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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宫的红衣主教-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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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脸。一个通信员从他的公寓找来一套干净制服,同时一个勤务兵把他的皮靴擦得
发出镜面似的光泽。瓦吐丁吃完自己的早点,又款待自己一杯从高级军官食堂里带
下来的咖啡。审讯组其他成员投来的目光他置之不理,甚至不带一丝以示他胸有成
竹的隐晦的笑容。如果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话,让他们见鬼去吧。围了以后,他用
餐巾擦擦嘴,向审讯室走去。

    象其他审讯室一样,室内那张光光的桌子并非毫无内容。在桌面与支撑架交接
的地方,桌边下面有几个按钮,他可毫不被人注意地按动它们。在表面空空的墙上
装有几只微型话筒,一面镜子,堵上唯一的装饰品,其实是双向镜,可让邻室观察
并拍摄受审者。

    正当瓦吐丁坐下来取出他已置放一边的档案夹时,“费利托夫到了。他在脑子
里过了一遍他将要做的事。他当然已经将它周密策划,包括向格拉西莫夫主席口头
报告的措辞。他看了看表,对着镜子点点头,接着用了几分钟时间理理头绪,准备
即将来临的事情。费利托夫来得恰到其时。

    瓦吐丁见他看起来很壮实,但很憔悴。那是在他上一餐中掺进的咖啡因的作用。

    他所表现的外观是强硬的,但是很脆弱。费利托夫现已显出烦躁。在这之前,
他仅仅表现出决心。

    “早上好,费利托夫,”瓦吐丁头也不抬。

    “你该称我费利托夫上校。告诉我,这套把戏什么时候结束?”

    他也可能真正那样想,瓦吐丁心中自言道。受审者多次重复瓦吐丁怎样把暗盒
塞到他的手上,现在可能有些信以为真了。这并不是非同寻常。他未经许可便坐下
来,瓦吐丁挥手示意让看守出去。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背叛祖国的?”瓦吐丁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不再鸡奸小孩的?”老头子愤怒地反击。

    “费利托夫——对不起,费利托夫上校——你知道你手持微缩胶卷被当场抓获,
离一个美国情报官仅两米远。在那胶卷上有关于高度机密的苏联国防研究设施的情
报,由你长年供给美国人。这点毫无疑问,如果你已经忘掉,”瓦吐丁耐心地解释
道:“我要问你的是,你究竟干了多长时间?”

    “玩你自己去吧,”米沙提示道。瓦吐丁注意他手上细微的颤动,“我三次获
得苏联英雄称号。你还是你父亲胯下的痛处时,我已在为国杀敌,你竟有胆子叫我
叛徒?”

    “你知道吗,在小学读书时,我就读到关于你的书。米沙,把法西斯鬼子从莫
斯科的大门驱走。米沙,凶猛的坦克手。米沙,斯大林格勒的英雄。米沙,德国人
的克星。米沙,率队反攻库尔斯克凸形阵地。米沙,”瓦吐丁最后说道:“祖国的
叛徒。”

    米沙挥着手,恼怒地看着它发抖的样子,“我从不怎么尊重契卡。我带兵的时
候,他们也在那儿——在后方。枪毙战俘他们效率很高——真正的军人抓获的俘虏,
他们也很会谋杀被迫撤退的人。我甚至记得有一次一个契卡中尉指挥一个坦克连,
把他们带进一片极糟的沼泽地。我打死的德国人至少是好汉、战士。我恨他们,但
作为军人我能尊重他们。从另一方面,你们那种人……也许我们头脑简单的军人从
来就没明白敌人是谁。有时我不知谁杀了更多的俄国人,德国人呢——还是象你们
这样的人?”

    瓦吐丁不为所动,“叛徒彭可夫斯基招募你的,是不是?”

    “胡说!我亲自告发了彭可夫斯基。”费利托夫耸耸肩。他的感觉使他吃惊,
但不能自己,“我想你们的同类自有其用处。奥列格·彭可夫斯基是一个悲伤的糊
涂的人,他付出了这样的人应付的代价。”

    “你也会付。”瓦吐丁说道。

    “我不能阻止你杀我,但死亡我见得多了。死神夺走了我妻我儿。死神夺走了
很多战友——死神多次企图夺走我的生命。死神早晚会得胜,不管是通过你还是别
人。我已忘记怎样害怕了。”

    “告诉我,你究竟伯什么?”

    “不是你。”回答人不带笑容,而是以一股冷静的挑战的目光怒视着。

    “但是所有人都怕一些东西,”瓦吐丁指出,“你怕打仗吗?”啊,米沙,你
现在说得太多了,你意识到了吗?

    “怕,刚开始时。第一次我的T…34被炮弹击中,我尿湿了裤子。但仅仅是那第
一次。从那以后我知道装甲能抗住大多数打击。人们能够习惯于对肉体的危险,作
为一个军官,你常常太忙,意识不到你应当害怕,为你所指挥的下属而感到害怕。

    你怕完不成作战任务,因为其他人在依靠你。你总会怕痛,不怕死,但伯痛。”

    费利托夫说得这么多,自己很吃惊,不过他受够这个克格勃懒虫那一套。坐在
这儿同这人对抗,几乎象是战场上那种极度激动的感觉。

    “我曾读到所有人都怕打仗,不过是自我形象才支撑着他们。他们知道不能让
战友们把他们看成任何低于所期望的形象。所以,人怕胆怯更甚于危险。他们害怕
辜负男子的气概,以及他们的同壕战友。”米沙略一点头。瓦吐丁按了桌下一个按
钮,“费利托夫,你背叛了你的战士。难道你还不领会吗?难道你不明白,你把国
防机密供给敌人,你就背叛了所有同你一起服役的战士吗?”

    “需要比你说的更多的证据才能……”

    门轻轻地开了,进来的年轻人穿着肮脏油污的连体工作胀,头戴坦克兵的带肋
头盔。所有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有一条坦克内部对讲机的联线拖挂着,一股很强
的火药味随着年轻人漫进审讯室。工作服有挂破和烧焦的痕迹。他的脸和手都被绷
带包裹着。血透过绷带从眼中流下,在烟尘上清出一道印来。他是红军下士,阿列
克塞·伊里奇·罗曼诺夫的活身像,或者说是克格勃在一夜的疯狂努力下所能造成
的近似体。

    费利托夫没有听见他进来,但闻到味就转过身来。他的嘴因惊奇而张开来。

    “跟我讲,费利托夫,”瓦吐丁说:“你想你的战士如果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会
有什么反应?”

    那年轻人——实际上他是在第三管理局为一个次等工作人员工作的下士——一
言未发。右眼中的化学刺激物使之流泪,年轻人奋力克服由此引起的疼痛,不做出
怪相来,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费利托夫不知道他的食物被放了毒——在列福尔托
沃这段时间使他晕头转向不能记住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咖啡因引出了一种同醉态
相反的状态。他的头脑极清醒,象在打仗时一样,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寻求输入,注
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是整整一夜毫无情况。没有数据来传送,他的感官开始
填补空白,看守来带他的时候,他已产生幻觉。他把瓦吐丁作为聚精会神的目标。

    但是米沙也很累了,被他所受的一成不变那一套拆磨得筋疲力尽,不眠状态同
渗骨的疲劳感相结合使他处于一种梦幻状态,在其中他不再能够辨别现实和勾象。

    “转过身来,费利托夫!”瓦吐丁喝道:“我对你讲话时看着我!我问一个问
题:在你手下服役的那些战士出什么事了?”

    “谁……”

    “谁?你带领的那些,你这老蠢货?”

    “但是……”他又一转身,那人已经走了。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写的那些嘉奖状——比大多数指挥官都多。这儿是伊凡
年科,还有普霍夫,及这个罗曼诺夫。所有为你牺牲的战士,他们会怎么想呢?”

    “他们会理解的!”米沙坚持道,愤怒席卷全身。

    “他们会理解什么?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他们能理解?”

    “是你们这样的人杀害了他们——不是我,不是德国人,而是你们那样的人?”

    “你的儿子也是,啊?”

    “是的!我那两个英俊的儿子,我的强健勇敢的孩子,他们去紧跟我的足迹,
并且……”

    “你的妻子也是?”

    “那更是这样!”费利托夫咆哮如雷。他在桌上弓身向前,“你们夺走了我所
有的东西。狗娘养的契卡分子——你们还怀疑我需要报复你们?没有人比我对国家
服务得更好,看看我得到的报答,看看党的感激之情。我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夺走了,
你们说我背叛祖国,对不对?是你们背叛了她,你们也背叛了我!”

    “正为此事,彭可夫斯基找上了你,正因此事你一直在向西方提供情报——你
把我们欺骗了这么多年!”

    “骗你们这种人不是什么大事!”他以拳猛击在桌上,“三十年了,瓦吐丁,
三十年来我一直——我一直……”他停下来,脸上一股奇妙的神色,对他刚刚说出
的话感到惊异。

    瓦吐丁过了一会才开始说话,开口时,他的语音柔和,“谢谢你,上校同志。

    现在足够了。以后我们再谈你究竟给提供了什么情报。因你干的这些事,米沙,
我很看不起你。我不能原谅或理解叛国大罪,但你是我所见到的人中最勇敢的。我
希望你能以同样的勇气正视你的后半生,现在重要的是你要象面对法西斯那样勇敢
地正视你自己及罪行,让你的生命能伴随你一生获得的荣誉而结束。”瓦吐丁按动
电钮,门开了。卫士将费利托夫带走,他边走边回头看着审讯人,倒不是为别的,
只是惊异万分,对他上当而感到惊异。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是怎么做的,不过他们
很少有人能察觉出来,这位第二管理局的上校自言道。几分钟后,他也起身,一面
有条不紊地收拾他的档案材料;然后走出审讯室,上楼去了。

    “你可以作一个很好的精神病学者,”医生首先说道。

    “我希望录音机把所有的都录下来了,”瓦吐丁对他的技术员们说。

    “所有三台,加上电视记录。”

    “那真是我所见过的最难的案子,”一个少校说道。

    “对,他是很难。一个勇敢的人。不是冒险家,不是持不同政见者。那是位爱
国者——或者说那老杂种认为他是爱国的。他要从党的手中拯救这个国家。”瓦吐
了摇摇头,心中充满惊奇感,“他们从哪儿得来这样的想法?”

    你的主席,他提醒自己,也想妄他同样的事——或者准确地说,为党而拯救这
个国家。瓦吐丁在墙上靠了一会儿,一边想着动机究竟是相似或相左。他很快得出
结论,这不是一个一般反谍军官应有的想法。至少现在还不是。费利托夫因为党对
他的家庭不公才得出他的想法。唉,虽然党说它从未犯错误,我们知道其实是另一
回事。米沙不能容忍这点,真太可惜了。党毕竟是我们所有的一切。

    “大夫,一定让他休息一下,”他出去时说道。有一辆车在等他。

    出去一见是早晨,使他吃了一惊。过去这两天以来,他使自己过分全神贯注,
他觉得应该是晚上。不过这更好。他马上就可见主席。真让人惊奇的是实际上他的
工作日程还挺正常。他今晚可以回家,睡上一觉,同家人团聚,看看电视。瓦吐丁
自己笑了笑。他也可望被提升之日。他毕竟在许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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