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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幸残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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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突然端端正正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云行天不免吃了一惊,侧身道:“太后这是为何?”赢雁飞并不起身,抬头看他,眼神恳切之至,道:“妾身自幼长在深闺,对军国大事全无所知,于国于民并无半点功劳,小儿更是刚满月的幼婴,怎受得起大将军一跪——这可是要折了我母子的寿的,所以就请大将军受妾身的礼,妾身这才好安心些。”云行天一时不知她是何意,冷然道:“君臣名份有别,太后何必如此?”赢雁飞轻笑道:“妾身这个太后,当得马马虎虎,大将军不必认真。再说君臣并非天定,妾身知道将军眼下还用得着我母子二人,妾身也会好好演好我的戏份,只是易地而处,妾身如是将军,也会不忿,所以今后将军跪妾身一次,妾身私下里跪还将军一次好了。——将军还不受妾身的礼,莫非是要妾身一直跪下去不成?”
云行天一时间有此啼笑皆非,君臣大义,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竭心尽智……在她口中竟如儿戏一般,云行天扶又不便扶,不得不由着她行了礼。
看着这个女子认认真真一丝不敬的行着三跪九叩大礼。云行天心中颇有些难言的滋味,这毕竟是世上第一个对自已行这等大礼的人。
赢雁飞礼毕起身,盈盈立起,她那极柔的腰身款动,如同新荷出水,让云行天看在眼里,心上没来由的一动。她巧笑嫣然道:“当今之世,若有人可一统中洲,非大将军莫属,妾身母子愿为大将军效力,来日大将军登基之日,封妾身之子一个公候之类,由我等安渡余生,妾身母子便感激不尽了。喔,玉玺也请大将军拿着好了,放在妾身这里也是无用之物。”
“太后说这等话,难道半点也不把幸朝天下放在眼里?”
“幸朝天下?”赢雁飞面上极为平静,就好象她正在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幸朝天下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完了。现下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妾身断不会作招魂此等无聊事,也绝不想我的儿子去做这样的事。”
云行天深望她,觉得这个小女子的想法有趣之极。他饶有兴味的问道:“太后何以这断定我能入主中洲?天下大乱多年,群雄并起,其间藏龙卧虎,能者不计其数,更何况北方蛮族虎视眈眈?”
赢雁飞淡淡笑道:“谁得中洲于我母子均无干系,我们落在谁手中便为谁效力。在今日的中洲,我母子还算得上是颗有分量的棋子,只要我们安分守已的当好一颗棋子,开国的帝王,只怕都不会愿意背一个杀戮孤儿寡妇的暴戾名声吧!那可是难逃青史的罪名。嗯,只要不落到蛮族手里便好。”
“可眼下蛮族攻城正急呀?”“蛮族此番攻城,大将军定然有十全的打算,照妾身看来,大将军倒似有意拖着他们……”
“何以见得?”这回云行天是真的吓出汗来,这是除了少数几个心腹谋臣外无人知晓的机密,却从全不相干的人口中轻巧的说了出来。赢雁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象不解他为何如此大惊小怪,道:“蛮族围城一月,市上米价依旧是斗米三钱,若不是事囤积了粮食怎能如此,大将军即已事先存好粮草自是早有准备。”
云行天心头转念“没想到这个计划竟有这么明显的破绽,不过若是市上无粮,百姓慌乱起来,或许守不到今日。蛮族若还有奸细在城中,只怕会被窥破,蛮族会提前撤军,我须早作准备。”当即起身道:“未将告辞,只可惜了太后不是男儿,若以太后为对手争霸中洲,今生当不愁寂寞。”
赢雁飞愕然道:“北有蛮族南有沐家二公子,大将军竟然还愁寂寞?”云行天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不答而去。
赢雁飞立在殿门,目送云行天离去,他走的很急,黑色斗篷在他身后烈烈起舞,如同雄健有力的双翼,似乎随时都会振翅高飞而去。朱纹悄悄的走过来,道:“小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小姐当真甘心么?”赢雁飞漫不经心的说声“啊,甘心?”转身回到几旁,呡了口茶反问道:“如果不甘心的话又能怎样?”朱纹语塞,赢雁飞笑笑道:“所以,还是甘心一点比较好。”
云行天来到宫门外,诸人尚在等候,他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向杨放下令“你速去集结铁风军,并多加人观注城外蛮族动静,一有异状即刻通报。杨放道声“得令”正待离去,“慢着,”云行天忽又叫住了他,“你去接太后入宫时见过她吧,你觉得她怎么样?”杨放被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的说:“她,她很好呀,只是,只是,好象,和一般的大家闺秀有点不一样……”云行天笑笑,挥手道:“你去吧!”杨放急忙离去。
袁兆周问道:“怎么了?太后和大将军说了些什么?”云行天把方才的对话诉与袁兆周听,袁兆周皱了皱眉,道:“大将军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么?”云行天轻笑道:“眼下可能是真心的吧,可若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也许她当真能干出点什么来也未可知,不过,我决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只要我不犯什么大错,她就会一直这样安分守已下去吧。至少她和那些蠢人不一样,不会闹些明知无望成功的乱子……不谈她了,走!”
第2章
围城的蛮族大军是五月初八撤走的,撤的时候极为小心,帐篷火光依旧,三万人马离去竟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响动,若不是城头上百多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外,也许就真不会有人发觉。云行天夜半被叫起来到城头,盯着城下,心中算计,“比我当初计划的,尚早了十日,蛮族的消耗只怕还未到极限,这下遥叔和令狐锋只怕就要更艰难些了。”城上的将士们大惑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蛮族撤军这样天大的喜事竟使得大将军眉头紧锁。
四月的风南草原,白练似的银河缓缓淌在翠绿的大地上,天碧如洗,草长没胫,正是水草丰美的最好时节,一群群野羊悠游由在倘佯其间,恣意嬉戏玩耍。突然间它们的耳朵坚了起来,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幼畜们惊慌的叫着,纷纷躲到母亲身下,羊群聚拢到一起,向北飞奔,然而已来不及了,南方几大块黑影压了过来,就好象暴风雨前的乌云落到地上,来势并不如何之快,却有一种威势无可逃避,然后闷雷响起,那是一种让人呼吸不畅声音,那是几万只马蹄以同样的步伐踏在地上的声音。上万只箭射了出来,死亡的雨点席天幕地落下,一滴滴红雨落在青绿的草叶上,声声哀鸣回响在草原上空,同伴纷纷倒地,但羊群还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一些健壮的羊只看上去似已快要奔出箭雨的笼罩,但,北面又有一群黑影出现,这群黑影小一些,可是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已有狂烈的杀气汹涌而来,羊群惊惶失措的站住了,它们已无处可逃,“上……”马上的骑者,抽出了雪亮的弯刀,冲了过去。
只有一名黑骑士没有参与这场围猎,他有着铜红色的头发,铜红色的肌肤,披着一件兀鹰羽毛织成的披风,几乎完全透明的瞳仁对眼前的热闹连看也不看一眼。这,不是他的杀场。此刻他的心中是极为烦闷的,我,格特丹汗特穆尔吉的嫡系子孙,埃切父汗的第四子,当今莫真的第一勇者,竟会受挫于这些贱民?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次出征,对父汗和自已都是极为重要的。近十多年来,父汗一直都有意入主中洲,但总是被族中的长老以格守格特丹汗的意志为由反对。只是中洲已不是不五十多年前的中洲,五十年前的中洲是一群任由宰割的肥羊,而今日的中洲或许还没有成狼,却也长出了尖角,健蹄,有了一战之力。若是这么放任下去,再过上几年,就已不再可控制了。这次,他率领的是他的直属部族,以他自已的名义而不是以父汗的名义出征,就是想攻下西京,造成即成事态,迫长老们屈服。出发前,父汗曾握着他的肩,郑重的对他说,“我的儿子,莫真的将来就在于你的胜利!”话里面的意思让他兴奋不已,这分明是说,这次得胜归来,父汗就会将汗位传给他,虽然多年来他一真很得父汗宠爱,但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各有不凡之处,尤其是是那个杰可丹,更是他的劲敌,这还是父汗第一次表露出传位于他的意愿。为了这次出征万无一失,他是极慎重的,先遣了功夫高强的细作潜入西京,再召集了他所有能召集的人马,三万精骑——这是五十年来入侵中洲的最强军力,又选在草深马壮,而中洲却是青黄不接的三月出征,还私下里联络了几支不愿诚服于云行天的中洲将领。
可是他们却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最强抵抗。这也罢了,最见鬼的是,西京城外那些看上去鲜嫩的清草却使得马匹和牛羊大批的生病,虽经老年牧民的救治活下一部分,但战马的力量大减,吃了病过的畜肉后不少兵丁大病。前几日城中传出消息,说是云行天早已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还有云行天待卫严密,无从下手,只得刺杀了皇帝云云……至此哈尔可达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围城只能是无功而返了。离开那个怪异的西京城,将士们终于见到了健壮的羊只,总算可以放心地饱餐一顿了。哈尔可达看着部下兴奋的脸,不由谓叹,他多么希望这是在与中洲人的作战中呀,在这样的野战中,中洲的军队会在他的铁蹄践踏下四散零落。
围猎一刻钟不到便结束了,一名千夫长奔回哈尔可达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四贝勒,大家请你移驾到河边上吃肉。”
哈尔可达点点头,驱马向银河行去,却见经过方才的一场冲杀,队形十分散乱,跑的快的已把猎物放在河水里洗剥,更多的战士将猎物堆在马上,牵马而行,还有几个为了猎物而争吵了起来,数万人挤在河畔,乱七八糟。哈尔可达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如有敌军来犯,只怕会有很大的伤亡,不过也许这是多虑的,这里距雁脊山口不足四日路程,多年来都没有中洲人敢在这一带活动。哈尔可达总还是有点不安,传今下去,“重新归列!”
他的话声未落,就听得北面传来异响,哈尔可达在马上一望,银河北岸的草皮似乎是同一时间就少了数顷,太阳下,成千上万的亮点闪耀,每一点亮点之后,都有一双拉满了弓的胳臂,和一双冷酷的眼睛。这一刻,草原上忽然静了下来,然后草原就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满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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