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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飞：“壁虎……”　　　　
　　　　壁虎的语速越来越慢：“你最需要的是自信，只要有了自信，你在球场上就会大放光芒，任何人都挡不住你。你应该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展翅高飞，在你的头顶，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　　　　
　　　　高飞点点头，手轻轻拨开壁虎额前的头乱发。　　　　
　　　　壁虎：“如果你打球的时候，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充满了自信，你要记着，那就是我，是我在给你加油呢。”　　　　
　　　　高飞：“我记住了。”　　　　
　　　　邓知春坐在床前，慈祥而又苦楚地看着眼前面色愈加苍白的外孙女。　　　　
　　　　壁虎：“外公。”　　　　
　　　　邓知春：“哎。”　　　　
　　　　壁虎：“外公。”　　　　
　　　　邓知春：“哎。”　　　　
　　　　壁虎笑了：“我要多叫您几声，因为我叫的太少太少了。”　　　　
　　　　邓知春已是泪眼迷离。　　　　
　　　　壁虎：“外公，这几天我好开心，和亲人在一起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邓知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妈妈。”　　　　
　　　　壁虎眼睛飞转着，似在思索：“外公是不舍得妈妈离开那么远的地方才那样做的，有时候太爱自己的孩子了，反而会影响她的幸福……妈妈其实也应该体谅外公才对……”　　　　
　　　　邓知春没想到一生中最大的心结让外孙女一句话就获释怀，顿时热泪满腮。　　　　
　　　　壁虎：“要是我早一点懂事就好了，我们俩就不会都寂寞那么久了。”


第五章永远的壁虎（3）

　　　　壁虎已经非常疲惫了，可执意还要见罗敏敏，她望着床边的罗敏敏，已是气若游丝：“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你打开这个抽屉……”　　　　
　　　　罗敏敏依言打开了床头柜，取出一个信封。　　　　
　　　　壁虎竭力做出一副调皮的笑容：“不要告诉任何人噢，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她说完脸色骤然一变，脑袋歪在枕边，罗敏敏慌了：“壁虎！……壁虎！”　　　　
　　　　高飞和邓知春闯了进来，医生们立即紧急救治，急诊室里一番忙乱。　　　　
　　　　渐渐地，心电图机上显示着心跳越来越微弱，最后变成了一道白白的直线。　　　　
　　　　几位汗水淋漓的医生停止了一切救治，站在那里发着呆。　　　　
　　　　罗敏敏痛苦地捂住脸，抽泣着。　　　　
　　　　高飞和邓知春如两座雕像，望着永远地闭上双眼的壁虎。　　　　
　　　　笼子里的鹩哥玉兰也静悄悄的，呆立不动。　　　　
　　　　一袭白色床单盖上了壁虎苍白的脸。　　　　
　　　　高飞意识到了什么，几步走过去，噌得掀开了被单，壁虎躺在里面，她的眼睛被两个白色的蛋壳眼镜盖着，异常滑稽。　　　　
　　　　高飞：“嗯？”　　　　
　　　　壁虎憋不住，扑哧笑了。　　　　
　　　　高飞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好啊你！”壁虎咯咯得笑个不停。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白床单掀起之后，床上的壁虎没有任何反应，她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高飞这才明白壁虎是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也不可能从床上爬起来，跟自己开玩笑了。高飞浑身颤栗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打在洁白的床单上。　　　　
　　　　郭建平和新空气的队员们纷纷跑进来，见状全都呆住了。　　　　
　　　　高飞在街上发疯地跑着，任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回：　　　　
　　　　病房门口，高飞双腿劈叉呈180度，左手紧抱送餐的箱子，右手抓着红桶。　　　　
　　　　壁虎穿着病号服走进来，吃惊地看着他。　　　　
　　　　壁虎敲着自己的牙齿和腮帮在演奏，小松鼠绕着小铁笼跑个不停为她伴舞。　　　　
　　　　高飞笑得跪到了床底下。　　　　
　　　　壁虎：“小时候在我的房间里有一只壁虎，一直默默地趴在天花板上，多少年来我和它常常就那么默默地对望着，觉得有好多话都交流了，成了老朋友了。它的样子虽然难看，但你注意它的眼睛你就会发现，它的眼神善良极了……”　　　　
　　　　壁虎坐在病床上手舞足蹈地讲着：“女的说：‘我丈夫一年前下楼去买土豆，可是一去再也没有回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这时候警察就说：‘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哪？你就别等土豆啦，改做别的菜吧。”　　　　
　　　　高飞正在喝水，噗！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壁虎在输血，高飞坐在床边：“以后我给你输血吧，我是O型，你是O型血吗？”　　　　
　　　　壁虎撇撇嘴，略感遗憾：“我不是O型血，不过我是O型腿。”　　　　
　　　　走廊里，壁虎和高飞望着护士长傲然走过，壁虎：“护士长是整个医院里最有味儿的女人。”　　　　
　　　　高飞百思不得其解：“是吗？没看出来。”　　　　
　　　　壁虎：“看不出来的，得闻，大家都叫她狐臭仙子！”　　　　
　　　　壁虎和高飞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附近一个张着大嘴的穿病号服的老头。　　　　
　　　　壁虎：“打哈欠还是打喷嚏？快说！”　　　　
　　　　高飞：“喷嚏！”　　　　
　　　　壁虎：“我说是哈欠！”　　　　
　　　　老头像河马一样张了半天嘴，看似要合上了，突然峰回路转，急切地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壁虎沮丧不已：“哇，你好厉害，又是你赢了。”　　　　
　　　　高飞和壁虎靠在天台的栏杆看着外面，高飞：“壁虎，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壁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生个孩子。”　　　　
　　　　高飞皱起眉头。　　　　
　　　　壁虎：“不生孩子的女人不能叫女人，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不能叫男人。”　　　　
　　　　高飞：“听来很有道理噢。”　　　　
　　　　壁虎掏出《妇女天地》：“那当然，都是这上面写的。”


第五章永远的壁虎（4）

　　　　清幽的树林，高飞背靠一棵大树坐着，神情呆滞，他取出那个绣着“必胜”两字的红色护腕，久久端详着。这时只听树林里传来了呯呯呯的拍球声。　　　　
　　　　一串熟悉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树后闪出来一个女孩，可不正是壁虎么？她运着一个篮球，朝高飞笑着：“来啊！”　　　　
　　　　高飞喜出望外：“壁虎，你真的活着？”　　　　
　　　　壁虎：“你才死了呢，接着！”她把篮球奋力一掷，扔给高飞。　　　　
　　　　再看高飞，竟蹲坐在树旁，伸出双手做出击球的样子。哪有什么篮球？又是高飞的幻觉而已。　　　　
　　　　“壁虎”朝高飞招手：“来啊，我们比一比，快点！”　　　　
　　　　高飞双手抓着空气，站了起来，他在树林的一块空地上做着运球的样子。　　　　
　　　　罗敏敏远远地跑过来，看到高飞，愣住了。　　　　
　　　　高飞一个人用手在空气中一拍一拍，模仿着运球的姿势，还不断发出笑声，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罗敏敏：“高飞！”　　　　
　　　　高飞回过头来：“领队？”　　　　
　　　　倏得，他意识到面前的“壁虎”不过是个幻觉，强烈的绝望和悲痛瞬间又直刺心头。　　　　
　　　　罗敏敏：“回家吧。”　　　　
　　　　高飞没说什么，低头走出去，罗敏敏：“你要去哪里？”　　　　
　　　　高飞没理她，继续走，罗敏敏默默跟了过去，高飞站住：“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吗？”　　　　
　　　　罗敏敏：“高飞，壁虎已经死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高飞：“她没死，她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她随时都会出现的。”　　　　
　　　　罗敏敏：“高飞，不要这样。”　　　　
　　　　高飞走出树林，罗敏敏跟上来，高飞头也不回：“别跟着我。”　　　　
　　　　罗敏敏停了几步后又悄悄跟上他。　　　　
　　　　邓知春木桩一样站在房子中央，看着壁虎的病床发呆。病床已经空了，只有洁白的床单。　　　　
　　　　他过去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影集。邓知春打开了影集，看到里面是一些壁虎小时候和母亲的照片，他心情沉重地翻着，翻着翻着，他的手突然停住。　　　　
　　　　影集里夹了一张病历单，正是邓知春为壁虎画的那张肖像画。　　　　
　　　　他在抽屉的深处找出一沓卡片，是医院硬纸板做的诊断卡。他翻看着一张张卡片，是空的。他把卡片翻转过来，这才发现在卡片的右下角用圆珠笔画了一个后脑勺。　　　　
　　　　他微觉诧异，打开第二张，第二张也画了一个后脑勺，第三张也是。他意识到什么，把卡片码齐，然后用拇指像点钞一般把卡片拨了一遍。　　　　
　　　　嗒嗒嗒嗒嗒嗒嗒……！随着他这一拨，我们发现了卡片的奥秘，原来每个卡片的右下角都画了一个小人头，由于视觉暂留的作用，小人随着卡片的拨动开始回过头来，是个小老头，依稀可以辨认出小老头画的正是邓知春，小老头先是板着脸，渐渐地，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　　　　
　　　　邓知春再次拨动卡片，看着卡片上的自己从转过头到转忧为喜，一颗老泪打在了卡片上。　　　　
　　　　壁虎的声音仿佛又回荡在病房里：“我的病要是好了，咱们爷俩就一块过吧。”　　　　
　　　　“要是我早一点懂事就好了，我们俩就不会都寂寞那么久了。”　　　　
　　　　高飞回到了阁楼，罗敏敏递过一杯水，高飞没有接，罗敏敏只好放在桌上。　　　　
　　　　高飞：“你回家吧，我没事的。”　　　　
　　　　罗敏敏：“我呆一会儿就走。”　　　　
　　　　高飞：“我明天会去参加训练的。”　　　　
　　　　罗敏敏：“我……再坐一会儿吧。”　　　　
　　　　高飞：“不用了，你回去吧。”　　　　
　　　　罗敏敏只好站起来：“不要想太多了，高飞。”　　　　
　　　　高飞点点头。　　　　
　　　　罗敏敏走下楼来，发现木木正站在外面，木木见到她，有些慌张：“你好。”　　　　
　　　　罗敏敏：“你找高飞？”　　　　
　　　　木木：“他在吗？”　　　　
　　　　罗敏敏点点头。　　　　
　　　　阁楼里，木木面色沉重，突然朝高飞鞠了一躬：“高飞，对不起。”　　　　
　　　　高飞：“经理？……”　　　　
　　　　木木：“那女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都是我的错。”　　　　
　　　　高飞还是不明白。　　　　
　　　　木木：“刘嘉伟母亲那件事，是我的主意。”　　　　
　　　　高飞大吃一惊。　　　　
　　　　木木：“我太卑鄙了，太想上场了，太想赢这场比赛了。”　　　　
　　　　高飞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木木：“我不会再打篮球了，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再待在篮球部落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我还是要来，我应该亲口告诉你真相。”　　　　
　　　　高飞还是没说话。　　　　
　　　　“高飞，一定要加油啊，一定要拿到冠军！”木木转身离开，“再见了。”　　　　
　　　　这时高飞突然说话了：“既然那么喜欢这个城市，为什么要离开呢？”　　　　
　　　　木木站住，诧异地回过头。　　　　
　　　　高飞：“既然那么喜欢篮球，为什么要放弃呢？”　　　　
　　　　木木：“高飞！”　　　　
　　　　高飞：“因为一点错误就逃避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又怎么会快乐呢？篮球部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有激情的地方，离开这儿你一定会寂寞的。”　　　　
　　　　木木：“高飞，你真的肯原谅我吗？！”　　　　
　　　　高飞：“忘了这件事吧。”　　　　
　　　　木木看着高飞，感激地笑了。


第五章永远的壁虎（5）

　　　　深夜，罗敏敏靠在床边，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拿出壁虎临终前给她的那个信封来。　　　　
　　　　信封打开，里面是一盘小DV录像带。罗敏敏把录像带装进数码摄像机，接上电视，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