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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河洛一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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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伯起也好像不愿在这里再多逗留一刻似的,一拱手,拉着范治成等人匆匆走了。

  辛捷伸手拭了拭面上的雨水,又踱回棺下,见那怪人又似在沉沉睡着,站在那里想了一回,他又坐在那人身侧。

  坐了一会,雨势渐住,天色也将亮了,那怪人仍无动静,辛捷渐渐不耐,忖道:

  “万一此时有人走来看见,岂非又是笑话。”

  晨曦微明中,辛捷看见江边果然有人来了,似还不止一人。

  他目力特强,远远望去竟然全是女子,其中四人抬着一物,像是轻轿之类的东西,另一个女子走在前面,却空着手。

  辛捷心中又暗地叫苦,试想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与一个衣衫楼楼的花子,在如此清晨,并肩坐在地上,被人见了,成何体统。

  他心中正自打着鼓,却见那为首少女用手向自己所坐之处一点,面上似有喜容。

  他更是奇怪,自己和这少女素昧生平,这少女怎会指点着自己,难道是在笑我这种情况的滑稽,但一个少女似也不应如此呀。

  那少女穿着翠绿色的衣裙,云发高挽,在此微明的晨曦,望之直如图画中人,辛捷不觉得痴了。那少女越走过近,而且根本就是冲着辛捷所坐之处而来,后面另四个少女似是奴婢,一人一角抬着一只软榻。

  辛捷实是如坠五里云中,越看越觉奇怪,那知更奇的是那少女竞走到他的面前,口角一扬,浅浅一笑,盈盈向他拜了下去。

  辛捷被这一笑,一拜,弄得不知所措,慌张地站了起来,怔在那里了。

  后面那四个奴婢状的少女,也冲着他一拜,但却跪在那状似丐者的怪人面前,将那怪人平平抬了起来,放在那软塌上,那怪人微一开眼,四顾了一下,又沉沉睡去了。这一来,确是使辛捷更为迷惘,他茫然望着那少女,那少女又是盈盈一笑,辛捷连忙一揖到地,说道:“姑娘……”但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却张口结舌地再也说不下去,皆因他根本不知道这少女是谁,也不知道这少女和怪人之间的关系,为何领着四个婢环来抬这怪人,更不知道这少女为何对自己一笑。如知那少女见辛捷的样子,第三次又盈盈一笑,这时阳光初升,辛捷原是苍白的面庞,此刻竟隐隐泛一丝红色。

  那四个婢环将那怪人放在软榻上后,又一人抬着一角、抬着软榻向来路走去。

  少女美目一转,突地娇声说道:“家父多承公子照应,贱妄感激得很,今晚贱妄略备水酒,在敝舟恭候公子大驾,聊报此情。”

  说罢又深深一拜,转头走了。

  辛捷更迷惘了,他再也想不透,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女,竟是那丐者的女儿,他更想不透为何这少女请自己到舟上饮酒,又说自己照顾了她的父亲,难道这丐者真是她父亲吗?即使这丐者是她父亲,自己也未照顾过这丐者呀。

  何况她的船是哪一条呢?江边上有许多船,又怎知哪一艘是呢?自己即使有心赴约,但也总不能条条船都去问一问呀。

  这许多问题在辛挺心头打着转,他自语道:“奇遇,奇遇,的确是奇遇,这少女美得离奇,也怪得离奇,这番倒是给范治成说中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前额,忙道:“我真是糊涂,那范治成看来知道这怪丐的底细,今日回去,我一总问他,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吗?”

  于是,他暂且将这些问题抛开,整了整衣衫,向仍在江边等着自己的渡船走去。

  但船至江心,辛捷望着浩港江水,心思仍然紊乱得很在石室中的十年,他习惯单调而枯燥的生活,习惯了除却武功之外,他不去想任何事,但是此刻他离开石室踏入江湖只寥寥四、五天,已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去考虑和思索了。

  梅山民交给他的,是一件那么困难和复杂的任务。

  十年前的惨痛的回忆。他也并未因时间的长久,而有所淡忘。

  再加上他自己最近才感觉到的那一种“甜密的烦恼”他曾用了许多力气救回来的方姓少女那哀怨而美丽的眼晴,黄鹤楼下的翠绿少女的甜甜的笑,都使他心湖中起著涟漪。

  就算是凤林班的那个妓女稚凤吧,虽然他卑视她的职业,但那种成熟女子的柔情风韵,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也使得他深深地刺激着,虽然他分不清那是属于心灵的,还是属于肉体的。

  船靠了岸。

  那车夫正坐在车上,缩在衣领里疲倦而失神地等着他,他不禁开始对世界上一些贫苦而卑微的人们,起了一种怜悯的同情。

  车夫见他来了,欣喜地跳下车来,打开车门,恭敬地问道:“老爷回家去吧!”

  辛捷点了点头,他开始想:“人们的欲望有着多大的不同呀!这车夫看到我来了,就觉得很满足和欣喜,因为他也可以回到他那并不舒适的床上,不再而要在清晨的风里等我,而我的欲望呢?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的欲望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种强烈的欲望,希望我所得到的都是无上的完美。”

  “但是我能得到吗?”他长的叹了口气,走到车子上。

  车厢里寂寞而小,他望着角落,此刻他多么希望那曾在角落里惊惶地蜷伏着的女孩,现在正伴着他坐在车子里呢。

  于是他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车,其实他本知道,从江边回家,只是一段很短的路而已。

  山梅珠宝号刚启下门,店伙们惺松着睡眼在做着杂事。

  辛捷漠然对向他殷勤地招呼着的店伙们点了点头。毕直地走向那少女的房里。

  他并未敲门,多年来石室的独居,使他根本对世俗的一些礼仪无法遵守。虽然他读过许多书,但每当做起来,他总是常常遗忘了,而只是凭着自己心中好恶,随意地去做着。

  那少女正无聊地斜倚在床上,见得他进来了,张口想叫他,但瞬即又发觉自己的失仪,红着脸靠了回去。

  辛捷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含着笑,温柔地说:“姑娘在这里可安适吗?”

  那少女睫毛一抬,明亮眼晴里的哀怨郁忧之色,都减少了大半,而换上一种错综复杂的光芒。

  她含着羞说道:“我姓方……”

  辛捷忙应声道:“方姑娘,”

  他心中觉得突然有了一种宁静的感觉,见了这少女,他仿佛在感情上有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地方,再不要去担心自己的孤零。

  那少女已羞得又低下了头,须知一个未嫁女子,向一个陌生男子说出自己的姓氏,那其中的含义是非常深远的,那表示在这女子心目中,至少己对这男子有了一份很深的情意。

  她自小所见的男子,不是村夫,便是穷盗,和那阴阳怪气的金欹,辛挺爽期的英姿,和蔼的笑容,使得她少女神圣而严密的心扉,缓缓开了。

  虽然她并不了解辛捷,甚至根本不认得他,但人类的情感却是最奇怪的,往往你对一个初见面的人所有的情感,远比一个你朝夕相处很久的为深,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更每多如此。

  辛捷当然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他对人类的心理,了解得远不如他自己想像得多。

  房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却充满了一种异常的和蔼,只要两情欢悦,又岂是任何言语所能代表的。

  辛捷茫然找着语题,又问了句:“姑娘在这里可安适吗?”

  那少女竟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寂莫得很,没有事做,又不敢出去。”

  她与辛捷之间,此时竟像有了一份深深的了解,是以她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话。

  辛捷点了点头,也毫未觉得她说的话,对一个相识数面的人来说,是太率直了些,他想了一会,恳切地说:“姑娘一定有许多心事,我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

  他微吁一声,感动地又说道:“而且我知道姑娘一定有着许多伤心的事,其实我和姑娘一样,往事每每都令我难受得很。”

  那少女低声啜泣了起来,这许多日子里她所受的委屈,所不能向人诉说的委屈,此时都像有了诉说的对象,她咽着,说出自己的遭遇,说到她的“父亲”方老武师,说到她的“欹哥”,说到自己的伶仃孤苦,以及自己所受的欺凌。

  辛捷显然是被深深地感动了,他极为留心听着,当他听到“金欹”这个名字时,他立刻觉得心中升起一种“不能两立”的愤怒。

  他温柔的劝着她,握着她的手,她也顺从地让他握着,彼此心中,都觉得这是那么自然的事,一丝也没有勉强,没有生涩。

  辛捷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心里已觉得不再空虚,他的心里,已有一个少女的纯真的情感在充实着,两个寂莫的人,彼此解除了对方的寂莫,这是多么美好而奇妙的事呀!

  他低声念道:“方少璧,方少璧!”他笑了。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三个字而已,其中所包涵的意思,是难以言喻的。

  这种温馨的感觉,在他心里盘据着,但是别的问题终于来了。

  有许多事,都要他去解决,最迫切的一桩,就是黄鹤楼下的怪丐和绿衣女所订的约会。

  他的确被这件事所吸引了,好奇之外,还有种想得到些什么的欲望,是以他决定必须去赴约,他想起方少璧,于是他自己安慰着自己:“我赴约的原因只是为了好奇罢了,那少女的美貌和笑,对我已不重要了,因为我的情感,已充实得不再需要别人了。”

  这是每一个初坠情网的人全有的感觉,问题是在他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就是了。

  于是他叫人准备好车子,他要去找金弓神弹范治成,去问问那怪丐和少女的来历,当然,他也是去问他们所坐的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辛捷一脚迈出大门,却见一匹健马倏地在门前停下,马背上跳下来的正是他要去探访的金弓神弹范治成。

  范治成见辛捷步履从容像是根本没有任何事发生,喜道:“辛兄已回来了?好极了。”

  辛捷微微一愕道:“我当然回来了,你这话问得岂非奇怪。”

  范治成一把拉着辛捷,走进店面,边走边问道:“那金一鹏可曾对辛兄说过什么话。”

  辛捷又是一样,忖道:“金一鹏又是什么人?”但他随即会意:“想来必定就是那奇怪的丐者了。”于是说道:“没什么,不过……”

  那连辛捷都不知道来历的侯二,此时正坐在柜台里,听得金弓神弹说了金一鹏三字,面色一变,似乎这“金一鹏”三字,使他感到莫大的错愕和惊异,甚至还带着些许恐惧的意味。

  他站了起来,想走出柜台,想了想,看了范治成一眼,又坐了回去。

  范治成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他听到辛捷说:“没什么。”脸上一份,像是高兴,又像是失望,但辛捷随即说:“不过……”他立刻截住话头,问道:“不过怎地?”

  辛捷笑了一笑,接着道:“不过他有个女儿,却邀我今晚去他舟中一晤。”

  范治成顿现异容,问道:“真的!”

  辛捷拂然道:“小弟怎敢欺骗兄台。”

  范治成忙道:“小弟不是此意,只是此事来得太过诡异,辛兄不知此人之来历,心中是坦然,只是小弟却有些替辛兄着急呢?”

  他们边走边说,范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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