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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年，杨广亡于江都，李渊废杨侑自立皇帝，国号唐，是为高祖，改元武德，并立长子建成为皇太子，次子世民为秦王，四子元吉为齐王。自此，拥有三百余年光辉历史的唐朝，拉开了序幕。　

　　这样的改变对于整个李家来说都是兴奋的，这天下第一家的荣耀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毕竟，皇族的权威是无限的，所以也就更为诱人了。　

　　但是，当时的唐朝不过是偏居一方，天下仍处于多方割据的混乱局势，面对这样的形式，李渊决定以次子秦王李世民为帅，开始了平定天下的征伐。　

　　此时的秦王府一片的忙乱，三天后，李世民就要出征了，这出发前的准备自然是少不了的。　

　　“去，把王爷的那套黑色的铠甲拿来，别放在那边，跟这些放在一切。”贤惠的长孙氏有条理地指挥着仆人们忙碌着。　

　　她出身世家，温柔而知书达理，无论是当年在太原，还是如今贵为王妃，她都恪守着女人应有的礼仪，从来不曾有让人不快的举动。丈夫就要远行了，作为妻子，他很不放心，牵挂，思念，忧心，可是，他的丈夫也是大唐的秦王，这是他的责任，是他远大的抱负，所以，她从不会没有意义地撒娇，从来不会让丈夫有稍许的不适，她只是默默地作着她的事，默默地爱着那个心里装着全天下的男人。　

　　让人把行李放好的时候，目光遇到了廊檐下站着的一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又微笑地飘飘万福，“大哥来啦！”　

　　轻轻地点头，笑着走过来。李建成对这个弟妹的印象一向很好，非常好，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就是怎么看都好，没办法啦！有时候没事儿自己也会想想，面对这个得到了弟弟爱情的女孩子，自己怎么会不吃醋？奇怪！……想什么呢？！在心里重重地给自己一巴掌。　

　　“世民这小子真是的，自己躲起来休息，让弟妹你操劳。”兄长的关怀表达得恰倒好处。　

　　长孙氏脸一红，低头笑得很美，“大哥说笑了！”　

　　毕竟不是自家亲妹妹，说话可要有分寸，“世民呢？躲到哪里去了？”废话不多说了。　

　　“他在素心阁。”　

　　“素心阁？”李建成知道那个地方，小小一座阁楼，孤单之余又显得有些凄冷，座落在秦王府里，有些格格不入。　

　　再没多说什么，转身去素心阁。　

　　现在的自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皇太子的地位让他只能困守长安，压在肩上的负累如山般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来，而那个带动他无数牵挂的人，却即将远行，前路漫漫，荆棘丛生，让他怎么能放心？！　

　　“世民！”走进素心阁，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好象有风不知从哪里吹来。　

　　没有回应。　

　　“世民！”已经进了素心阁的内间，伸手撩起了青纱帐子。　

　　“大哥！”声音在自己身后。　

　　收回手，转身，终于看到了自己牵挂的那个人，笑笑，“怎么躲到这么个地方来了？”　

　　李世民的脸上没有笑意，不但没有笑意，反而有种失落，非常的失落。　

　　“怎么了？”敏感如他，李建成怎么可能看不出弟弟身上的异样。轻轻地走过去，温柔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强壮的青年，不自觉地拧起了双眉。　

　　“我要走了。”李世民的目光很复杂，语气却轻得让人惊讶。这个强硬的人，这个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将军，今天怎么了？　

　　伸出手，下意识地轻抚他的脸颊，心痛，“三天后，我知道。”其实，建成是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世民此刻的心情，元吉留在了太原，自己将注定呆在长安，而他，前面的路很险很难，却只能自己独行。　

　　“我要走了。”重复着话语，目光中的东西却变得明晰起来，而那东西注定了要让看到的人不能平静。　

　　那目光好熟悉啊，李建成一点点地读着他收到的讯息，突然的，他惊讶地发现，那目光里的东西像极了自己，深沉的，隐忍的，说不清楚也没法说，极尽压制又无法控制，不，难道又是我自作多情、会错了意？……前面的征程是艰难的，世民只是有些胆怯，即使他是无人能敌的秦王，即使他有满腑的韬略，他还是会害怕啊！我是他的兄长，他在我面前会毫不隐瞒心里的一切，是啊，不隐瞒一切。　

　　“大哥，如果我回不来……”李世民的话简直就是咒语，扎在建成的心里如同是火烧。这哪里是个统帅说的话，分明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情去考虑那么多，这个让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去爱的亲弟弟啊，超出兄弟之情，超出棠棣之义，甚至超出他所能理解的界限，他该怎样来对待他，这个问题他一直无法回答自己，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只想让他幸福，只想让他平静。也许，也许自己今天真的没有感觉错，因为他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力百分百的坚信，可是，他还是有些怀疑，毕竟，这是他曾经千百遍地告诉自己的：这是错的，更是不可能的。　

　　靠近一步，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地，轻轻地吻上去，此刻，在李建成的心里，抚慰自己所爱的人，比什么世俗理论、人情世故都要来得迫切，来得必须。不管了，就这样吧，如果要下地狱，那就让我来承担一切吧！　

　　毫无反抗，李世民的刚强在一片温柔里化为了无限的温存，任凭兄长摆布着。两个人站在原地，没有激烈，只有温柔，温柔地吻着，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一定是吓到他了，建成心里想着，不然，这个倔强的弟弟怎么可能如此安静地任自己摆布，想要继续下去，可又怕这样的继续会让自己维持了许久的防线塌陷，到时，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局面。　

　　不舍地，但却不得不离开，可是，就在刹那间，自己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了，挣脱不开，无法挣脱。　

　　李世民哪里是被吓到了啊，他是一时间没搞明白，不知道是兴奋的不知所措，还是激动的忘了自己是谁。大哥的气息如此的近，如此的让他贪婪地吮吸，他仿佛看到了大哥心里与自己相同的挣扎与压抑，他无法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而当那温柔的气息想要离开时，他怎肯放弃。伸手，从腰间把那人环住，几乎用上了他全部的力气。多少年来，没有哪一天比此刻更能让自己清楚，自己要他，要大哥，不是手足，而是……而是他的一切。　

　　天地间的一切爱憎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彼此存在，天地间的一切权谋也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彼此相依，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幔帐轻舞，掩住了黑色的衣，遮住了青色的衫。　

　　素心阁里，沧海无意，江山无价。这里，没有太子，没有秦王，没有政治，没有手足，彼此，只有彼此就好。　



　　如果问，现在谁是最快要崩溃的人，那一定是陆峻，他已经在秦王府的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又没法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秘密连秦王都不知道，他一定在第一时间冲进王府，可是，进去他又该怎么说，人家兄弟两人说话谈心，他管什么闲事？可是，可是，他知道，今天不太一样，风很凉，天气有些反常，通常这样的日子……天哪，怎么办，怎么办？！　

　　一声大门开启的声音，陆峻机灵地探出头，突然地眼前一亮。　

　　李建成泰然地走出秦王府，向门内的家人嘱咐着什么，然后，转身，向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四处无人，陆峻几乎是蹦到李建成的跟前，“大公子，”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没事儿吧？！”　

　　微笑着看着这个敌友已经分不清楚的人，简单地摇头，“我又不是纸做的，没事。”　

　　陆峻深深地出了口气，淡淡地说：“上车，我载你回去。”　

　　陆峻的细心让他有些惊讶，可是，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考虑这些，软软的车里，让他全身一阵的无力，想躺下就不再起来。昨夜，在世民的怀里，他的全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抚慰，可是，即使被熟睡的人紧紧地搂在怀里，他依然无法压制心口上那火一般的刺痛，所以，早上，在那人还没醒时，自己就先离开了，虚弱时的自己不想被他看到。也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还要忍受多久，也许，至死方休。　







　　第五章　

　　宫城中，大内。　

　　每一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是神，而每一个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却又有着神一般高高在上的权力——生杀的权力。　

　　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这份文书，他的眉拧得很紧。　

　　不久前，大唐的秦王李世民率军消灭了陇西的薛举军，继而又消灭了武威李轨收取了河西走廊地区，按照李渊的计划，原本打算转锋图取东都洛阳消灭王世充，可人算不如天算，突厥竟然与刘武周等部勾结，向大唐的疆域发动进攻。　

　　太原失守，晋州大部失陷，河东尽失在即。　

　　作为开国后遭受到的最大规模的一次失利，李渊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但是，疆土的失去却不是他此刻最为忧虑的。天下未定，攻伐交替之间得失在所难免，他所担心的是，那个卧在自己头顶上，且虎视眈眈的恶狼——突厥。　

　　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些文字，脸上的表情在顷刻间变得有些狰狞，他知道，此刻，他还无法对付这头狼，不能……可是，他无法猜测突厥人的想法，他们究竟想怎样？这次的参与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只是挑衅？只是劫掠？只是想要提醒自己过去所定下的约定？还是，还是另有企图？毕竟，突厥内部不久前的一场权力变更，让他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想了想，道：“来人，让太子来见朕。”　



　　东宫里的西偏厅很静，虽然前一刻这里的人还在喧闹地互诉着离别的情愫，可转瞬间，就变得沉静了下来，甚至静的有些怪异。　

　　“大哥，我……”李元吉耷拉着头，不敢看哥哥，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世民坐在元吉对面，手里拿着白玉酒杯不停地转动着，对于元吉此时的沮丧，他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经历了真正刀光剑影的磨练，人似乎也变得成熟了许多，不会再为一时的得失而痛哭流涕了。　

　　“太原，是根基，丢不得。”李世民的语气显得很平静。　

　　李建成秀眉微动，虽然知道二弟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此刻说这样的话着实不妥。　

　　“不过……”李世民微笑着把身子探了探靠近元吉，坚定地道：“我会把他再拿回来，一定。”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己弟弟受了伤害他还是愿意去抚慰的，但，方式不同罢了，他从来就不会说那些肉麻的话，只是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李元吉脸上露出的笑容是无力的，但他还是笑了。面对这个用果敢和智慧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硬仗的二哥，他没有资本争辩，再也不能象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叫嚣了。大唐的齐王，难道永远也无法与战功赫赫的秦王相比吗？他有不平，有疑惑。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李建成心里一颤，突然觉得一切变得陌生起来，这样的感觉，不好。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