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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十三少 - 珍拉丁的晚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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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暗月’,人心里最灰暗的地方,而代表‘暗月’的……是莉莉丝。” 
  雅文忽地睁开眼睛,外面客厅里有一些响动,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她知道那是赶去上早班的爸爸。刚才梦里所听到的那些话依然回荡在耳边,她心生恐惧,看着被路灯照出一条白光的天花板,久久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 
  她动了动腿,踢到了什么,转过头,忽然怔住了。 
  雅君正在她身边,睡地很沉,她看着他温柔的侧脸,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的呼吸均匀而沉重,这也难怪,她又动了动僵硬的腿,昨晚他那么卖力……看来是真的累了。 
  光线微微亮了一些,雅文想,大概五点了吧,夏天的早晨总是很早就亮了。她轻轻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那杯水一饮而尽。原本宽敞的单人床挤进了雅君之后,立刻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她看着他那两只大脚,都要伸到床外去了吧。 
  他睡觉的习惯很好,仰面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原本常常散落下来遮住眼睛的头发此时垂在耳边,使得他脸部的线条格外清晰。这是他吗?那个从小跟她相依为命的人,那个她忽略过、逃避过、憎恨过、却也爱过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乱,自己对他,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她用了过去的四年来忘记这个哥哥,那么她还要用多少个四年去记住这个男人,又要用多少个四年去向全世界解释,他们曾经是一对从出生开始就不曾分离的兄妹,而如今没有血缘的他们要做一对不分离的恋人? 
  她有点胆怯,不敢去想。 
  她越过身边的雅君,轻轻地下了床,想起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的她,几乎是惊慌失措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 
  去机场的路上,她久久地发着呆,回过神的时候,电台里正在播放王菲的歌: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她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了歌,还是为了自己。 
  而此时此刻的她,看着雅君熟睡的脸庞,心里涌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温暖,这是否就是,她曾经感动过、深陷过,却也悲伤过、害怕过的“爱”呢? 
  雅文穿上衣服,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纸条:“让我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 
  空玻璃杯压在纸条的一角,她俯视着,心想他应该可以看见的吧。那么他就不会担心,不会像上次那样……悄悄地落泪了吧。 
  她在他的唇上印下了浅浅的吻,然后打开房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显得尤其响,雅君踢了踢腿,在她以为他就要醒来的时候,又安静地睡着了。她松了口气,悄悄钻出去,合上门却不敢关上。 
  就这样吧,她心想,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他在身边的话,恐怕再也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 
  一转身,雅文僵硬地站着,柏烈正倚在洗手间的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她尴尬地压低声音说。 
  “哦,要我跟雅君说一声吗?”他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 
  “不、不用了。我先走了。”她转过身,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想起昨晚问过雅君,爸爸和柏烈会听到吗,雅君当时很肯定地说不会呢——那么,她傻傻地笑,应该就听不到吧。 
  雅文换了鞋,鬼祟地出门去,临走时不忘向柏烈招招手,然后关上大门。 
  “这家伙怎么起得那么早……”她自言自语着走下楼梯,太阳一点点升起,好像已经能够看到半个暗红的轮廓。她眯起眼睛,不禁想,真正的夏天又到了呀。 
  柏烈打了个哈欠,盯着雅文的房门,暗自愤然地低声说:“好困啊,真的以为别人都听不到吗……” 
  有多久没有看到大海了?只有一个月吧,可是这一个月,却像是过了很久,因为一切都改变了。 
  海风吹乱了雅文的短发,吹起她的裙角,也吹拂着她的心。沙滩上很多孩子在嬉戏,她四周望了望,觉得这并不是她记忆中的,上海的海边。 
  上海的海边,应该是布满了烂泥和粗粗的沙,海是灰色的,泛着一层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泡沫,天也是灰色的,布着一层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云朵。可是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有如珍拉丁般金色的海岸,海水泛着蓝光,海鸟在上面低空飞翔,只有天空依旧是灰色的,但阳光好像随时要突破云层照射下来。 
  坐在来时的旅游车上,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目的地会是这样的景象,这不是她记忆中的上海啊。 
  沙滩的尽头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到碧海金沙来。她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可以制造的。 
  那么,她在沙滩上盘腿坐下,感情也可以制造吗? 
  应该不可以吧,因为感情也不能被删除。 
  她是什么时候对雅君有了感情——那种,超乎兄妹的感情? 
  她想起在珍拉丁的时候曾经问过书璐:“小婶婶,你是怎么确定你爱上了小叔,或者说,你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吗?” 
  书璐饶有兴趣地坐下来,跟她一样捧着咖啡杯:“你知不知道,张爱玲说过一句话。” 
  “?” 
  “通往男人的心通过胃,通往女人的心通过……□。” 
  “啊……”雅文记得,当时她简直握不住手里的杯子。 
  书璐微微一笑:“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女性的天性是自制和矜持,传统意义上说,一个女孩子从出生到长大成人,陪伴着她度过人生岁月的最重要的伙伴,就是贞操。这是一个,除了最亲密的人之外别人都无法触碰的伙伴,所以一般来说,女人会对跟她有过身体最亲密接触的人产生一种感情。” 
  “……”雅文脑海里刹那间浮现出雅君的脸,可是她立刻恐惧地让自己不要再想。 
  “这种感情,怎么说呢,”书璐顿了顿,“跟爱情其实有点不同。” 
  “不同?” 
  “爱情应该是无私的,就是说,当我觉得自己爱着你的时候,我希望你快乐、幸福,甚至于,如果你爱的是别人,只要你觉得好,我也就好。” 
  “……” 
  “但我说的那种‘感情’跟爱情不同,”书璐一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手里的咖啡杯,“那是一种强烈的‘占有’的情绪,极端地说,当你跟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你很有可能下意识地把他归为你所拥有的东西,很容易争风吃醋。” 
  “……”雅文目瞪口呆地看着书璐,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 
  “不过,”她忽然话风一转,一脸神秘地说,“事实上——我也是经过了很久才发现——我爱上家修,是远在我们‘什么什么’之前。” 
  说完,书璐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神色带着一抹淘气。 
  是花了很久才知道的吗,此时坐在沙滩上的雅文不禁想,而自己又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 
  她又想到安妮,这个恬静乖巧的女孩,却总是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比如从未试过独自旅行却兴冲冲地一个人跑到珍拉丁去,比如从未试过正式恋爱却有勇气嫁给那个感动了她的人。然而,又有谁能说她的尝试、她的决定是错误的呢,恐怕谁也不能吧——除了她自己。爱,其实可以很简单。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她一直觉得,也许至今他们仍是相爱的,但他们知道自己能够给对方的,除了爱,还有痛苦,在爱里煎熬的滋味,是不是更痛苦呢?所以他们决定分手——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爱的表现?爱,有时候也可以很复杂。 
  爱一个人,简单或复杂,始终逃不了的,却原来是“爱”这个字。 
  “阿姨,”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你的包湿了。” 
  小男孩指着雅文放在脚前的牛仔布包,海水涌上来又退下去,布包的底部已经被水浸湿了,变成一种深沉的蓝色。 
  “啊,”她连忙捞起来,对小男孩点点头,“谢谢!” 
  打开包,沉在最底下的手机因为浸了水的关系似乎已经失灵了,她懊恼地拿出来,甩了甩,恐怕一时没办法用了。钱包几乎湿透了,她拿出放在里面的钞票,软软的有一股海的腥味。 
  “都湿了啊……”雅文对着布包,有点欲哭无泪。 
  “不过还好,”小男孩笑嘻嘻地说,“因为晒干了就好啦。” 
  说完,他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雅文拿起钞票对着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跟干了的时候一摸一样。 
  还好吗? 
  也许,真的还好吧。雅文往后挪了挪,躺在沙滩上,把布包枕在脑后。 
  简单也好,复杂也好,还好,我们是爱着的——不是吗? 
  回市区的旅游车上挤满了孩子和家长,一路上颠簸而吵闹着,但雅文并不在意,她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半,雅君正在干什么呢? 
  她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脸上带着笑。 
  路过楼下的便利店,忽然很想吃冰淇淋,于是她踱进去,买了最爱的巧克力甜筒。站在店门口的垃圾箱前,她一层层地拨开外面包着的纸,把甜筒高高地举在眼前,忽然觉得,能够在夏天的傍晚吃一支最爱的冰淇淋,是足以让人高兴的事。 
  柏烈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雅文面前,但这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一口咬住了她手上的甜筒,满足地眯起眼睛。 
  “啊……”雅文看着甜筒被叼离自己僵硬的手,大约十五秒的时候,就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了。 
  “下次再试试香草味……”柏烈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我恨你……”雅文咬牙切齿。 
  “是吗,有人说‘爱恨往往只在一瞬间’。”他搂着她的肩膀向裴家走去。 
  “你什么时候搬去宿舍?” 
  “太绝情了吧,就为了一支冰淇淋就要赶我走,你忘了在珍拉丁的时候,每一次你想喝‘Smile’的时候我都第一时间奉上呢。”他一脸无奈。 
  走上楼梯,恰好有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快递员拿着一个杏色的包裹在敲门。 
  “收件人是:裴雅文。”快递员满头大汗,憨厚地笑着说。 
  雅文签了字,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里面有一本画册和一封同样是杏色的信封。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张照片,雅文看了信的落款,是书璐。 
  柏烈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边开门边说:“我想国际快运费会是书价的很多倍。” 
  “我想,”她真的想了想, “不得不说,是的——而且这很符合我小婶婶那种不拘小节的个性。她就是那种人,如果想到做某件事情,就算成本和花费不成比例,她也一定会去做的,但其实她这种执着的精神让我觉得很羡慕。” 
  “你对她评价很高,”他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那种……在你少女时代很想成为的那种人?” 
  “没错,”雅文跟着柏烈走进客厅,“尽管后来我知道,我没办法成为任何别的人。” 
  柏烈抬起头,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雅文……我似乎觉得,你已经痊愈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在珍拉丁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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