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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竞 七彩云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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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来砸死人了。一回来就去吃牢饭,不好吧。

  颀长的身骨立起,朗声喝到:“我。”

  绝美的容颜出现时,震傻了所有人,吓呆了一个人。

  又是死寂。

  “二哥!”只见人上人的裴无邪大叫一声,拔腿往茶楼里靠。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向裴无邪,再凝向裴止天。

  裴止天缓缓掀起唇角,再次抓住所有人。

  然后,裴无邪三两步奔上来,叫道:“二哥,你把人家砸昏了!”

  对楼下吼道:“快抬人上来!”

  这就是兄弟相见,两年来的第一次。

  裴止天抽回手坐下。

  裴无邪坐她对面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去通知我?”转头道,“把人放在这儿。”指向一边叫人拼起的桌。

  一点也不感人。没期盼过,可也没希望会是这个样子啊。裴止天对抬上来的人瞄两眼,女的还算清秀,把脉没到一会儿,掏出瓶清凉药油,打开放在她鼻下。

  女子咳嗽几声,睁开眼。

  收回小瓶子,裴止天捧茶喝一口:“她是被吓晕的。”起身掏口袋半天才伸手到裴无邪之前,“我的钱全拿去买水果了。”

  裴无邪乖乖掏钱:“二哥……”

  把钱放在桌上,裴止天扯出个无意义的笑:“再见。”轻吐出两个字,翩然而去。

  裴无邪睁大单凤眼,眨了半天,才着急地叫:“我还要上朝,二哥!”翻个白眼,对手下说道:“你们送她回去。”自己向楼下追去。

  “大人那上朝……”

  “告假!说我病了!”声没影没足以可见先前那位“二哥”对他有多重要。

  街的一端,只见裴无邪匆匆忙忙跑过去,裴止天才笑了,迷人且诱人。臭小子,这是对姐不孝的下场。

  走出大街,悠悠闲闲地往反方向走去。回家吧,好久未见娘了!

  ******

  “天儿。”见到裴止天,梅珍泪就下来了。

  “娘。”扶住她,往厅里走,裴止天无奈道:“我不是好好的么,您别哭了。”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你瘦了。”梅珍心疼地一同拉着女儿在内厅坐下,上上下下打量着,生怕漏掉一点地方,“两年了,娘时时想着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你,瘦了那么多。”

  “娘,没事的。”裴止天只能乖乖地任数落,总不能真说出一年前那场大雨害她病了半年吧,近半年才慢慢养好身体回家的。

  “去端少爷的药膳上来。”梅珍挥退侍女,这才握住女儿的白玉手,低问:“女儿,有没有找到一个好夫家?”

  相似的琥珀凤眸对望半天,裴止天绽放笑容:“有哇,但后来他被我克死了。”

  梅珍被逗笑了:“又贫嘴。”走到里屋,取出个锦盒,“止天,你也不小了。”打开,是一套雕工精美的金饰,从头到足全部囊括,“你是从小当男儿养大,唉,苦了你。”慈爱地抚上她粉嫩的颊,“你爹把你教导得如此优秀,为娘的也为你骄傲。可你总得嫁人,不能一辈子如此下去呀。”

  “娘。”合上盖子,裴止天弯出美丽的笑,“这是嫁妆?女儿收下了,您放心吧。”

  梅珍叹了口气,对于女儿和儿子,她插不上什么,只是希望他们都有个好对象,不像非儿那孩子。柳眉颦上,露出令人心疼的哀伤神情。

  娘又在想大哥了……

  裴止天眯上眼,掩掉心中那股疼痛。期望娘能宽恕她这个罪人。

  沉静了一下才打起精神:“娘,听说无邪成为全京城第二单身汉了?唔,那第一是谁?”

  梅珍思绪转到小儿子身上,便满是慈母的笑意:“是啊,他才十八就有不少达官世家托人上门说媒。怎么,你沿路上有人和你说?”

  裴止天点头:“还是不少人。”

  梅珍笑眯了眼:“邪儿变得越来越像你爹年轻时候了,长高了半个头,也变壮了。他坚持每天习武,可以帮仆人的小孩上树取风筝呢。”提到小儿子,她满心欢喜,“可惜你没见着他。”

  裴止天面无表情,接过茶无意识地晃着茶水:“见着了。”

  “哎?你们见着了?”梅珍睁大眼,“那邪儿肯定高兴坏了,这两年虽不算长,可他想你想得慌呢!”

  是么?她看是咒她咒得慌吧。淡然开口:“这倒没有。”

  梅珍没听见她的话,径自道:“你们见过面,那怎么不见邪儿回来,他人呢?”

  裴止天撇嘴:“男人,以责任为已任,哪会在意亲情、儿女情,上朝去了。”起身,“娘,我不想提他。你歇着,我回紫微院。”

  梅珍有些诧异,小心问:“邪儿是不是惹恼你了?”止天一向最宠无邪,怎么会离别两年一见面就发火?

  “没,是我惹他了。”不愿多谈,裴止天拍拍衣摆,“一路过来,我累了。娘,我回紫微院。”

  “哦。”梅珍点头,不忘道:“晚膳到太古院来用,我们好久未一起用膳了。”

  “嗯。娘,孩儿告退。”裴止天笑笑,踱出门。

  “少爷。”立即有侍女迎上来。

  “备洗澡水,我要沐浴。”她懒洋洋地道。

  “是。”侍女先一步回紫微院。

  裴止天则慢悠悠荡回去。她好久未在园子里四处看看了。

  绕了半天才发现少了什么,回头向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女问道:“天市院呢?”原本是天市院的地方变成了一大片广阔的草坪。

  “夫人常触景伤情,老爷命人拆了。”侍女恭敬答道。

  拆了么?

  放眼过去,昔日假山林立的天市院……小时她常和无邪缠着大哥在里面捉迷藏。后来大家一齐念书,一齐玩耍,一齐立志。可为什么,长大后就全变了?真的只是那个人的错,还是她太过偏激?还是大哥也有错?

  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再重来了。包括那些儿时的梦想。

  甩袖,离去,不愿再去看她心中的梦魇。

  她是裴止天,为她所爱的人会付出一切的裴止天。有什么天大的事就让她来承担吧。

  回到紫微院,梅珍命人熬的药膳已送上来,侍女也报称洗澡水放好了。

  先喝尽药膳,再挥退众人,独自到洗浴间。

  绕到屏风后,解下方巾,褪下衣裳,步入嵌在地下的池子,看着洋溢着香气的温水淹没纤足、膝。

  全身侵入水中,深吸一口气。

  也许,回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艳容缓缓地浮出个笑来,杂着丝……凄凉。

  沐浴后,满身馨香坐于椅上翻看着书本,任侍女轻轻将发中的水分揉入布巾中,再梳顺束起。

  “姐!”门外蹦进个气喘吁吁的大男孩。

  “三少爷。”屋内侍女纷纷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傻小子。放下手中的书,直到屋外楼道吱吱响声全部消逝,“你下朝了?”故意冷声道。

  “姐……”裴无邪搬椅坐到她对面,“我知道今天是我错了,可我得顾及官场形象啊。”

  形象,又是个不得不遵循的礼数。浅浅望了眼,发现他开始像父亲了,印象中那个十分女孩气的男孩已经有了阳刚之气:“嗯,知道了。”

  “姐。”慌忙拉住她的手,“我不会再这样啦!”同样的琥珀凤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可疑的水光开始在其内绽现。他不会真哭吧。

  “水果砸伤你了么?”她淡道,移不开眼。两年了,多想这个惟一的弟弟呵。一下子,他又长高不少,可能和龙晃云一般高了吧。龙晃云——这个害她大病的混球。想到他真不吉利。

  裴无邪老实地答:“没有,那几个水果还砸不伤我。”

  哦,怎么会忘了无邪不比她,从小习武长大。突然的,裴止天用力一拳过去正中他腹部,“唔,看来是没事。”捧起茶,细抿。

  裴无邪抱着肚子,惨兮兮地叫:“姐——”

  瞄他,忍不住笑出来,探手揉他的发:“你呀,真当我会生你的气?”

  “姐。”他也笑了。

  好一会儿,裴无邪才执起她的手,认真道:“你是我惟一的姐,我是你永远的弟。永远,爱你。”

  她叹息而笑:“傻瓜无邪,那你妻子怎么办?她会吃醋的。”

  他没笑:“你是姐,最重要的姐。”

  最重要的……姐么?闭上眼,转过脸:“无邪,我累了。”

  他张开唇,却没多说什么:“姐,我出去了。”退到门外,静静候着,没多久,便听到了细碎的抽泣。拳捏紧,好久,才轻走出去。

  “最重要的哥哥。”

  “最重要的妹妹、弟弟。”裴无非的声音一遍遍响起,年轻而爽朗的声音,“其实,爹和娘才是最重要的,为人儿女,一定要孝顺爹娘,知道么?”

  “嗯!知道了!大哥!”

  缩在床榻上,揪紧被褥:“叔叔,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忍不住的泪,一滴滴下滑。

  她所深深爱的哥哥呀,死在她手中。

  “止天,来喝药膳了,嫂嫂亲手为你做的。”娇艳的少妇亲自端过玉瓷杯,“别一天就知道看书,身体要紧。”嫂嫂白嫩的小手抢过手中的书,“来,喝药膳。要不,嫂可生气了。”

  裴止天浅浅笑,“嗯。”端过杯子,慢慢饮下。却发现胸口涌起一股腥气,猛丢开杯子,捂住胸,“嫂,你放了什么?”

  笑容依旧是那般美丽,眸子却几尽怜爱:“止天,嫂是为你好。如果你将一切传出去了,裴府今后将如何立足?”

  “嫂嫂……”

  “别怪我,止天。”突然,她脸色一变,捂住腹部跪下去,“唔……我的肚子好痛!肚子好痛!止天,救我!”

  苦笑,瘫软在椅上:“我如何救你?”

  “你……无非救我!”凄厉的叫喊引来门的猛踹开,裴无非冲进来,看到倒地不支的嫂子,不多想她扶入怀中,“若儿,若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惊恐地看到裙下鲜血越涌越多,狰狞地瞪过来,“裴止天!是你!是你!”

  裴无非脸色大变:“止天?”微微眯上凤眼,小心放下怀中人,“是你?!”

  无力挣扎、动弹,静静看着他走近,那双男性的手高高举……

  “不……不是我!”用力睁开双眼,看到黑暗中的罗帐顶,暗暗的白纱,从顶上分散到四周。

  外面吱吱作响,侍女的低唤响起:“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声音沙哑得完全不像她,“你们下去吧。”合上眼。

  “是。”又是一阵下楼声,四周重回寂静。

  懒洋洋支起身,才发觉身子出了冷汗,贴身的白衫都湿透了。一粒粒解开盘扣,扔出帐子去。习惯性地拉起被,裹住全身,隔掉夜的阵阵凉意。

  下午哭着就睡了,然后……做噩梦了么?

  无力地垂下头,她梦见她了么……

  重新抬起头,眨眨眼,这么说,她误掉了娘为她准备的洗尘宴?明天吧。

  呆呆的,环望四周,一回来就做噩梦。在七彩云天仅住了半年,就逐渐没了的。是地点问题,还是心结?

  是她欠他们的吧。

  被下伸出右手,张开。

  暗夜,仍看得出它稚嫩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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