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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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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人都死了,世界上的人都死了。”
他感觉额头直冒冷汗,一滴一滴慢慢沿着太阳穴往下流淌。他圆睁双眼,
一动不动地躺卧着,忍受着。
远处再度传来钟敲十二点的响声,随即又消失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城市上
空。于是他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一个无边无涯的大海,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天蒙蒙亮时,他睡醒过来,正是一天的晨曦时刻。
“这个新年人们没有敲钟,”他一再想着这个问题。
他觉得房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可怕。
他呆呆瞪视着越来越亮的晨曦,看着灰绿色的阴影逐渐稀薄,直至他发
觉:
窗户上都钉着铁栏杆。
玛尔洛克博士
“现在他像是睡醒了,”门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传到正凝视着窗户铁
栏杆的探长耳中。雾蒙蒙的、幻影似的晨光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一个穿白
褂子的老妇人走进屋来,看上去面容憔悴,面目浮肿,贝尔拉赫好不容易才
吃惊地认出正是他在艾门贝格手术室里见过的女医生。他呆呆瞪着她,一阵
阵疲乏和恶心向他袭来。她根本不理睬探长,撩起裙子,隔着长统袜朝自己
大腿上注射了一针。打完针,她挺直身子,拿起一面小镜子开始修饰打扮。
老人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全部动作过程。他注意到她的面容重又变得新鲜而明
朗,不再憔悴苍老,她一动不动倚着门框站在房间里,正是他刚抵达此地时
见到的美女。
“我懂,”老人从麻木状况中清醒过来慢慢地说,其实他依旧疲乏不堪
而且神志不清。“是吗啡针。”
“是的,”她回答,“人们在这个世界里需要这种药剂——贝尔拉赫探
长。”
老人瞪视着窗外越来越暗的晨色。现在外面下起了大雨,雨水滴进昨晚
铺满各处的雪地里,然后他好似漫不经心地轻声说道:
“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
接着便又继续凝视窗外。
“我们知道你是什么人,”于是女医生也同样肯定地说,身子依然斜倚
门框边,双手插在白外衣的口袋里。
怎么打听到的呢?他问,语气里却并无丝毫好奇感。
她把一份报纸扔到他床上。
是一份《联邦报》。
老人一眼就看清报纸第一版登着他的照片,还是他春天时照的相片,那
时他还在抽巴西的奥尔蒙牌香烟呢。下面写着:伯尔尼市警察局探长汉斯·贝
尔拉赫最近退休。
“原来如此。”探长喃喃地说。
接着他又十分气恼地朝报纸瞟了第二眼,看见了出版日期。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失去了控制。
“日期,”他哑声叫嚷,“日期,大夫!请看报纸的出版日期!”
“怎么样?”她问,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出版日期是1 月5 日,”他绝望地喘息着说,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自己
没有听见新年钟声,为什么昨天整夜寂静得可怕了。
难道他期待的是另一个日期么?她嘲讽地问,同时也显然感到好奇,因
而略略扬起了眉毛。
他尖叫:“你们在我身上搞了什么花样?”他挣扎着企图坐起身子,却
无力地摔倒在床上。
他又让自己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了几圈,然后重新一动不动地躺下了。
女医生取出一只烟盒,从中抽出一支香烟。
她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病房里抽烟,”贝尔拉赫轻声说,语气却很坚决。
“窗户上都有铁栏杆,”女医生对他说,还用头朝他作着姿势,铁栏杆
外仍旧在下雨。
“我不信你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接着她转身走向老人,站在他床边,双手仍然插在衣袋里。
“因苏林,”她说,目光向下俯视着他。“头头给你实施了因苏林疗法。
这是他的特长。”她笑笑说,“你不是想逮捕这个人吗?”
“艾门贝格谋杀了一个名叫内莱的德国医生,而且他不用麻醉药替人开
刀,”贝尔拉赫冷静地说。他觉得自己必须争取这个女医生。
他已决定不惜一切铤而走险。
“他干的坏事比这些要多得多,我们的那位博士,”女医生答复说。
“你全知道!”
“当然。”
“你能承认艾门贝格顶着内莱的名字在斯图霍夫集中营当医生?”他急
切地问。
“当然。”
“你也能承认他杀了内莱?”
“为什么不承认!”
一下子,贝尔拉赫的怀疑得到了证实,那由于洪格尔托贝尔突然苍白的
脸色和一张旧照片所引起的极其巨大而又深奥难解的怀疑,在这一长串无穷
无尽的日子里,好像一只沉重包袱让他背着到处走来走去转悠不停,贝尔拉
赫精疲力竭地望望窗外。一丝丝闪着银光的雨水顺着铁栏杆往下滴落不停。
他曾经如此热切地期待着真相大白的时刻,就像他期待安息的时刻一般。
“倘若你知道一切真情,”他说,“那么你是同谋犯。”
他的声音又疲乏又悲哀。
女医生只是目光向下朝他奇怪地瞥了一眼,她的沉默令他不安。她高高
撸起右衣袖,小胳臂上烫着一个数目字,深深嵌进了肉里,就和烫在牲口上
的号码一样。“还要我把背部露给你看么?”她问。
“你在集中营呆过?”探长吃惊地大喊,傻瞪着她,用右胳臂支撑着自
己,吃力地半抬起身子。
“艾迪特·玛尔洛克,但泽市斯图霍夫死亡集中营,4466 号囚犯。”
她的声音冷酷而淡漠。
老人倒在枕头上。他诅咒自己的重病,自己的虚弱无力,自己的无计可
施。
“我曾经是一个共产党人,”她说,把撸起的袖子拉下。
“你怎么能活着出集中营呢?”
“事情很简单,”她回答说,始终漠然对视着他的目光,好似世界上已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震撼她,不论是人类的感情,还是什么可怕的命运。
“我当了艾门贝格的情妇。”
“这简直不可能,”探长脱口而出。
她惊讶地望着他。
“一个拷问者怜悯一条垂死的母狗,”她终于说道,“在斯图霍夫集中
营的女犯人要找到一个纳粹医生当情夫,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每一条拯救自
己的道路都是可贵的。为了离开宋纳斯泰医院,你不是也不择手段吗?”
他浑身颤抖急切地第三次试图坐直身子。
“你一直是他的情妇?”
“当然。为什么不是?”
她不可能如此这般的。艾门贝格是一头可怕的野兽,贝尔拉赫尖叫着说。
“你曾经是一个共产党人,你应该是有信仰的!”
“是的,我曾经有过信仰,”她平静地说,“我深信,人们应该热爱这
个环绕太阳运转的、由石块和泥土构成的可怜东西,热爱我们的地球。以理
性的名义去帮助这个地球上的人类是我们的责任,让他们摆脱贫困和剥削。
我的信仰并不是空话。当那个留着可笑的胡子和一撮额发的蹩脚画家接管了
政权,也即是说,对于他从此以后的罪行作出了特定的表现之后,我就流浪
到了这个我和所有共产党员全都信任的国家里,投入了贤惠的母亲怀抱,逃
到了可敬的苏联。噢,我有过自己的信念,并且在世界上付诸实践。我曾像
你一样作出决定,探长,要和罪恶作斗争,直至我生命的最后神圣时刻。”
“我们不可以放弃这场斗争,”贝尔拉赫轻轻地说。他又冷得浑身打颤,
只好重新躺下。
“那么我请你照照头上的镜子,”她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已经照过了,”他回答,目光却恐惧地不敢往上看。
她笑笑。“一架美丽的骷髅,是不是,它正对着你,伯尔尼市的大探长
狞笑呢!同罪恶进行斗争的学说永远不可以放弃,不论在何种情况和条件下
都不可放弃,这适用于真空地带,或者其它类似的地方,例如写字桌上;却
不适用于我们这颗行星,我们正像女巫骑着扫帚在宇宙间飞转呢。我信仰得
很深,很深,因而当我看到俄国老百姓的贫困,看到这块辽阔广大土地上的
种种悲惨景象时,并没有失望,这块土地上本来不应该崇尚暴力,而只能宣
扬自由精神的。当俄国人把我关进他们的监狱,不经审讯和判决,把我从一
个集中营驱赶到另一个集中营,我自己完全不明白其中原因,我也没有失望,
还认为这么做对伟大的历史计划是具有意义的。当那个举世闻名的条约签订
以后,我只从必要性去加以理解,甚至认为从此就可以留在伟大的共产主义
国家了。然而,1940 年严冬的某个早晨,当我在一列从西伯利亚开出的牲口
车厢里走了几星期,由俄国兵士押着和一大群破衣烂衫的人一起被驱赶进了
一座难看的木桥,污秽的河水夹带着冰块和木板缓缓流过桥下。当我们抵达
对岸时,晨雾中出现了穿黑制服的党卫军身形,他们接收了我们,我立即明
白这是背叛行为,他们所背叛的不仅是我们这批为上帝所遗弃的、正蹒跚向
斯图霍夫集中营走去的可怜穷鬼,不是的,他们也背叛了共产主义思想本身,
因为共产主义思想只有和人性、博爱思想相一致才有意义。随后我走过了这
座桥,探长,永恒地越过了这座污黑肮脏、摇摇晃晃的小桥,桥下流淌着布
克河水(和地狱里那条布克河同名)。从此我明白了人类的本性,也即是说,
凡是一个掌权者或者任何一个艾门贝格,根据他自己的爱好和理论想出来的
事情,都可以随便让人去干。因为人们通过拷打可以从人的嘴里压榨出任何
供词,因为人的意志有局限,而酷刑却是无穷尽的。抛弃你期待于我的任何
希望吧!我已抛弃了任何希望!为了保卫自己,为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斗
争,完全毫无意义。人类自己向往走向地狱,在思想上作着准备,在行动中
予以实践。到处都一模一样,不论在斯图霍夫,还是在宋纳斯泰,都是同一
种可怕的旋律,它发自人类灵魂的深渊,伴和着阴郁的和声逐渐升高。倘若
但泽市的集中营是犹太人、基督徒和共产党员的地狱,那么在这里,处于英
勇的苏黎世市中心的医院便是富人们的地狱。”
“你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你用的都是些奇怪的语句,”贝尔拉赫问,
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医生,她又吸引他,又令他感到恐怖。
“你很好奇,”她说,“而且看来还很为此自豪。你敢于闯进狐狸窝,
这里却并无任何出口。你不必打我的主意。我对一切人都冷得很,连艾门贝
格在内,他仍是我的情夫,我对他也很冷淡。”
富人的地狱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女医生又开始说话,“你想从这个沉沦的世界
里取得什么呢,探长,每日每时无数的盗窃案件待你侦破还不能令你满足吗?
难道你必须闯进宋纳斯泰医院,闯进这个同你毫不相干的地方来吗?我猜
想,大概是一条业已退役的警犬还企图往上爬。”
女医生说完微微一笑。
“哪里有罪恶,就得上哪里去搜寻,”老人回答,“法律就是法律。”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数学,”女医生回答,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她还
始终站在他的床边,毫无犹豫不决和小心翼翼的态度,不像人们通常对待一
个病人的模样,倒像是站在一个犯人身边,这个犯人业已捆绑在尸架上,人
们已公认他该死,欢迎他去死,认为消灭一个无益的生存是一件合情合理的
例行公事。“你这句话使我立刻想到你正是那种宣誓效忠数学的蠢人。法律
就是法律。x=x。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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