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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怨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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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担心大伯父不认我,就怕他一急直接把我宰了。 
  木清香听了我担忧,她很轻松地说:“你不是带着大茶八卦针吗?你伯父肯定认识八卦针,他不敢乱来的,只要你别老是慌慌张张,连针盒都拿不稳就行了。” 
  我发愁道:“这东西我找到以后,已经用了好几发,不知道还有没有针在里面,我不知道怎么拆,怎么装。” 
  木清香接过针盒,她仔细看了看,说道:“蒋红玉绝对造不出大茶八卦针,吴九难(吴店主真名)也一样,我想他们可能认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 
  我吐吐舌头:“还有更厉害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来这么多奇人异士。对了,你也挺厉害的,干脆帮我补几发毒针,万一关键时没针了,那该怎么办?” 
  木清香把针盒还我,她答应帮我装针,但只装无毒的针。在她看来,大奸大恶的人死有余辜,但我们不能随便杀人,否则用毒针害人,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我也不想携带毒针盒,万一哪天睡觉不小心压到针盒,岂不是自寻死路。木清香看似邪恶,又看似善良,搞不清楚她天生这副德性,或者原来就是一个疯子。 
  上午的时候,火车在福州停了,木清香把一直细读的《镜花缘》合上,然后和我一起下了车。因为赵帅把天青泥茶壶卖给了武夷山的林茶痴家人,所以得了一笔大钱,我到了福州马上包车前往厦门岛。换作以前,哪里舍得,我平时节俭惯了,这一次只是想快一点儿见到大伯父,万一他又跑回马来西亚,那就找不到他了。 
  据查,大伯父一行人来到厦门岛,落脚于厦门岛东北部的五通古渡附近,五通古渡是岛内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古渡头,位于湖里区禾山镇五通村凤头社附近的一处海岬。五通古渡头早在宋代以前就存在,是厦门岛的交通要道,《鹭江志》、《厦门志》均有记载:五通渡头,厦往泉大路,过刘五店。由京城到台湾任职的官员,都得乘船到五通,再经蛟塘至和凤铺后,过海峡至台湾。由于种种原因,不知从何时起,五通渡头就慢慢地荒掉了。 
  现在,厦门的海上运输迅猛发展,五通码头却一直荒凉。1982年,有人在五通渡头附近发现了乾隆时的《重修五通路亭碑记》一方,记述当时官宦乡绅集资重修五通渡头附近的路亭之事,随后市政府将五通古渡头公布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现在五通码头不大,且有些脏乱,进出港的船只也不见其多。 
  我包了一辆吉普车,开价一千块,司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司机经常来往于福州与厦门之间,我问他有没有听过黄德军这个人,他摇头说没听过。我不禁怀疑黄德军是一个比狐狸还厉害的骗子,要是真有本事,名气大到马来西亚,怎么会窝在五通古渡那么荒凉的海岬旁,早去京城买房子了。 
  一路上,木清香的话不多,上了吉普车后,她又在车上看那本《镜花缘》,但还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吉普车从一马平川、绿树成荫的金尚路拐进后坑路口,等待我们的是尘土飞扬的仙岳路东段的建设工地。颠簸地开过了后坑,一座小山岭跳出来,这就是金山,史籍上记载这里“山赤色金星,体上无草木,故名”。今天的金山已被密林覆盖得郁郁葱葱,古今相较,颇有沧海桑田的感觉。据说郑成功曾在此地练兵,可惜找不到当年的痕迹。 
  当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全都是司机大哥像导游一样解说的,他说要对得起一千块的报酬。司机大哥对神公神婆不熟悉,所以他说可能真有黄德军这个人,不一定是骗子。我倒希望黄德军是个骗子,大伯父心太狠了,活该被骗。 
  开过金山不远,车子驶上岛内最大的淡水湖———湖边水库的堤岸,这只是五通村的外沿。进入五通村,我暮然发现热气腾腾的厦门岛居然还有这么一处相对完整的田园风光。司机大哥信马由缰,驱车纵横在五通的乡间小道间,不时惊起随意乱走的鸡鸭。农人在田间忙碌,随处可见茂盛的老榕,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小庙散落在村头村尾,几座明清的古墓残破在田头。 
  我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大伯父了,不由得紧张起来,甚至想要不要临阵脱逃,干脆不见他好了。我又不是很想找月泉古城,找不找得到,关我屁事。彷徨的我很没用,木清香注意到我的情绪,她就说你紧张什么,这个样子怎么问出月泉古城的线索。司机听到我们要去找黄德军,且地点在五通古渡附近,他就说那里很荒凉的,估计住在那里的人不是正经人家。 
  五通古渡附近的确有一座大厝,但它离五通村有三百多米,孤零零地立在海崖边,别提多荒凉了。厝是房屋的意思,福建沿海及台湾普遍称家或屋子为厝,而非我们说的房子。司机大哥只来过一两次五通古渡,他说那里好像有人住,但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的地盘。 
  厦门保存了很多古建筑,尤以明清为主,既有闽南台湾型传统建筑,又有土楼建筑。五通古渡附近就坐落着一座古厝,司机大哥停车在五通村前,因为五通村到五通古渡这段路不方便行车,所以司机大哥给我们指了方向就调头跑了。天色已晚,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与木清香一起到渡头那边的古厝借宿。 
  厦门岛栖息很多白鹭,海风吹拂时,一群群白鹭飞过,感觉来到了天地尽头。每次坐车我都感觉饿得快,看到头顶这么多白鹭,恨不得马上拿枪打几只来烧烤。因为那座古厝在海崖边,海风肆虐,所以没有太高的植物生长,石礁上满布青黑色的苔藓。我们还没走近古厝,老远就看到一个穿得很暴露的女人站在门前。 
  那女人愤怒地朝我们大喊:“喂,快点儿,等了半天了,搞什么名堂!” 
  我心中生疑,没和谁有约,那女人等我们干嘛,难道认错人了。越走越近,那女人就越喊越大声,母老虎都没她凶。我顶着海风前行,发现那女人比我年轻几岁,此刻正双手插腰站在门口怒视我和木清香。 
  我疑惑地问:“你是哪一位,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你就是那个逃回湖北的堂哥?”年轻女人翻了翻眼睛,不客气地打量我。 
  我看这女人没有自我介绍的准备,于是就问:“我们能不能借宿几晚,钱的方面不用担心。” 
  “罗嗦什么,跟进来吧。”女人话还没说完就转身进屋了。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就是我未见过面的堂妹,当年我离开马来西亚她还没出生。小堂妹不到18岁,名叫路雨唯,可惜名字文雅,为人却不文雅。大伯父如此精明,没等我调查他的行踪,他在来中国前就把我和父亲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廖老二托人找大伯父时,大伯父就反查我们了,所以提前叫小堂妹在古厝门口等着,没接到人就不许进来。我们久久未到,小堂妹等得不耐烦了,并吹了一天的海风,所以才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我紧张地跟进去,木清香与我平行,风吹起她的头发,我竟开小差地觉得她更美了。小堂妹很讨厌我,进了主厅都没叫我和木清香坐下,而是叫我们老实地等着,待会儿大伯父和那两个堂哥会来见我们。这些年,大伯父肯定对三个堂兄妹说了我和父亲不少的坏话,难怪小堂妹还没见面就对我恨之入骨。 
  尴尬无声地等待中,我观察了古厝的结构,发现古厝很结实,在海边吹了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裂缝。古厝坐北朝南,是砖木抬梁式结构,由南到北依次为高大门楼与围墙、庭院、前厅、天井、主厅,东西两侧是护厝,护厝就相当于客人住的厢房。 
  当地人称这座古厝为黄厝,因为主人姓黄,这种命名在厦门岛很常见,大多数都是“厝”前加上主人姓氏。黄厝原来人丁兴旺,后来就没落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住在黄厝里。我迫切地想看看黄德军,估计是个佝偻的老头,孤独地住在这么大的古厝里,心理不变态,身体也变态了。 
  木清香处之泰然,她对小堂妹的态度不在意,反而主动问:“令尊情况如何了?” 
  小堂妹虽然凶,但口无遮拦,直接把事情抖出来:“还不是老样子,我就不知道那个叫黄德军的人有什么本事,老爹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求助。我早叫他别风流成性,老妈死后,他搞了多少个女人了!这下好了吧,那个贱女人把破杯子砸碎了,被赶出去了!结果呢,贱女人自杀了,还恶毒地咒老爹!” 
  我看小堂妹越骂越狠,于是打断她:“什么杯子啊,值得大伯父这么生气?” 
  木清香没等小堂妹回答,她就说:“是那个晋代茶杯吧?” 
  小堂妹先是一惊,然后又不屑地说:“没错!没想到那个贱货会邪术,砸碎的杯子居然在她死后又复原了,害得老爹也开始长鱼鳞,这些渔女可真有手段!” 
  我听了就觉得不可思议,茶杯被砸碎了还能复原,但这事如果是谣传,大伯父就不会来到五通古渡了。可是,茶杯碎了,它怎么可能自动复原,难道有人又把碎片粘起来了?大伯父眼睛再花,也不可能看不出吧,何况小堂妹眼神锐利,她总不可能也看错了。晋代茶杯出自月泉古城,它怎么流出来的已经无从得知,但依小堂妹的说法,这个杯子绝对不简单。 
  


    卷三《南洋怨杯》04。遗嘱 
  等到傍晚,屋外都黑了,大伯父等人还没出现,就连小堂妹也开始抱怨了。我和木清香坐在红木椅上,俩人都没出声,小堂妹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跟个钟摆一样。我想问小堂妹,大伯父跑哪儿去了,但她横眉竖眼地瞪了我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饿得坐不住了,主厅后才投来几道人影,这时古厝里的电灯已经亮了,但主厅太大,小小的灯泡照不亮所有的角落。很快地,长长的人影变短了,主厅后面的青色门帘被撩了起来,五个老少男人就一个个地亮相,好比上台演出似的。我见了马上从红木椅子上站起来,木清香也站了起来,小堂妹却在这时候一屁股坐下了。 
  大伯父老了很多,和印象中的祖父一样的年纪了,老得要拄拐杖了。我不禁地佩服大伯父,一只脚都迈进棺材了,居然还敢泡妞,他吃不吃得消啊。大堂哥和二堂哥我还记得一点儿,他们一高一矮,一白一黑。大堂哥叫路雨磊,他生得白净又高大,一副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但实际很刻薄,完全继承了大伯父的性子;二堂哥叫路雨飞,他就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又矮又黑,再黑一点儿就赶上非洲人了,所幸他脾气好,小时候我和他玩得比较好。 
  大伯父带来的老仆人,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老严。老严从年轻时就跟着大伯父了,年纪和大伯父差不多,但听说老严以前在南洋是杀手,替人杀过很多仇家。别看老严满头白发,但打起架来,年轻人很难占到便宜。除了这些大伯父的自家人,还有一个年轻人,他的年纪与我相仿,我看了很久都没认出他是谁。听说大伯父就只有三个孩子,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或者又是路家里哪位亲戚的孩子。 
  大伯父一进来就坐了上座,俨然是黄厝里的主人,有钱人的德性就是这样。奇怪的是,那位陌生的年轻人居然也坐了上座,和大伯父平起皮座。我看了一圈人,都没看到黄德军那个老头,据说黄厝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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