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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他从柳道陵的脸上和明亮的眼眸中，看到的除了真诚，就没有半点杂色了。

他自认自己属于神目似电的人，见过的奸佞之徒多不胜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让他如何不相信呢？

柳道陵肯定是在撒谎，但他却有撒谎的本钱。

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行商！

行商是什么人群？几乎集合了吃苦耐劳、见利忘义、奸险狡诈等等对立情绪严重的人群，但这个人群每一个都给人一种老实本分的表面现象，否则，又如何能被人称之为无商不奸？

在十五个月之前开始，他又被八个悍匪训练得死去活来，在多次的“生死之间”，悍匪尔虞我诈、狡诈无耻、骗死人不偿命的风格对他的影响力也是相当大。

在耳濡目染之下，谁要真的从他的脸上看到内心世界，简直是神仙人物了。

年轻人实在想不出太多的名堂，接着说道：“看起来，你的运气太好了，我也无法解释其中原因。呵呵，那么，在下告辞。”

“这么快就要走？”柳道陵惊讶地说道，“你难道不想问我，凌霄山里还有没有其他异兽？”

“没必要。世俗界本来就极难出现异兽，偶尔出现，也只是刚进阶不久，这些兽类一旦被察觉，都会被各门派巡视各方的弟子清理干净，绝不会让异兽成灾。你能遇上一只刚进阶的异兽，本来就是一个机缘问题。”

第五十六章深山法则

柳道陵听到年轻人这句话，几乎要骂娘了。

他击杀那头狼形异兽出现在凌霄山的时间绝不止三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被巡查弟子所杀，反而害韩短手死亡，而眼前这人居然还自信满满地胡说八道。

其实，柳道陵也是多心了，任何修仙门派，也不可能让弟子驻扎在世俗界守株待兔等待异兽出现，这就需要世俗界发现异兽之后，并将消息传播开，当修仙者们有所耳闻之时，才会派出巡查弟子清洗。

若不是这样，但凭东远国广博无垠的土地，恐怕派出百万弟子深入民间，也是杯水车薪。

他心中不愉快，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问道：“敢问仙师法号。”

“呵呵。我是乌月宗吴氏家族的唐云深，后会有期吧。”唐云深说了这句话，身体拉成残影，早从柳道陵身边掠过，投身到漆黑的夜空中。

柳道陵大急，连忙冲到洞口，双手做了个喇叭状放在嘴唇前面，大吼道：“唐仙师。请问在什么地方能够寻找到仙府拜师学艺？”

可惜，他等了半晌，也不见半点回应，看起来，修仙者的速度远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

“这个。柳道陵，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他的身后，忽然传来秦双月的话语声。

柳道陵苦笑一声，看起来，是他刚才的吼叫声将秦双月惊醒了，他也只能安慰道：“放心吧，这里是寻山者们休息的地方，今天晚上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休息。”

“刚才那个人呢？”秦双月到现在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似乎遇上一个人，随后，她就觉得自己睡过去了。

“那个人也是猎户，已经离开了。”柳道陵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连忙转换话题，“你休息一下，我出去找点吃的回来，我想，你恐怕又是一整天没有吃到东西了？”

秦双月脸上一红，她今天被狼群追得那么惨，携带的补给掉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哪有机会吃东西呢？

柳道陵笑了一下，走到洞窟里面，变戏法那样抱出一大推干柴，在洞窟门口堆码起来。

“你哪里找来这许多柴火？”秦双月大感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是公众的休息之所，同时也是躲避野兽的地方，每个人在这里休息之后，都会留下一些柴火备用，时间长了，里面的柴火数量并不少。”

柳道陵一边说着，一边点燃柴火，吩咐道：“记住了，呆在火堆后面，我最多半小时就回来。”

“等等。”秦双月往前跑了两步，拉着柳道陵的衣襟，“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害怕。”

柳道陵扭头看了一眼外面被夜色笼罩的山野，最终艰难地点点头：“好吧。”

两人离开洞穴，往前走了二十来丈，就找到一头被他斩杀的幽狼。柳道陵将无头的幽狼抓起来递给秦双月：“你拿着它。”

“啊！”看到血淋淋的狼尸，秦双月尖叫一声就往后退。

“听着！想要在山中生存下来，第一个法则就是不要害怕血迹！”柳道陵冷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你不是空着手么？你拿着就好。”

“你记住，这是食物！在山中生存，第二个法则就是敢于吃任何东西，哪怕是生吃毒虫、毒蛇！保存体力就是存活下去的最大保证！你居然连狼尸都不敢面对，为什么还会来山中试炼？”柳道陵摇摇头，“我的确空着手，那是因为我还有事，必须得砍两株树木回去。”

“你不是说洞穴里有很多木柴么？”秦双月叫道。

“树木是替换柴火的，这是每个寻山者或者猎人的规矩。你已经看到了，一堆木柴就能救人一命，而我们这次用掉柴火不去补充，说不定，下一次逃到这里的人就死定了。这是山里人所不能容忍的事。”

“未雨绸缪。”秦双月点点头，终于伸手接过了狼尸。

柳道陵也不理她，找了两棵最近便的小树，掏出乌尨短剑一剑斩断，拖着树木就往洞穴走去。

这两棵树看起来很小，也有一丈多长，加上大大的树冠，一棵树最少有三四百斤，就这样被他毫不吃力地拖走了。他这么强的力量，不得不让秦双月刮目相看。

回到洞里，柳道陵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你来剥皮，烧烤。我砍树。”就真的放任秦双月不管，自顾自地分解两棵树了。

秦双月愣了一阵，却想起刚才柳道陵所说的山里生存的两条法则，突然咬紧牙关，掏出匕首就开始剥皮，一边剥，一边问道：“难道你就是在这种冷酷的生活中学会了深山法则？”

“深山法则？嗯，不错的名词，我喜欢。”柳道陵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秦双月手里的动作，非常认真地说道，“人为了活下去，总会抱定某种希望甚至是奢望。当你有了强烈的愿望之时，很多事就能迎刃而解。其实，我知道你想要强大，但你这次偷偷跑出来的做法完全是自寻死路。”

秦双月无奈地说道：“我有办法么？父亲为我提供那么好的条件，可是，我足足花费了九年时间，还不如你这么一个只经历四年多训练的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家父并不是什么名师。如果让我也拜韩短手为师，相信我的实力同样不会被你比下去。”

“你错了，名师随处可见。”柳道陵对秦双月的说辞感到不可理喻，他摇摇头，“你如果真能放下骄傲，虚心地求教寻山者与猎人，我相信，每个人都愿意告诉你一些深山的生存之道。只可惜，你以前对人太刻薄，那些身份低下的人对你都带着怨恨，你想要学到真正的生存之道并不容易。”

秦双月被柳道陵这几句话说得张口结舌，愣了一阵，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难道就不能教我么？”

“我？”柳道陵苦笑一声，“我还没有满师呢，哪来的资格教导别人？”

“你这是在推却？”

“我没有推却，事实上，越是在山里生存的人，越不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你有那么好的条件，何必要来接受生死考验呢？”柳道陵微微摇头，“里面还有水，去洗手吧，我为你烤一只从来没有吃过的烤全狼！”

第五十七章领悟

“烤全狼？”秦双月满脸古怪，她身为秦家最宝贝的三小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粗糙的食物？不过，听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肚子饿得厉害，她不得不听从柳道陵的话，从火堆里找到一根柴火当做火把，举着就往洞窟里面走。

这一回进去，她才知道，这个洞窟足有十丈深，里面的空间不小，足以让四五十个人同时休息。

在洞窟两边，堆着几千斤干柴，再往里面走两丈许，果然有一汪清泉不断地从岩缝里渗透出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又从另一个岩缝里渗透出去，水流量恰到好处，永远保持着小水潭刚刚装满的状态。

她有些痴了，以前一直引以为傲的锦衣玉食生活，还不如眼前这汪清泉来得让人心动。

一个人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这些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一个人饥渴难耐的时候，一汪清泉远比一杯美酒来的实在，正如吃得好与吃得孬都是一顿饭，穿得多与穿得少也是一身衣。

那么，她以前所拼命追求的东西，是不是错得离谱？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四年多前那一副三静帖，她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三静帖的真实作用是什么！

她原本鼓荡的内力安静下来。

然而，安静只持续了短短三个呼吸，就像是蓄满水的坝基垮塌，内力突然翻涌起来。

进阶！在内力的翻涌之间，逐渐形成一个漩涡，围绕着丹田越转越快！

这一天，她等了两年！

两年的苦练得到的东西，看起来还不如一朝的顿悟，到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历练的重要性，更明白了柳道陵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了。

她的想法当然是偏颇的，因为她忘记了厚积薄发，如果没有两年的底蕴，她又怎么可能得到一朝顿悟？正如柳道陵那样，如果没有十五个月的生死搏杀，又怎么可能看到鲁铁匠的打铁手法就顿悟呢？

顿悟的深度个人的经历有关，轰轰烈烈的经历本身也是一种厚积薄发的过程。

正如柳道陵的命运多舛，他积累起来可供领悟的资源就比秦双月这个温室花朵多了太多。

秦双月初次领悟到这类捉摸不定的玄妙，能有“吃苦好过享乐”这样浅显的层次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柳道陵在外面劈完柴火，并将湿柴按规则堆码在通风处，看了一眼被秦双月剥得像是狗啃过的狼尸，摇头苦笑了一下。

真正的剥皮好手最多用刀在动物脚掌上割一刀，而后，就靠两只手就能剥下整块皮来。秦双月剥皮，专门用刀来剐，不但像是狗啃的样子，表面血糊糊的，看着都倒胃口。

不过，再想想，让一个大小姐来做这样的事显然有些过分了，说不定小女孩正躲在洞里哭鼻子呢。

柳道陵也没有再来奢求这件事，直接往洞内走去，他知道，在小水潭的边上，就有两只木瓢，他需要自己动手准备晚餐。

可是，当他来到水潭边，才知道秦双月居然正处于突破之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也想不到秦双月竟然在这种地方突破，嗯，就是突破，否则，这张线条柔和的脸上就不会露出这种领悟之后的湛然之色，更不会出现因突破带来的痛苦引发的扭曲。

线条柔和？是哎，以前怎么没发现秦双月的脸型那么柔和？似乎，一直是一张臭脸？今天，不但柔和，还很娇艳，娇艳得像是白玉参红艳艳的参花。

对与柳道陵来说，他所能想得到最漂亮（最值钱）的花就是白玉参了，特别是前两天见过那么多大年份灵药之后，他才觉得最美的肯定是白玉参花。

他忽然觉得心里就像长了翅膀那样，飘飘忽忽、飘飘忽忽。又像是有一只蝴蝶停在他的心口上，随时都要起飞，轻柔的翅膀颤动，让他的心里麻麻痒痒、麻麻痒痒。

没由来地，他想起傍晚时分秦双月吼出来的那些话，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暗自道：“若是能娶到这样一个漂亮的老婆，在归云镇山巅看看日落，听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