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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5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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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罢那篇文章,我立刻就觉得自己不健康了。我依然频频自渎,但是过程中已然没有了往昔的神圣感。心理压力特别大。同时我还通过别的途径获悉,自渎的原因是由于性的成熟而造成的对异性的过早的憧憬。这非常出乎我的意料。最早自渎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想,只是去感受那种无缘无故的快乐。可一旦通过书面形式确知自渎的缘由,便开始思索这方面的事情。我渐渐发现书上说的很有道理。我想按照书上的忠告,戒掉这种不良的行为,却总也办不到。
往后,我听到老师从讲台上发出的声音就昏昏欲睡,上学放学的路上贴着墙根踽踽独行,走着走着,学习成绩便呈直线状飞速地降了下来。初二的下学期,有一天晚上我曾突发奇想,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是,当我拿起尘封的课本翻开阅览时,发现课本上的那些学问已经与我形同陌路。
再往后,每次考试我便跟我们班一个公认的无可救药的同学比赛看谁交卷最早。从十分钟到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最后索性连教室的门都很少进了。我那时候逃学并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拉帮结派干坏事。我只是独自找个僻静的地方,日积月累地沉思、沉思。当时的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女老师,由于我入学之初作文写得不错,所以在堕落之初,她还是想了很多办法挽救我的。屡试屡爽之后,她的教育手段渐渐变得极端起来。有一天,她把我叫到教学楼楼梯的拐角处,强忍着内心的厌倦对我苦口婆心地进行了一番教导。我骨子里一直很尊敬她,原则上讲很想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只是那时我已不能自主。班主任是个聪明人,她透过我的举止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她撸撸袖子想跟我来粗的。这无可厚非。我站在那里安详地等待巴掌往我脸上落。不巧的是,班主任刚刚扬起胳膊的时候,隔壁班的两个女同学恰好从楼下拐上来。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自从我读了一些关于青少年自渎问题的文章后,便学会了在自渎时联想异性的习惯,周围几个面貌姣好的女同学都在我的联想范围内。就寝之后,我每每就会不自觉地想像与她们肩并肩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的场面,然后微微闭上眼睛,带着羞愧和自责干那件书上并不提倡的事情。唔,那两个从楼下拐上来的女生就曾经被我想到过。我不希望她们看到我被老师凌辱的情景。我记得,当时我抬起卑微的小手挡在面前,对班主任说,请等一等。
她根本就不把我的请求当回事情。
3
我依然独来独往,但已不再是那个在自渎与不自渎之间苦苦挣扎的少年,我觉得我已经顺利地将我的心摘除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无敌的。我在作文本上写耸人听闻的文章,还画上触目惊心的插图。我试图用一种消极的方式获取生存的主动权。班主任批评我的时候,我就转脸望向远处的天空,对她置之不理。在没有天空的地方,我就望着墙壁或者天花板,还是对她置之不理。
有一天,班主任将我叫到办公室,一改往日的态度,换上一副久违的和善表情。她指着我画在作文本上的画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反正你在学校也不学习,不如回家找个专业的老师辅导一下,说不定将来能成气候呢。
我知道,她又在讽刺我。我虽然已经没有虚荣没有自尊,但起码的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翘了翘嘴角,像一只牛闻到了不可口的食物时所做的那样,从鼻子里喷出一股二氧化碳,然后用力将脖子转向了尽可能远的地方。
我说过,我的班主任是个聪明人,她看出了我的不信任,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她说,你搞清楚,我这可不是挖苦你。我依旧不搭腔,脖子扭转的幅度更大了。你不要这个态度,我的班主任说,我的确是在考虑你的未来。
未来?我望着办公室墙壁上悬挂的一张爱迪生的肖像不屑地想,鸟!
爱迪生肖像的下方写着他的名言: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天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天花板上悬挂的就是这个鸟人用他百分之一的天才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发明的电灯。
鸟!
我以为班主任将我臊一通之后,心里也就熨帖了,不会再妄自站到我的人生道路上像交警似的指手画脚。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妈也坐在里面。她没念过几天书,所以对老师这种东西很迷信。班主任将昨天对我说的话大致上重复了一遍,我妈虔诚地倾听着、倾听着。但是不断有别的任课老师打断我妈的倾听,沸沸扬扬地对我在学校的表现进行指控。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教几何的女老师,她龇着一嘴参差不齐的假牙,语气之愤慨、措辞之华丽令人叹为观止,完全将班主任的叙述打乱了。我妈见缝插针地说着单调的安慰她的话。我妈说,我这个孩子给老师们添麻烦了。添麻烦了。添麻烦了。可那个狗娘养的几何老师仿佛着魔了一般,不仅越说越多,还越说越快,谈吐也愈加恶劣、不堪入耳。看那架势,似乎我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先是强奸了她,又强奸了她的女儿,用无比卑劣的手段杀害了她的丈夫和其他尚在人世的近亲,我甚至四处打听到他们家的祖坟,将她有据可查的祖先一一从坟里拖出来进行鞭挞。
我妈赔着笑脸不停地说添麻烦了。添麻烦了。连溅在脸上越积越多的唾沫星子都不好意思擦。她依旧在说个不停。我觉得头顶罩上了一层白光,不断穿透天灵盖照得我脑海里白花花一片。我把头转过来看着她。那是我第一次在遭遇师长训诫、辱骂时正脸面对其人。一嘴假牙的几何老师停止手舞足蹈的控诉,气焰嚣张地看着我说,看我干吗,看我干吗,瞧你眼里都要喷火的熊样,难道要吃了我不成。嘁!
登时,我变得如同自渎最精彩的阶段时一样,完全没了自己的主意。白花花的脑海里只有一句嚣张的歌词:路见不平一声吼。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仓促,除了尖叫和附着在尖叫上的扬尘,我他妈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后来听我妈说,七八个老师费了好大劲才把我从她身上拉起来。等我从其他老师的手中挣脱出来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之后,慢慢恢复了做人的感觉。我瞥见爱迪生的半个身子从墙上探出一截,用质询的眼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满嘴假牙的几何老师像白痴一样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觉得她仰躺在地上的姿势很淫荡,但丝毫不能激发人的性欲,而是让人恶心。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决不跟装着假牙以淫荡的姿势躺下的女人做任何肉体上的交流。我做到了。我还会继续做下去的。
班主任递到我手里一杯水,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只供老师们坐的椅子上。
我妈在我旁边坐着,手里也有一杯水。她用双手捧着,出神地望着杯中荡漾的水纹。她当时的心情颇让人费猜疑。
“妈,”我说,“这个破书我不想读了。”
“我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情的。”班主任说。她装出镇定的样子,像平时一样把两支胳膊伸展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在一起。
她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站起来,去了教室。
我的同学们在上自习,本来乱糟糟的,我进去之后,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刚才从对面办公室传出的动静一定使他们很吃惊,还有我的脸色,我的脸色也一准与往日大相径庭。他们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猜不出来。他们仍然在努力地猜着,怀着忐忑的心情一遍遍动脑筋。
我匆匆将几本残缺不全的课本塞到书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别了,知识。
别了,在知识面前低三下四的可怜虫们。
我从办公室拉起依然端详着杯中波纹不知所措的母亲就走。我妈想跟老师们一一道别,被我断然制止。
班主任追出来,将一盒水彩颜料和几张卷起来的画纸递给我,她说她希望我能好好发挥自己的特长,学好这门手艺,她还希望我将来能依靠这门手艺挣碗饭吃。
“我希望你能依靠这门手艺挣碗饭吃。”她说。这句话让我再次怒不可遏,我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龌龊最粗俗的脏话。我把刚刚接过来的颜料和画纸举起来扔到地上。我说,去你妈的手艺!去你妈的饭!
4
最初在家呆着的那一阵子,我心浮气躁,胸中充满了莫名的愤怒。
我不禁怀疑自己也进入了更年期。
白天我尽力做一个差强人意的儿子和弟弟,到了晚上,等我妈和我姐姐睡着之后,我就从床上爬起来,就着微弱的台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苦思冥想着我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如此愤怒。我百思不得其解。为此我显得愈发怒火中烧。
有一天晚上,我妈也没有睡着。那时候我爸已经走了,我爸走后,她变得安静下来。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她敲敲我的门,还没等我说请进,她就走了进来。我妈说,孩子,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你班主任说的话,我觉得她是个好人,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她的建议呢?我刚要由着性子大发雷霆,但转念又想到我妈刚刚稳定下来的更年期。我强忍着不耐烦皱着眉头轻声对我妈说,妈,你怎么那么天真呢,居然会相信老师的话,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是羞辱我吗?我妈叹了口气,在我床边坐下,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我妈是个倾诉狂。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她啥话也没说,只是坚定地在我床边坐着,似乎想成为我床的一部分。她凝视着自己的鞋子,眉头一蹙一蹙的,默默与内心的另一个自我进行辩论和沟通。七八分钟之后,她的两个不愿被我看到的自我顺利达成一致。她还是什么也不说,不动声色地出了我的房间。
我妈是个低调的人。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妈一边咀嚼一边对我说,孩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不念书了,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们没有出路了。
我对我妈说,妈,是我,不是我们。
她对我的说法不屑一顾,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讲,孩子,这次你一定要听妈的,我们找个信得过的画家师傅,教你吃饭的手艺。
我们家世世代代没出过靠画画为生的手艺人,我妈交际的圈子中也没有此类人等。只有一个自幼酷爱刺绣的姓宋的中年妇女在我妈更年期的鼎盛时期与我妈来往频仍,三番五次到我家强烈要求收下我妈这个徒弟。但那时候我妈正全力以赴颠覆着我爸的精神,哪有闲心刺什么鸟绣啊。
我问我妈,妈,你指的画家师傅不会是老宋吧。
我妈立刻就打消了我的疑虑。
“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可是,我……”
我妈一摆手说,“什么都别说了,我一旦拿起自己的主意,是绝不可能放下的。”
她是个倔强的人,倔强而又低调。自从更年期以来,她变得愈发倔强愈发低调。
随后的两天,我妈一大早就出门,在社会上搜索当地绘画工作者的资讯,并根据直觉和臆测进行筛选。
两天之后的晚餐时间,她一边咀嚼一边说,孩子,师傅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等吃完饭,你跟我去他的画室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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