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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第五部画外余音-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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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把孩子们都叫进了屋里,将‘郁郁乎文哉’和‘都都平丈我’一起写在板上,他让孩子们先念后一个,大家齐喊“都都平丈我”。
齐先生微笑道:“大家看,这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一样么?”
那些小孩子纷纷叫起来:“不一样。”
“对了,既然样子都不一样,怎么又会念同样的字呢?这每个字先生都教你们一遍,然后大家联起来念念。”
说完齐先生就耐心的将每个字都教了一遍,然后让学生们联起来念了,学生们齐读道:“郁郁乎文哉。”
齐先生笑道:“这就是了,所以刘先生没有念错,是前面的陈先生,年纪大了,眼看花了,教错了大家,如今刘先生把他改过来了,大家要谢谢刘先生才对。”
这小孩子们就是这份儿可爱,大家纷纷嚷嚷的给刘先生认错,村民们也不好意思悻悻的走了。刘先生红着脸向齐先生道谢,心里不服气:“我,教出那么多有名的学生,却输给你,我会输给你,笑话了。咱们等着瞧,谁来求谁。”
晚间没来由的又进了齐先生的房间,开口又是抱怨,这地方的民风可真是不好,也没有觉得先生教错了,做爹娘的怒气冲冲来责问先生的道理,还有没有师道尊严了?
齐先生看着他愤愤的样子,便笑道:“刘先生,今儿的事,我做了首诗呢!您听听。”
刘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这样子他还有闲心做诗,脑子的水进得厉害。不过刘三是勉强道:“原闻齐先生的高作。”
“高作不敢当,打油诗而已,您听‘都都平丈我,学生满堂坐。郁郁乎文哉,学生都不来。’”
刘三想生气,却又觉得好笑,便哼得的一声笑了出来。齐先生道:“刘先生也是有学问的人,这山村野地,民风恶俗的久了,所以才要教化。小可只是尽些微薄之力,只愿这山里能多出些学子,时间久了,圣人的教导多了,自然这民风就转淳了。刘先生要连这点小事都生气,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气塞胸膛了。”
刘三在那里蹭了好久,没有见他上灯,知道人家没有留自己意思,便不自在的告辞了。到了深夜却怎么也睡不着,到齐思璧的门外头,只见那小窗里有暗暗的光,心里骂道:“这个死鬼,如今落了魄,连点根烛都那么小气,我在的时候却愣是不给光呢?”
心中想透过窗窥视人家不够君子,却又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他这么晚了,还在屋子里面做什么?略略添破了薄薄的窗纸,只见里边发出光来的是一只小破碗,那碗里大约是松脂一类的东西,所以发出了浓浓的气味和黑烟。这齐思璧就坐在像游丝一样的灯下,正在抄着什么东西,不时还咬破了手指,在一个小碟子里挤着血滴。边抄这家伙边在嘴里念叨,原来是抄写<<金钢经>>,哟,他还没有忘记要以血抄经千部的宏愿。
这部经想是抄完了,他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的姿势很怪,长时间的保持着同一个坐姿,所以他转身的时候难免会因为身体的麻木恢复而痛苦,他在皱眉,轻抚着肢体,好像在向璧儿诉说着自己痛苦。
他把经书拿到璧儿的画前,他把璧儿画得真是神形皆备,栩栩如生。想来他一定非常思念璧儿,一笔一画都有无限相思之意。想璧儿做什么,想让璧儿再来给你出头,再来维护你么?别做梦了。
你在璧儿面前烧书么,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什么玩意儿,让他保佑你么?想都别想。呀,他好像不是让璧儿保佑他,他在说,在说‘璧儿,这是第九百六十八部了,还有三十二部,你耐心等等,我就快写完了。你放心,我不会做蛇窝的,不会叫那些个蛇虫恶类占据我的身子的,我写完了书,就了结自己,日子不会太长了。”
“蛇窝,他的身子怎么会变成蛇窝?得叫蛐蛐他们好好来问问,这几个死东西,瞒着我什么?先别管那么多,再听听他说些什么。”
“璧儿,珠儿他好么,你在天上天天佑着他么?你佑他找个好人儿,真正疼他惜他理解他的人儿,让珠儿下半身这七十多年,日日开怀好么?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这一生你就疼定了珠儿好么?”齐思璧在那时继续情深脉脉的喃喃自语。
“去,谁要你这样祝福我了,才不要你向哥去求呢,求求你自己吧!傻瓜一个,真想不出当初我和哥怎么都看上个呆子。”刘先生恨恨的暗骂,抬起头来,却是眼中都是泪水,迎着那天上冷冷洒向松间的明月,一滴滴的垂落下来。
二十四 沧海愁难洗
大清早,好不容易不用晨练,睡个懒觉吧,这乡村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除了那大公鸡在喔喔外,没有其他的声音了。怎么了,竟是睡不着了,心里想的都是他早上吃什么。还是看看去,要是又吃什么萝卜,就叫陈伯给他煮个粥,加个菜吧,算我帐上,看在涵儿他们份上,招待他吃顿粥总是应当的。
起身到外边,就看见他在井边上吃力的打井水。看着他弯紧了细细的腰,脸紧紧的皱着的样子,没来由就是一阵心疼。唉,是因为凝儿他们的缘故才心疼的,替凝儿他们心疼吧。过去帮帮他。
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拎起来了,现在是三月的天气,天还寒得很,空气里都是利利的冷风,他穿得很单薄,应当很冷才对,怎么打桶水打得满头大汗。他身边的石台上放了一只盆子,原来是在洗衣服。看着他苍白瘦长的手搓着衣服的样子,还真不是滋味。过去帮他洗洗吧。
“齐先生,我来帮你,你不方便,弯着腰很累的。”
“不用了,刘先生,早上好,我自己能洗,一会儿就好了。今儿还要上课呢,刘先生您快吃早饭吧,要不误了学生的课了。”
“您早上吃了么??”
“吃了。”
“又是人家埋在那里的过冬萝卜?”
“啊,不是,昨天中午吃不完的镘头,就着水吃了,也挺饱的。”
昨天中午那两个黑馒头,他还留下一个来。这陈伯也是个势利的,我交的搭伙费多了,就给蒸白面馒头,他交的少,就蒸黑面的。给他交点伙食吧,总这样吃,不瘦才怪。看着他转身费力的将衣服往架子上晾,这景象怎么那么刺目呢?要不是鬼使神差,小米去净手,我看到了你写的那张告示,你是不是打算就死在这儿?
看着他摇着车往学堂的方向去,刘三赶上了两步道:“齐先生,我推你。”
齐思璧回头看了看他,垂首笑道:“不必了,我已经摇习惯了,谢了刘先生。我的手要是不摇,慢慢就会没劲的,要是连手都没劲了,就该被人家赶出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想是听多了不中听的话了,自己说起来也很自然。可刘三听着就觉得酸,我就那么狠么,把你逼到了这步田地,你宁可在这里受人家的折磨,也不回龙泽来么?自家的孩子待你不好么?非得叫人家来恶毒你。
“齐先生,你没有家么,住这儿没有人记挂你么?”
齐思璧沉下头,过了一会儿道:“我家很远,隔着一座座山,我回不去了。再说回去也给人家添麻烦,白吃白住不说,还叫家里人看了烦心,在这儿还能养活我自己,好歹也教几个学生。听他们中榜的消息,多少也有点儿觉得自己还有用。”
是的,我怎么忘记了,这村长说他来了一个月以后就瘫了,只能靠这轮椅过日子,这深山老林的没有人送他,怎么出得去?这地方的人生性凉恶,他又不会撒谎,也不会去讨人家的好,这日子自然就艰难了。唉,幸好我看到了那张告示,否则他死在这儿,教人荒郊野外的一埋,也没有人知道了。
总算一天的课业都结束了,原来当坐馆的先生也很累啊,四十来个低段的学生一个个教过去,正是比当泽主还累得心慌。唉哟,结束了,回去罢!叫他一块回去,一块儿吃算了。他也很累是不是?高段有二个班呢,八十来个人,他一个人上,轮流着上课,改文章,连个空下来时候都没有。
过去一看,他还是一个僵直的姿势坐着,呆呆的看着文章,想是入了神,连刘三进来都没有见到。刘三见他这呆头鸟的样子,便在他腿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齐思璧觉得一阵刀劈般的巨痛从腿上传来,整条右腿全都如钢针在刺一般,忍不住“啊”得的一声叫了出来。猛一抬头,刘三见他被自己一拍,居然拍得头上全是汗,身子也在发抖,便吃惊道:“齐先生,吓着您了么,我,我是看你看东西看得呆了,所以才想跟您开个玩笑的。”
齐思璧见是他,便忍住巨痛勉强笑笑道:“不妨事,我刚才想得太入神了,没有防着您这一下,所以有些吓着了。您别介意。”
“齐先生,咱们回去罢,今晚您就和我一块儿吃算了。”
“不了,我这里还有些文章要改,这些个学生要参加今年北渊的恩科,眼看五六月份就要开始了,得给他们好好改改。您先回罢。”☆藏禁楼耽美论坛(zadm)☆
不知好歹的呆鸟,人家向你示好,却还摆起架子来了,是你自己不要吃的,活该饿肚子。刘三见他又埋下头去看文章,便气哼哼的出去了。眼看天要黑了,那只呆鸟还没有回来,去瞧瞧去,别在路上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
赶到路中央,却见齐思璧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流民给堵着。那两个流民正在调笑他,满口的脏言脏语。齐思璧只是垂着头不动,任他们两个张着恶臭的大嘴胡说。那两个流民见齐思璧不理睬他们,这话就更难听了,不一会,竟然伸出手去,向齐思璧的脸摸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道:“喂,兔儿哥,长得还不错嘛,可惜就是瘫了,别装小样儿了,侍候得哥儿几个舒服了,哥儿几个给你买身新的衣服。”
齐思璧把头一转,那人的手落空了,那汉子便瞪着眼道:“装什么三贞九烈,咱们爷来请你去,那是看得起你。还不乖乖躺到咱们爷的床上去,别叫咱们爷恶心你,不知好歹的东西。还要咱们爷叫人一次次的请。咱们爷说了,今儿你要是不去,明儿就砸了你的车,砸了你的馆子,叫你爬着讨饭吃。”
刘三一听,什么玩意,竟敢在我面前欺负他,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喂,你这呆鸟,你身子下边不行,你的手还行啊,为什么不动手,把他们二个王八蛋给摔死了。
这两个流民刚想动手抓齐思璧,刘三就冲过来了,对着那大汉就是一拳,那大汉没有防备被他打了个趔趄,大汉大怒,大家就扭打起来了。突然两个大汉都抱着自己的左手嗷嗷叫着逃走了,刘三一眼就瞥见了齐思璧的手腕动了一下,想来是他动了手,用了什么暗器伤了这些人。刘三把他推回去,一路上就气愤愤的骂。
回去一问陈伯才知道,这村子里头有个村长非要齐思璧给他暖床不可,齐思璧不答应,这村长不但克扣他的工钱,而且经常在路上叫那些无赖汉们拦着调笑他。村里头其他人也不帮忙,时间长了也跟着欺负齐先生。刘三勃然大怒,没有多话,当天晚上去了那村长家里,当着那村长的面将一棵树劈成了两半,结果村长吓得要死,发誓再了不去找齐先生的麻烦了。
刘三知道这呆鸟除了给村子里的学堂上课,每隔三天都会给隔壁贱民村的孩子们去说书去。今天他又去了,管他,他不嫌累,我操什么心。可是天色已晚,齐思璧还是没有回来,不一会儿,天又变坏了,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来。刘三看着那雨越下越大,急得冒汗,最后问陈伯借了个伞,便急急去找。天知道这呆鸟在哪里上课,先到上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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