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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的哭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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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定襄看看表:〃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可是……〃之佑意犹未尽:〃刚才不是……〃
〃后面的话;你姐姐跟你说就行了。我们可以下次再聊。你爸爸看来有工作要做啊;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是啊;〃新颜附和:〃爸还有事情要做吧。〃
〃唉;没办法。〃寇教授苦笑着摇头;〃自从让我担任院长;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很多。其实我跟上面说了不少次了;我不是行政人才;还是专心做学问的好;可是没办法……〃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书桌后面坐下;〃结果行政占了大部分时间;教学的事情反倒成了次要的。〃
新颜看着父亲满面无奈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白隼堡主;那个跟父亲一模一样;但是却可以在他的领地内安心做学问的人。一想到白隼堡主;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个灰色的冰雪怅灯;新颜心中一阵不快;赶紧招呼弟弟一起送石定襄出门。
蓝色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窗幕照进来;借着窗棂的形状;在地上画出展翅鹰隼的形状。桌上八角形的瓶子里;熏霓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白隼堡主从书页间抬起头;咀嚼着书中精妙之处;击节赞叹;〃所以形魄互存;缺一不可。而世人往往只知形的存在;却不知魄也不可或缺;这固然是遗憾;可是仔细想想;没有形;又何来魄?相形之下;或者也就不必执意求索了。〃 月光忽然抖动了一下;吸引他的注意;白隼堡主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个究竟。一只黑色的夜鸦从窗前飞过;扑棱棱扇着翅膀;落在庭院中一个高瘦的人影肩上。白隼堡主认得;那正是自己的管家怅灯。
怅灯从鸟腿上取下一封信;展开来就着月色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将信在手上揉搓了几下;扔在地上。立刻;地上的影子一阵骚动;几只灰色的爬鼠悄无声息地从影子里窜出来;将那团纸撕扯着分食掉。
忽然间;怅灯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头;朝书房的窗口望来。白隼堡主慌忙后退几步;离开窗边。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管家变得越来越难以揣测;他的身影目光所到之处;总是给人一种洞彻的感觉;仿佛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无以遁形。这样的感觉让白隼堡主很不舒服;以至于自己开始无意识地避免和他见面。
其实想来;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这个怅灯;只不过是被凤凰城驱逐的一个家臣;他能容身在这里;还是自己的宽仁;为什么要对他顾虑?何况这几年来;有怅灯打理堡中上下事务;自己才能够轻松地潜心读书。白隼堡主纳闷地靠在椅背上;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恭谨的敲门声响起;非常克制地轻轻响了两下;却把堡主吓了一跳。那个人做任何事情;都给人恭谨的感觉;连敲门声都一样;立即就能听出是谁来了。
〃进来。〃
门无声地打开;灰衣灰发的管家出现在门口。熏霓水柔和明亮的光芒;仿佛照不到他的身上;那一团隐晦的灰色;在蓝色月光下更显暧昧。
清了清喉咙;白隼堡主问道:〃有事吗?〃
〃刚才那封信;是从上罗河来的。〃
堡主心中一跳;知道刚才自己的窥视被他发现了。他强自掩饰:〃什么信?〃
怅灯嘴角牵动;看在对方眼里;似乎是一个不明显的嘲笑。然而神情依旧恭谨:〃凤凰城已经准许我去烟罗城任城主;我准备天亮就动身。〃
〃啊;这是好事啊。〃白隼堡主心头没来由地一松;〃我让人送你。〃
〃多谢堡主好意;不必了。〃怅灯走进来;看着宽大书房里直通到天花板的高大书架;微微笑道:〃我在这里也有好几年了;堡主几乎从来不离开这间书房;这些书;真有这么好看?〃
他语气中有某种令人不安的成分;白隼堡主清晰地察觉到;却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只好敷衍道:〃都是流传了很多年的孤本啊;多少人一辈子也未必有福气看得见其中之一呢。〃
〃孤本吗?〃怅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仔细看着。
〃你……〃堡主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的动作;那些书就是他的命根子;从来不允许别人妄动;怅灯的行动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安。
怅灯看着他;嘴角笑容不变;手下用力;搓揉了几下。仿佛他手中被揉的是白隼堡主的心脏;一声痛苦的哀鸣从他口中发出:〃住手;你要干什么……那都是宝贝;宝贝啊……〃
怅灯很听话地停下来;那本稀世孤本已经被揉成一团丢弃在地上;立即;影子中一阵骚动;几只爬鼠从地下窜出来;悄无声息地争抢撕夺;几乎瞬间就把那本书给吞噬干净了。
〃你……你……〃白隼堡主目瞪口呆地指着他;浑身剧烈颤抖;〃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希望;〃怅灯的态度恭谨不变;〃堡主能跟我一起去烟罗城。〃
〃为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去烟罗城有什么不好呢?〃怅灯的手臂挥了一圈;将满室的书籍囊括在内;〃堡主若担心这些书;可以一起带去。何况;师项不就在烟罗城吗?我记得堡主说过好几次;希望一睹师项真颜的;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成全堡主的心愿。〃
〃如果我拒绝呢?〃
怅灯忽然笑了;〃莫非堡主真的认为自己有这样的余地?或者堡主爱书只是诓人的?〃他衣袖轻挥;无数爬鼠从各个角落冒出头来;飞快地向书架窜去;〃堡主应该知道这灰鼠以纸为食;从不足;堡主若不答应;这满堡的藏书就……〃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一听说最宝贝的藏书有危险;白隼堡主立即脸色发青。
〃只是请堡主到烟罗城去小住几日;待到大事妥定;怅灯绝不敢耽误堡主归期半日。〃
白隼堡主看着他;权衡再三;终于无力跌坐在椅子里:〃凤凰城主不会答应的。〃
怅灯冷笑:〃你是奉命监视我的吧?只可惜丛惟他自己也自身难保呢。〃
窗外;一只栖息在窗台上的黄色鹂鸟展开翅膀;向夜色深处飞去。突然两只莹碧的翠鸟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来;离弦的箭一样朝那只黄色鹂鸟撞去;只是一瞬息工夫;一团碧绿的火焰在半空迸出;黄色鹂鸟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被妖艳的碧绿火焰吞噬。
四头纯白的牧鹿;一驾黑色的桐木战车;车上挺立着宽袍黑衣男子;冰雪般苍白的脸上;冬天湖水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遥望着远方不知在何处的尽头;长发在他耳边飘舞。阳光炽烈地撒下;把凤凰城高大的城墙也映成了耀眼的淡铜色;战车在城墙前面无边的旷野上奔驰。
青鸢手里紧紧攥着缰绳;小心地控制着一出了城门就撒欢儿的四头矫健优美的白鹿。风 迎面扑在脸上;蒙面的黑布在脸上勾勒出形状纤美的口鼻形状;她黑夜般的眼睛;警惕地在旷野上扫视;仿佛远古的巨怪会凭空从地面跳出来一样。
〃快一点。〃如雪山冰河般澄澈无波的声音逆风送到耳边;并不如何响亮;听在耳中却异常真切。
青鸢使劲一抖手中缰绳;四头白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风越发的猛烈;吹得人张不开眼睛。青鸢的心跳加快;血液在周身奔流。
丛惟双手握着横栏;挺立在车中。他抬起脸;向前方高扬着下巴;感觉到厉风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如刀子般在皮肤上印下轻微疼痛的痕迹;冰蓝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再快点。〃
青鸢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手下加力。
白鹿黑车如耀目闪电一样将平原切开。驻守城头的银盔武士们纷纷探出头去;看着他们的主人在原野上尽情飞驰。
丛惟松开握着的横栏;手臂向两边伸展;宽大的袍袖如同发了疯的蝴蝶;拼尽全力抖动着。极高的速度下;战车颠簸得厉害;他的身体随着车身的震动而起伏;〃再快!〃
青鸢一愣;忍不住回头:〃主人……〃
冰蓝色的眼睛从天际收回来;安静地看了她一眼;青鸢心头一震;无言地将车速驱至最快。
四头白鹿的身上沁出豆大的汗水;一路洒落滴进泥土。几乎是同时;被汗水浇灌过的地方;一种淡紫色的植物抽枝发芽;绽放出朵朵紫色的花朵。
战车从城头的武士们眼下闪过;所有人都是眼前一花;只能捕捉到一抹黑白色的影子;以及那影子过后留下的鲜艳的紫色花径;遥遥向天边延伸。
丛惟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风融化了;他向两边伸展的手臂也不由自主随风向后摆动。疾劲的气流将他团团包围;呼啸嘶吼的风声充盈着他的耳膜;封闭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听见别的声音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他整个人都仿佛跌落进另外一个时空;被隔离开来。
如果就这样跑下去;会不会跑到天地的尽头?青鸢一边想着;手下丝毫不敢放松。主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红色的酒液倾倒在金色的人偶身上;那双美丽的茶水色眼睛睁开;他从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丛惟心中一抽;隐秘的伤痕痛彻骨髓;深陷在风的怀抱中;他纵容自己的思绪飘飞到理智的禁地。
黑色的眼眸如星空般璀璨;在无数个群星闪烁的夜里;执著而真切地与他眼波纠缠;鲜血像瀑布一样飞溅;染血的容颜上;那双眼睛凌厉如刀锋;被血光映照;竟似融进了猩红的血色;化作浅茶色;其中怨恨如天峰般不可测探。丛惟一震;近似绝望地睁开眼;那茶水色的眼睛仿佛历久不灭的梦魇;总在他勉强感知到些微暖意的时候突然降临;让他无法抛下悔恨丝毫。
城头上瞭望着白鹿战车的武士们突然发出惊恐的叫声;几百道目光聚向战车前进方向不远处的城墙脚下;他们看到原本整齐排列、规则起伏的巨大的城墙阴影;突然毫无征兆地隆起波动;紧接着几百个鬼魅一样的黑影从地下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窜出;迅如闪电地迎面向战车扑去。
这变故突如其来;白鹿正四蹄如飞地驰骋;哪里停得下来。青鸢一声轻叱;手中缰绳临空紧收;四头白鹿齐声嘶鸣;突然昂首抬胸;蹄下生风;整驾战车踩着风升入空中;冲入乌云一样的黑影群中。一时间黑色鬼魅般的影子遮天蔽日;阴寒凌厉的冷风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来;其中间杂着点点金属光芒;从面前擦过;腥臭难当。
青鸢知道对方用上了最阴毒的毒;想借着围攻对凤凰城主不利。她原本想从空中越过来犯之敌;却不想对方数目极多;铺天盖地源源不绝地从阴影中跳出来;形状如猿如犬;不一而足;一只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将战车团团围住。
〃是夜魅!〃青鸢一手操控缰绳;一手尚要四周挥舞;应付成百上千的毒芒;难免左支右绌。那群黑影的目标却并不在她身上;放出毒芒的同时;攻向四头白鹿。这些白鹿虽是神兽;却性情善良温和;全无自顾之力;一时间凤凰城主的战车境况危急。
城墙上顿时大哗;武士们齐刷刷亮出银制长弓;阳光照射下银光一片闪烁;夺目耀眼。为首的一个发号施令:〃注意;小心不要伤了青鸢大人和白鹿;放箭!〃他却不用提醒诸人要避开丛惟。
一声令下;银色箭雨飞射向那越来越多的黑色夜魅。
凤凰城的银箭皆施有法力;一旦瞄准了某种物体;便会不依不饶尾随始终;直至将之射落为止。偶有瞄射不准;射偏朝丛惟飞去的银箭;尚未到他身边;便会自动转向;仿佛有什么力量指引一样;认准敌人疾飞而去。夜魅虽然形状不定;却也无法逃脱;纷纷中箭跌落在地上;一轮箭雨后;青鸢这边压力减轻了不少。
城头一阵欢呼。发令之人也松了口气;擦擦额上冷汗;不敢怠慢;高声喝道:〃装箭;瞄准!〃
众人又再屏息张弓引箭。忽然有人高声惊呼;〃看;看;那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手指的方向;刚才被射落的那些夜魅缓缓蠕动;以中箭的部位为中心;身体向两边分裂;立时间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密密麻麻重生出来;从地上跳起来;继续向白鹿战车扑去。
青鸢眼睛余光也已经瞥见这情形;心中一沉;额上沁出冷汗。白鹿被夜魅围攻;虽未受伤;心魂已乱;四蹄乱顿;不知躲闪。青鸢顾不得其他;口中叱咤不停;架着战车左腾右闪 。
城墙上的众人也没了主意;首领皱着眉头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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