗?”
黄梓瑕感觉到他的气息轻轻地喷在自己耳畔,一种异样的酥麻感觉。她觉得异常紧张,忍不住别开了脸:“我……以什么身份去呢?哪有……还未过门的女子,先陪未婚夫过去祭祖的?”
王蕴不由得笑了出来,轻轻抬手替她理了理鬓发,低声说:“是我异想天开了……是啊,这怎么合适?”
黄梓瑕沉默低头,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脸颊,一种异样的触感。
她心口升起一种不安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往后避开他的手指。
而他的手却往下滑去,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凝视着她,那眼中蒙着一层湿润水汽,深深地看着她,问:“我要走了,你……要送我吗?”
天色已近黄昏,外间的雪色映着天光,金紫颜色绚烂地蒙在他们身上。这瑰丽的颜色也让王蕴的面容染上了一层仿佛是伤感,又仿佛是眷恋的神情,他俯头望着她,微启淡色的双唇,轻声叫她:“梓瑕……”
他的声音迷离而带着一种摇曳的神思,让黄梓瑕的身体不禁轻轻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尽力向后仰去,避开他那几乎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轻按住她瑟瑟发抖的双肩,俯下身去,却看见了她眼中瞬间蒙上的一层水汽。
她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只能紧闭上眼睛,颤抖的睫毛盖住了她涌上来的恐慌,却无法遮掩她身体的战栗。
他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在全身汩汩行走的灼热血液仿佛瞬间冷却了下来,夕阳收起了迷离旖旎的金紫色,昏暗笼罩在室内,她明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清晰地看到她。
他的唇终于只是落在她的额头之上,就像一只蝴蝶轻触一朵初绽的豆蔻花,一瞬间的接触,便分开了。
黄梓瑕呆了片刻,发觉并没有其他动静,才慢慢睁开眼睛。
王蕴轻轻放开了她,转头站起,声音略有沙哑:“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可要小心。”
“我……会的。”她咬住下唇,含糊地说。
“那么,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王蕴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去。
黄梓瑕默然跟在他的身后,送他走出花厅。
小庭积雪皑皑,冷风吹来,王蕴走到门口,略微停了一下,才转头看她,见她低头默然,一张苍白的面容如夜风中的芙蓉一般,下巴莲萼尖尖,纤瘦可怜。
那种让他觉得恼怒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渐渐退却了,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帮她拢了拢衣领,轻声说:“长安冬天这么冷,你可一定要注意照顾好自己。”
她抬头望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嗯,你也是,此去一路劳顿,切记要处处小心。”
他点头,握一握她的手,说:“赶紧回去吧。”
黄梓瑕点头,却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王蕴离开长安,前往琅琊后,天气越见寒冷。到除夕那日,天空晴朗,却依然寒气凌冽。
王家的仆从照顾人十分妥帖周到,宅中灯笼彩缎都早早挂好了,大门换上新桃符,新窗纸上贴了对对红艳窗花,桌布锦袱也都换了簇新的颜色颜色,使这座冷清宅子之中,焕发出一种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来。
黄梓瑕受了众人多日照顾,也给每个人都包了红封。
她一人孤身在长安,无依无靠,只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沉沉地坐在桌前。
极远处围墙外,似乎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千门万户的这一日,都是热闹而团圆的。而这个小宅子内,所有人都是无声无息,唯有她点起一柱清香,遥祝家人在天之灵。
时近入夜,她孤灯对着桌上那一对阿伽什涅,只觉清冷孤寂,无法忍耐。起身到外面看看,穿过走廊,隐隐约约的欢笑声似有若无。她驻足在这个波光粼粼的走廊之内,却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寒夜之中清晰无比。
银河低垂,长空星辰熠熠。
她想起自己破解了王若那个案件之后,从太极宫出来,抬头看见星空之下,长身玉立的那个人。
同样的星子,同样的她仰望着,而那个人,今夜却不知身在何处。
她的手按在微温的墙壁之上,在琉璃之上轻轻抚过。好奇的小鱼凑到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琉璃,一层迷幻般的颜色,清清楚楚地看见,却永远触碰不到。
她不由得将额头靠在上面,凝望着它们。头顶的灯光十分温暖地覆盖着她,水波粼粼,在她的面容上虚浮地一层层转过。
走廊尽头,仆妇含笑走过来,将手中一封信递给她。
她接过信,看上面的字,并无落款,只写着黄梓瑕亲启五个字,字迹陌生。
她只觉得心口微微一动,赶紧拆开来看。里面的素白笺纸上只写了一个字——来。
清逸秀挺的一个字,无比熟悉,让她的心立即怦怦地跳起来。她将信握在手中,快步穿过走廊,向着大门口走去。
除夕夜,家家庭燎,火光映照,寂静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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