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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旧版)-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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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平之道:“你既对我并非假意,我也就明白跟你说了,好教你从此死了这心。”岳灵珊道:“为甚么?”林平之道:“为甚么。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在武林中自是大大有名的了,余沧海和你爹爹都是一派的掌门,自身原以剑法见长,却也要千方百的来谋我家的剑谱,可是我爹爹的武功却何以如此不济?他任人欺凌,全无反抗之能,那又为甚么?”岳灵珊道:“或者因为公公他老人家天性不宜习武,又或者自幼体弱。武林世家的子弟,也未必个个武功高强的。”林平之道:“不对。我爹爹就算剑法不行,也不过是学得不到家,内功根底浅,剑法造诣差。可是他所教我的辟邪剑法,压根儿就是错的,从头至尾,就不是那一会事。”
  岳灵珊道:“这——这可就奇得很了。”林平之道:“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你可知我曾祖远图公,本来是甚么人?”岳灵珊道:“不知道。”林平之道:“他本来是个和尚。”岳灵珊道:“原来是出家人。有些武林英雄,在江湖上创下了轰轰烈烈的事业,临到老来看破世情,出家为僧,也是有的。”林平之道:“不是。我曾祖不是老了才出家,他是先做和尚,后来再还俗的。”岳灵珊道:“英雄豪杰,少年时做过和尚,也不是没有。明朝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小时候便曾在皇觉寺中为僧。”盈盈心想:“岳姑娘知道丈夫心胸窄,没一句话敢得罪他,这还罢了,还不住口的宽慰于他。”只听岳灵珊又道:“咱们曾祖远图公少年时曾出过家,想必是公公对你说的了。”
  林平之道:“我爹爹从未说过,恐怕他也不会知道,我家向阳巷老宅的那座佛堂,那一晚我是和你一起去过的了。”岳灵珊道:“是。”林平之道:“这辟邪剑谱,为甚么抄录在一件袈裟之上?只因为他是一座庙中的和尚,见到剑谱之后,偷偷的抄在袈裟之上,然后盗了出来。他还俗之后,在家中仍是起了一座佛堂,没敢忘了礼敬菩萨。”岳灵珊道:“你的推想很有道理。可是,也说不定是有一位高僧,将剑谱传给了远图公,这套剑谱,本来就是写在袈裟上的。远图公得到这套剑谱,手段本就光明正大。”
  林平之道:“不是的。”岳灵珊道:“你既这么推测,想必不错。”林平之道:“不是我推测,是远图公亲笔写在袈裟上的。”岳灵珊道:“啊,原来如此。”林平之道:“他在剑谱之末注明,他原在寺中为僧,无意间得见此谱,抄于袈裟之上而携出。他郑重警诫,这剑法太过阴损毒辣,修习者必会断子绝孙。尼僧习之,已然不甚相宜,大伤佛家慈悲之志,俗家人更万万不可研习。”岳灵珊道:“可是他自己竟又学了。”林平之道:“当时我也如你这么想,这剑法就算太过毒辣,不宜修习,可是远图公习了之后,还不是一般的娶妻生子,传种接代。”岳灵珊道:“是啊。不过也可能是他先娶妻生子,后来再学剑法。”林平之道:“决计不是。天下习武之人,任你如何英雄了得,定力如何高强,见到这剑谱上的第一招,绝不可能不会依法试演一招。试了第一招之后,绝不会不试第二招;试了第二招了,更不会不试第三招。不见剑谱则已,一见之下,定然着迷,再也难以自拔,非从头至尾修习不可。就算明知将有极大祸患。那也是一切都置之脑后了。”
  盈盈听到这里,心想:“爹爹曾道,这辟邪剑谱,其实和我教的葵花宝典同出一源,基本原理并无二致,无怪岳不群和这林平之的剑法,竟然和东方不败如此近似。”又想:“爹爹说这那葵花宝典上的功夫习之有损无益。他知道学武之人一见到内容精深的武学秘籍,纵然明知习之有害,却也会陷溺其中,难以自拔。他根本自始就不翻看宝典,那自是最明智的上上之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他为甚么传给了东方不败?”想到这一节,更无别种理由,自然而然的会推断:“原来当时爹爹已瞧出东方不败包藏祸心,传他宝典,乃是有意陷害于他。向叔叔却还道爹爹颟顸懵懂,给东方不败蒙在鼓里,空自着急。其实以爹爹如此精明厉害之人,怎会长期的如此胡涂?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东方不败竟然先下手为强,将爹爹捉了起来,囚入西湖湖底。总算他心地还不是坏得到家,倘若那时一刀竟将爹爹杀了,爹爹那里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其实咱们能杀了东方不败,那也是侥幸之极的事,若无冲郎在旁援手,爹爹、向叔叔、和我三人,一上来就给东方不败杀了。又若无杨莲亭这奸人在旁,乱他心神,东方不败仍是不败。”
  想到这里,不由得对东方不败觉得有些可怜,又想:“他囚禁了我爹爹之后,待我着实不薄,礼数周到。我在朝阳神教之中,便和公主娘娘无异。今日我亲生的爹爹身为教主,我反无昔时的权柄风光。唉,我今日已有了冲郎,还要那些劳什子的权柄风光干甚么?”
  她自幼给任我行、东方不败二人宠得惯了,行事不免颇为任性乖张,对群豪颐指气使,大作威福,只道是理所当然,但当一片柔情深系在令狐冲身上之后,整个性子突然变了,温柔斯文,大具和顺之德。
  她心中回思往事,想到父亲的心计深沉,不由得暗暗心惊:“直到今天,爹爹还是没答应将散功之术传授冲郎。他体内吸了别人的异种真气,不加发散,祸胎越结越巨,迟早必生大患。爹爹说道,只须他入了我教,不但立即传他此术,还宣示教众,以他为教主的承继之人,可是冲郎偏偏不肯低头屈从,当真是为难得很。”一时喜,一时忧,悄立于高梁丛中,虽说是思潮杂沓,但想来想去,总是归结在令狐冲身上。
  这时林平之和岳灵珊二人也是默默无言。过了好一会,听得林平之说道:“远图公是在寺庙中见到剑谱的,他一见之后,当然立即就练。”岳睡珊道:“这套剑法就算真有祸患,自然也绝不会立即发作,总是在练了十年八年之后,才有不良后果。远图公娶妻生子,自是在祸患发作之前的事了。”林平之道:“不——是——的。”这三个字拖得很长,可是语意中并无丝毫犹疑,顿了一顿,道:“我初时也如你这般想,只过得几天,便知不然。远图公娶妻生子,是在得到剑谱之前。”岳灵珊“啊”的一声,便不言语了。
  林平之道:“那时候他自然还是在当和尚。和尚不能娶妻,生子却是可以的。我爷爷若是远图公的亲生儿子,那便是个私生子。”岳灵珊道:“那——那——那也不打紧。”林平之道:“远图公所以要离寺还俗,想必就为了此事。当是私情败露,不得不走。”岳灵珊道:“远图公是大英雄、大豪杰。威震天下,恐怕——恐怕不会这样吧。”
  林平之冷冷的问道:“为甚么?”岳灵珊道:“英雄豪杰,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远图公见到了剑谱之后,或许能强自忍住,并不即练,待得娶妻生子,再行修习。”林平之道:“我的忍耐本事怎么样?”岳灵珊道:“你——你当然很好。”林平之道:“那日在衡山刘正风家中,我假扮驼子,向木高峰磕头,叫他爷爷,只为我有大仇在身,须得忍辱负重。”岳灵珊道:“昔年越王勾践被拘吴国,曾为吴王尝粪,日后毕竟灭吴雪耻。大丈夫能忍胯下之辱,英雄好汉,原当如此,远图公虽然不凡,却未必有你这般耐心。”林平之道:“我见到剑谱之时,和你好事已近,我几次三番想要等到和你成亲之后,真正做了夫妻这才起始练剑,可是剑谱中所载的招式法门,非任何习武之人所能抗拒,我终于自宫习剑——”岳灵珊失声道:“你——你自——自宫练剑?”林平之阴森森的道:“正是。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那便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岳灵珊道:“那——我为甚么?”她声音低沉,已是没半分力气。林平之道:“这辟邪剑法自练内功入手,若不自宫,一练之下,立即欲火如焚,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岳灵珊道:“原来如此。”语音如蚊,几不可闻。盈盈心中也道:“原来如此。”这时她方才明白,何以东方不败以一代枭雄,统率群豪,却身穿妇人装束。拈针绣花,而对杨莲亭这样一个虬髯魁梧,俗不可耐的臭男人,却又如此着迷,原来为了练这辟邪剑法,他已成了不男不女之身。
  只听得岳灵珊轻轻啜泣,道:“然则——然则我爹爹——也是——也是像你这样——”林平之道:“既练此剑法,又何能例外?你爹爹身为一派掌门,若是有人知道他挥剑自宫,传将出去,岂不是贻笑江湖?是以他若是知我习过这剑法,非杀我不可。他几次三番查问我对你如何,便是要确知我有无自宫。假如当时你稍有怨怼之情,我这条性命早已不保了。”岳灵珊道:“现下他是知道了?”林平之道:“我杀余沧海,杀木高峰,数日之内,便将传遍武林。”言下甚是得意。岳灵珊道:“如你之言,只怕我爹爹真的放你不过,咱们到那里去躲避才好?”
  林平之失望道:“咱们?你既知我这样,还愿跟着我?”岳灵珊道:“这个自然。事势所逼,你也无可奈何,当年司马迁身受宫刑,发愤著书,大为后人敬仰。那也没有什么。平弟,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始终——始终如一。你的身世甚是可怜——”她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啊”的一声叫,跃下车来,似是给林平之推了下来。只听得林平之怒道:“我不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了?你吴王勾践、司马迁的,说了一大批古人,跟我姓林的有什么相干?林平之剑术已成,甚么也不怕。岳不群要来追杀我,须先胜得我手中之剑。”岳灵珊不语,只听林平之道:“等我眼睛好了之后,林平之雄霸天下,甚么岳不群、令狐冲,甚么方证和尚、冲虚道士,都不是我的对手。”盈盈心下暗怒:“等你眼睛好了,哼,你的眼睛好得了吗?”她本来对林平之遭际不幸,颇有侧然之意。待得听到他对妻子这等无情无义,又听他这等狂妄自大,不禁颇为不齿。又听得岳灵珊叹了口气,道:“你也得先找个地方,暂避一时,将眼睛养好了再说。”林平之道:“我自有对付你爹的法子。”
  岳灵珊道:“这件事既然说来难听,你自然不会说,爹爹也不用担心于你。”林平之冷笑道:“哼,对你爹爹的为人,我可比你明白得多。明天我一见到有人,立即便说及此事。”岳灵珊道:“那又何必?你这不是——”林平之道:“何必?这是我保命全身的法门。我逢人便说,不久自然传入了你爹爹耳中。岳不群既知我已然说了出来,那便不必杀我灭口,他反而要千方百计的保全我性命。”岳灵珊道:“你的想法真是稀奇。”林平之道:“有甚么稀奇?你爹爹是否自宫,一眼是瞧不出来的,他胡子落了,大可用漆粘上去,旁人不免将信将疑,但若我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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