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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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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急奔,逾了天险。第二天黎明,到了山下归仁铺开阔之地,摆下阵形。
那侬智高一夜醒来,这才发现狄青大军已经临境。他也极是勇敢,天险虽失,
并无半分畏惧,率领全族人马,鼓噪着出来迎战。正好遇上狄青前锋孙节,那蛮
人本土作战,极是凶悍,一阵恶战,竟杀得前锋差险儿溃退,连孙节也力战身亡
了。
胡不归看在眼里,直急得恨不得扔出腰间鹤嘴锄,远远落入蛮人阵中,砸死
一两个人。只是慑于身边狄青威严,竟一毫儿也不敢动。转头往狄青看去,只见
他手一伸,从马鞍上摘下那个一直挂在帅帐中的铜面具来,扣在脸上,狰狞可怖,
配上亮灿灿一身铠甲,顿时便成了神怪一流人物。
胡不归大觉亢奋,只以为狄青就要象在西夏战场上那样,身先冲杀了。哪知
道他面具虽然戴上了,却还是安坐如山,只是手一挥,扬起一面白旗。白旗起处,
早有在两侧布好阵形的两支马队,分从左右翼向蛮人冲杀过去。左翼冲向右翼,
右翼再冲向左翼,来回几次,把蛮人冲得阵形大乱,纷纷溃散。
狄青看在眼里,白旗又是一挥,两边马队又纷然散开,左翼还回到左翼,右
翼又归了右翼,只把已经不成阵形的蛮人还留在了中间。只见阵线前锋之后,这
时却又突出一支挺着梨花枪的步卒来,不由分说,朝蛮人阵中就是一阵发射,但
见烟火纷飞,爆炸声乱响。
说实在的,这时候的火器,真正的杀伤力其实并不甚够,尤其又隔着一层兵
革,顶多也不过把敌人炸得皮破肉烂而已。但是出奇之下,也足够这些蛮人惊慌
失措,四散奔逃了。狄青帅旗这时候又是一举,顿时鼓声大作,无数人马朝溃退
的蛮人冲杀过去。
经过这一阵搏命厮杀,刚刚好那边余靖、张沔也匆匆带兵赶到了,大家合兵
一处,穷追不舍,一直往前赶了五十里,斩首数千级,擒获五百人,只杀得侬智
高一路狂奔,回到邕州,竟一把火烧了城,带着残余部众,直逃入大理去了。
胡不归混在乱军阵中,纵马狂奔。只是这时候见蛮子们被追杀得狼狈可怜,
倒也不想再加上一把力,锦上添花,杀他几个了。只紧紧跟着狄青,怕他被阵上
流矢所伤。军阵上偶然一个回头,却见胡千眼——那被改了名字的野人(她现在
已经换了衣服,倒也模样周整,跟野人扯不上边了)脸上表情甚是奇怪,说不上
来是喜是悲,是困惑、茫然还是沉痛?胡不归心中咯噔了一下,忽然想到,现下
他们杀的,可正是她的族人呀。只是乱军之中,奔腾杂沓,这一念也就只是闪了
一下,过去了。
归仁铺这一战过后,岭南基本上也就平定了。虽说战乱之后,总还有不少后
事需要处理,狄青素喜推功将佐,便不再自己插手,一体交给余靖、孙沔两个。
只是眼下祸乱既平,胡千眼这个向导却用不着了。一个女人家,再留在军中,就
有些不大合理。狄青这日便备了酒宴,给胡不归与胡千眼饯行。
这一顿酒宴上,胡千眼也还罢了,狄青与胡不归两人这几个月来一场相处,
虽不能说形影不离、心心相印,却早也有了一份隔舍不了的情感。两个人都是视
死如归的英雄好汉,只是一在江湖,一在庙堂,无形之中,便相隔了有十万八千
里之遥。胡不归回到京师,自不会再去妄攀狄青这一根高枝。狄青更是看得明白,
自己不幸身为武将而成为朝廷重臣,正集千万猜嫌于一身。虽说自己在战阵之中
威风八面,可是到了朝堂上,借用后世一句话,那可真还叫是,不敢多走一步路,
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何还能与胡不归这样的江湖草莽结交?到时候被谏官扣下一
顶帽子来,如何担当?
这一顿饭说不上来,吃得各有滋味。除了胡千眼不大作声,狄青自然是预祝
两胡此去京师,一路顺风,一双两好,白头偕老。胡不归也祝贺狄青平南,立下
大功,从此百尺杆头,更进一步,成为国家柱石、边疆长城。男人之间莫逆于心
的种种微妙感情,便奇奇怪怪地消化在这种不着边际的空泛言谈之中。
第二天胡不归便带着胡千眼动身回家。胡千眼这时早通身上下,换了汉家装
束,梳了当时流行的高髻,穿了桃红短袄,系了柳绿长裙,裙上还飘了条坠着羊
脂玉环的双鸾垂带,除了一双天足(好在也藏在裙里),竟无处不是汉人风情了。
这时候再问胡不归她漂亮否(关于这一点,女人总是问不足的),胡不归可再也
不客气了,笑道:“象我这样好色的人物,岂有女人不漂亮而居然娶将回家的道
理?”
胡不归说话不客气,那自汴梁一天地的女人堆中磨炼出来的细腻手腕,却煞
是了得。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旅途上总归会有些大小事情不大顺心,
他却硬是将胡千眼照顾得无微不至,以至于不经意之中,便可以见到胡千眼投向
他的、脉脉深情的眼光。
每当这个时候,胡不归便说不上来的煞是疼惜。想是胡千眼生长蛮族,那里
的男人都不会用情?最糟的是,她这么漂亮的人,丈夫却非要移情别恋。不过想
到这里,胡不归便也就心虚起来。自己家里一妻一妾,再加上胡千眼,似乎也不
能叫作专一吧?不过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岂能一概而论!总之自己今后小心处事,
一碗水端平,不是把感情一分为三,用除法,而是用乘法,女人愈多对每个女人
的感情就愈强烈,不就行了?一番谬论,好歹把良心给敷衍过去。
两人一路,逍逍遥遥地向汴梁行去。只是愈近汴梁,胡千眼眼神中,所流露
出的感情便也愈浓烈了。胡不归本是极敏感的人,便想,想是她知道一入汴梁,
家中便立即有两个女人,在等着瓜分她的爱人?忽然之间,竟不那么想一碗水端
平了。恨不得绕着汴梁城走过去,往北边走到辽国边境,再往西边走到西夏边境,
再往下走到大理,一路不停地走将下去。
然而,终于还是到了汴梁。这一日,两人在城效歇下,都是默默无言。胡不
归强笑道:“明天便到家了。到时候歇上几天,我便带你去逛大相国寺。其实要
说京城里面,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以后咱们一天一天,慢慢地玩。”
胡千眼轻轻从头上拔了玉簪,一头长发乌油油披散下来,柔声道:“相公,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那土哥哥,却怎么只知道打我、骂我?”
胡不归笑道:“谁教你是菩萨呢?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你,这世上,哪里还会
再有什么你的相公?”这句话起始还是调笑,说到后来,竟轻言蜜语,渗入了无
限真情。
胡千眼却道:“相公,你的命是我救的,我现在要是再取了去,你会不会怨
我?”
胡不归一怔。这句话若是他家中那两个妻妾说的,他必以为是随口调笑,只
是,如今从胡千眼这么爽直的一个蛮族女子嘴里说出来,好象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了。他心知不妙,勉强微笑道:“怎么了?”
胡千眼一头长发从头顶中间散落下来,垂在脸庞两侧,看上去,倒又有些象
那天晚上山林里,胡不归乍一睁眼,在火把光芒下,看见的那副野气十足的模样
儿了。她苦笑道:“相公,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以为遇见了你,遇见
了一个可以把我从山林里带走的人,我就可以不再是布侬人了。谁知道,那天归
仁铺一战,嘿,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有多么厉害。”
胡不归心头火花一闪,忽地想起那天战阵中,胡千眼那奇怪难言的表情来。
只听她又道:“我跟在你身边,眼睁睁看着你们……追杀他们。那个时候,我才
知道,就算是土哥哥不再爱我,就算是他们烧死了土哥哥,就算我再恨他们,再
恨那些规矩,再恨那里的一切,我也始终只是一个,布侬人。”一句话说完,两
行清泪蓦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衬着灯火,衬着黝黑的肤色,衬着被长发遮挡了
一半的脸孔,动人得就象是传说中,那于每一夜在山巅遥望远方,有着无限伤心
事的美丽山妖。
胡不归几乎看得呆了,柔声道:“你要做布侬人,那就做布侬人好了。明天,
我们就去换一身,布侬人的衣服。”
胡千眼微微苦笑,道:“相公,你说我还做得成布侬人么?我救了你们,又
带着你们过了昆仑关,你说,我还做得成布侬人么?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族人,
可是,也再挽回不了了。相公,只有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也只有把你的命,再收
回来——你怨不怨我?”
胡不归心痛如绞。便是在那一夜的山林中,他一个人独对一支火把,灰心失
望,也没有象现在这样的绝望过、难受过、酸楚过、心碎过。他是为自己心碎呢,
还是为胡千眼?还是为他俩本来可以预知的幸福?回来路上,当他们路过苦泉时,
胡千眼就舀过一小瓶苦泉水。只是那个时候,他又怎么知道,今天的一切,便在
那时,已经成为定局?
胡千眼下在食物中的苦泉水已在体内发作起来,胡不归也已经快要约束不住
那股浊气的上行了,甚至也没有想过要约束。那眼与苦泉相生相克的甘泉,离汴
梁,未免太远了。他看着胡千眼,只是那么看着。什么话都是多余了。心已碎,
而眼神,仍然带着帝京汴梁的温雅。他冲着胡千眼微笑,是那种汴梁人,看着最
最美丽的情人时的,最最甜美的微笑。
胡千眼大哭起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一按他袖子里的机关,“啪”地一声,
梨花筒内,火药飞射而出,炸在她胸膛上。她搂着胡不归,慢慢软瘫下来,附在
他耳边道:“相公,你记住,我姓侬,我叫侬阿如。”
数月之后,狄青也班师回朝了。想南方既被他一战而定,回来后的那一阵子
风光也就不用提了。立刻便又升了官,拜了枢密使,成为当朝最高军政长官。
也就是说,终于荣幸地站到了本朝这个文官政府中,最危险的地方。不仅仁
宗皇帝因此而不大睡得着觉,就是那一班文官同僚,本来看着狄青鸡立鹤群,已
经不怎么顺眼,现在那鸡尾巴上平白又插了三根凤羽,居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然要不了多久,不止谏官们的弹劾章奏,如雪片般飞来,竟连民间也谣传
四起,有的说狄青家夜晚光怪烛天(其实跟胡不归中秋那夜放烟火一样,是晚上
打蘸烧纸钱忘了报告),颇有晚唐叛将朱温家里曾经出现过的异象;有的说狄青
家狗头生角(大概是长疮了吧),也预示着某种祥异;更有甚者,有一年开封大
水,狄青举家搬到相国寺避水,早晨穿了件浅黄袄子在大殿上看书,就被人称作
是黄袍登殿了。更有名臣大儒欧阳修从阴阳五行的学理上,对于开封大水作了如
下解释:水属阴,武将也属阴,狄青是国家最高武将,所以这开封水灾就是应在
他身上。
用不着这么两下,狄青便四面楚歌,从高处跌落下来,被外放了陈州。外放
了也就罢了,偏那仁宗皇帝还心地柔软得很,一意要表示对于名将的体贴关心。
雷打不动,一月两次派中使前往陈州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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