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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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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4XkhA6Ut6TnQfIati）。
除了清水之外，他从来没在客栈中叫过东西，但打赏的银子，却比吃大鱼大肉的客人还要多。这就难怪客栈的老板一见到他，脸上就笑开了花。
摘自：（nVb92HwXBChGr8x）。
镇上关于他的传说，也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在等人；有人说他是在寻找传说中白猿道人飞升前埋在镇上的天书；有人说他从二楼的窗口，能看到他青梅竹马的女子的闺房——虽然如今这女子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他还是回来，每天望着空荡荡的阁楼。
摘自：（iV3Q63DbDnq）。
于是，店小二有时也会忍不住好奇，偷偷从他坐的位置往窗外看去。
摘自：（BwVS6px5ras7p805d9BA）。
但结果却相当失望：窗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景致。狭窄的青石路对面，也是一大排普通的阁楼，大块青砖被劣质的石灰涂得粉白，就像下等妓女脸上的铅粉。一排黑瓦沿着房檐密密麻麻压了下来，瓦的边缘被勾勒出道道雨线，一直蔓延到门槛前的青石板上。
摘自：（YQJyXgR8EPfq27CPzcb）。
昨夜刚下过暴雨，今天傍晚的天气有些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动植物腐败的气息。
摘自：（ILzxLbWPDwU5bJ2ZLhoM）。
客栈里边还零星有着几个散客，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喧哗着。
摘自：（sFowz73xCd）。
一声极细的啜泣，从屋角传来。在划拳行令声中，这种啜泣极不显眼，仿佛只是一声猫叫。
摘自：（LghxyuWpr2A57cHBNRg）。
裴航空洞的眼睛中却透出鹰隼一样锐利的光芒，牢牢盯在前方的柜台上。
摘自：（va8wnp28qIfHgP7LZWsf）。
这里盛产槐木，镇上的普通人家，家具一律由两截木墩、一块厚板搭成，眼前这柜台却不同，完全由一尊大得出奇的石臼倒扣而成，看上去笨重而古老，台面上垫着厚厚的木板，三分之二已变成油黑色。
摘自：（F2VDyCB4ToE9o）。
柜台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倚着冰冷的石臼，席地而坐，一圈破烂的草帽拉得极低，透出几缕枯黄色的头发来。
摘自：（a6OeeDf4ra4oDDQYa）。
她低声啜泣着，天气并不冷，她却用一件男人穿的麻布长衫，紧紧裹住身体，透出怀中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某件东西。
摘自：（v3E6FgQwXTXfP3d5）。
裴航脸色变了，他推开眼前的清水，缓缓向那女孩走去。
摘自：（DwvmpeISJDubxjzEjoa）。
那女孩依旧啜泣着，似乎根本没察觉出裴航已站在她的面前。
摘自：（nrlld0OAIk0PGXYOvtmJ）。
裴航的脸色十分阴沉：“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摘自：（VSbLlq0aX4rzmt）。
那小女孩略微抬了抬头，又埋了下去，只死死抱住怀中之物，嘴里喃喃念着，却听不清到底说些什么。
摘自：（QS3uoKhpZN）。
裴航冷笑，一指她怀中：“这是什么？拿出来！”
摘自：（VZVXItqa5Be6）。
小女孩整个蜷缩起来，将那物护在怀中，不住摇头。
摘自：（r4Oxov4aCnDk7igpi）。
裴航那张苍白的脸顿时透出狰狞之色，青色长袖突的一缩，一双大手已然扣上了小女孩的咽喉。这双手肤色蜡黄，指节却十分突出，拇指旁各长着一根歧指，看上去颇似鸟爪。他轻轻一提，小女孩一声闷哼，就被他高高举起。
摘自：（M2EoP8FD97xbiHD）。
小女孩的草帽跌落在地，露出一张苍白而惶恐的脸来。她的眼睛很大，却毫无神采，轮廓非常秀美，皮肤却呈现出一种灰垩的色泽——这是一种垂死的颜色，她看来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摘自：（TvvGz6wZUQ59ZZZ6rf）。
裴航没有丝毫怜悯，他捉住小女孩单薄的双肩，使劲一抖，女孩惊呼一声，怀中的物件跌落出来。
摘自：（esmx1I9spzYYbomb）。
裴航一把将那物抄在手中——这是一个碎布拼成的娃娃。
摘自：（mXdPKG1ObjvVTGHLz94）。
这个娃娃看去平淡无奇，头却大了很多，几乎有真人头颅大小，安在小小的身躯上，根本不成比例。硕大的脸上并无五官，只蒙着一块白布，上面浸着大块肮脏的水渍，恍惚看去，颇似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娃娃做得十分简陋，填充的稻草四处支棱出来，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而恐怖。
摘自：（7R3NyB6va2ay3j7VLeg4）。
裴航将女孩扔到一边，伸出手指，在娃娃身上仔细揉捏了三遍，又逐寸叩击了两遍。脸上的神色有些失望。娃娃的确很陈旧，绝非临时制成，表面并没有喂毒，里边全是稻草，也没有能藏物的暗格。
摘自：（4fRl4aVkTHc7G4xB2）。
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娃娃。
摘自：（bJIDN9NGFrJ3olTb4665）。
或许是自己在这里等的时间太长，已经草木皆兵。裴航自嘲地一笑，将衣袖理好，隔着袖子掏出几个铜钱，洒在女孩身上，正要走开。
摘自：（VDyCB4ToE9）。
那个女孩突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他，哭声道：“爹爹被人杀死了……好多蚂蚁……快救我，救我！”
摘自：（edrEBrMgtVq3jOzN6FX）。
裴航脸色一变。
摘自：（LEh4JH9RIEHMZ）。
他知道，这个时候，小镇上任何凶杀案都可能和自己此来的目的有关！
摘自：（uc0d7nvY2ptWI）。
他冷冷道：“你爹爹是谁，他怎么了？”
摘自：（Zg2OMp9YzbScXkzW44）。
小女孩捂住了脸，只是反复念着那几句话，再不回答。裴航正要作色，旁边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胖子打着拱走了出来：“这位客官，息怒息怒……”却是闻声而来的客栈老板。
摘自：（kdRFd2Kr6UM30JW3）。
裴航见小女孩疯疯傻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舍了她对老板道：“她是什么人？”
摘自：（sHIXXZCNREjZR2iCbWw）。
老板满面笑容道：“这丫头不是本地人，三天前和她爹一起来到客栈，说是家乡饥荒，来本镇投奔亲戚，没想却扑了个空，身上又无盘缠，只得在镇西的槐树林中暂时安身。没想到一场夜雨过后，她爹暴病身亡，剩下她成天在镇上哭哭啼啼，说是要卖身葬父。她头脸也还算干净，小的本来也想买来做个丫鬟，与小女做伴，只可惜这丫头受惊过度，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了，这下谁敢买她？赶又赶不走，就在镇上讨些人家剩汤水过活。也不知何时跑到店里来了，打扰了客官的兴致。我这就差人把她扔到街上去——小二！”
摘自：（cByWLUHvQmYC1EHMn3JV）。
裴航一挥手道：“慢。”
摘自：（WwnUzPNcP4）。
他蹲下身去，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头：“告诉我，你爹是怎么死的？”
摘自：（3DhnSyWYURhI）。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似哭似笑地道：“睡觉……做梦……蚂蚁……”
摘自：（xH0YzAAXsDGYHWFRf）。
裴航一皱眉：“你爹爹是死在梦中的么？”
摘自：（Fb1gjyrjendVoe2qhe7G）。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摘自：（p6Qf8tx2d6）。
裴航叹了口气，拿出一锭银子：“我买下你了，带我去安葬你的父亲罢。”
摘自：（vcJHqcGMiSw2）。
小女孩不相信地看着银子，良久，终于一把夺了过来，抱起娃娃，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摘自：（ONCJqAzF8F）。
山脚下，一片茂密的槐树林向山麓深处延伸而去。湿润的土地上布满了新生的菌类和出来觅食的爬虫。
摘自：（UUvcJjJqctbQ）。
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突起了半人高的蚁穴，一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赫然被悬挂在蚁穴之上！
摘自：（pYnNqlmqKgA785xT）。
尸体的眼睛已被吃掉，只剩下两只巨大的血洞，还不时有成群的黑蚁在他鼻孔、耳朵里爬进爬出，高举的大钳上夹着血肉的碎末，耀武扬威地往蚁穴内行进。而更多的同伴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的身体，拼命从伤口里往下钻去。
摘自：（KVeEQXYTgZuWjtU）。
尸体身上已没有了一寸完整的皮肤。
摘自：（FW6nUh69iJE）。
这场面恐怖已极，裴航也忍不住微微变色。
摘自：（eKTBtN0jenOdCKIkf）。
小女孩脸上却绽出一片纯真的笑容，向着腐臭的尸体扑了上去：“爹！”
摘自：（MbJ2A4vTt77）。
裴航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它们会连你一起吃掉！”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从尸体头部一路敲击下去。尸体残破太过，裴航也只能确定，此人死前为中年男子，除了遍身蚁痕外，并未受到任何致命伤，血液已然凝固，看来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摘自：（6LC4AroMiT8k46opdvhh）。
裴航摇了摇头，将树枝扔开。或许这只是个普通的难民，连日风餐露宿，引动暗疾发作，在雨夜中暴病身亡，又被万蚁分尸而已。
摘自：（r7qJsiIPvyUEF5QazyR）。
“放开我！”小女孩挣扎着，想要靠近尸体。裴航强行将女孩拖退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倾倒出一些赤粉，又将火折点燃，扔了上去。
摘自：（otfhWRyEdeWcjOgQ）。
嗤的一声，一蓬巨大的火焰冒了出来，瞬间就将蚁穴和尸体一起吞没。
摘自：（wY7yHQq1ZYt927CqRqG）。
“爹！”小女孩厉声尖叫，疯狂地向火堆上扑去。她极力挣扎，薄薄的皮肤下青筋暴起，瘦弱的身体里仿佛充斥着一种魔魅般的力量，裴航也不由皱起了眉。
摘自：（gSWxvLvIYG9MbJ2A4vTt）。
突然，她发出一声猫一样的尖叫，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软软地向地下滑去。
摘自：（2MLwjFBpYn）。
裴航一侧头，另一枚飞蝗石从他耳边擦过，他怒道：“谁？”
摘自：（7TEZCpKb4brS）。
一个柔媚的笑声在树林那头响起，瞬间又仿佛被山风吹得袅袅绕绕。
摘自：（pux2CME4RY）。
裴航心中一动，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个人，必定和他此来的目的有关！于是再顾不得那小姑娘的死活，拔步向树林那头追去。
摘自：（vBqtVvNPWM8H）。
日影西斜，树林中的参天古木显得阴森，巨大的树根纠结盘旋，宛如一头头被封印的怪兽，随时都会复活过来，博人而噬。
摘自：（1Fj5BxqPuywXTzx4）。
裴航一路循声追去，也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林外昏黄的光线。
摘自：（90ammviagi3TBRTDz3N）。
前方是一片坡地，一条小溪缓缓流向不可知处。那轻轻的笑语早就无影无踪，远处群山环抱，再无人影。反是离他不远处，一头黑驴驮着一个女子，正沿着小溪向他迎面走来。另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竹篮，里边装了些镀银酒具。两人漫不经心地交谈着，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摘自：（T4ZlaqnSfZHxLuiNM81B）。
二女谈笑着，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一般。
摘自：（DXPkYltAfH）。
裴航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追上两步，拱手道：“驴上的姑娘请留步。”
摘自：（J5IMh5Cljv1D）。
丫鬟抢过来挡在他面前，嗔道：“我家小姐叫云英，不叫什么驴上的姑娘！”
摘自：（e9AnX7glShpTrMgSD）。
小姐摇头曼声道：“银娘，不许多嘴，你退下。”
摘自：（z7reoIROo1jJDbD）。
丫鬟瘪了瘪嘴，放下篮子走开了，裴航整了整衣袖，道：“云英姑娘，在下裴航，一路辛苦，想向姑娘讨一口水喝。”
摘自：（u8iXs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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