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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孽海佛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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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内气流转。
一个周天。
二个周天。
渐渐地,他本身的内息也被带动了,在周身奇经八脉毫无阻滞地通行一周,渐渐返归丹田。
佟武睁开双眼,看见上官仪正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对着他微笑。
他深深低下头,道:“谢主人。”
上官仪微笑道:“不必。”
佟武深深吸了口气,直觉浑身通泰,如果不是背部锐利的刺痛,他简直会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受过伤。
上官仪道:“经络虽已打通,但外伤还很严重,加上你失血过多,还是要多注重调养。”
佟武道:“是。
上官仪顿了顿.微微一笑,道:“安远侯对你很看重啊。”
佟武苦笑道:“其实,这也不能算件坏事,至少,洪虓他们现在就拿不准我到底死没死,我们的行动也就不受限制。”
上官仪道:“这是一方面,可从另一方面看,我很担心。”
佟武道:“担心洪虓干脆从京城撤走,一力巩固他已经取得的成果?”
上官仪道;“不错,而且,一旦洪虓真的以为你已被刺身亡,就绝不可能再调吴诚来京城,我们不能控制吴诚,就拿不到洪虓与血鸳鸯令勾结的证据。”
佟武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起来,道:“上官兄,我有一个办法,既能将洪虓的注意力拖在京城,又能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
上官仪道:’‘这篇文章可不好写,佟兄有什么奇思妙想?”
佟武道:“我可以告诉他,刺杀我的人就是主人。”
上官仪怔了怔,正想放声大笑,赶忙又忍住了。
佟武这一着,的确是一子投下,满盘皆活的妙手。
先杀李至,再行刺佟武,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让洪虓认为上官仪在京城一带早已暗中蓄集了一批连佟武也不太清楚的力量,而且开始动用这批力量,进行反击了。
鉴于佟武特殊的身份和在朝廷上的地位,洪虓如想在京师一带设法解决上官仪,必需要借重佟武。
上官仪道:“妙计,要想达此目的,首先得让锦衣卫将杨思古放出来。”
佟武道:“这件事我来做。”
上官仪稍一沉吟,道:“我想,现在是调关外那批力量的时候了。”
佟武道:“上官兄是不是想干脆在京师解决问题?”
上官仪目光闪动,慢慢地道:“洪虓调集到京师的人,一定是他的心腹,如果能引诱他们集中到一处,一鼓除之,能不能控制吴诚,也就不重要了。”
佟武沉沉叹了口气,道:“最好还是能先控制吴诚。”
上官仪看着他,关切地道:“因为芙蓉?”
佟武点点头,道:“我已答应她,帮她报仇。”
上官仪道:“如能一石二鸟,借机痛击血鸳鸯令,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想没想过,刺客本是冲着芙蓉去的?”
佟武双眼一亮道:“你是说……?”
上官仪道:“写告密信的人,本意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佟武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上官仪道:“在那之前,你一点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
佟武道:“没有,不过……我昏迷前,好像闻到一种香味,好像有些熟悉,只是再也想不起来。”
上官仪一笑,道:“难怪你一点警觉也没有,原来……”
佟武顿时红了脸,道:“那绝不是芙蓉身上的香味。”
上官仪转开话题,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佟武道:“多谢。”
上官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安心休养,一切都等你功力复原再说。这几天我会设法与公孙璆见面,我相信,他们更急着救出芙蓉。”
窗外,雨渐渐小了。
上官仪扶佟武躺下,指了指于西阁道:“等我走了,你再解开他的穴道。”
佟武有些不忍地道:“到底是他救了我,真不该这样对他。”
上官仪心里暗笑,口中却道:“是啊,不过,能让他安安生生睡上一觉也不算太对不起他。”
佟武微微一怔,还想问什么,上官仪早已闪身出了房门。
佟武怔怔半晌,伸指一弹,解开于西阁的穴道,自己却闭上了眼睛。
他本想闭目行功,尽量让自己的功力快一点恢复,但他的心却一刻也定不下来。
当然是因为芙蓉。
锦衣卫大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佟武再清楚不过了。
与其说它是一座监狱,不如说它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更恰当一些。
“芙蓉,芙蓉,你现在好吗?”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芙蓉……”
“芙蓉……”
他不停地在心底里默默呼唤着她,一直到东窗发白,才沉沉睡去。
*** *** ***
四月初八,石花村。
已经两天没给村里的孩子们授课了。
卜凡心里很烦。
他很有一种麻烦临头的预感。
他并不怪于西阁。
每次请他帮忙时,于西阁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滋味,他能体会得出,也能理解。
只是这次的麻烦实在太大了。
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可这回的麻烦,他连躲也没处躲去。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卜凡喃喃念着这两句《诗经》上的话,嘴里直泛苦味。
所以当一个小和尚大清早就出现在他家门外,说潭柘寺九峰禅师有请时,卜凡心里挺高兴。
在远出红尘的清幽古寺里,与九峰这样的得道高僧谈谈禅,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再说,他也很想再见一见东瀛来的无初大师,尝尝他的茶道,听他讲一些扶桑三岛上的逸闻趣事。
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无初大师所说的“道”。
刀、茶、棋,这些在中土只是些很平常的琐碎小事,至多也只能称之为“技”,为什么一到扶桑,就被视为“道”了呢?
是世外小国对中土“天国”的仰慕而转化成的盲目崇拜?
还是他们真的从这些小技中悟出了被中土人所忽略的“至理”?
这是个很玄妙的问题。
玄妙的问题总是会让人头疼。
卜凡已被找上门的麻烦搞得头都大了,自然不想再被这些问题闹得头疼。
所以他很快就将它们抛开了。远远地听见潭柘寺清悠的钟声时,他的心绪已宁静下来。
无论如何,今天总是能清清闲闲地度过了。
在前一天还感到是天大的的麻烦,忽然已变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就像一觉睡醒后,会忽然想通很多问题一样。
这到底是一种自我解脱,自我安慰,还是一种自我欺骗?
九峰禅师在山门外。
晨雾尚未尽散。
淡淡的雾气与袅袅的香烟交织着,寺庙的飞檐和后山森森的树木像是漂浮在雾中。
浓郁的檀柏香烟中,夹杂着松叶淡淡的清香。
卜凡踏上怀远桥,像是一步踏进了仙境,脚步不觉也轻快起来。
晨风拂过,风中有众僧的早课声。
九峰禅师快步迎了上来,一袭浅灰色的僧袍在晨风中轻轻飞扬。
卜凡举手为礼,含笑道:“有劳大师远迎。”
九峰合十道;“冒昧相邀,还请居士不要见怪才是。”
卜凡道:“哪里,大师太客气了。”
九峰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客气。有句话老衲一定要请居士来说清楚。”
卜凡一怔。
九峰的话实在有些奇怪。
还没等地开口询问,九峰禅师已延手道:“居士请,请至禅房用茶。”
卜凡不觉微笑道:“上次品尝过‘茶道’,至今余味尤存,不知大师近来对此道是否又有心得?”
九峰淡然一笑,却不答话。
转过天王殿,卜凡忍不住问:“方丈大师呢?”
九峰禅师遥遥向寺中一指,漫不经心地道:“他正主持早课。”
接着九峰淡淡道:“他知道居士会来,前次一晤,他便对居士极为推崇,今天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卜凡点点头,一面缓步向前,一面随意看四处的风景,不再说话。
九峰禅师奇怪的态度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似乎今天邀卜凡来,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卜凡心里微微一动,头立即大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早该想到了。”
他总算明白了九峰禅师为什么一见面就说了那句非常奇怪的话。
“我竟然忘了九峰的身份!”
卜凡摇了摇头,不觉苦笑起来。
九峰禅师似乎能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回头笑了笑,道:
“希望居士能体谅。”
卜凡淡然一笑,道:“大师太客气了。”
既然躲不过,就只能去面对。
话说回来,一般的人就算想遇上这种“麻烦”,也是不可能的。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麻烦”绝对比天上掉下了金元宝还要让人兴奋。
九峰的禅房外,站着两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禅院里,还有六七名衣着达扮相近的人闲闲地漫步,乍一看,很像是本寺中的随喜的香客。
这些人的相貌都很普通,神态表情也无特别之处,但他们的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带着种很不寻常的稳重,使人一接近他们,就会感到一种威压。
这些人中的一大半,卜凡都见过。
他们看见九峰和卜凡一起进禅院,所有的人都站定了,禅房外的两人更是含笑相迎,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禅房的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白面微须的中年人站在门内,微笑道:“卜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卜凡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一撩长衫前襟,便欲跪下,口中道:“草民卜凡,叩见千岁。”
他没能跪下去。
中年人已跨出房门,抢上一步,握住了他的双手,笑道:
“不必如此,先生请进。”
奇怪的是,九峰禅师并没有跟进禅房,中年人也没有开口相邀。
门外人影一闪,门已无声地关紧了。
中年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含笑道:“先生请坐。”
卜凡低着头,垂着手,道:“草民不敢。”
中年人温言道:“先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托九峰大师相邀?为什么要在这里见先生?”
卜凡道:“草民患钝,实难揣测千岁之意。”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先生过惯了闭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不愿受到拘束,才特意在此地约见先生,先生若仍拘束,岂非辜负了我一番苦心!”
卜凡忙道:“千岁言重了。”
中年人道:“你坐,坐下说话。”
卜凡道:“谢千岁。”
他宁愿站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不能不坐了。
这样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实在太难受,卜凡长这么大,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大罪。
可难受也得忍着,因为这是“天恩”。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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