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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 by 公子欢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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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

    桑陌侧过头苦苦回忆,空华放下茶碗,握住了他的双手:“他们派人去找那个老神仙?”

    “是。”他的掌心还带着茶水的余温,偎贴着手背,像是要将艳鬼从奇异的故事中拉回来,又像是一种安慰,催促着他继续讲述,“御医都没有法子了,也算是疾病乱投医。”

    老神仙远在京城之外,天子的使臣马不停蹄地赶在第三天一早到达了他修行的居所。那是一座位于山峦顶峰的道观,隐匿在茫茫云海之中。山道狭窄陡峭,马儿上不去,只得靠人力徒手攀爬。使臣用藤蔓缠住了手掌,一圈又一圈,生长在藤上的细刺没进了掌心里,松开时能看到鲜红的血丝顺着绿色的茎蔓一路蜿蜒。他的身躯紧紧贴着嶙峋的山石,一路向上,除了漫山遍野枯萎的杂草和荆棘,什么都看不到,坚硬冰冷的山岩随时会伸出锐利的棱角来将衣衫、手掌、脸庞割破。铺天盖地的寂静里,凝固的气氛压抑得人想放声高喊,又死死地扼住了你的喉咙。不能停下,不能跌倒,不能放慢脚步,身体再偏过一寸就会跌落到脚下那个不知有多深邃的峡谷里。就这样一路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在漫长没有尽头的山道上,当看到远处疑似幻象的庭院时,膝头顿时一软,几乎就要双膝跪地。

    “就像自古就有人说的那样,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艳鬼弯起了嘴角轻轻嘲笑,语气中夹杂一缕凄然。空华心疼地想要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才一放松,却被他抽走。

    小猫闭着眼睛,小乌龟似地趴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桑陌溺爱地捏了捏他的脸,神色倏忽一变:“后来,他进了道观,找到了老神仙,皇帝得救了。”

    前头的重重铺垫渲染换来一个轻巧又俗套的结局,能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脸上明显的一挫,桑陌暗暗地在心里笑,故意低下头回避他难看的脸色,抱着小猫起身准备回房。

    走出没两步,空华就拦在了身前:“真的是这样?”

    他的脸色果然黑得好似外面的夜色,桑陌终于笑了,连眼角边都是漫开的笑意:“既然是故事,哪儿来的真的假的?”脸上不见一丝悲惨,狡黠得如一只坏心眼的猫。

    “我怎会让自己如此凄惨?”他骄傲地高高抬起下巴,用一双灰色的眼瞳审视着空华的表情,“骗你的。”

    说了半天,还故意仿着先前回忆往事的调子,却不过是设了套在戏弄他,白费他一腔关切。狼狈的冥府之主恼恨地去揽他的腰,一口森森的白牙重重咬上他的脖子。艳鬼“呀──”地一声,连同怀里的小猫一起撞上他的胸膛。

    耳际“砰砰”作响,是谁的心跳,如此慌乱?

    今夜无月,黑夜以一袭墨黑长袍将所有事物都拢进怀里,不肯泄露一丝光影。漆黑不辨方向的暗色里,躺在床上的艳鬼睁大眼睛盯着上方高不可及的房顶。天青色的纱帐旧了,江南烟雨般的朦胧色彩被时光尽数洗去,落下暗暗的如蛛丝虫网般的灰白痕迹。还有梁上的炫彩绘画,靛蓝、青绿、朱砂红……明明还记得它们交错在一起构成的是怎样一副斑斓画卷,七色祥云,五彩织锦,绵延不绝的盛装依仗……全部凋落在了三百年的漫长光阴里,只余下黑沉沉的粗大梁柱还忠诚如一的架守在那里,守着一室的昼夜交替星辰斗转。身旁传来小猫浅浅的呼吸声,艳鬼在黑暗里不自觉地默默将梁上的彩画一遍又一遍描绘,山河汪洋、花鸟虫草、写意的锦鲤与工笔的牡丹……一年又一年,三百年在这一轮又一轮的重复里弹指一挥。

    “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寂,沉浸在怪异思绪里的桑陌蓦然回神。门被推开了,室内泄进些许光亮,倚靠在床头的艳鬼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头落着几粒星芒。

    冥府之主空华,他墨色的衣摆铺开在已经古老发脆绽开了裂痕的青石板砖上,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房梁上绘就的祥云,就飘荡在他的脚下,却也是黑的,丝丝缕缕,随着他的衣袖摆动而层层漾开。目光慢慢往上,他的腰带上饰着不知名的红色宝石,全然的黑暗里也熠熠生辉,灿过空中的星子,还有他细长的眉眼与拂动在身后的发……与暗夜融为一体的男人却在黑暗里更显鲜明。

    他扣上门扉,慢慢地走近,步伐优雅闲适,让人想起他的本体,与龙凤一般稀有高贵的上古神兽,麒麟,黑色的,一直沉睡在忘川的彼岸,冥府的最深处。

    “今晚是月晦。”他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微微挑起的眉梢,墨色的眼瞳比任何宝石都要晶亮,桑陌甚至能从那里面看到自己的脸,与他的悠闲截然相反的僵硬与紧绷。

    他眼中含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如初升的月牙。

    “我不想再让你疼。”他说,低头含了一口碗中的清水来吻他的唇,抢在噬心发作前。靠得那么近,眨眨眼睫毛都似乎要碰上他的,鼻尖对着鼻尖,嘴碰着嘴,舌头缠到一起,总是觉得透心冰凉的解药居然不觉得凉了,带着他口中的温热一路传到心底。液体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就伸着舌头来舔,舌尖从嘴角的这边划到另一边,啄下个轻吻,又转回到唇上,撬开了已然麻木的牙关肆意在口中游走,堵得让人喘不过气。好容易他松开了,来不及吸口气,转瞬又含着水渡来,唇舌相依,纠缠不休,像是要一直吻到天荒地老。

    桑陌半坐而起,一手撑着床榻,背脊紧紧抵着床头,承受他不依不饶的吻。手中的瓷碗在地上碎开,他终于腾出手来将他揽起。身躯相贴,总是将冷漠隐藏在笑脸背后的男人身上热得发烫,像是要抱着艳鬼一同燃烧。

    他将他压倒在床榻之上,细碎的吻从嘴角延伸到耳际。因精气虚弱而异常敏感的艳鬼被他挑起了欲火,忍不住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索要亲吻。他便笑,抵着桑陌的嘴唇,舌头一下下引诱般的轻轻刷过:“不疼的时候是不是更有感觉?”

    不愿作答的桑陌扯落了他束发的高冠,拉下他的脸来吻,他的笑声隐没在了相缠的唇舌间,只将桑陌抱得更紧,散落于身旁的黑发交织到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桑陌、桑陌……”他把脸埋在桑陌的颈窝里,贴着他的耳喃喃念他的名,相贴的下身隔着衣衫缓缓厮磨。

    “唔……”呻吟自口中逸出,桑陌忙抬起手臂狠狠咬住。小猫就睡在一旁,像只小青蛙似的趴在床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随时会把孩子吵醒的境地为燃得正旺的欲望更添了一把柴,腹下火热得似能烧起。身体已经接近到了无限严密的程度,可是欲望依旧叫嚣着。即使觉得羞耻,腰却情不自禁地扭动着去摩擦他。身下已经湿了,灼热而硬挺的欲望顶着黏腻的衣衫触碰到一起,渴望着借由摩擦来抚慰,又因为摩擦而生出更多的渴望。

    “桑陌、桑陌……”空华埋首在桑陌颈间,汗水不断滑落,渗透进相互交缠的身躯里,“我不会把噬心的解药给你。”

    他将艳鬼狠狠压在身下恨不得揉碎了就此烙进骨子里再剜割不去,下身肿大的欲望紧紧贴着着桑陌的。

    “我不会给你……”他的唇就贴着桑陌的耳朵,男人的暗哑的声音混杂着粗重的喘息,“给了你,我拿什么来留住你?”

    不通过进入,只靠着彼此的厮磨就冲上了巅峰,他的话语还回荡在耳际,一阵头晕目眩蒙住了所有感官,桑陌睁大眼睛盯着房顶,似乎又看到了往昔浓艳繁丽的彩绘。身体虚软得不想挪动一分一毫,男人还压着他,头搁在他肩上,呼吸都落进了耳朵里。交颈而眠的姿势,亲昵得无以复加。

    只是,一夜鸳鸯交颈,可曾还有下次?
 


艳鬼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章节字数:3677 更新时间:08…05…23 19:10
    南风回来了,穿着一身新衣,是雨后新竹般的苍翠颜色,皓白的袖边滚一圈同色的精致纹饰,针脚细密得似暗藏了千言万语,却是卷云纹,缠绕于叶尖的轻风般飘逸。他站在门边对桑陌笑,脸上微微泛着红,腼腆而羞涩:“表哥。”

    方唤得一句就垂了头,抬手去耳边漫无目的地抓,像个高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孩子:“我……那个……东家对我挺好的。”

    桑陌上前几步去执他的手领他进屋,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些微起伏的袖口。屋子里,小猫正坐在桌边剥核桃,碎壳散了一桌,小碟里却只盛了寥寥一点碎屑,还不及他嘴边沾着的多。小娃儿见了生人,跳下椅子跑来抱着桑陌的腿往后躲,南风顿时一怔,更不知要从何说起:“这……这孩子……”

    “捡来的。”

    不知怎么的,空华听了,觉得有些失落,合了茶碗朝他看去。桑陌正在给小猫擦脸,低着头,只能看到他微微向上挑起的眼角,得意时艳丽得勾魂摄魄,静谧时看他又觉得疏离。这毒舌的艳鬼,还道他会说些“你空华兄同人私生的”或是“你空华兄的孽债找上门”云云,却不想居然答得如此简单。

    南风也是一呆,弯下腰同小猫大眼对小眼,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表哥……我……”

    他换了新衣,腰间悬一挂香囊,发带上镶着翠石,仿佛是一脸迷茫的孩子在一夜间长大,即使脸上还青涩得带着稚气,整个人却已经成了一杆早春的青竹,文弱却清俊,倘若能上得金殿面得龙颜,必是蟾宫折桂攀得金枝的那一个。像极了一个故人,先前也爱这般打扮,蝉衫竹架,纵使日后换了一身天下只此一人堪得的衣裳,每每想到他,眼前总脱不开一片摇曳的青绿。

    “可是东家跟你说了什么?”南风躲躲闪闪地逃避着他的目光,桑陌却早已看破他的心思,取过手边的茶碗,问得淡然。

    纵使换了妆扮,南风终是南风,什么都放在脸上,叫人看不破也难:“嫌弃你教得不好?那就辞了吧,回来好好读书,再去寻一份教职就是了。”

    “不、不是。东家待我很好……”他半坐在椅上数着手指头吞吞吐吐,转过眼求救似地看空华。

    “这与我有什么相干?”空华失笑,牵过了小猫,把他抱坐在膝头,手把手地教他剥核桃,脸上似笑非笑,“听说张员外家有位小姐,生得十分貌美。”

    桑陌斜过眼看南风,微挑的眼角透着几分存疑,他早垂了头,看样子似打算这辈子再不抬起来。

    城中张家,据说十分富裕,祖上曾是做过官的,现下经营着一间酒楼,城外还有些田产,只要不遇上兵荒马乱或是不肖子孙胡乱挥霍,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几代几辈的。据说他家有一儿一女,小姐生得闭月羞花,芙蓉如面柳如眉,有沉鱼落雁之姿,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养得也好,笑不露齿行不露裾。只是谁都没见过,种种传说都由张家的丫鬟奶妈们嘴里得来。据说张家行事都谨慎得很,不张不扬的,也没见过他家的子孙在城中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唯一为人们熟知的是,每月月初与月末她家夫人总要上国安寺拜神。

    现在,这户张家要招南风入赘。

    家中年轻而俊秀的教书先生与闺中美貌而寂寞的小姐,好似是戏台子上的戏文。小姐在绣楼上落下一块锦帕,恰巧落在先生的肩头,帕上绣一双双飞的燕与一朵并蒂的莲,淡淡散着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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