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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杜公子系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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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警察来过,我们都知道了……”
  落寒回头,嘴角向上细微地挑了一下,算是笑了。
  “落寒你……”文羽眼睛发红,咳嗽两声,挨着徐宁坐下,“你……”见落寒上下左右地看,终于知道怎么接下去,“你……在找什么?”
  “遗物……”
  徐宁狠命一吸鼻子:
  “‘瓶子’的东西……他的床铺……柜子……书包……抽屉……也就是这些……”
  跟着他说话的速度,落寒依次扫过,最后盯在抽屉的锁上。
  “能不能打开它?”
  “以前……没看见过有锁……”
  “应该是……挂着没锁……‘瓶子’……不会防着咱们的……”
  落寒走到张平的书桌前,拉起那把密合的锁,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滑动。忽然脑中灵光乍现,绝对是没有经过思考的,手猛地探到桌下,果然摸到什么。撕下来一看,一个信封,边缘还粘着固定用的胶条,中间醒目的四个大字:杜落寒启。
  落寒走到屋角,对着两面墙的交界线,把信封撕开,抽出信,声音低沉地读道:
  “大家:
  你们收到我的信了吧?所以才找到这封信的。
  我应该没有猜错,是落寒找到的,对吧?
  你们一定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然后又写信说让你们帮我找什么抽屉钥匙。接着看信吧,都有解释的。
  今天是星期一,还记得上星期三吗?那天,我知道我的表现一定让你们吓着了,我根本没有滥情到,或者应该说善良到,为一个不是很熟的老师得了癌症而哭泣。其实体检结束后,我去取信,有我老家来的。我妈在信里说,爸有天冒雨干活,忽然犯了脑溢血,根本没征兆的,人就这么没了。现在家里没人支撑,我以后的学费生活费估计也成问题。她寄了点钱来,让我订火车票尽快回去。
  我趴在桌子上哭的时候,说实话,从来没这么哭过。徐宁和文羽大概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吧,居然讨论起什么‘该做没做的事’,倒是很有道理,确实很多人都那样。以前我认为犯懒是一种不可原谅的道德败坏,现在看来只是个性差异而已。当时我忽然萌发了一种想法:既然你们有些事一直想做而没做,那么我代劳好了,算是临别赠礼。我那天夜里一直没睡,琢磨着这件事。
  我终于都弄好了,把这些不算礼物的礼物,放在我的抽屉里,锁上。把钥匙和这封信一起,用从落寒那里学来的方法藏好。等下个礼拜一,你们从家回来,就找不到我了。我离开的当天就会发封信给你们,说我抽屉里有很重要的东西,让你们帮我打开,当然,钥匙要自己找。我觉得这把戏不错,在北京虽然都没呆满一个月,但是幽默感被你们影响得进步了不少。
  好啦,现在可以看我都留下什么了。”
  落寒从信封中倒出钥匙,捏着伸到背后,也不知是徐宁还是文羽接过来,然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落寒继续念:
  “那个大纸卷是给徐宁的……”
  后面似乎展开了一张硬纸,伴有徐宁的喃喃自语声:
  “是阿灵……”
  “……怎么样?我画得还不错吧。徐宁不是说,一直想要那个女明星的签名吗?我又不会仿造笔迹。但想想,大张的海报也许让人满意。居然这么快让我找到机会,文羽让我画板报。我把大家都支出去,画完了板报,就照着徐宁影视杂志上的照片画了这幅。本来是不想这样,可是我对这些完全不了解,那个什么阿灵也没见过。只能参照着,创新是不可能了。多多包涵!
  其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是文羽的,是房产信息。他说得对,只要有心收集一会儿就能找到一堆。有一些是我上星期五,全校搞卫生那天,从学校外面的电线杆上揭的,和我一起打扫的那位师傅还说,这些根本没用,没人因为看了它们而按买房。当时我听到这个,并没有太惊讶,似乎里面的那层心已经事先知道似的。可是我还是拿回来了,最开始设定的意义好像早忘了……我也终于可以单纯为了好玩而做一件事了。所以拿这些给文羽纯属胡闹……如果硬要找出点正经的原因,就是提醒他,以后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操心,毕竟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再一次想到他拿到这些时的样子,想笑……”
  背后有纸张的翻动声,加上自言自语:
  “数字1,2,3……中文一,二,三……罗马数字……还有英文‘L’……都标了序号的……大概是按不同的标准分的类,他就是这么细心……”
  一般多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都会不由自主地以某样东西为中心,对着它的方向,几个人的目光围成一个很小的区域。而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
  三个人对着三个方向,谁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自己的表情也不会被别人看到……背对无言。
  落寒默默看着后面的一段,没有读出来——
  还有就是落寒。你说你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也实在想不出你还缺什么……那就没你的了。
  你这个人……怎么说?也许是我太多心,总觉得你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指的不是个性,个性是每个人都不同的,是一种……我说不清楚。你没有秘密,好像是透明的,是个人就能看穿你,就能说出你的一切特征,比如脾气、性格、基本经历。可是其他呢?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所表现出来的是真实的,还是你想表现的?认识你的任何人一自问就会发现,涉及稍微深一点的层次,我们便完全不了解你了。有意思的是,没有人去挖掘。大家一看见你就觉得他们知道你的全部了。
  一般这样的人我会叫他“阴险”,但是你……
  发了上面那么多感慨,主要是因为你的某些行为,和表面没什么其实具有暗示性的语言。比如你说‘我们陪你’,真是说陪我去上课?还有什么期待我来自远方的消息,指的是我要回家吗?我觉得你早知道我父亲的事了。就算不全知道,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你心里明白,却不和我说破。你以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你假装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我自己告诉你?
  说实在的,我敢肯定,你心里有很多事,就是和谁也不说,暗中了解,暗中安排。
  我一直想问你,上星期二你忽然和我说了很多——徐宁说得对:“落寒这小子要是贫起来,一百个人都贫不过他”——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完全没有行动……以我的想象,你一直在等待我自己和大家接触,可我始终没有那么做。你发现这样下去绝对没有转机的,所以……
  唉,有些事只有离别时才能说的,平时讨论会酸死……就是现在,我一边写还一边牙疼!
  别忘了给我回信!”
  过了一天,天依然阴沉沉的,没有放晴的迹象。空气也很湿,走在户外冷飕飕的,秋天似乎一下子就来了。
  校门口——
  “今天我带了好消息来。那个女人的案子,局里判断是她以前的情敌做的,所以我们自由了。至于你说的杀人手法,自然没被接受。还有,昨天的案子结了。”唐舜说。
  “结了?”落寒几乎是心不在焉地说。
  “当然,李花匠是凶手。最后一个案子,他有杀人的力气,又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个石球和创口基本吻合……血衣上的血迹,主要在肩上,是张平的……而前胸的部位,深层里也有些,没洗掉,是陆月的……”
  “两个案子并了?”
  “是呀。有什么不对?”
  “陆月事件,不是说凶手是个女人吗?”落寒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一倍。
  “可是女人绝对没有做最后一个案子的力气呀。而他有那么大力气,可以不用……”
  “难道他是轻轻地扎了16刀?”
  “悠着劲儿杀人?这……不可能。可是血衣……凶手是一男一女?难道他还有同谋?”
  “他根本不是凶手……”
  “除非有绝对的证据,不然想救他可不容易呀。你不知道情况有多不利。那个花匠,简直是个笨到家了。他为自己分辨,却提不出什么合理的东西,一个劲强调是那个死去的蔡师傅,那个女生在花园里看到的是他,血衣也是他的。他认为蔡师傅不该这么早死,所以死后心有不甘,回来杀学生报复。你也知道,调查最忌鬼神之说,让人烦心不说,立刻就失去信任了,人家会认为你为了脱罪胡说八道。”
  “还有,就是那张图。他明明已经供认不讳,等回去把证物给他看一眼,准备确认口供时,他居然反口说从来没有见过这张图。你想想,他承认的时候多少人听着呢?而且他还说,这图只有他和蔡师傅有,也就是说,不是蔡师傅的就是他的。最基本的想法是,图是谁的衣服就是谁的,是谁的衣服就是谁杀的人,那能是鬼杀的吗?还不就剩下他!简直是自掘坟墓。”
  “一定有对他很有利的地方……”落寒声音虽然很轻,语气却非常肯定。
  “这倒是。确实还有些疑点,咳嗽声,还有见鬼的‘猩猩’,够张臣晕一阵……要说最有利的,就是找不到动机。都不知道为什么杀人,就说人家杀了人,实在是荒谬的。这个案子真……我不想当着你骂人……太特别了,以前都是根据动机划范围找凶手,这次居然先有凶手再猜动机……动机从来没这么重要过!”
  “动机吗?”落寒做了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我也只差动机呢……”
  舜震动了一下:
  “那……其他……”
  落寒本来转身要走,闻言半侧过身子,又现出刚才的表情:
  “其他?没有问题了……”
  落寒都已经坐下了,才发觉自己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教室里。看看门外的楼道,窗外的景色,终于知道这里是哪里。
  西方文学名著导读的教室……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想干什么呢?放松一下?张平说过:“……跟我去听西方文学课,散散心……”
  现在他又来了,坐的居然还是上次的座位……那是上星期四,陆月死的那天……今天是星期几?四?……不对,昨天是星期二,那今天应该是星期三……
  过糊涂了,也难怪,平时都是按着上了什么课来判断日子,今天上课根本就是到课堂上坐着,连看见了哪些老师都记不得……既然今天不是星期四,那就没有西方名著可听……
  落寒看看四周,觉得十分疲倦,并不想站起来离开,就继续坐着。
  一会儿,很多人走进来,大多不解地瞟一眼第一排的他,然后找位子坐下。落寒也不时抬眼看看——这些人,应该是大二大三的学哥学姐。
  仅仅几分钟工夫,教室就坐了个七成满。有意思的是,似乎是从后往前坐的。前三排只有落寒一个人。
  门口闪过一个人影,转眼到了黑板下。定睛一看,是汪老师。
  她穿着黑白条衣服,衣袖半卷着,灰裤子,头发从顶心往外白了一圈。现在正用风风火火的动作把扩音器的电池盒别在腰上。
  麦克风一夹上领子,声音立刻响起:
  “好,开始上课了啊!”
  这同时解释了出现那种怪现象的原因。汪老师嗓门之大,根本无需扩音器,大家不想往前坐是避免被震死。
  汪老师自己也发现扩音器似乎是多余的,加上声音忽大忽小,有时人声有时电声,抱怨一句“从来没好用过”,摘下来抛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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