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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宫暖流-女子监狱纪事 作者:季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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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章彬彬是个软性子,你急她不急,就慢慢地解释说,“你不要以为我连起码的原则都不知道—不管犯人过去当过多大的官,进了监狱,他就是罪犯,与其他罪犯一视同仁,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利。但是,像梁佩芬这样的女犯,已经长期习惯于做官当老爷,一下子就让她挑大粪,她能不栽筋斗吗?”
洪月娥说:“干什么活,都有个第一次。你不让她挑大粪,她永远不会挑大粪。”
章彬彬说:“这话也对。但是过去许多经验证明,对新人监的女犯,还是先派些轻活好,什么事都应当循序渐进,让她们有个适应过程。”
我也在一旁说了些好话,章彬彬又挑选这样个时间地点来提意见,刚刚跟小黛开过玩笑的洪月娥心情舒畅,没再多说些啥,就同意了章彬彬的建议。她说:“我知道,梁佩芬是你的好朋友,你就爱专门为她操心。我看这样吧,梁佩芬今后干什么活,由你亲自去分派,怎么样?”
章彬彬也不推让。第二天,就派梁佩芬去制鞋车间干制鞋的工艺活。在女监,对一个新来的重刑犯来说,这就算是一种照顾了。因为在车间干活,不晒太阳不淋雨,又成天坐着,再累也比下大田耙田锄地好多了。
我和洪月娥一起从章彬彬家出来的时候,洪月娥问起吕金妹和关飞鸾的事查得怎样了。我说,我这些天把9号号房的女犯,一个一个都审讯过了,就是查不出吕金妹、关飞鸾背后搞些啥名堂。
“不对,不对!”洪月娥连连摇头。“两个女犯联手打一名新来的女犯,这女犯过去还是个副市长,你想想看,这后面能没有名堂?能没有一个地下小团伙?”
我心里有些纳闷:这个洪月娥真怪,她一直讨厌梁佩芬,可是,吕金妹和关飞鸾欺负了梁佩芬,她又不依不饶。
我说:“大队长,我的确做过许多明查暗访,女犯们都说,吕金妹和关飞鸾两人都很贪吃,买了零食,在一起吃来吃去倒是常有的,但是,谁也没发现她们有什么更出轨的行为”
洪月娥打断我的话:“你找过梁佩芬没有?”
我说:“正想找呢,梁佩芬摔了一跤,情绪太坏,还没找她。”
洪月娥说:“快找她谈谈,她是个挨打的受气包,有什么话会痛快倒出来。”
最后,洪月娥又交待说:“对梁佩芬可要注意方式方法。她那官架子总是放不下,一直和我们顶牛。”
我心想大队长也不是一味风风火火、粗粗拉拉的,章彬彬跟她提了点意见,她就变得心细多了。
梁佩芬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我应声从桌上抬起头。我首先注视梁佩芬拉过双眼皮的眼睛,发现那种桀骜不驯的火光已经熄灭。我想,洪月娥的二百“杀威棒”虽然没有打完,却足够叫梁佩芬心惊胆战了。当然,梁佩芬毕竟当了多年大官,多数时候都是下级向她报告,她在女监刚刚学会喊“报告!”,态度有些勉强,声音像是硬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凭心而论,我不喜欢看到关飞鸾那样无赖的罪犯,也不愿领受吕金妹那样邪淫的目光;梁佩芬身上虽有儿分傲气,受过高等教育的干部气质还是灼灼可见。这可能就是我往往对她多一份恻隐之心的缘故。
“你坐吧!”我指了指搁在墙根下的矮凳子。
我早不会跟女犯随便让坐了。特别例外地叫梁佩芬坐下,是想让这次谈话随便轻松些。
梁佩芬迟疑不决,我再指了指小凳,她才坐下。即使如此,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藤椅上,有居高临下之势,有法律赋予我的神圣威严。但我尽量使谈话随和一些:
“对这里的生活,习惯了?”
“有点习惯了。”
“饭菜还凑合?”
“还凑合。”
“人家反映说,你常常只吃小半碗饭,就把饭菜倒了,浪费粮食可不好!”
罪犯们通常都神经过敏,女犯更是如此,梁佩芬自然不能例外。她以为我又要批评她了,便为自己辩护:“报告中队长,我饭量很小,没有办法,就常常把饭菜剩下来。”
我脸上还是一团和气:“前天在果园里摔了一跤,没伤着哪里吧?”
梁佩芬脸上就有一副要哭的表情:“还好,还好,没有伤着哪里,就是,就是,中队长,我真的干不了浇园的活”
我说:“这事大队部研究过了,打算让你先去工场做鞋。”
“哦!谢谢中队长。”梁佩芬轻轻叹一口气,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但像残烛爆出的火星,倏地就熄灭了。
还是章副大队长的主意呢。”我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句,自己也莫名其妙。
梁佩芬又轻轻“哦”了一声。我想她显然能够想到,在关键时刻,章彬彬还是很念旧情的。
这么东拉西扯跟梁佩芬聊了一会儿,我突然问起前些天晚上,她怎么会和吕金妹、关飞鸾打起来?要她说一说事情的全过程。
我看见梁佩芬有些惊惶,但很快镇定下来。她说,那天半夜,的确是睡在上床的吕金妹下床的时候,踩了她的胳膊,她给了吕金妹一巴掌,她们就打起来了。后来,关飞鸾来拉架,三个人就打成一团。
我盯着梁佩芬拉过双眼皮的眼睛:“事情真这么简单?”
梁佩芬的眼睛只顾盯着双膝之间那块地面:“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虎地一下把脸板了起来:“梁佩芬,吕金妹、关飞鸾这两个家伙在背后是搞了许多名堂的,你们同号房的人已经向我反映了许多材料,你是受她们欺负的人,倒为她们打掩护,这可不好啊!”
梁佩芬的眼神有些紧张了,佯装竭力回忆的样子,默了一会儿神儿,还是说:“报告中队长,我真的想不起来吕金妹和关飞鸾还有些啥越轨违规行为,她们俩呀,可能是年龄小一点,文化低一点,整天就爱吃个零嘴,嗑嗑瓜子,嚼嚼泡泡糖,有时还捡个香烟屁股偷偷的吸两口别的,中队长,我还真的没看出她们藏着掖着什么大事。”
我有些失望,吃个零嘴能吃出什么“地下小团伙”来吗?看样子从梁佩芬嘴里也是掏不出什么材料的。
一连审了好几个女犯,也没能查出女犯“斗殴”的内幕。没有办法,我只好如实向洪月娥汇报。
洪月娥还是不甘罢休,果决地摇头:“不,不!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两个女犯联手打一个女犯,其中能没有名堂?我的研究生,千万别冒傻气了,这是一个大隐患,你一定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洪月娥还给我讲了好几起她亲身经历的重大事故:早些年有几个女犯结成地下团伙,暗地里把同号房的同改都治得服服帖帖的,得把她们当老爷一样来侍候;更早十多年,这里还是男犯女犯同监的时候,有几个男犯结成地下团伙,下大田干活的时候,硬是把看守干警按在田里溺死,而后越狱逃亡。
洪月娥讲故事的本领不赖,把罪犯行凶报复的情节渲染得淋漓尽致,直说得我背脊上的汗毛悚然直竖。此后好些天,我常常心神不宁,进果园看管女犯干活的时候,也有意离吕金妹、关飞鸾远点儿,深怕她们会联手把我推下水渠活活地溺死。
梁佩芬——
万幸万幸,进果园下大田干重活的事终于把我免了,从今天起,中队长叫我下车间做鞋。
清水潭女监大楼的建筑设计很科学。每层大楼有三千来平方,东头两千多平方是号房、阅览室、娱乐室、盥洗室等等,是女犯的生活区;西头六七百平方,是每个大队女犯劳动的工场。
有纺织车间、刺绣车间、工艺品车间、缝衣车间、织袜车间等等。五大队有一间制鞋车间。女犯不要出“半月楼”大门,出了生活区铁门,跨进生产区铁门,就是劳动改造的场所。但女监并非独立办厂,每个大队都与社会上的企业联营合作。外头的企业供料包销,女监组织女犯们加工制作。
十来年前,在家的时候,我常常听父亲得意地说起创建这座女子监狱的情况。他说,省里拨了五百万元专款建这座女监大楼。在一个经济不算发达的省份,足见省委省府对监管工作的重视了。但是,有一副菩萨心肠的父亲,总想尽量把女监大楼建得宽敞些,舒适些,那区区五百万不能不捉襟见肘。有将近一年时间,我每次回家都看见父亲老是忙忙碌碌,不是跑计委、建委和建筑设计院,就是驱车几千上万里,跑遍全省的劳改农场,动员他的部下慷慨解囊,多多少少都要给女监掏出一笔捐助款。我妈说,为了建这幢女监大楼,我爸整整掉了十斤肉,他的高血压就是那一年加剧的,他的冠心病就是那一年发现的真是想不到呀,我却进了父亲亲手创建的这座女子监狱!父亲啊,您难道早在冥冥中就预见到十多年后,自己的女儿要来这里蹲号子吗?您老人家如果在天有灵,看着女儿我在铁窗里受着熬煎,心里将是什么滋味?
吃过早饭,中队长领着我跨进制鞋车间。这里的景象,我也有些熟悉,今年“三八节”我来参观过。只见一百多名女犯,一排一排坐在小矮凳上,不出声儿地忙着手中的活。有的剪裁鞋面,有的黏贴鞋面,有的在鞋帮上钻眼儿,有的胶合鞋底一道道工序排成一条长长的流水线。除剪子、锥子和缝鞋机的嚓嚓声响,几乎听不到女犯说话。她们都埋头干活,脸色灰暗,谁对谁都好像素不相识,谁对谁都仿佛漠不关心。我一踏进车间,置身于女犯群体之中,从令人窒息的空气里,一下子就嗅到了一种羞辱的、负罪的气息。
中队长把我领到一张小矮凳跟前,说:“梁佩芬,呶,这就是你的生产岗位。”
我坐了下来,面前有一张只有小课桌一半大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放着剪刀、胶水、刷子等等物件,是我的全套生产工具。我正要动手干活,洪大队长陪着一个大个子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对大家说:“喂,全体服刑人员注意啦!大家停一停,余科长有事交待。”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大队跟西源市兴隆鞋业公司联营。他们供料包销,我们加工制作。那个余科长就是兴隆公司派驻我们女监的全权代表。这家伙个头特高,至少一米八几,穿一套低档西装,领带系得歪歪扭扭,袖子一高一低挽着,腰间的皮带上,一边别着BP机,一边挂着大哥大,一副墨水不多油水很足的生意人派头。他的左脸颊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像在耳根旁爬着一条浅褐色的毛毛虫,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
余科长站在一张高凳上对大家讲话,无非是兴隆公司出产的皮鞋、运动鞋、登山鞋、休闲鞋已经是西源市一大品牌,在省内外销路非常好,是市场上的抢手货,要姐妹们手头更加勤快,同时又注意质量,讲究技术,节省材料,云云。我几乎把头埋在工作台上,没几句话听进耳朵。我怕余科长认出了我。这是我入监后极其敏感的一块心病,凡是外人来女监参观或联系工作,我都尽量躲着。我知道西源市几乎没有谁不认识我。这都怪那些宣传部门爱抬轿子的人干的好事,说是为了突出头头们的政绩,要做到“天天报上有名字,夜夜电视有形象,时时广播有声音”,我是被人当猴子在公众面前耍了多年的人物,以往还心里美滋滋的,现在成了罪人可是躲也没处躲了。
我心里正忐忑不安,那个余科长讲完了话,让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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