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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 - 桃花流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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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下了号码,向着她一笑:“开玩笑呢,别当真。” 
  悠悠疑惑的放下了勺子:“你怎么了?”她的目光有些闪烁,认真的看他的表情,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情绪不好,那双眼睛在笑,可是却带着阴霾。靳知远走到她身后,伸手拢住她的肩,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了很久,慢慢的说:“我还以为你没有直觉的。”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有些不服气,“什么没直觉?”他的怀抱里有很清爽的气息,是年轻男人的气息,悠悠脸有些红,听到他用极轻柔的声音说:“乖,别动,就让我抱抱。” 
  下午的大好时光,靳知远轻轻推开她的房门,看见她窝在被子里午睡,回到自己房间,扣上了门。 
  他站在窗前打电话,那一日搂着她,觉得满目的阳光漫淌在身上,而现在,一样的阳光,惟觉强势刺眼。 
  “爸,上次我们是不是和夏院长一起吃的饭?” 
  靳志国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个?” 
  “海天中心医院的。”他简单的说了下情况。靳志国沉吟了一会,“我先打个电话去问下情况,你同学知道了么?” 
  靳知远握着手机,他的脸线条明晰,轻轻牵起了嘴角,“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有,我要不要先和她爸妈说一下?” 
  他好几次拨到了悠悠母亲的电话上,最后却颓然滑上滑盖。这样大的事情,论情论理都不该瞒着她的爸妈。可是又拿不定主意,或者还是等到结果出来了再和她父母商量? 
  片刻之后,夏院长亲自打电话来了,开口第一句却是让靳知远不要担心:“我已经去问过化验科了,那份切片化验让他们加紧做,最迟后天就能验出阴性阳性。让你同学也不要着急。” 
  靳知远脱口而出的却是自己最担心的话:“夏叔叔,如果是恶性的该怎么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医院的时候,这句话在舌尖上打滚,可是就是说不出来。其实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答案,不过就是化疗,或者切除。 
  这样一站,竟然不知道是多久,直到谭阿姨推门进来,吓了一跳:“哎呦,怎么站着不出声啊?”隐约闻见了外面的香气,他顺口问了一句:“晚上吃什么?” 
  谭阿姨说:“还做得黑鱼片。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上次说了是这几天的。”靳知远没吭声,问了一句:“她起来没有?” 
  悠悠的午睡很香甜,前几晚睡得一直不算好,隐隐约约总是会被疼醒。被子里太暖和,熏得人脸颊也生出暖暖的粉红色。房间拉了窗帘,睡妖精的笼罩下,蔓延开的气息的都是恬然的。靳知远坐在她的床头,良久,他的手无意间压到枕边的长发,触感顺滑。这样的光线,她又将脑袋埋得很深,他视力再好,却终究看不清她的脸蛋。 
  醒来的时候,居然见到靳知远在抽烟,一丝烟雾淡淡散开,他的嘴角抿着烟,动作有些生涩,不是抽惯的样子。悠悠笑他:“最烦这样的人了,戒烟消愁……俗气的不得了。”他抬眼看到她,顺手掐灭手里的烟,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悠悠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匆匆喝了几口汤,转身又回去睡觉,沉得连一丝梦也没有,第二天起来,靳知远正拿了大衣出门。悠悠神清气爽的喊住他:“你去哪里?”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猪变的。昨天下午开始,一共睡了十七个小时。”靳知远语气里有丝淡淡的无奈,“去联系实习的事,中午就回来。” 
  悠悠照镜子的时候,终于可以确定,舌头基本消肿,清晰的露出了线脚。看着有些恐怖,可是到底是一分分的在好转,靳知远过了下午才回来,神色间稍有轻松,匆忙将留下的饭吃了,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又嘱咐她:“我要写案例,不要来打搅我。” 
  他就真的没有出门半步,谭阿姨将饭做完就匆匆出门去接女儿了。悠悠闲着没事,收到好几条慰问短信。悠悠实在无聊,电台来回翻了好几遍,终于很阴暗的想:找个机会去骚扰他。她推开门,并没有看到靳知远。书房外也是个小露台,他在打电话,笔记本打开着搜索网页。 
  悠悠扫了一眼,搜索词条却叫她愣在那里,那一瞬间失神之后,靳知远的反应终于确认了她并没有看错那几个字——他极快的走进来,伸手合上了笔记本,声调微微抬高了起来:“你进来干嘛?” 
  暮色正浓,城市里有些起雾,顺着玻璃望出去,淡淡的一层薄纱,也不知弥盖起的是什么。她慢慢问他:“舌部的恶性肿瘤?”目光像琉璃一样宛转易碎,又像清清的一盏水,只要他微微一触,就泼洒一地。 
  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慢慢将她搂在怀里,可是悠悠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贴在他的胸口,只是问他:“真的么?” 
  她那样年轻,发誓从来没有想过“死”这个字眼,甚至没有想过什么是老去。那些都太遥远,她的生活素来鲜明而跳跃,又是无忧无虑,偶尔会为父母两鬓的白发忧心,也会憧憬自己快些褪去青涩,并且不明所以的向往熟女。可事实就这么横亘在眼前,她的年轻,就要这样结束。 
  悠悠不由自主的看他的眼睛。他正在努力对她解释。悠悠想,认识他这么久了,真是没见过他的语气这样的笨拙,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是安然而温和。而此刻灯光下深棕色的瞳孔,一闪而过的焦灼和无力,又似乎有感同身受的绝望。 
  靳知远上午去过医院,夏院长陪他去找动手术的王医生。王医生错愕不已,第一反应是医院弄错了:“切下来的东西边缘很光滑,并不像恶性肿瘤那样会有复杂的纹路。”后来回去化验科,之前那个医生又详细的解释给靳知远听,语气里也不过是让等他一天,明天结果出来才能确诊。如今他把这些详细的说给悠悠听,却越来越心虚,她的表情有几分胆怯,却兀自仰着脸,似乎等着他说出最后的判决。 
  他苦笑,这些话,并不是在安慰她。医生的原话如此,他说完最后一句,悠悠终于站起来:“哦,我睡觉去了。” 
  她躺在床上,其实全无睡意,窗帘拉开了小半,望出去是璀璨的夜景,流转的霓虹。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一只脚已经悬空,而面前是峥然可怖的悬崖,脚下石壁如斧斫剑削。而将她拖离这种心境的,是门把轻轻转动的声音。 
  他坐在她身边,灯都没有开,一片暗色中,声音低沉,像是从梦境深处传来:“没睡着?” 
  悠悠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人伴着也好,应答也要分神,总胜过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很自然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催她:“过去些。” 
  悠悠听话的让出一个身位,丝毫不觉得尴尬与羞涩,仿佛天生该躺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T恤,悠悠微微用脸蹭了蹭,质感极软的面料。有时候枕着家里的玩偶熊睡觉,被长长的绒毛包裹,就是这样柔软。 
  她缩在他的怀里轻声讲话:“如果我真要死了,一定要去一趟青藏高原,去看看那里的冰川。”她记起以前看的书,明澈澄净的高原天空,如果有阳光的话,一定是璀璨晶莹的。而那是雄鹰俯瞰的地方,那里的天葬会让灵魂最自然的进入下一个轮回。 
  靳知远的手滑倒她的身侧,找到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嵌住,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他握得这样紧,轻声说:“这个寒假来不及了,我们下个暑假去,好不好?”胸口小小的一片湿热,似在灼烧自己的灵魂,他没有办法出声安慰,只能紧紧的揽着她,又抚着她的背。他能说什么,说自己的心情更焦虑紧张?或者自己已在这种煎熬,甚至比她沉浸的更久? 
  他没有再开口,抽出手来将她往自己怀里送了送,把体温渡到她身上,她在自己的怀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轻柔平静。许是这样的怀抱让人心生信赖,明明听到她抽噎了几下,到底还是睡着了。女孩子的身体,总是分外的柔软一些,竟然可以缩成这样小,脆弱的让人心疼。他的唇印在悠悠发间,清香的气味,略有凉意。 
  天色一点一点变亮,悠悠睡得很熟,这让靳知远松了一口气。这一夜他似睡似醒,侧头去看床边的闹钟,已经早晨七点多。因为一直记得医院九点上班,于是将她放回枕上,悄声出房门。 
  想不到靳维仪正巧开门回来,见他出来,倒是吓了一跳:“起这么早?” 
  靳知远掩上门:“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靳维仪抬头看他一眼,边脱下靴子:“你熬夜?”靳知远向来是内双,只要没睡好,双眼皮就会极明显,会显得眼睛比平常大些,又明亮精神,丝毫看不出熬夜的样子。 
  靳知远替她将箱子拿进来,又没心情敷衍她,靳维仪自己惊咋起来:“靳知远!你在家里收留女生?”她指了指地上的鞋子,顾不上穿拖鞋,先去查看房间。靳知远斜倚在门口拦住她,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同学病了,不是和你说过么?爸也知道。” 
  她偷看弟弟的神色,忍不住笑:“现在的孩子都早熟。” 
  片刻之后又探出头来嘱咐靳知远:“我下飞机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记得帮我拨一个。”靳知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朝闻天下》正在播出昨天中国男足的海外拉练,和欧洲某俱乐部的友谊赛,照例惨败,然后开记者会就找各种借口。声音嘈杂,他却恍惚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看着屏幕一角的时间跳动,又时不时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震动如约响起,靳知远去够手机,忽然觉得手有些滑,一连拿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拿稳,是夏院长打来的电话。匆匆两三句挂断之后,他径直去推门,脚步又重,直接蹲在她的身边捧起她的脑袋。悠悠还是睡眼朦胧,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在他怀里:“悠悠,是良性!”他怕她听不清,又喃喃的说了一遍:“是良性。” 
  两天以来,唯有这一刻的拥抱才是真实的:他抱着她的一夜,自己始终半睡半醒。从开始独自一人知道的惊惧,面对她时却又作出一副安然的样子,到了最后终于被她发现,她蜷在自己怀里,却发现自己只是无能为力。他憎恨这种感觉,直到现在,终于一点点的发泄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纯净至极的喜悦,心情真如重生一般。 
  于是早饭都没吃,直接就一起去医院取报告。靳知远心情轻松,斜睨她:“昨晚睡的好不好?”悠悠“嗯”了一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轻飘飘的恍若云端,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噩梦一样,一觉醒来,就重新返回光明之地。 
  她迷迷糊糊的讲给他听:“后来我真的睡得很熟,是不是自我保护机能啊?”他的唇边逸出微笑:“是我比较给你安全感吧?”旋即叹口气,“你昨天不进来多好,虚惊一场。” 
  “靳知远,你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我么?”她很认真的问他。 
  他耸耸肩,似乎在认真的看前面的车况,语气间有些半真半假:“本来我觉得天塌下来了,后来瞒不住你,就只能比你坚强一些。”悠悠愣了一愣,“天塌下来”,这样的词,从来和他不搭界的,他顺口说来却又叫人将信将疑,她尴尬的笑了笑:“很害怕噢?” 
  他反问她一句:“你不害怕?”悠悠就噎在那里,“我是不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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