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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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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被食物噎在喉咙,我正要赶去蕊心宫看看”
话还未说完,静谧月夜,突闻一声惨叫,我一怔,细细分辨,似乎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是”我赶紧起身,从中转过,直直往前寻去,才没走几步,便定住脚,愣在当处。地上躺着一个人,粉色衣衫铺卧在地,似乎雪中生出一片粉云,我看不真切,身后赶来的宁王举着宫灯一晃,顿时惊呆我们两人。
皎皎白雪之上,粉云漫漫,却有一道极其刺眼的殷红,藏匿其中,减慢覆盖雪面,融了一片,看来触目惊心。我俯下(禁止),翻过那人一看,顿时手脚僵凉,仿若瞬间被置于冰窟之中,不得动弹。
“华”不等叫出她名字,迎面扑来腥甜血味,窜入我鼻尖,泠然而腥膻,我不禁一闻,顿时胃内翻江倒海,似乎颠覆狂作之势,直逼喉头,我实在忍不住,掉过头,干呕不止,竟也吐不出东西出来。
“是她?”宁王低语,扶住我身体,伸出另一只手抵住华韶嫄鼻尖,试她气息还剩几何。
我早已吐得昏天黑地,摇摇欲坠,倚在凤宜玶臂间。等到稍微稳定,方才转过脸,掩住鼻,轻声问:“她这是如何了?”
凤宜玶手指沾了雪上一道殷红,细细抿开,脸色微变,急急道:“得快送她回宫,应是失足跌落,怕是伤了胎气,应尽早就医。”
“救,救”华韶嫄似乎还有意识,伸手扯住我手,微微睁眼:“救我,姐姐”没说两句,昏厥过去。
正在此时,前面刘东疾步走来,见华韶嫄躺在雪地之中,身下染血,顿时颜色大变,急急与我道:“娘娘,前面有人过来了,娘娘和宁王避一下吧,这等事宜,不易牵连。”
“蓅姜,你快走,绕路而行,便说从未看见此事,我来处理。”凤宜玶看我一眼,想伸手抱住华韶嫄。
前面灯火渐多,人声嘈杂,似乎正在逼近,我想了又想,冷声道:“裕嫔已经看见我,我若逃匿,他日也会生成麻烦,还是宁王先走。”
“蓅姜,你走,我留下”
我猛地推他:“快走,人都赶过来了,若是看见你我都在,这浑水,谁都别想干净的趟过去,你快走,快走。”
刘东似乎明白我意思,急急道:“宁王听娘娘一句,赶紧走,再不走,怕是走不掉了。”
“快走。”
我扯过他手中灯笼,再推他一把,他这才站起身,看我两眼,犹豫十分,疾步离去,一转身从廊子这边绕过去,消失在幽暗夜色之中。
我抬头看刘东:“快喊救命。”
刘东细声细气,大喊:“救命啊,快来救人啊。”
宁王前脚走,宫婢太监随后便赶到,见裕嫔躺在雪地里,浴血浑身,无不是惊得僵住,我冷声:“快背裕嫔回宫,快传太医。”
素影殿与蕊心宫本就不远,许绍刚从蕊心宫出来,又立即被传进素影殿,华瑞莹极其信任他,因此,华韶嫄也御用他看诊。我跟着进了素影殿,就只等许绍进来。
许绍进门,见我站在门口,微微蹙眉,朝我一拜,便进了里间去看华韶嫄状况。
奴婢们里里外外,如细流游鱼,一盆盆热水端入,再端出来一盆盆红色血水,我最是受不住那种腥味,干呕数次,呕得颈项间的肌肉酸疼不已,胃部抽搐作痛,一头一身的冷汗,头昏脑胀。
我只得用娟帕掩住口鼻,隐忍入了内室,旁边围着奴婢,许绍忙碌其中,似乎在用针灸,华韶嫄脸色苍白,就似一尊白玉雕的小人,不见半分直觉,一动不动。
“皇上驾到。”我闻言,赶紧侧过身,站在许绍身边,众人跪拜,我顺势转头,侧眼,看许绍与
我目光相对,我淡淡一笑,轻声道:“那就有劳许太医好生诊治了。”
许绍似乎领会我意思,眉角微有一动,缓缓俯身示意,便跟着跪在地上,等凤御煊进门。
凤御煊迈步进门,第一眼便看见站在一边的我,目光淡薄,就似铺了一地微薄月色,泠然刺骨。一路而行,目光未曾离开,深深浅浅,似乎贪恋。
“许绍,裕嫔娘娘如何?”
许绍躬身而答:“娘娘意外重创,导致小产前兆,流血很多,许绍在想,若是针灸已治止血,怕是会无利于保胎,微臣不敢轻易下针,若是失了娘娘皇嗣,恐怕”
“先保大人,你尽管下针就是。”
“微臣遵旨。”许绍微微抬头,看我一眼,遂转过身,给华韶嫄下针,只闻得她口中细细啜啜,
似乎呢喃,又似疼痛呻 吟,却听得并不清晰。
我心里自然有打算,前后对照,这事并不寻常,凤宜玶漏夜进宫,竟连一个随身侍卫都不带,穿过这片回廊,也并非是通往御清殿,或是其他大殿毕竟之路,他来这,到底为何?
还有就是华韶嫄,天黑月暗,一个人跑到花园来作何?也是不带一人,难道是约好了不成。更恰好的是,我们三人竟能如此相遇,真是匪夷所思。
“蓅姜,你随朕来。”凤御煊未曾看过一眼床上人,便转身,径直负手往门外走,身后跟来的福来,看我一眼,恭顺道:“娘娘请吧。”
我收敛思绪,拾步跟上。
素影殿偏殿无人,福来守在门外,我推门而入,见里面烛火微亮,摇曳纤弱,凤御煊站在当中,脸色似乎并不愉悦。
我带笑,委委上前一拜:“皇上有何事要与臣妾说?”
“你倒还镇静,仿若昨日才见的模样,真是时久难变。”
我不欲与他争执,淡声道:“皇上近时忙碌不堪,臣妾也有许多琐碎细事,未得时间去御清殿探望皇上,皇上切勿生气才是,龙体安康最甚,关乎国祚,关乎后宫嫔妃,必是重中之重 。”
凤御煊冷冷一笑:“论话说得动听,天下能比及蓅姜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十几日不见,蓅姜依旧笑语春风,滴水不漏,不曾有任何不妥。”说着往前踱步,缓缓靠近我眼前。
“皇上还是去看一眼裕嫔吧,回来路上一直唤着皇上,皇上,听得臣妾也不落忍的,此般境遇,臣妾也非没有遭遇,最能懂得,皇上还是”
凤御煊似乎不耐,猛地扯我胳膊,极快拉至他胸前,紧紧束我与怀中,微微垂头,凉意在我唇畔流连,冷清道:“臣妾,蓅姜是否不见我多日,连称呼都改了,还是心里仍旧耿耿于怀,恨我这么多日流连于裕嫔这里,让你不自在了。”
我浅笑,缓缓拉开我们距离,仰头看他,那一望无际的幽深眼色,就似沉寂的潭水,一声不发,却也让人远远便感到一阵寒气:“臣妾之所以称自己为臣妾,就似皇上习惯于称自己为朕一般,这角色,每日不都是如常上演,君贵为天子,臣妾低微如斯,皇上最喜懂分寸,好察言,善观色之人,臣妾这般做得,难道还不能让皇上满意?”
我欲是往后拉出距离,转眼又被他上前一步,拉回原来间距,缝隙如细,只觉得像是生生将彼此贴近合于一处,那心跳一高一低,呼吸一起一伏,可闻,可见,我面上岿然不动,毫无惊色,心中却早已密乱如麻,混作一团。
凤御煊嘴角含笑,微微侧过脸,像是准备吻在我唇,我似乎能感到他的睫毛,扫在我脸颊上的痒意,那张薄唇,有意无意掠过我唇畔,凉凉如也,让我气息微乱:“这懂分寸,好察言,善观色之人,不就是蓅姜本人吗?那么一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心,我这般喜欢,念念不忘,束手无策,蓅姜可满意?”
我再次往后仰身隐忍道:“皇上该去看看裕嫔了,要不”
他伸手一捞,揽住我腰身,狠狠拘于自己胸前,我贴上他胸膛,仿若要被嵌入他身体一般,勒得皮肉疼痛。我不欲挣扎,只等他说话,半晌才闻他在我耳边轻声叹息:“与你角力,总是我输,到底是我多情几分。你倒好,置身事外,让人真是无可奈何。不过那日我说的话,可是作数,就因这般在乎你,我便不可能再放了你,就算得不到心,我也要生生世世留住你的人。”
我被扣住身体,动弹不得,却觉得心飘在半空,摇摇欲坠。这辈子我能交与他人的,也只有这么一副躯壳而已,入这后宫,能安保自己一颗心还留在自己手中,已然难得。
“瞧你平日和颜悦色,这后宫之中,最难琢磨之人,便是你。我最恨你有话不说,故作淑惠之态,与他人做戏便罢了,与我竟也如此。蓅姜,你到底还能信谁?便是连我也要一并提防吗?”
心口酸楚,眼眶却干涩的很,我没有流泪欲 望,只是倍感冷寒,明明被圈在他怀抱,却似立在寒九大雪之中,每一寸发肤收紧,冷不可言。
“对于皇上来说,少一分信任反倒是好事,因为,期望不高,便不会苦尝失望,于皇帝身侧,失望便如同极刑,心若死了,管不得身体受罪。”
凤御煊缓缓松开手,我抽身而立,站在他对面,面色如常。
“蓅姜,你错了,这世间他人不论,但就你我之间,我若是没有失望之说,不曾心死,便不许你有。我从来信你不移”凤御煊顿了顿,似乎难以吐口。
“因为,这一生,你是我不能离弃之人,你在,我方才安心,若是你转过身,再多人,也无法安抚我,亦不是我所要。”
我浅笑:“世间可有不能被替代之人?”
“你之于我,不曾被取代,也永不会被替代。”音色低沉,言辞凿凿,我抬眼看着他,落入他眼眸无边深色之中,心尖一痛。
苦笑开口:“臣妾不求这些,但求岁月静好,平安余生。”
“蓅姜”
“皇上,裕嫔那里出了差池,您要不要去看看。”门外传来小太监声音。
我心一顿,落回原位。
“你若不求这般,亦不会如此反应,蓅姜,知你者,莫若我也,你与我,可瞒天隐地,断不会逃过彼此的眼。”
他伸手牵我,指尖温热异常,我并未言语,跟着他往外走,听他轻声道:“我不愿为着华韶嫄在你心中刻下一道疤,她不值,亦不是我想要,若是出此差池,也算天意,算作你消气,莫要再气我,可好?”
我侧目,看他轮廓,摇曳烛光中,忽明又暗,开口道:“何为天意,这么说来,还为时尚早”
相较
回到裕嫔房间,扑面血腥味浓重至极,我闻不得,喉头愈发抽紧,胃部隐隐作腾 。
“皇上,裕嫔娘娘这胎恐有危及,早先失血甚多,怕是难以保住胎儿。”许绍蹙眉垂头,字句斟酌道。
他微微一闪身,空出间隙,我侧眼,瞥见华韶嫄躺在床上,人已经清醒,面色凝滞,洁白床褥,染了浓重殷红血色,她不住流泪,不发一响,只定定看着我,像是含了什么意义。
“还是保大人为先,裕嫔年轻,日后还有机会再生。”我轻语。话音刚落,华韶嫄啜啜而泣,悲痛欲绝。
我一顿,看她神色:“妹妹这般,究竟如何了?”
华韶嫄不看我,调转眼光,直直看向面前人,断断续续道:“皇上,臣妾,臣妾”
凤御煊见她欲言又止,心下里似乎犯了合计,遣了一干下人。我不得留在当场,唯恐她话不好说,自动请去,方才走到门口,雪菊迎面走来,敛眉顺目,端着药汤与我擦身而过。
我嘴角微扬,安然出门,方才走到院子,见华瑞莹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我面,脸上冷若冰霜,似乎愠怒。
“长生如何了?”我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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