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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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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奴才会立即禀明娘娘的,娘娘大可放心。”
  我微笑,侧头看他:“刘东,你知道本宫最器重你什么吗?懂得自己要什么,而且知道如何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云沉天底,外面狂风大作,天色灰暗。屋子里面已如夜晚,邀月只得再亮一盏灯,风吹烛摇,明明灭灭,这一室堂皇富丽显得格外破败,暗淡无光,冰冷无温。
  “娘娘,您别站在风口上,小心着凉。”
  “邀月,你说,此刻皇上在哪?”我未侧面,径直问她。
  邀月问我问得一愣,有些惴惴:“可能,皇上在御清殿吧。”
  笑浮在嘴角,我惶然而笑:“错了,皇上此刻应该在蕊心宫。”
  邀月显然不知道为什么,正犹豫着是否要接口问下去,外面刘东传:“娘娘,皇上身边的福公公来见。”
  “有请。”
  不多久年纪不轻的福公公已经进了屋子,见我站在窗边,俯身一礼:“宸嫔娘娘皇上让奴才带口信,说是让娘娘不用等了,晚膳皇上在蕊心宫里用了,怕娘娘误了时辰用膳,坏了脾胃,特让奴才来通报娘娘一声。”
  福公公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就似这皇宫里的算计和悬秘一样多,一层层,一叠叠,快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了。他原就是看着凤御煊从小长大的公公,当年的皇后极其信任他,死前把十岁的凤御煊托付给了他。至于后来十多年间,凤御煊如何一步步走向那宝座,想来,这福公公的功劳不会小 ,自然也是人精中的人精。
  “公公有劳了,找个小太监传话就是了,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我笑语。
  “哪里,哪里,宸嫔娘娘太客套了。皇上亲自交代,老奴自然亲把圣旨自带到,既然都已传到,老奴要回去蕊心宫服侍皇上了。老奴告辞。”说完起身准备出去。
  “福公公慢走,刘东好生送公公出去。”两人出了门口,撑起油伞,渐渐消失在冥冥暮色之中。
  我依旧站在窗前,含笑展目而望:“邀月知道为何我知晓皇上会去蕊心宫吗?”
  邀月低头,轻声道:“是娘娘聪慧,摸得准皇上的心思。”
  我顿觉得这话好笑至极,笑的出了声音:“皇上这是要有动作了,那么蕊心宫自然不得不走的勤。其二,那华瑞莹的借口一定是怕打雷。”
  “娘娘不是也是怕打雷的吗?”邀月想也不想,张口接过。
  是啊,我是极怕打雷的,可惜,无人知晓,也无足轻重。
  微笑,那是我一贯的表情,没有笑不能融的情感,快乐,难过,绝望,抑或是幽怨,只能自己知,而无须他人知。所以一定要微笑,带着骄傲不屈,永远这么微笑下去,直到最后。
  心在发酸,像是一滴墨入了清池,缓缓散开,似一幅蹊跷怪异的染画,蔓延开来,洇成一片,最后竟成无踪可寻。而只有自己心知,那是如何一种心情,如此清晰。
  “至于那个人的心思,又有谁能摸得准呢?”我在喃喃自语,已经木然。
  哥哥不在,会有谁知晓我怕雨天惊雷?头顶的天早已不再了,他已经远走,顾不得我细枝末节的情感,为着我们的以后,注定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很多,等到心坚硬无比,无人可伤,那就皆大圆满了。
  喜脉
  晚膳我胃口极差,只勉强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粥,甜丝丝的东西吃多了胃里便腻的很,总觉不舒服。
  大风过后便是瓢泼大雨,只闻外面哗哗声愈发的大,雨点砸向地面从而升腾起一股轻雾似的水烟。池塘里,房檐下,不消一会便蓄起小小水洼,一滩一滩的。
  等了许久,仍不见风雨势弱半分,仿佛要涤静这辉煌王宫的每个角落,雨大如泼,拼命冲刷,似不狠不痛快。
  我端坐榻上,衬着那晃晃烛光继续画莲,静心,凝神。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先乱,谁就先输一城。我习惯用心里最疼的一道伤作为激励,疼了才知道怕,怕了才不会落下。
  突地,划过天际那一道刺眼闪亮,刹然间照亮整个房间,惊雷随即落下,贯耳巨响,响彻脑际,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我手一抖,心跳乱了分寸,而笔下浓郁的墨色出了界,莲茎上像是生出突兀的枯枝,诡异的很。
  落雷惊得阵阵心慌,似心脏不断收紧,放开,再收紧,用力的加压出所有血液,窒息的钝痛起来。心跳在胸膛里如擂大鼓,不自觉间气息已经急起来。
  “娘娘,奴婢这就去关窗。”邀月大概是见我脸色不佳,急急去关窗。
  “别关,我胸闷。”无端心慌头晕,我只得搁下笔,缓缓靠过去闭目休息。
  “娘娘,让太医院的人来瞧瞧吧,身子重要,千万别含糊了去。”她伸手帮我顺气,我摇头,闭眼躺了过去:“把东西撤了,留一盏灯,我要睡一会儿,不要扰我。”邀月轻手轻脚撤了东西,灭了几盏灯,瞧了瞧周围,转身出去。
  凤帏鸾绡,幽幽光亮,我缓缓睁眼,直直望着帐顶的水晶球的金穗流苏,风撩,它动,连帐帘都跟着扬起,我愈发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胸闷的很。无奈还是半坐起身,倚在床头,轻抚胸口,方才感觉稍微好转。
  皇后拨了人给我,哪里是关照,摆明了是就近监视。虽然皇后下了手让华瑞莹无法得到皇嗣,可这一点远远不能剥夺华家的势。华瑞莹不能生,华家还有姊妹许多,总有能生的。这个不成还有下个,她又有几分本事,能控制得住所有人呢?
  况且我虽不再华家庇护之下,也不是父亲要扶植的那一个,但对于无法诞下皇嗣的华瑞莹的妹妹这一身份,父亲也不会太过坐视不理。他要的是一个足以牵制姚家的皇嗣,而我,对于他们显然是有力的。另外,华瑞莹不会因为无子而被父亲遗弃的,只怕是
  “宸嫔睡下了?”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心一动,侧过眼看向门口,心中说不出滋味几分。外面是邀月与凤御煊的对话,我想了想,阖眼躺下。
  有人在走近,接着帘子被掀起,一股清新潮湿的味道冲了进来。我仍不睁眼,躺的四平八稳。
  “蓅姜再气?”凤御煊的语调很轻,一只冰冷的手摸过我的脸。
  我不语,仍旧阖目。
  “轰”天际巨响,电闪雷鸣,连紧闭着的眼都能感受到那道极亮的光如何让我周遭恍如白日般明亮。身子下意识的一闪,慌乱的睁了眼,心跳加速,粗气直喘。
  凤御煊一身橘红色缎袍,玉冠束发,长身玉立。因为背着光,我看不见他神情,只觉得这人宛如从天而降的神,不怒自威,冷然一身。
  我半坐起,手扶着胸口,昂首看他,看不清面目,却不愿收回眼,只是静静望着眼前黑色深深的轮廓。雷声已过,闪电依旧光亮,房间里静得很,只映得窗前而站的人影格外清晰,呼吸声都可细闻。
  “原来蓅姜怕打雷?”他轻描淡写,似乎与己无关。
  我却内心翻覆,眼底发酸:“皇上不是让福公公传过话今日不过来了吗?”
  凤御煊淡笑,撩了衣摆,坐在床沿:“晚膳用过了?听邀月说似乎没吃什么东西。”
  “臣妾不饿。”我淡淡答,笑的极浅。
  “怕打雷如何不关窗?”他伸手牵我,我不动。
  “胸闷,所以不想关窗。”
  见我不动,他俯身过来,一张脸总算看的清晰。剑眉冷目,俊极无俦,还有些笑意漾在脸上,肩膀上的布料洇湿了一大块,连发梢也是湿的。
  我心里一暖,不知他是早已知晓,还只是刚刚碰巧而已,只是觉得触动了心里柔软的一角。从前无数次黑夜里陪伴都没有这次雷雨夜相伴来的让我感怀颇深,人心最怕探对了地方,如果到达了心里最需要的那个角落,就算最坚硬的角落也会松动。
  其实剥去那些坚硬的外壳,任谁都不是心冷如铁。
  “张福,去传太医。”凤御煊的声音刚落,门口传来轻轻的应声,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
  “臣妾小时候最怕打雷,每每雷雨之夜不管何时,哥哥都会赶过来陪我,只有这样,臣妾才能睡。”我喃喃的说,酸楚溢满心房,想着远去的哥哥,那个唯一温暖过我的男人,一阵疼,深到心里。
  凤御煊拥我入怀,头顶传来他冷冽的声音:“华安庭任职之前,我曾问过他一句话,蓅姜可知道我问了什么?”
  我窝在他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我问他:蓅姜最怕什么?他答:怕黑,怕打雷。我便想起,难怪每次来兰宸殿,不管何时何地,你总是会留一盏灯。今日电闪雷鸣,我突然想起当初无意间问华安庭的一句话,心里愈发的燥,就匆匆赶来瞧你一眼,果然是来对了。”
  “皇上有心。”我低声道,伸手环住他的腰,贪享这一刻安宁。
  “我允你,以后若是雷雨之日,不管在哪,我都过来陪你,可好?”他的声音愈见温柔,像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心,捏得疼。
  “蓅姜可当真了,皇上切莫食言。”
  我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声音:“皇上,太医请到了。”
  帘子撩开,我看见了许绍,几日不见,人稳当了许多。看来华家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视,才半月有余,显然皇上召看诊,已能轮到他。
  我撩眼一笑:“有劳许太医了。”
  他颔首,恭顺上前,跪在一边帮我把脉。不多久,抬脸看我一惊,忙撤回手,工整跪下:“恭喜皇上,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娘娘怀了龙胎了。”
  我一怔,大脑瞬间空白。只见凤御煊嘴角道的笑意深深,握起我的手:“来的还真是巧呢。”
  的确是巧,如此多事之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对孩子的到来的确没有准备,想是一回事,而发生则是另一回事。
  凤御煊的喜悦我能感受得到,他从父亲和兄弟的手里夺过这把高高在上椅子,自然希望能够世世代代的传于自己的子嗣。而我也是高兴的,皇长子意味着什么,宫里的女人没有不知道的。华姚两家相争,我这一胎就安稳许多了。
  在宫里没有任何秘密是秘密,我怀上皇嗣的第二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御煊允许我不必日日去凤宫请安,我的日子便悠闲起来,看看书,作作画。该来的人迟早要来,我坐等皇后。
  不出所料,三日后,皇后登门,送了一堆的补品之类,神色清淡。我们坐在廊子里赏莲,屏退了下人。
  “这孩子来得正好,皇上可是高兴的很,宸嫔的肚子果然争气。”皇后喝茶,轻轻道。
  “臣妾还得谢谢皇后,若是皇后不通融,哪轮的着臣妾怀上龙胎?所以,臣妾心里都清楚着,皇后的恩德,没齿难忘。”见我这般答,她也似乎放下心,轻叹一口气,幽幽答:“宸嫔向来聪明,若是以后诞下的是皇长子,富贵荣光自然不必说,可容妃向来得宠,若是为难了你了,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我宛然一笑,赶紧答谢。
  雨过莲新,处处都看着干净,阳光照在荷叶上,折出的光明亮的刺眼。我和皇后姚氏交谈的不多,大半时候都是对着那池莲花望着出神;各怀心思。
  过了半晌,皇后姚氏侧首望着一池半开的白莲,缓缓道:“都是华家儿女,如何区别对待就如此之大。人心肉生,宸嫔也是女子,那番滋味一路走来,辛苦了吧。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心思自然比别人细腻,有时候本宫就在想,皇宫里是谁成就了谁呢?几分人愿,几分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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