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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秋霜-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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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Inuki从来没有坐而待毙的习惯。不过对策的选择还要取决于我身体的恢复情况。 
然后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家伙。是神经还是疯狂?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照料我,安抚我,无微不至。那种不负责任的冷静和温柔让我恨不得掐紧他的脖子吼叫,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啊。然而当我露出愤怒眼神时他总会敏感地及时闭嘴,然后坐到一边沉默发呆。偶尔用手指按一按我的手背和脚背,“循环很好哦。”他笑。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不理他。 
他再出现的时候带来了棉布睡衣和浴露。洗发水居然是我喜欢的兰花味道。我连瞪他也懒得了。他笑着说就算住院也应该得体像样。我放弃反驳,随他折腾。烧伤以显而易见的惊人速度愈合。虽然双手渐渐可以活动,我更期待双腿能好得快一些。我受够了躺在床上任人摆布的感觉。 
虽然他所做的一切并不讨厌。除了他第一次给我换衣服时我忍不住想劈手给他一个耳光,若不是他动作够小心而我很痛的话我当真就那么做了。他委屈地看着我微笑,耐心系好衣扣,却突然俯下身来,轻轻一口咬在我嘴唇上,然后迅速退后,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我气得要炸开来了。他站得远远的摇晃一根手指,指指喉咙再指指我,又看看门外,用意分明。我咬着牙瞪他,发誓如果我能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可是我真的拿他没辙。 
他说你不要乱动,泡沫弄到眼睛里我概不负责。那样说着的时候,他的手指插在我发丝里轻轻揉动,那是擅长某种精细手工的手指。他笑着抱怨说我的头发给烧焦了像扫烟囱的扫把真是好玩啊。我轻声说你给我闭嘴。他很听话地沉默下来,一会儿之后又说,“先剪掉,再留起来好了啊。”然后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我绷紧一下,几乎已经懒得发怒。纯棉布柔软吸汗,穿在身上的感觉不错。可是如果这样照料我的人不是他,一天两次替我擦身换衣洗头洗脚的人不是他,大概我会感觉更自在一点。我努力保持沉默镇定。他却可以笑眯眯地自问自答,惹得我想忽略他都不可能。 
“还算专业吧。”他笑,“我拿过护理证书的哦。” 
我闭上眼睛。“这里不需要你了,医生。” 
“结论只有医生可以做出,亲爱的。” 
我第一千零一次压低嗓音告诉他,“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他摇头晃脑地坐下来。“这也是只有医生才能做出的结论。” 
我把声音抬高一点,喉咙真的有些痛起来了,不过我不在乎。“你他妈的掺合进来到底想干吗?” 
“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这里的护士人手不足,你会不会相信?” 
我无力地瘫在枕头上,决定只说一个字:“滚。” 
他叹口气,“我也不信。” 
我彻底放弃同他争辩的打算。随他去吧,至少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受问话。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其中作祟。我谨慎地回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不知道颜猎是死是活,看起来晏雪也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那之后他还会这样对我么。 
我不晓得是谁如此多事又如此嚣张,可以轻松把他弄进专案组。那个人无疑神通广大又无事生非到了极致。我满意地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好转。而医生们的脸色——除去那个白痴——渐渐五彩斑斓。我知道有人提议把我弄去做检测研究,人类的身体,那样严重损伤怎么可能在不足半个月时间内恢复得如此迅速。我听到他们的争论,感到他们的疑惑。意见问到晏雪头上时我听到这个家伙轻描淡写的语气,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各位愿意为了追求所谓真理而罔顾人权。” 
那句话成功地让所有人闭嘴。这个来自满嘴空谈人权的超级大国的混蛋FBI。有人悄悄这样咒骂。而他只是哼着曲子重新回到我的病房。我闭着眼睛。他在哼我的《Dreamflower》,见鬼。 
即使我不承认,我依然能够听到那些,感到那些。在那一夜火焰扑来的瞬间有些什么进入了我,我知道,终于能够承认这个事实。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不知道这个事实会将我变成怎样。也许我真的已经是个怪物。 
货真价实的怪物。 
我有些发抖,也许不算恐惧,可是无法控制。例行巡检过后他走进来,微笑着继续他的自问自答,然后替我剪指甲。他倒是周到,这样我连手臂上皮肤愈合的痒都不能抓,杜绝感染可能。我沉默许久然后问他,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恍若无闻,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天气不错十二月的晴天好少见啦啦啦。 
我猛然抽回手来,嘶哑地吼,“我到底是怎么了!” 
喉咙,指尖,钻心的痛。 
指甲钳在我手指上带出一道伤口,血滴上洁白被单。门陡然被撞开,持枪的警员冲进房间,粗声问发生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听见晏雪轻轻叹了口气。他以流利法语回答,“没什么,病人神经有些紧张。” 
我不用睁开眼睛也可以看到警员狐疑目光。他们重新验过晏雪的证件然后离开。房间里一片死寂。我握紧手指,十指连心,又一阵尖锐的痛。然后他的手掌轻轻盖了上来。 
他捧起我的手,用力一点点扳开紧握的手指。他拈住流血的指尖,沉默注视半晌,然后突然吻了下来。 
那一刻,我毫无预料地开始颤抖。他含着我的手指,轻轻吮吸。嘴唇的温暖,牙齿的压力,舌尖的抚慰。 
“放手……晏雪匆,放手!”我嘶哑地命令他。他抬起头,自下而上凝视着我。那目光如斯痛楚,被他那样注视的时候,仿佛胸膛里深深插入了尖锐冰凌。 
他握紧我的手指,探过身来用一只手搂住我,脸庞向我肩窝埋了下来。我窒息地把头侧开。他的呼吸急促慌乱地扑在我的脖颈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别问我这个,求求你。” 
迥异他向来的佻达冷静,这一刻他如此惶惑,如此脆弱。他抱着我,不敢用力又不敢放松的姿势。我的手指在他手里。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他亲手剪短的头发。 
“你冷静一点……”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仿佛在安慰他一样。他突如其来的脆弱让我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和烦躁。他像一个受惊的孩子,将自己藏进黑暗衣柜深处,手指紧紧抓住最柔软的那些织物寻找仅有的安全感。 
而他只抓住了我。 
他喃喃地,呻吟一样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为什么会这样。” 
温暖水珠一点点湿润我的鬓角,顷刻冰凉。我下意识地收缩身体,闪念之间陡然僵住。该死的,不会吧。 
他的声音里已经洇出湿意。“凭什么这样……那时候我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我找了多少年的那个人。一切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 
最初的时候,以为找到了心中的女孩,可是事实摧毁了他的幻觉。等到他愿意相信并追寻一个男子,面前的人却拥有不可能同他并肩走在日光下的身份。当他罔顾一切拼命想要将我抱在怀里,某种令人望而却步的、不可知的变化却又在我身上真实地发生了。 
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私的家伙。他抱我,吻我,在我肩头哭泣,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好好的一个人,不遇上他,不靠近他,哪里来这么多烦恼,哪里惹这么多纠缠。我既愤怒又害怕。发生了什么,我会变成怎样。我已经足够困扰。可是面前的这个人,他深深地抱紧了我。接近痊愈的手臂泛出火辣辣疼痛,我几乎想要推开他了。他却忽然放开我一点,嘴唇贴在我耳畔,睫毛上的泪水扑簌着沾湿我的脸颊。 
他咬着牙,低低地,口气执拗得仿佛怨恨一样。他说,“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我呆呆地任他放松我,盯着我的眼睛然后重复,“无所谓,我不在乎,同。” 
我忍不住轻声骂了出来,“白痴,你哭个屁啊。” 
随后轮到他有点发呆地看着我,睫毛上仍悬着细碎泪珠,唇角却一点点挑了起来,有些不怀好意的意思。 
一秒钟之后我的脸颊被他捧住,他重新俯下身来的时候我认命地闭上眼睛。老天,我想我明白了。 
真他妈的要命。 
那个吻足够放纵也足够意乱情迷。他在我的嘴唇里轻轻呻吟。手臂熟练地圈住了我的身体,轻抚着我的后背。我抓紧他的衣襟,几乎被他掠夺了所有呼吸。如果此时有人看见这一幕,那人的表情一定精彩绝伦。我绝望地想着。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他说,无论如何,他要定我了。 
湮雪 
—Olivier·Russell— 



哪里的十二月都是一样。2004年的里昂不曾例外。爱尔兰的神秘森林火灾,大量人员伤亡,邪教组织覆灭,所有一切,在国际新闻上也只占不足一分钟。主播的嗓音一贯轻柔置身事外。天气预报说美国华盛顿上空的铁灰色云朵中孕育潵雪飘落。Porcelain中京是少有的瓦蓝晴天。 
所有一切,都同事实有关或无关。 
要用多少时间去了解一个人才足够,或者根本也不需要了解。只要相伴。只要在他身边便得以心平气和,安宁静好。也就是一辈子的心甘情愿。 
我是那么想的。 
在他身边,便觉一心安稳,纵然他是那样暴躁吵闹任性危险的一个人。可是我明白他,Inuki的暴戾面具下那颗温柔静软的心。就算一厢情愿,我也是这样看他。当真是放不下了。就算前后他判若两人,就算我曾经迷恋过的名叫苏瞳的女子只是虚无,就算我根本不曾了解过他这个人。就算一切颠覆推翻从头再来,我仍是迷恋。连放手借口都找不到。所有理由都罔顾,不过是深深爱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并不是一场幻觉。是是非非,朝朝暮暮。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可是身边多少人来来去去,只有他,唯一怦动我心。 
纵使他是个孤儿,是个杀人犯,是个任性而嚣张的鼓手。可是我怀中拥抱过亲吻过的只是个又骄傲又暴躁的孩子,又苍凉又妩媚的神情。如果这是错,我不想对。人生短暂何来放肆,我只想拥有我眷恋的那一个人。 
我仔细考虑我如何才能够得到他,完好无缺地得到他。 
所有人大概都会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想要。他是邪教德鲁伊目前落网的身份最高级教众,红色通缉令上的头名要犯。多起国际暗杀事件的主要嫌疑人。 
可是我想要他平平安安地活下来。活下来,陪伴我,度日月晨昏。 
我知道他愿意。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人跟人之间的缘分不过如此,一夕之间的两心相合,抵得上十年八年相聚。当真爱了恋了,不在光阴长短不在言语。命里注定的人,一眼便看得透谁对谁好,谁对谁,只能是真心无二。 
我承认自己小时候给风花雪月的老爸熏染太多,可是他,颜苏同,他就是我注定的那一个人。 
我看着他,思索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确认他的身体状况,然后想办法给他脱罪……或者潜逃,也许后者的可实践性更大一些。 
我坐在黑暗里凝视他在镇静剂作用下沉睡的容颜,苍白的脸,微微颤抖的睫毛。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我清醒明白自己的沦陷,爱一个人,就觉得他又小又脆弱,无限娇嫩。我回忆我们的相遇相识,我后悔没有早一点找到他,也许一切还不会如此复杂。他痊愈之后便会接受调查,那时我便力不能及。我绞尽脑汁思索谁能帮我,很容易地想到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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