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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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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左就像心头被马蜂蛰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了她胳膊,拽到一边:巧云姐姐……
  巧云就笑:不就看看你的壁炉么,难道壁炉里藏着旧时代的金条?说着,就要去拉炉门。
  左左几乎用哀求的声音叫道:巧云姐姐。
  巧云惊异地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末了,终还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算了。
  怏怏往外走,站在走廊里大声喊张良,张良……
  张良不应声,左左就噌地奔到二楼,张良和埋头讪讪傻笑的悠悠说话,他的锐利尖刻的悠悠,在张良目前,卸下了目光中所有的武器,张良也讪讪笑着。
  左左一把拉过悠悠,头也不回地往三楼走,然后说:张良,巧云姐姐喊你走呢。
  他拉着悠悠到了晒台上,悠悠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忙了一上午,她脸上满是尘土,被眼泪一冲,湿哒哒的灰尘让她看上去像只花猴子。
  左左依着崭新的木栅栏,点上一根烟,慢慢地抽,她一直在哭,一脸悔恨地哭。
  左左想,她是不是后悔嫁给自己呢?他的心,沉甸甸地压在那里,动不了。
  许久,他听见巧云在院子里喊:左左,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左左歪了外头,看见巧云挽着张良的胳膊,一副妻贤夫良的姿态望着他,向他摆手。左左用嘴角笑了笑,也摆了摆手,顺手,将烟蒂扔到了楼下。
  他站到悠悠跟前,圈着她日见丰硕的腰身说:悠悠……
  悠悠恼怒地推开了他:你口口声声爱我,可是,你看看我!难道爱老婆的男人忍心让老婆变成这副德行?
  悠悠拽着身上灰仆仆的男式工装,又一把揪下头上的鸭舌帽,扔在地上,狠狠地拿脚踩:你让我这副德行见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怀孕让她像只愤怒的企鹅,笨拙中不失敏捷地咆哮着。
  左左想说是你要重新收拾老楼的呀,我没让你做这一切呀,你的工装和鸭舌帽是从哪里搞到的我都不清楚呀?
  可,他终还是将这些话憋在肚子里了,任何时候,真理总是站在悠悠那边,谁让他爱她呢,爱得那样地犯贱,他只是有些难受,他看着悠悠,眼睛空洞茫然,像三九雪天,轻飘而冷凝的雪花,在不停地落,他是明白的,悠悠的愤怒不是因为嫁了他、也不是因为他由着她做了很多粗糙繁杂的事情,而是,她在找借口发泄,因为刚才,她这副粗糙不堪的面目被张良看在了眼里。
  这才是她心底里最真实的不能宽恕。
  她对张良有种种暧昧的联想,有着无数种可能的未来,都蓬勃在心里,当女人心仪一个男子,就会想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在他面前。
  望着悠悠,左左觉得爱情像匹烈马,将他驮到了一个新的战场,他又是多么地想解甲归田,享受平淡人生。
  却不能,为什么美好只是梦幻呢?


第十二章 宝贝的眼神弄疼了我
  1
  老楼像素衣多年的寡妇,突然换上了艳妆,新漆的门窗呈现出一片朱红的喜气,衬托在绿树丛中,竟也是姿色动人,它不仅供暖设施齐备,悠悠还将北面一侧的背阴房间改成了厨房和卫生间,这样,每户房客就可以有自己单独的卫生间以及厨房了,她掰着指头和左左算:春夏秋三季,楼后的锅炉房可以租给附近的服装业户做仓库,而北面的背阴房间本来就租价低廉,南侧的向阳房间因配套设施不齐全而租价也上不去,这样一改造,虽然看起来是可以出租的房间少了,但是,因为生活配套设置齐全,租价完全可以翻上一倍。
  左左满面虔诚地看着悠悠算帐。
  悠悠说:你怎么不说话?
  左左笑:我在听你说呀,在这方面,你比我更具有才干。
  悠悠自得地笑了一下,又鄙夷道:以后,租给什么人房子,我说了算,不能像以前那样,菜市场上卖蛤蜊卖青菜的阿猫啊狗都能住进来。
  现在,那些阿猫阿狗们倒是想住进来,就你开出来的房租,他们住得起么?
  悠悠就自得笑。
  过了些时日,陆续有人看房,悠悠挺着硕大的腹部领着他们上上下下,用目光里的小刀剔呀剔呀地挑剔着每一个房客。
  慢慢的,老楼所有的窗子,都在黑夜来临后亮起来了,老房客中,只有裁缝和茶店老板搬回来了,其他房客回来看老楼,望着老楼崭新的姿态,连询问房租的勇气都没有,摇着头黯然离去了。
  又是浅秋了,玉兰叶黄了,树上的柿子也微微地黄了,风过之处,到处响着落叶的簌簌声。
  秋天的悠悠喜欢站在那棵柿子树下,仰着头,看柿子一天天地绚烂起来,她的肚子越来越沉重,有嘴甜的房客路过她身边时就会奉承道:老板娘,是不是怀了双胞胎呀。
  悠悠便正色说:也许是吧。又追着人家走了几步:拜托,以后不要称我老板娘,叫我悠悠好了。
  见别人不知所以地有些窘态,又笑着解释道:我不习惯这个称呼,觉得那三个字代表了险恶,奸诈和心计。
  人家就笑笑,上楼去了。
  在房客们眼里,悠悠是个让人无法评价的女子,她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现在还在笑着的她下一刻会是什么表情,所以,有什么事情,他们还是愿意和左左说,尽管左左总是一边听一边看天,永远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至少不必担心被抢白自尊。
  柿子渐渐红透了,悠悠的儿子也快降生了,那个晚上,悠悠突然醒了,她一个骨碌坐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两眼迷蒙地望着客厅:左左!左左……
  左左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按亮了台灯,说怎么了?
  悠悠就说:我梦见陈年抱着那盆栀子来找我了,他说冷啊冷啊,样子可怜死了。
  左左半天没说话,他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这个瞬间,一下子凝固了。
  悠悠挺着巨大的肚子爬来,艰难地套上拖鞋就往院子去,左左拉住她睡衣:你去哪里?
  那棵栀子。悠悠简单地说:天冷了,该把它搬回来了。
  左左这才想起,那棵栀子已在院子里呆了半年。
  左左瑟瑟地坐在床上,不想动。
  悠悠也不招呼他,径直就去了,再后来,他就听见了悠悠的惨叫,老楼所有的窗子,都被悠悠喊亮了。左左冲到院子里时,悠悠正坐在潮湿而冰冷的地上,显然,她搬栀子时被闪倒了,殷红殷红的鲜血顺着白色的睡衣下摆缓缓流淌,缓缓地渗进了青苔底下。
  左左手足无措地看着悠悠,搓着手,急得落泪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茶店老板的老婆冲出来,嚷道:打120呀,还愣什么?
  左左这才飞也似地奔回房间,找出手机,打了120。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悠悠抬到了院外,让左左赶快收拾些住院的必需用品,这些,悠悠早就备好了,左左拎起来就往外跑,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悠悠身边就听悠悠有气无力地说:你先把栀子搬回家。
  左左斩钉截铁说不。
  悠悠便寒了眼神说:你搬不搬?
  左左一声不响地就进院去了,他站在栀子跟前,狠狠地踢了花盆一脚:我恨死你。
  惨淡的上月光挂在天上,一阵凉风掠过,他听到了一些类似于喘息般的笑声,在栀子的枝叶间烁烁地响来。
  他将栀子搬起来,挪了几步便扔下了。
  在医院,他对刚刚从产房出来的悠悠说:我搬了。
  悠悠意味深长地笑着,好象将他洞穿了。
  2
  悠悠为他生了一个儿子,8斤,当护士将儿子抱到左左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地就眼晕了一下,他接过儿子,注视着这个浅粉色的小肉球,他极不情愿看见这个世界一样,紧紧闭着眼睛,不时傲慢地蠕动两下嘴唇。
  在27岁的秋天,左左成为了一个婴儿的父亲,他有些激动,泪水在眼里旋转了几圈,又忍了回去。
  忽然,儿子睁开了眼,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婴儿拥有这样的眼睛,目光寒冷若剑,直直刺向了他心房,尔后,他的儿子,像受了惊吓,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大哭不已,左左轻轻地晃着,可儿子越哭越凶,他有些恼了,冲儿子瞪了一下眼,可这一瞪,他分明看见儿子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痕迹,绕颈一周,就像一根浅粉色的项圈,他大惊失色,几乎是扔一般地将儿子放回了婴儿床,然后,他坐在一把折叠椅上,背对着悠悠和儿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悠悠不满地说:你的手太重了,以后不要碰我儿子了。
  左左木木地坐在那里,许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孩子的脖子有些异样,你看一看,是不是有一圈发红的痕迹?
  悠悠疑惑道:不会吧?你把儿子抱给我。说着,就细细地去打量。
  左左转过身,抱起儿子的刹那,儿子又突兀大哭起来,左左紧紧闭着眼睛,将孩子往悠悠怀里塞,悠悠觉得左左的样子很可笑,就揶揄说:你是在抱孩子,不是抱着一颗炸弹!
  这句话,像颗炸弹落在了左左心里。
  他的儿子,是一颗炸弹,他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知会何时发作,一切都无从预知。
  他坐在那里,手脚冰冷。
  左左坐下来,望着窗外玻璃上的一只秋蝇说:是吧,孩子脖子上有一圈粉红色的勒痕。
  过了一会,他就听见悠悠哏哏地笑个不停,她让左左把孩子抱走,因为她笑得创口都要绽开了,她说:所有比较胖的婴儿脖子上都会有一道或两道浅粉色的痕迹,那是因为皮肤堆积在一起不透空气,积了太多汗液,把娇嫩的皮肤腌红了而已。
  3
  生完孩子的悠悠好象一下子脱掉了臃肿的棉衣,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窈窕,眉目似狐,笑起来,嘴角叼着一丝嘲讽,依旧是橘红色的长发,时而像一朵蓬松的花缭绕在头上,时而像流动的橘色溪水沿肩流淌。
  巧云来看望她时曾说:你带孩子,怎么会有时间打理这么长的头发?等你有时间到店里来吧,我给你修一个好看的头型。
  悠悠斩钉截铁说了不,过了一会,又缓缓说好哦,我抽时间就去。
  等巧云走了,悠悠就问左左,和巧云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
  左左闷了一会,他忽然觉得无法向悠悠解释和巧云的关系,说情似姐弟肯定要招来嘲讽,说她是父亲的旧情人?悠悠的挖苦,会更尖刻。
  于是,他就沉默,去书房,打开电脑。
  悠悠就冷冷地笑了一下:我猜得着。
  左左的心,抖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心烦意乱地把鼠标拍得啪啪做响。
  冬天越来越深了,儿子一天一个模样,变得越来越好看,左左偶尔会趁儿子睡着时凑在婴儿床上看他,越看心抽得越紧,孩子入鬓的眉毛以及挺拔的鼻子,怎就那么像陈年呢。
  有时,看着看着,正在沉睡的儿子会突然睁开了眼,望着他,璀璨地一笑,那一笑里,内容复杂,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当他下围棋赢了少年宫的老师,也曾这样笑过。
  左左就像烫着一样,闪开了。
  很多个黑夜里,床的另一半,是空了的,悠悠站客厅的栀子花下抽烟,她是没有奶水的,喝了那么多鱼汤都没催下一滴奶,因为不用喂奶,生完儿子她就重新开始了烟民生涯,比起从前,抽得更是变本加厉。
  她望着栀子,神情迷蒙而哀婉,像被深锁闺房的幽怨女子,有时,她也会对着栀子讲话,自言自语地说一个晚上。
  左左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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