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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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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不敢言声儿,头愈加低下,褚慎铭无暇理会他们,三步并作了两步就进了国公夫人的院子里。
“母亲那来送信儿的人呢?儿子有话要问。”他猛地掀了帘子就入了内,猛一打眼儿便瞧见了哭得双目红肿的贵姨娘韦氏,母亲面色惨白,一双眼睛空洞呆滞,已听不见他说话。父亲亦是瞬息之间竟至乌发斑白,那原本红润的面颊此时哪里还寻得着一丝颜色儿。
“父亲母亲”褚三爷扑通跪倒在地,“还望父亲母亲善自珍重,二哥哥他虽说不上身经百战,却也是在那沙场之中摸爬滚打过多年的,才不过是苗疆的一个部族,纵是再强悍,我褚家军又焉能不明不白败于他们手上定是谣传”
他说到后头,已是嘶吼一般了,褚夫人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褚三爷的头发。
“慎铭娘的孩儿你二哥哥,你二哥哥他啊”褚夫人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慎昀,我的儿啊都怪你这个爹爹呀都怪他啊他的风流债呀今日却偿给了我的儿,娘的心头肉啊,你,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呀”
褚夫人哀哀哭嚎,身边儿的丫头婆子也都跟着拭泪,韦贵姨娘眼前一黑,直挺挺就晕厥过去,赖妈妈忙使眼色止住了丫头蕊香梅香的惊叫,又示意找婆子扶了这晕倒的贵姨娘赶紧着到偏厅休息片刻。
“母亲”褚三爷并未瞧那晕倒了的妇人,他直盯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您,您可是急得糊涂了,二哥哥兴许是走失了,过几日怕是也就有了好信儿了也未可知,母亲您要顾惜着身子”
褚夫人红肿着眼睛,“我的儿”她一把搂住了褚三爷。
“我的儿呀娘心里头疼呀娘疼呀那贱婢魏氏老爷当年怜她娇媚,抬了她做姨娘。谁曾想,她不守本分,竟与人私通她珠胎暗结之时,宁死不肯说出那奸夫的名姓,也是我呀,是我呀我糊涂,我粗心大意,我做主将她处置了便也未再深究其他,如今,如今,我褚家军的细卫营头目,竟是,竟就是那奸夫”
褚夫人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褚三爷听见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娘,您,您说害了二哥哥的竟是卫叔叔是卫叔叔”褚三爷瞪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置信,那个叔叔爽朗憨厚,最是个忠直之人,自小他常常出入国公府,待二哥哥与自己分外亲和,褚三爷还记着,卫叔叔最喜将他们兄弟二人轮流举起抛到空中,再哈哈大笑着接住了。
“怎么会是卫叔叔?他这些年跟着爹爹又跟着二哥哥,出生入死,浴血沙场,怎么会是他?”褚慎铭痛苦地摇着头,褚夫人以手抱住了褚三爷的头。
“儿啊就是他,就是他呀他,他,等了二十年,足足等了二十年,为着给他的妻儿报仇?他的妻儿?他还真真儿的不知道廉耻他竟还敢写下书信给你爹枉费了这些年你爹爹悉心栽培于他,待他至深至厚,原来是养虎为患啊”
这一番哭诉,引得褚国公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淑婉,是我的过错都是我识人不清,是我风流无度,淑婉啊你保重身子啊慎昀他,他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回还的”
“休再那话搪塞于我这一晃三十余载匆匆过了,我嫁了你这一世,原是我自来就比较一般的闺阁女子开通些个,若是换了个旁人,怕是你那续弦也不晓得要有几个都过了这国公府的大门了你待我如何,都也罢了可我的儿呀我的慎昀他是个苦命的快快来人请了清虚观的鹤落真人来我要卜算我要给我儿好生卜算一番”
褚夫人已几近疯癫之态,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唤人即刻就去请鹤落真人前来。丫头们都喊着泪不知所措,俱都战战兢兢瞧着褚国公跟三爷,褚夫人瞧见了这般愈加大怒起来,“栖霞”她尖着音儿唤了立在身后头的赖妈妈,“栖霞你亲自去,快着些,即刻给我请了真人来真人卜算得最准,你晓得的,你是晓得的呀”
赖妈妈哭着跪在了地上,“夫人二爷他是个有福气的您,这个关头儿,最忌讳卜算的,您,您就再忍耐几日,保不准儿就有好信儿来了呢”
“栖霞我顾不得了我等不得你,你即刻去请真人来慎昀他这是遭了什么霉运他一向骁勇善战苗疆的人情风物他也极熟悉这一回是奸人暗害是魏姨娘那个贱婢冤魂不散就当是我求求你,你就替着我走一遭,我,我浑身气力不济,我想挪动一步都是不易的啊。”
褚夫人说着话儿,跌跌撞撞就要摔到地上,褚三爷忙一把扶住了母亲,他哭着紧搂住褚夫人“上平去,去请真人来”他扭头冲着外头大喊自己个儿的随身小厮,“不,不要他他名字不吉不要他去”
此时的褚夫人这一生也没有此刻这般细致敏感过,她竟为着小厮上平的名字暗合了抽签的卦象,“上平之卦”而大喊着不叫这小厮去请了那真人来。
“姑母让侄儿为您去请真人来,侄儿快马加鞭,只消盏茶的功夫儿。”恰刚一脚踏入正房的江恒为忙又迅疾转身儿就出了褚国公府的上房。“恒哥儿快着些,快着些啊请鹤落真人来,定要请了真人前来”
褚国公府中一时间当真是愁云惨淡,江恒为几次加鞭催马,他眼前不断闪现二表哥的影像,二表哥本也是位意气风发的儿郎,十五岁便上了战场,多年下来,也算得是战功卓越,年纪轻轻得以封候,此番苗疆之战,众人都只当是必定要旗开得胜的,却谁曾想,竟传来如此噩耗。
不知怎的,江恒为的眼前又闪出了敏柔郡主的纤纤倩影,若是慎铭在酒楼中的那一番话不假,那,二表哥这一番若是……这敏柔郡主的命,怎么的竟是如此地苦
这个青年的男子又狠狠地甩了一鞭子,终于望见了清虚观的山门,早有小道童在山门处立着,“师傅一早便卜算到今日有贵客降临,命了小道在此相候,原来竟是等着了江公子。“
“休要啰唣,叫你家师傅随我即刻去往国公府中,莫要耽搁了”江恒为拉着那小道童便一步迈了三阶要闯入观中。
“公子休要急躁”那小道童坠了个千金坠,蹲在地上不肯随行,江恒为怒瞪着这小道士。
“公子我家师傅有言,公子今日所求之事,乃是一属兔女子带来的祸患,这女子若是接着与命主比肩,定要有一个损伤的这便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了。若是此女子能降而为命主的妹子、侍妾……或是远离了命主一姓,或是身份上低了命主一等,命主此劫便化了。”
江恒为见这道童说得逼真,不似作伪,却仍是甩脱了他,一口气到了山门前,用力砸那山门,“真人还请现身一见容校尉郎江恒为当面请教一二。”
“道童所言,已是老夫卜算之极限,还请公子您回转吧”门内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江恒为从未见过鹤落真人,听着这人像是有了些年岁,该是那鹤落真人不假了。
他失望地垂了头,颓丧地一步一步就到了山脚下,那小道士一稽首,江恒为抱拳还了一礼,跨马疾奔而去。
那小道童掂了脚尖儿望着这位锦衣公子绝尘而去,欢欢喜喜就上了山门,扣扣两声儿,山门吱扭便开了。
里头一鹰鼻鹞眼的道士坐在一逍遥竹椅之上,另有一慈眉善目的道人闭紧了双目,脸色铁青地坐于另一逍遥竹椅之上,“嘿嘿嘿嘿,师兄啊你也莫要气得这般模样这属兔的女子何止千万,你那香主褚国公夫人又怎么就一下子便猜得到是如今在宫中炙手可热的敏柔郡主?”
“哼”那面色铁青的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儿,“师兄呀师弟这也是实在没有了法子师兄您承了师傅的衣钵,卜算的本事出神入化,师弟我,这些年,东讨一碗,西乞一杯地好不可怜。”那鹰鼻鹞眼的道人佯装洒了几滴泪,拿着袖子胡乱抹了抹。
“我虽是于点穴之术上精通,却是此数多无用武之地,这宫中的贵人与韦大爷一并找上了我,要我趁着此机说上这么一言半语便能保得我后半生的荣华,这原是师兄你弃若敝履的好先机,师弟我,不过就是自你手底下讨个便宜。”这道人嘿嘿地怪笑起来,那声音听着就叫人毛骨悚然,竟是有些个深夜里那夜枭的怪叫声儿一般!
“宫里头的贵人是何等的威风,单单是伪造那姓卫的一封亲笔书信,竟动用了江湖上的隐玉阁如今师弟替你做了此事,也是救了师兄你的性命,与宫中和江湖两处为敌,纵是你本事再大,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待申时银钱到手,我便带着师兄你,一同云游四海,咱们有福同享,从此后闲云野鹤优哉游哉。”
国公夫人要悔婚
褚国公夫人躺在床榻之上,“栖霞这与二爷比肩的女子还是属兔者,能有哪个?你快好生帮着我想想,淑妃娘娘肖鼠,位分也高着呢定然不是。且那鹤落真人说得明白,此女该是并非咱们家的亲眷才对。”
赖妈妈张了张口,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她给夫人拉了拉锦被,“夫人,这些卜算之术做不得真儿,表少爷虽到了清虚观的山门之前,却未曾亲见真人,愈发做不得准儿。”
“唉栖霞呀”褚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也是当娘亲的人了,慎昀也是你自小瞧着长大的,我晓得你是自来不信巫蛊之术的,可事到了如今,咱们还能怎么着?老三已出发去了苗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问卜,不求仙,我憋在这深宅中,还不是要活活急死?”
说着这话,褚夫人那泪又顺颊就流下来了,“这肖兔的女子,能与慎昀比肩的?紫芸?紫黎?明薇?明水?”褚夫人盯着床帐,喃喃自语,将亲戚家中的各位姑娘都数了一个遍儿,“栖霞你就别干坐着了,快快帮着我想想啊咱们这不是也没有法子了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赖妈妈嘴唇嚅喏着,她瞧了瞧脸色灰败的国公夫人,终于咬了咬牙跪倒在地,“夫人,若是依着鹤落真人那意思,这女子您也不必费神猜度,新近册封的敏柔郡主周氏便是肖兔的,不是太后已私下里知会过咱们府上了?要给她跟二爷赐婚么?”
“竟然是她?”褚国公夫人猛地自床榻上直挺挺地坐起来,“竟然是她”她咬牙切齿地叨念着,那一双眼眸中瞬间便全是仇恨与厌恶之色,“栖霞”褚国公夫人一把就抓住了赖妈**手,“备诰命的服饰,我要进宫即刻就进宫。”
“夫人”赖妈妈跪着挪了一步挡住了欲下榻穿鞋的国公夫人,“鹤落真人自来就是和善的,如今怎的竟至连个面儿也不见咱们的,这一番断语实实地太过明显了些,倒像是专门儿比对着郡主说的,咱们二爷如今出了此事,夫人您若是贸然就信了他人的妄言,惹恼了太后娘娘事小,牵连了淑妃娘娘事大啊夫人”
赖妈妈深深地叩下头去,她也急得泪流满面,瞧着常日里最是亲善和蔼的夫人如今变得有些疯癫之状,赖妈妈心里也说不清是疼、是忧还是怕,她总觉着背后像是透着股子阴寒之气。
从二爷失了踪迹的信儿传来之时,她就心里头直犯嘀咕。别的人她或许不晓得,可是那卫武她还是见过的,此人待两位少爷至亲至厚。若说此人害了二爷,赖妈妈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个犹疑。
“栖霞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心里头疼啊你这些话,我哪里有不晓得的?我自始至终都不敢往这位敏柔郡主身上猜度,我也是不愿将此事与她有什么牵连毕竟她是皇家的郡主,又是咱们紫芸满京城里闹腾得坏了她的名声儿,可,可你说说你不信鹤落真人,我是信的,咱们府上当年给慎昀与朱媛议亲时,我便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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