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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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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
  将祥凤印从袖中取出,一方红玉印托在我的手心,血玉凤凰展翅欲飞。
  “他真的将祥凤印给了你……?”苏婉在垂帘后失神低喃。
  “请太后下诏封王!”我昂头高举祥凤印,咄咄逼进垂帘。
  隔着纱容垂帘隐约可见苏婉脸色遽变,懊恼与阴沉的混合,低声咒骂细细辨认尚可听得一两字。“居然……临时前……还准备了一把尖刀……想捅死我,哼……”
  “太后。”张德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呵呵。”苏婉随即明媚笑起,掩盖了一瞬而逝的强烈怨气:“哀家马上下诏,西华好久都没有封王盛事了,差不多有二十几年吧?”
  苏婉扬起皓腕:“国玺来!”
  张德子不敢怠慢片刻,捧来国玺,恭递与苏婉。
  苏婉双手环住国玺,正欲盖在洛谦方才拟的封王诏书上,只差一寸,动作全部停止了。苏婉一双秋水瞳缓缓从明黄锦缎上移开,平视着我,忽而绽放一笑如红莲般妖艳:“瑞安长公主的祥凤印呢?”
  火热的战火在金銮殿内无声无息地燃烧,带着焰火的长刀从垂帘后的太后,挥向我。
  她,当今的太后必须夺回祥凤印,否则她也将如同龙椅上的皇甫昊一样,沦为一个躲在垂帘后的傀儡!
  祥凤印在我的手心,一直散发着温和的暖流,祥柔不激烈。
  他,以前的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给我祥凤印,无非是权利的象征,用它推皇甫轩坐上晋王宝座。如今,所想之事已成事实,再强留祥凤印有害无益。
  我清笑,淡如水:“祥凤印原本是先皇让本宫保管几年而已,如今天下安泰,太后临朝,瑞安自当让贤祥凤印。”
  话中意,再明显不过。祥凤印本由着太后皇后长公主的顺序掌控,按如今身份,祥凤印该归属太后,我长公主强压祥凤印没有理由站脚。但我还是要用祥凤印作为筹码,换取一份封王诏书。
  苏婉会心一笑,双掌用尽极大的力,终于将国玺盖在了圣旨上。
  一名女官托着一方紫檀描金木盘,穿过垂帘,在我面前屈膝。盘中铺着灿黄锦缎,三年来上官家一心想要得到的封王圣旨。
  玺印已真实存在,我亦双手压住祥凤印,用力盖上。
  一张完美无缺的封王诏书!

  断肠请缨(八)

  我径直抽取圣旨,明黄的绸缎像一道耀眼的光芒落在我的手中。
  火红的祥凤印留在了木盘上,随着女官步入了幽深的垂帘后。
  我缓步走下金阶,稳坚地迈步到皇甫轩身前,嘴角上扬,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却将更多的苦涩隐藏其中:“大皇子,请接旨!”
  皇甫轩神情坚毅,双膝跪地,腰却挺得极直,将圣旨高举头顶。
  “晋王,请起!”我轻声唤道。从此以后,他便是坐拥繁华洛阳的晋王。王族中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势及兵甲实力的亲王。
  皇甫轩傲然起身,面对群臣,冷漠的眸子里有了风起云涌,他开始睥睨西华河川。
  “贺喜晋王!”……
  众臣恭贺起这位新封的晋王,但其中真心假意,就要全靠皇甫轩自己分辨了。
  官员们渐渐将他包围。
  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夹在中间的人越来越多。
  晋王,将来你的盘旋长空要靠自己打拼了,而我,三年已过,承诺兑现,再也不必为上官家做任何牺牲!
  金銮殿外飘起鹅毛般的白雪,白羽落地,密密麻麻。
  我隐藏在喧闹之后,悄悄步出权势巅峰的含元殿,停留在风啸四起的走廊中。
  抬起头,决然一笑,心中大呼道:皇甫朔救命之恩我已报完,从此再不欠任何人情!我,上官扶柳,从此刻起,所做一切只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想,现在我有了为一个人与天下人作对的决心!
  狂虐肆卷的寒风扫乱一地琼玉,我斜倚在含元殿外的白玉栏,长长的拖地宫装被风吹起,扭曲翻卷在半空,上好丝缎的光泽永远那么魅眼,像是三千青丝在风里撕裂。
  即使只是在最偏僻的地方,可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含元殿,俯览而下,长安漫天雪景尽览眼底。
  纯白的雪花似飘絮,洒落整个长安,银白一片。
  白色,单纯的白色掩住了长安的各种华彩颜色,也藏住了阴暗角落。
  含元殿是不是华美异常?犹记当年初问洛谦。
  骊山大觉寺,在那里眺望长安,风轻云淡,才是最好之景。是吗?
  洛谦,你果真是非常迷恋含元殿的吗?
  角楼上的洪钟声声响起,早朝结束,群臣陆陆续续步出含元殿。
  我在角落随隔得远,但看的清楚。皇甫轩走了,上官毅之走了……我一直在等他带我回家。
  只那么远远的一瞥,我便婉然淡笑,不徐不急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缓缓地行走了含元殿前的汉玉白阶上。
  这样慢的速度,给了我足够的时间,不必气喘吁吁地奔跑,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落在他的朝冠上,也飘进我繁复宫服的褶皱中……
  二十步……十步……三步……一点点地在接近……
  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吗?轻快的脚步声!
  最后一个台阶了,我就在他的身后,看不到皇宫了,只有他的背影。
  我发现自己在颤抖,是因为寒冷吗?
  轻柔地伸出左手,握住了身前的右手,依旧是干燥而温暖。
  全身的动作瞬间止住,静悄悄等着他说我们回家吧!
  他优雅转身,我抬眸静望。
  雪,飘零。
  “长公主。”那么温柔地轻唤,却又那么残酷。
  我感觉被一股力量从温暖如春的花园生生地强拉如寒绝的冰窖,整个人在不可抑制地轻抖。
  原来,他那么强烈地在意!
  一句长公主,打碎了我曾经希翼的美好!心是琉璃,碎了,尖锐的棱角割刺五脏六腑!
  可是,为何手心还是温暖而干燥,从没有变化的感觉,甚至现在也没有离去……
  一滴,两滴……泪珠滑落的速度怎么可以这样快,甚至不需要丝毫情绪过度,我就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顺着脸颊积聚在尖瘦的下颚出,一滴,两滴……全部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灼热滚烫的泪水瞬间融化了白雪。
  哒哒响声,逐渐逼近。
  冒雪而来的单骑,踏碎了遍地琼玉。

  断肠请缨(九)

  哥满面疲惫,怒意勃发,一把拉我上马,终于我离开了那徒有温度没有力量的右手,他连一丝挽留也没有!
  “洛谦!”哥几乎是咆哮着对洛谦狂吼:“不要欺人太甚!”
  滚热散乱的气息滑过我冰冷的脸颊,我现在躺在哥的怀抱中,听得到哥剧烈的心跳,哥的情绪失控了,他在盛怒,怨恨!
  “哥,我累了!”我虚弱地在哥的怀里说道。
  “上官扶柳好样的!竟敢骗我,说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养病。我一出门,你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吹风,是不是不想活了?”哥的怒火冲烧了他的大脑,他说得每一句话都那样的尖锐,可却又暖心。
  哥见我不反抗,怒火不再窜高,最后深沉地叹气:“怎么办呢?扶柳,哥没有请到神医……”
  我轻扯着哥的衣襟,打断了哥的话语:“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哥喃喃道:“对,我们回将军府!”
  我憔悴地阖上眼,低哑道:“不是回府,是回家,我想回江南了……”
  “江南呵,有竹林,有温暖的春风,有灿烂的笑容……还有那么多的人,娘,哥,雨焦,雪君,霜铃,连大表哥也回去了……”安静地窝在哥的怀里,不见漫天大雪,不见猩红皇宫,亦不见洛谦……
  烈马撒蹄,踏雪远去。
  “扶柳……”低沉地叫唤在风中回旋,可惜我已经驰过宫门。
  元昊四年,清明,雨纷纷。
  几株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簇放在孤零零的坟头。
  原来世事可以变化地这样快,年前还说笑的人,就短短几个月不仅阴阳两隔,而且坟头都已长出大把的花朵。
  细雨绵绵,似丝线,断断续续,沾湿衣衫。
  烧香,拜祭。
  怅然长久,终了徐徐幽叹,掏出素帕擦拭起墓碑。从顶端的云饰纹开始,慢慢沿着刻字向下,李氏夫妻之墓。墓碑太新,并没有太多的灰尘,尚有细小的雕刻碎石留在刻缝中。
  直到墓碑底端,我已经蹲坐了暗褐潮湿的泥土上,一时茫然,竟不知要做什么了。
  “柳姨,雨下大了,我们回家吧,大夫说不能再着凉了。”一把青布伞撑开在我的头顶,遮住连绵细雨。一个小人吃力地举起比他身子大了许多的布伞,憨憨傻笑。
  没想到盼走了铁面催药阎王哥,身边又多了一个憨脸唠叨小鬼。
  我接过青布伞,认真道:“大顺,难道你就不想多陪一下爹娘吗?”
  “想啊!”大顺也很认真地点头道:“大顺也很想多陪爹娘,可因此害得柳姨感冒,爹娘也一定会骂大顺!”
  和他爹一样的直,我轻抚过他额前的稀疏黄发,肃然起身:“向爹娘道别,我们回府。”
  大顺毫不含糊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上一大片泥土。
  “再上三炷香吧!”我将点燃的香递给大顺。
  大顺正要上香之时,突然斜窜出一双大手,夺过燃香:“应该由我来上香,毕竟他们全部是因我而起。”
  大顺睁着圆溜溜的眼傻傻地盯着抢燃香之人,半天才叫道:“大哥哥啊!”
  皇甫轩身着绣龙锦袍,贵气逼人。他拈香跪拜,一个程序不曾漏掉。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禁不住晋王的一拜!”我牵起大顺的手,正欲转身离去。
  人影快闪,皇甫轩已挡在我们身前:“三姨,为何不见柳大公子的陵寝,我还想衷心一拜呢!”
  我微微抬头,眯着眼,打量起这位新任晋王。他非常适应官场,几个月下来,就能一开口抓住他人心中的弱点。在这个事件中,我最愧疚的就是柳风,不仅拉他进了纷争,还为此送了性命。
  我撑着伞,继续慢慢前行,淡道:“大表哥遗愿,愿长眠海月岛,伴清风明月。”
  “原来这样?”皇甫轩侧开身,为我让路:“三姨,有没有想过是柳大少爷自愿牺牲的呢?因为换做我,与其痛苦一辈子,不如一死或许还能让她偶尔想起我。”
  生不如死?我一僵,怔在雨中。
  “柳大公子死得并不遗憾!”皇甫轩继续道。
  我直直抬眸,突兀说道:“我最近的生活很好,而且三年已过。”
  在经历独闯金銮殿后,我一直在哥的监督下养病。虽然没有医邪,也无神医,但细细调养,终究还是有所好转。至于江南,早已物是人非,昔日的碧波翠竹林荒芜一片。

  断肠请缨(十)

  哥一月前赶赴边关,我院子前的拒人门神一离去,果然便有麻烦找上门。
  皇甫轩并不打算放弃,依旧跟着我,徐徐道:“三姨,在这三个月内,我经历九次暗杀,大伤两处,小伤八处。全部都是太后的死士。”
  皇甫轩语调异样平静,就像是他不是被谋杀人,而是主杀人:“可是,最近十天他们却停止了一切活动,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径直带着大顺走在泥泞土路上。
  “对于一个将要送死之人,何必又要再费劲刺杀一遍呢?”皇甫轩自嘲道。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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