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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 第七个故事 镇魂钉至第十一个故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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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不出来。”
  “所以他叫你小白,也不是没道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林绢的话音却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好了好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自己头还疼着呢。”
  “是因为刹么。”
  话一出口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片刻再次响起阵笑:“喂,别疑神疑鬼的。”
  “你最近有没去过天上天下。”
  “没有。”
  “那就好,不要再和刹见面了,绢。”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下来。这次比较久,并且没再听见林绢的笑。只在一阵让人有点难堪的僵持过后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慢慢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说,他很危险。”
  “哈……这种年纪就是天上天下的头牌,你不说我都晓得他的危险。”
  “我不是指这个。”
  “那是什么。”
  眼看着她的声音一点点拔高并且严肃,我开始后悔没有用一种更婉转或者更容易让她接受的方式,去把我所了解的东西传递给她。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告诉她刹的危险性在哪里,正如我无法告诉她我能看到鬼。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但就是没办法对林绢说出一个字。
  原来讲出事实是件这么难的事,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我的头脑有点不太清楚的日子。
  还想再说些什么,林绢已经以一句‘我想休息了’草草结束了我们的通话。电话里响起盲音的时候我听见窗外隐约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哭得很伤心。
  刚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或者说是夜猫子在叫春。可是不久之后那声音大了起来,由远到近,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我听出是有人在哭丧。
  不知道谁家死了人,在这样平静而炎热的一个晚上,我拿着狐狸做的符到窗口边去贴,就像这几年碰到这种事情一贯而做的。据说我的家对于那些新死的魂来说,就像黑夜里一盏诱惑飞蛾的灯,至于什么原因,狐狸没有说明。我想可能跟我能看到它们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在更早以前,在狐狸还没来我家那之前,偶然我会看到姥姥用朱砂在窗框上画些什么,每当窗外响起这类哭声的时候。一边画一边会轻轻地说:走走开,走走开……
  可不知怎的这次怎么贴都贴不上。
  好象窗的某个看不到的角落里被留了条缝似的,不停有风从外头吹进来,每次我刚把符贴到窗框上,就把它给吹下来了。我纳闷。四下里寻着看,可是窗被我关得很牢,看不出那一丝丝绕过我手指的风到底是从哪里吹进来的。
  往符上抹了更多的糨糊,我继续朝窗上贴,并且庆幸狐狸这会儿不在这里。要是在他肯定又要嘲笑我了,连贴个符这样的事都做不好,还有谁能比我更小白。
  我就不信狐狸不在我就一件事都做不好了。
  忽然觉得眼角边好象有什么东西,就在我抬手朝最高的地方贴符的时候,这当口那支哭丧的队伍已经过来了,白衣白裤,映得我面前的窗玻璃一片白。只那么一晃而过的瞬间,我看到那片白上一张辣黄的脸。
  侧对着我,那张漠然的脸朝上鼓着张皱巴巴的嘴,在我一边拍着胶上去的符的时候,这张嘴一口一口对着符吹着气。于是符一脱离我的手就飘了起来,几个上下,从窗框上坠了下去。
  我惊得把一整把符都撒了过去,那张脸就不见了,无声无息。而窗外的哭声还在继续,隐隐有个东西朝我这里飘了过来,心急慌忙间我抓着那些被吹落的符使劲朝窗上贴。
  这回总算贴上了,贴上的同时那东西在我窗玻璃上撞了一下,然后慢慢退了回去。
  当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自己在一条小道上跑。道很长,没有尽头似的,边上什么都没有,一片漆黑。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始终不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哪儿看上去都是一样的,除了凹凸不平的路面,什么都没有。直到累得实在跑不动了,想停下来看看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却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叫做刹的少年。
  他一身黑衣坐在一棵银白色的树上,像是在低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一尘不变的笑。
  然后听见他道:
  ‘梵天珠,几时修成人形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有了人身,就能够惑得住人了么。’
  ‘想跑,可跑得掉?’
  ‘放,我当然可以放过你,’
  ‘如果你能惑得住守珠罗汉的心。’
  ‘呵呵……哈哈哈……’
  突然我就醒了,在这样一种快乐的笑声里,却发现自己正蹲在卫生间的一角,靠近镜子的那个地方,一个人在浴缸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缓过神迟疑着站起身。正打算推门出去,还没转身,却突地被闪进眼里的镜子给惊得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站着。可还有一个我,蹲着,就在我刚醒那会儿蹲的地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蹲着。
  似乎在看着脚下某个地方,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立场和角度看着我自己的样子,在同一张镜子前,像看着某个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这个人的脸色很难看,白里发青,隐隐透着层死一样的灰。
  这个人的目光很呆滞,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白痴。
  一阵恶寒过后我发觉自己又醒了。
  这一回是真正彻底的清醒,因为我能感觉到地板上的冷气贴着脚心朝上钻的速度,还有风从窗外卷进来的热度。
  不远的地方素和坐在我的床上看着我,嘴角带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抱着膝盖一摇一晃地慵懒。
  “我怎么在这里……”我被这发现惊得一跳。
  “我怎么会知道。”他抱着膝盖继续慢悠悠地摇。

  番外

  四月天,天还未近夏,每到午后已经热得让人一波一波犯困。尤其是坐在摇晃马车里,边上偎着那样一只安静的麒麟。每颠簸一次车身他的发丝就扫在我手臂上,软软的,我忍不住打喷嚏,他就看着我笑,依旧的一语不发,好似我封了他的哑穴。
  阳春的天,柳絮纷飞,倦暖袭人。
  离桃花庄该还有半个不到的时辰。
  “公子啊,翻过这个山头就到桃花庄了,公子确定要在那里下?”车外响起赶车人老苏粗犷的嗓门,怕所有人都听不见的洪亮。
  我应了声:“是。”
  “那地儿不吉利啊。”
  一些柳絮被风吹着卷进我鼻子里,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老苏啊,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神神道道。”
  “嘿,这可不是我老头子一个人在这儿瞎说,都那么说来着。”
  “我要真凭实据。”
  “读书人啊读书人……”
  “我是郎中。”
  “都一样啊,哈哈,有学问的人。”
  “老苏啊,别扯了,看着点路。”
  桃花庄,离我近来寄宿的陈家镇两个时辰的路程,是这一带有名的桃乡。每年春天桃花开得最艳的季节,无数文人墨客都会蜂拥去那儿踏青,就连当朝宰相的儿女们也不例外。除此,那里还盛产着寻常百姓家根本见不着的贡品蟠桃——寒露渡霞。
  那是种偷摘了要被直接拖进衙门砍手的桃子。
  就是这么一块儿繁华美丽的地方,最近却听说没落了,就连桃花开得最旺盛的季节都没人去那里,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因为毫无征兆,似乎突然一夜之间就由人间仙境变成了人间禁地,至于原因,却是各异的。有说是那里最近进京的贡品出了问题,有说是桃花庄的庄主家出了事情,当然流传最多的原因是那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至于怎么个不干净,人云亦云,我也懒得去往深了去打听。
  我只爱财,哪里有财,我往哪里去。
  所以他们都不去桃花庄,我去,在我接了桃花庄十万白银那笔悬赏之后。
  悬赏什么,不知,我只知道十万雪花银不是笔小数目,所以我问铘,最近咱缺银子花了,跟我去赚不。
  他点点头。
  我当郎中,你当随从?我再问。
  他再点头。
  于是我们上路。
  隐隐看到桃花翻飞的红艳,老苏便无论如何不肯再往前了,惶惶然的样子,好似前面妖娆招展着的不是一片桃花林,而是一群噬血的兽。于是只能放过他下了车,毕竟他不是我那无畏而木纳的麒麟,继续诱逼他,怕要折了他的寿。
  收了铜钱老头欢天喜地地驾车跑了,风似的一阵,我背着行李拽着铘的衣服朝桃林那端继续走。老苏说沿着那条石子铺的路一直往桃林深出走就是桃花庄了,庄子前一条横跨而过的河,好认得很。
  话是如此,却也并不是如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就是了。山麓多变复杂,一条道看似简单,实质不知道要走上多久。所幸一路风景怡人,是我这些年来的旅程上少见的妩媚,一大蓬一大蓬粉的红的烟似的花瓣就在脸边摇来曳去,深深浅浅,连空气也是这样层层叠叠的甜,不醉人都难。
  我在这样的美景里流连,可惜铘却感觉不到这一切。
  无论我身边是红是紫,是黑是白,在他眼里始终是单一的,我看着那些花,他看着那条蜿蜒的路面。好几次忍不住想拍他看那些少见的美,只是见了他那副安静的模样,便缺了兴致。
  当真没趣得紧。我这么对他念叨,他却充耳未闻,好似失了聪。
  ‘带只狗都比带着他快乐呢……’隐约风里送来那些妖娆在桃林里身影的声音,细细腻腻,黯然消魂。
  我伸出手,他们便冉冉飘了过来,偎在我边上,贴心而亲切。
  ‘一起玩会儿么过路人,别走得那么急……’声音再次传过来,在我耳边低喃,冰冷酥痒,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于是他们消失了,一阵风卷过的霎那。铘在风里朝我看了看,依旧无趣木纳的表情。“赶路要紧,”然后低低说了句,惜字如金的短:“少招惹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不过是花妖而已……
  想反驳,却没有来得及说,因为踩到了一些东西。
  几根骨头,一把枯发,还有半张没有烂透的脸。脸朝上翻着,眼眶漆黑的空洞对着我,我的脚就踩在那空洞边上的颊骨上。忙把脚移开,枯发却因此脱落了下来,被风一吹就滚远了,风的味道很甜,甜里带着腐败的酸。
  “走。”铘回头催了我一声。
  我迈不开步子,因为它在脚下缠着我,眼神很哀怨,眼里带着血。
  “滚。”铘再次开口,转身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那东西因此在我脚下发出一声尖叫。慌不叠地爬上我的肩,继续在我耳边尖叫着,它嘴里带着泥土的味道,很腥,很涩。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铘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我朝后退了一点,然后问它。可惜它只会在我肩膀上凄厉地叫。
  “这是皇帝封的地,你在这里作祟会堕入阿鼻地狱。”我再道。它依旧尖叫。
  于是忍不住把它扯下肩膀:“寻个私,超度你好么。”
  它沉默了,滚落到地上继续看着我,用那只血淋淋的空洞。
  “但我做什么事都是要报酬的,你能留给我什么。”
  它继续沉默,然后在一阵风里散成一片黑屑。黑屑里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折着荧荧的光,干净的青蓝色,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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