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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_001-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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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真正是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圣后!
转念到此,飘飘然象做了仙人,凌云御风般轻快!“你总要格外出力,能早日收功最好。”她说,“这几年百姓很苦,全靠你们几个同心协力,早早平乱,大家才有太平日子好过。”
“是!”左宗棠不知不觉地引用了《出师表》上的话:“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提到这话,慈安太后便又问了:“你快六十了吧?”
“臣今年五十七岁。”
“精神倒还挺好的。”
“托庇圣恩,残躯顽健。”左宗棠说,“那都是这几年在军营里练出来的。”
“左宗棠,”慈禧太后又提到西征,“你剿贼,总要由东往西,一路打过去!”
这话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必须由东及西,京畿始可确保安宁。事实上左宗棠的进兵方略亦是如此,所以随即答奏:“臣谨遵慈谕。臣已饬部将在洛阳整军待命,等臣陛辞出都,拔营到山西,再渡河入陕。”
“这样子很好。”慈禧太后又说:“前天恭王面奏,说西征的军饷,每年得要三百五十万两,这得好妹筹划。”
“西征军饷,每年实须四百万两。臣仰恳天恩,交部筹拨。
饷有着而军心稳,臣无后顾之忧,才能专心注意前方。“
“话是不错。”慈禧太后踌躇了一下,看着恭王问道:“六爷,你看怎么样啊?”
恭王微有不悦,原说三百五、六十万两,现在又说“实须四百万两”,兹事体大,无法在这一刻商量定规,所以这样答道:“让左宗棠写个折子上来,臣跟户、兵两部,仔细议定章程,请旨办理。”
“好!”慈禧太后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于是恭王跪安。左宗棠知道奏对已毕,跟着也磕了头,站起身来,退后数步一转身,依旧光着脑袋,跟在恭王身后退出,把顶大帽子遗忘在养心殿砖地上了。
安德海在一旁伺候,眼明手快,疾趋而前,把帽子收了起来,慈安太后便喊:“小安子!”
“喳!”安德海跪下答应。
“你把左宗棠的帽子,叫人给他送了去。”
“喳!”安德海答应着,退了下去。
于是两宫太后又商量,因为这天过节,特意又赏了左宗棠“四色月饼一盘十三个”。颁赏到贤良寺,谢了恩,开发赏号,头一起太监刚走,第二起太监又到了,提着一个帽盒,要见“左大人”。
“左大人的红顶子跟双眼花翎都丢了,”那太监跪着说道:“我特地来送还。”
“喔!”左宗棠正为此不安和懊恼,所以很高兴地说,“真难为你。”
“跟左大人回话,这件事外面还不知道。”
知道了便怎么样呢?左宗棠还在寻思,左右的幕友机警,赶紧凑到他耳际,低声说了两句,他点点头说:“可以,你看着办。”
幕友把安德海派来的太监,请到别室,先套交情,再问来意,那太监要三千两银子,一文不能少。
不给怎么样?后果可想而知,必有满洲御史劾奏左宗棠“失仪”,必定蒙恩免议,但劾奏的折子也必定“发抄”,见于邸报,通国皆知。
这一下就会“闹”成笑话,元戎西征,威望有关!那幕友替左宗棠作主,接受了太监的要求。而左宗棠本人,只知道又发了一次赏,并不知道是受了勒索。他丢开这份小事,亲自动笔;上了一个“疏陈陕甘饷事艰难”的奏折,两宫太后发交户部议奏,结果奉旨:在海关洋税项下,每年指拨陕甘军一百万两。
要四百万只得一百万,左宗棠自然失望。但此时争亦无用,等带兵出关,军务部署见了实效,那时有多少人要多少饷,照实计算,指明来源,不怕朝廷不允,否则就奏请“另简贤能”接办。这套要挟的方法,人人知道,所以他决定学得聪明些,一句话不说,“递牌子”觐见两宫太后及皇帝,辞行出都。
这天是八月二十,他出京,李鸿章到京,两人在贤良寺还有一番酬酢。然后李鸿章就“接收”了左宗棠的行馆,一住住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因为他是来办善后,第一要谈“撤勇”;第二要谈报销。这两件事都非常麻烦。朝廷的意思,首先要让刘铭传的部队进驻京畿,刘铭传的职务是“直隶提督”,带兵到任,名正言顺。而且曾国藩调为直隶总督,论私人情谊,他亦不能不想办法让刘铭传来帮曾国藩。无奈那位爵爷,名成利就而身心交疲,只想解甲归田,坐拥爵衔巨资,先享两年福再说,这已使得李鸿章左右为难,而且他自己还有“泥菩萨过江”之虞。
“少荃!”恭王这样对他说,“上头的意思,怕左季高独力难支,将来还有借重你的地方。所以淮军应该汰弱留强,作个预备。”
李鸿章是决不愿再领兵打仗了!一方面是打仗太苦,一方面“军功”也够了。尤其是跟左宗棠在一起打仗,不但受苦,还要受气,上头这个“意思”,无论如何要把它打消。
“王爷!”他以十分郑重的语气答道:“军国大计,不敢不据实奉陈。平洪杨、平捻军,十几年苦战的心得,只得一句话:事权必须归一。以平西捻而论,若非朝旨以王爷节制各军,直隶有那么多将帅督抚,各自为政,只怕治丝愈棼,局面会糟不可言。”
这番话以恭维恭王来说明“事权必须归一”,自然很动听,因而恭王点点头说:“这是很实在的话。尤其季高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如果西征不顺手,必须易帅,朝廷自然有妥善的处置。”
这一说更不得了!如果留淮军以备助剿,还可以派部下大将入陕,照现在恭王的话,西征无功而易帅,是由自己去代左宗棠,那就得亲临前敌,怕十年都不能收功,非死在秦陇不可。
“王爷!”他说:“左季高大才槃槃,对经营西北,视为平生志事之所在,如果他犹无功,更无人可。何况淮军将领,不是我在王爷面前说句泄气的话,百战艰难,锐气都尽,真正是‘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
“那……,”恭王看着在座的文祥说:“撤军之议,只怕谈不出结果来了。”
“在京里本来就谈不出结果来的。”文祥从全局着眼,提出建议:“善后事宜要通盘筹划。汰弱留强是一事,粮饷从何而出?又是一事。裁勇资遣一事,另外练兵又是一事。大乱敉平,百废待举,尤其洋务急待开展,更要大笔款子,而况西饷才筹出一百万,不足之数着落在何处?也得先作个准备,等左季高请饷的折子来了,才可以应付。”
“唉!”恭王有些心烦,感慨着说:“为来为去为的一个字:钱!”
“对了!正是一个钱字。所以天下的命脉在东南财赋之区的两江,而京畿为腹心,湖广为股肱。让他们三位总督见个面,好好谈一谈,事情就有眉目了。”
“好!”恭王当即作了决定:“少荃,你到金陵走一趟,约了马谷山跟曾涤生谈个章程出来。朝廷的意思,反正你也知道了,只要大局能够在稳定中有开展,你们怎么说,怎么好!”
“跟王爷回话,我本来的打算,也是出京以后,先到两江,见我老师,开了年到武昌接事。不过,我那老师,只怕不肯接直督的印。”
提起这一点,恭王又心烦了。曾国藩调任直督的谢恩折子中,虽没有明白表示,不愿到任,但有个“附片”说:“丁忧两次,均未克在家终制;从公十年,未得一展坟墓,瞻望松楸,难安梦寐。”又说:“剿捻无功,本疚心之事;而回任以后,不克勤于其职,公事多所废弛,皆臣抱歉之端,俟到京时,剀切具奏。”意思是尽过忠,现在该尽孝了,进京陛见时,一定会面奏,请假回籍扫墓,就此辞掉直督。现在听李鸿章一说,那“附片”的言外之意,越发明白。这件事得要早早疏通。
于是恭王作了很坚决的表示:“少荃!平心而论,你那老师,也该休息几时,不过局面摆在那里,谁是可以高蹈袖手的?更何况你老师的德望才具,国家万万少不得此人!你们师弟的感情极好,我请你代为劝驾,不肯接直督的话,最好不要说出来,一说,于事无补,徒伤感情。”
李鸿章的心思一直很活动,打算着“老师”真的坚辞直督,而上头不愿强人所难,他就要设法劝曾国藩“荐贤自代”,所以到处宣扬他老师有倦勤之意。现在听恭王的口风,非其人不可,他算是在眼前死了这条心了。
于是,他非常恳切地答应:“王爷请放心!我一定把我那老师,劝得遵照朝廷的意思,来接直督。”
恭王很见他的情,说了好些拜托的话。但是李鸿章有件事,却无法拜托恭王斡旋。平捻的军费,前后用去四千万两银子,虽出于两江,却要向户部报销。他的想法是最好象平洪杨的军费一样,免予奏销,为此,特地去看户部尚书宝洌Ш吐迱埽岢霭凳荆Α⒙蘖饺耍徊挥Γ蔷椭缓昧硗庀氚旆恕
第一步是托人跟户部的书办拉交情,请到饭庄子小酌,探问口气,要怎样才能把这四千万两银子的报销,顺利过关?
六部的实权,操在司官手中,司官又必须依赖书办,所以要“过关”的关键,还在书办身上,而户部的书办与吏部的书办,比其他各部的书办又不同。本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有六个字的比拟:富贵威武贫贱。吏、户两部的书办,占个“富”字,却真是当之无愧。
但户部的司官和书办,在内部又有区分,十四个“清吏司”的职掌各各不同。这天李鸿章方面的人,邀请的主客是“江西司”和“贵州司”的书办,就因为江西司稽核各省协饷,贵州司稽核海关税收,这都与淮军平捻的军费报销,有密切关系。
再有一个主客,越发要紧,这人是户部“北档房”的笔帖式。户部的总帐,归北档房所管,国家岁出、岁入的确数,只有北档房知道,那里的司官胥吏,历来不准满人插足。同时北档房负复核的责任,报销的准与不准,最后就要看北档房,因而这个名叫乌克海的笔帖式,被奉为首座。
代作主人的是一个山西票号的掌柜,姓毛行三,他这家票号跟淮军粮台有往来,李鸿章在京里有什么应酬馈赠,常由他出银票过付。跟户部的人极熟,三天两头在一起,不是酒食征逐,就是听戏“逛胡同”,下馆子吃饭,照例要“叫条子”。但这天却只是“清谈”,因为要商量“正事”,而这件正事的关系出入甚巨,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
酒过三巡,毛三开口了,“乌大爷,”他说,“都不是外人,敞开来谈吧!‘那面’托我先请教、请教各位的意思。”
“这也用不着我说,部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乌克海说,“我们哥儿几个,倒不妨先听听那面的意思。”
这话很难说,毛三只受托探问口气,不能放下什么承诺,想了想自作聪明地说:“从前曾大人…。”
刚提了这一句话,乌克海就打断了他的话,“嗐,还提那个!”他痛心疾首地说,“那时候倭中堂‘管部’。这位道学老夫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也不跟大家商量商量,糊里糊涂就上了个折子,平洪杨的军费免予报销。这倒也不是便宜了曾大人,是便宜了他下面的粮台。都要照倭中堂这个样,我们家里的耗子都得饿死了。”
“那么,”毛三问道,“乌大爷,你也别管部里的规矩不规矩,反正托的是我,也总不能说是非按规矩办不可。这话是不是呢?”
“当然,熟人是熟人说话。等我们商量、商量再说。”
三个人坐到一边,悄悄低语了一番。其实这是做作,应该开个什么“盘子”早就在部里商量好了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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