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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云荒-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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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芷下马,在易雨的护卫下,走到他跟前:“此为何物?”
许晋答道:“此乃景国端仪太后遣来督战的参军,昨夜已被我等斩下头颅。”
宁芷差点就打开木匣,听了他这话,动作僵了一下,但仍是淡定地掀起铁销。
易雨见状,忙制住她:“国主,此物过于血腥,还是由属下代劳。”但宁芷似乎不听话,已是一手掀开了木匣,一股血气迎面而来。
“将此头颅悬于城门,示众三日!”虽说胃里翻腾,几欲作呕,但宁芷依然坚
持说完了这句话。此刻的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南泊国主。有的事,无法避免,她也应必须去做,即使自己的心无法接受。
“遵令。”许晋捧着木匣,俯身领命。后来才知道,这个许晋,原来是承天十一年的补遗状元,乃是承帝钦点。
宁芷强作镇定地回身过去,美丽的面颊上是一片苍白,好在易雨一路扶着她。一个寻常女子,如何能见得这个?昭月只是远远看见,就已胆战心惊,握着伏堇的手颤抖不止。
在眼下依然笑若春风的,只有伏堇一人。他对易雨说道:“易将军,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易雨自然没有理会他,他担心的是现在的宁芷。一路无血无杀,这让一贯厌恶杀戮的宁芷宽心许多。她又岂会料到许晋会杀了那个参军,虽然明白这是做给端仪看的动作,但她如何能去承认这是最好的方式?
威胁、警告,可以有很多方法。但不得不肯定,有用的,唯有这一种。
恐怕连端仪也想不到,她苦心经营多年而到手的万里江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轻易失去。南泊众人,甚至不费一兵一卒,各城镇主便将城印拱手相让。也许,她没有低估任何人,只是一直高估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端看这局势,着实令人冷汗不止。
不论对于一个国家,或是一个人,战败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战而降。
【OS:为毛灯泡那么多?都给窝奏凯!让伏堇和易雨好好的不行吗!】
☆、琴谏
景国与南泊之间的所谓“战争”,如是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只见南泊大军一路北上,无往不利,各城镇官员均将城池双手奉上。这是无法逆转的局面,纵使端仪太后派出何等细作,几乎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即猝死途中。
景启帝的存在,像是一个笑话。不论他颁出怎样的皇令,最终的结果皆是石沉大海,有的地方甚至将令使软禁,使得无数诏书有去无回。
当南泊大军“取下”三川城,控制了泊水,端仪太后才感受到真正的恐惧。她所拥有的江山,顷刻化作一个空壳,她与她的儿子孤零零地坐在里边,自娱自乐。随着朝廷大臣接连告病在家,景启帝被迫取消了每日的早朝。
日前,南泊众人已达山阳郡,距离帝都陵和城,仅一步之遥。
夜里,昭月陪伴宁芷睡下。伏堇在园中漫步,遇见正望月沉思的易雨。
路过其身边,不住笑道:“易将军,木禾镇的赌约,不知何日兑现?”得到三川城的那一日,宁芷依然毫无笑容。到了今日,愈发如同一块坚冰。
“半月还是一月。”易雨只觉有人靠近,并无在意来者何人。
“半月?也对,半月之后,也该进陵和城了。”伏堇只将其言,理解为如此。在他眼里,攻入辰宫,最多只需十日。待宁芷见了珩止,也该是笑了。
易雨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是伏堇,转过头,缓缓摇着:“我是说,也许我们一个月也拿不下陵和城。”
伏堇有些诧异:“不会吧?哪怕我们只围不攻,断了陵和城的水粮,半个月内,也可使其不攻自破。”
“这一点,端仪也能想到。”易雨将一封密信递到伏堇手中,“自我们取下三川城,端仪便当机立断,放弃所有城郡,只保帝都陵和。这几日,她已将周边城镇的所有粮草都运入城中,其数量,可保两月无虞。”
“区区两月,我们守得起。”伏堇把信粗粗看了一遍。
易雨叹息道:“从南墉到山阳郡,我军一路行军,半场仗也不曾打过。不管人心如何忠诚,终是逃不过‘好逸恶劳’这四个字。若是再加两个月,我军的锐气即将消耗殆尽。到了那时,陵和守军奋起一击,恐怕我等也是承受不住。”
伏堇把信还给他,说道:“你确定端仪按捺得住?两个月对她而言,太过漫长。我等一日不除,她便寝食难安。依我对她的了解,她等不了。”
“那这信里”易雨觉得疑惑。
“只能说,这个计策绝对不是出于端仪之手。她这些年,除了争权夺势、争风吃醋,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那会是谁?”
“很简单,只有那一个人。裴皓。”伏堇笑语悠然,“唇亡齿寒。端仪一旦失势,他也将是一无所有。我甚至可以说,
景启帝登基之后的一切国策,皆是由他拟定。所以说,现在最怕我们的,不是端仪,而是裴皓。”
“端仪当真对他如此倚重?”
“倚重?说笑了。现时的端仪无枝可依,九成大臣都明哲保身告病了,只剩下一个裴皓。若是不靠他,还能靠谁?治国之道,端仪不懂,那个资质抱歉的皇帝更是不懂。”想起他们二人过去的德行,伏堇不由得笑出声。
易雨转念一想,即说道:“我这就通知影士,杀了裴皓。”
伏堇按住他的肩:“现在他的身边,必是高手林立,就算你亲自去了,也未必能得手。我想,与其杀他,倒不如让他病得起不了身,最好连话也说不了。”附耳一言,“顺便告诉你,裴皓最喜欢的,便是陶然小馆酿的酒。”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易将军,真是过誉了。”
不到三日,易家影士传密信而来,说是裴皓已卧床不起,连日高烧,嗓子已灼得说不出话,朝野上下一片混乱。
收到这个消息,南泊大军便即时启程,分东西两路军,将陵和城重重包围,截断水源,断去钱粮疏通。
第一日,伏堇背着琴囊,独自一人走到城下。挑起惑人的魅笑,望了城楼上的那些人一眼,随即盘腿坐在地上,抬手抚琴,从清晨至黄昏,曲调如是高山流水,明快沁心。
第二日,伏堇继续来到城下弹琴,不过只从午后弹到黄昏。曲调如江南山水,令人意犹未尽。
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城楼上的士兵,渐渐着了迷。一日不闻伏堇抚琴,便是心痒难耐。可到了第七日,伏堇便再也没有前去弹琴。城楼上的将士们,望眼欲穿。
伏堇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使城门守将开门。
早在裴皓病倒之前,他就嘱咐端仪,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开启城门,不得收取南泊的任何东西,包括书信。只要将南泊大军置若罔闻两个月,便可让城内的军队倾巢而出,将其一举歼灭。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伏堇的琴音早已注入心术音咒。一个人的自制力本就有限,更不用说普通的士兵。琴声里暗藏的玄机,早就已经让他们如痴如狂,犹如难以戒掉的瘾症,更像是一种侵蚀人心的毒蛊。
隔了两日,伏堇只背着琴到城下走一圈,不弹琴不说话,甚至不往城楼上看一眼,转身就走。
直到第三日,当他背着琴囊,回身朝向南泊大营,耳边即传来“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插在他的足边。得手了。他微笑着回过头。
只听城楼上的守将暴跳如雷:“下次再至城下,小心本将军,一箭射死你!”
伏堇不紧不慢地取出琴,只稍稍弹了一曲,又是起身离去。
次日,待他再走到城下,那个守将并未像他说的一
样放箭射他,反是在眼底流露期待。
伏堇笑言道:“想听我弹琴么?”不等他们回答,即刻转身。
果真,又是一只羽箭插入他脚边的泥土。这一幕,看得昭月是心颤不已,她生怕那守将真的杀了他。若不是伏堇再三保证,想来她会把他死死锁在营中。
见时机成熟,伏堇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在地上:“这是我南泊国主给端仪太后的一封书函。若是你们肯替在下转交,在下必然日日为尔等奏乐。”
“不可!太后有令,不得开启城门!”守将拒绝。
“不开也罢。不过这封信有关裴丞相,相信端仪太后一定很有兴趣。”伏堇嘴角一勾,拿过一旁的石头,把信压好,“信就在这里,取或不取,问你们的太后吧。告辞。”
伏堇转身离开。不到日暮,便有人开启城门,将信取走。
一夜宁静,易雨见伏堇站在军营外的山坡上,远望陵和城,心怀疑问,便是走了过去:“信里写了什么?”
伏堇笑了笑,坐到草地上:“没什么,不过是说裴皓行将就木,他们母子二人该早作打算。”用手拍拍一边,“你也坐下吧。”
易雨一如既往忽略他的动作,继续问道:“你行事绝无可能如此单纯。千方百计动用音咒,只为了送一封无关痛痒的信过去。这不是你的作风。你应该有别的目的。”
“你之前说,易家的人已潜入辰宫,但对珩止的下落依旧毫无头绪。”伏堇悠然屈膝,一手搭在上边,“相信端仪态收到这封信,一定会去找珩止宣泄一番。如今事态紧迫,她定然不如以往那般谨慎,定是拿了信就冲过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知道珩止的藏身之处。”
“你不会杀了她吗?”易雨的余光瞥向他毫无破绽的笑意,“你大可以在信纸上涂毒,反正那信在途中绝不会有人私自拆阅,最后接触到信纸的,只会是端仪一人。她若是死了,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我不能杀她。”伏堇垂眸道,“因为她是荛儿的母亲。”
“荛儿可未必把她当成母亲!”
“是吗?”伏堇轻笑,“即便当初知道母亲做了那样的事,她依然是秘密送宁芷出宫,而不是去禀报父亲。这就是血溶于水的亲情。就算她不说,我也明白,她是真心希望母亲能回头是岸,而从未想过她死。”
“大好机会,就被你如此放过。”
“放过?怎么可能?你也说了,这不是我的作风。”伏堇起身,拂去衣上的尘土,“方才,你也说对了一半。我的确在信纸上涂了毒,但却要不了她的命。”
易雨眼底闪过一道光:“什么毒?”
伏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如你所说,无关痛痒。也就是让她容易疲累,偶尔心悸气喘,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渐不久
于人世。说白了,就想让她的胆子更小一些,经不住任何变故。”
这时,易雨才浅浅笑了一下:“这才像是你。”
伏堇又朝西北方望了一眼:“也不知那信送到没有。但愿来得及。”
正如伏堇所料,端仪太后将信拆阅后,怒不可遏。当即前往宫人巷的晴水苑,身旁的人都是匆匆相随的宫人宫女,侍卫禁军亦是临时相随。
故此,易家影士成功混入其中,并在晴水苑听到睿王珩止的淡然言语。
第二日,端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身后,头晕目眩且口干舌燥,欲握笔批阅奏折,手却沉重到提不起笔。御医瞧过,不得病因,只叮嘱端仪莫要操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琴声,我只能说伏堇潜力无限,奈何特殊原因,我就不多写了。
☆、大势
辰宫传出消息,端仪太后凤体有恙,终日流连病榻,视物不清,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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