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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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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上的拉丁文课,上这门课是为了准备进城里的中学。我总是喜欢谈孤儿
院的事,甚至对莫克讲这些事,虽然同他谈话很困难。我对他说,有个作家
谈起他母亲死了,显然他非常爱他的母亲,我就开始对作家解释孤儿院的优
点,并且把家庭形容为培养罪犯的温床,我说,大家老是赞颂个不休的家庭
幸福是令人作呕的,看得出这话惹怒了那位作家,莫克这时笑了。我弄不清
莫克听到什么和没有听到什么,他又一次不知把助听器放到哪儿去了,我相
信他能够从别人的嘴唇动作听懂别人说的话,但他是不承认有这事的(这也
是他的一个诡计)。他说,他听到我吹嘘自己是没有父母长大的,他就觉得
不舒服,他用他啰里啰唆的方式发挥说(那个作家早已走了),我幸亏成了
一个律师,才没有当政治家(但这也并非没有可能),一个喜欢孤儿院的人
比一个年幼时同父亲或是同母亲或者同两个人一起纠缠不休的人还要糟糕。
他,莫克,恨他的父母犹如恨瘟疫(他就是这么说的),虽然他们都是善良
的基督徒,但他恨他们,因为他们生了八个孩子,还要再生他,也不问问那
些远远超过通常孩子数的孩子,他或是她同不同意被生出来。他说,生孩子
是一种无法比拟的罪行。他现在每当使劲地敲凿一块石头时,他就假想这块
石头就是他的父亲或母亲,他在进行报复,他说,但是碰到我这样喜欢孤儿
院的人,他就弄不懂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不错,他,莫克,有仇恨,他
恨那些把他创造出来,生出来,而没有把他扔进垃圾桶的人。他利用敲打石
头来发泄这种仇恨,他把石头敲成一个形象,敲成一种形状,因为这是他创
造出来的,所以他爱这些石头作品,如果它们有感情,又会转过来恨他,就
像他恨他父母一样,而他的父母也是爱他的,他是令他父母担心的孩子。他
说,这一切都是人之常情,是创造者与被创造者之间爱与恨的循环。可是,
反过来,我这个人不去恨创造自己的人,不去恨自己的存在,却去爱一个把
他养大的,把他教育好的单位,并且命中注定地要去对一些非人类的东西,
对一种意识形态(尽管只是一个原则)怀有热情,对正义抱有热情。他说,
他再往下想,像我这样的人,要去同不符合自己原则的人们打交道,也就是
要去同不符合正义原则(有谁能符合呢?)的人们打交道,他一想到这点,
就不免吓出一身冷汗。他说,他的恨是生产性的,而我的恨是破坏性的,是
一个凶手的恨。“嘿,施佩特,”他结束他那番叫人几乎无法理解的话说,
“我为您惋惜,您实在是大错而特错。”这事之后,我从来没有再踏进过他
的工作室。为什么我要谈起这次对话呢?警察局长先生,因为这个最近刚在
威尼斯受到颂扬的雕刻家说得一点也不错,我是个人工制造的人,是在一个
模范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那是一个按照教育家和精神病学家的原则进行工
作的实验室。这些专家创造了我们国家的精密钟表,精神病药物、银行和永
恒的中立。我成了这个实验单位的典型产品,这个实验单位只缺一样东西:
一张台球桌。因此,我是在没有能力看透这个世界的情况下,被投进这个世
界的,因为我事前从来没同这个世界打过交道,因为在我的想象中,这个世
界应该是由我在其中长大的孤儿院的秩序支配的。我毫无准备地被推进了这
个弱肉强食的人类社会,我毫无准备地忽然面对形成这个世界的那些欲念:
贪婪、仇恨、恐惧、诡计、权力。但我也同样束手无策地面对使得这个弱肉
强食的社会变得具有人情味的那些情感:尊严、分寸、理智,最后还有爱情。
我被人类的现实冲走,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被急流冲走一样,我为了不让
自己堕落而斗争着,结果我却堕落成了一头猛兽。我的堕落是从与斯迪西
劳埃平的那次夜谈开始的,在那次谈话中,我卖掉了调查材料,材料是要用
来开脱一个凶手的,凶手的女儿来了:海伦娜到我的帐篷街律师事务所等我,
在我那套讲究的三室住所,这是我从贝诺手里接收下来的。现在我才注意到
她是在我住所里面而不是在门外等我的。她坐在我的写字桌前面。我现在才
注意到她对这个住所很熟悉。可是贝诺。。谁能不上他的当呢?就这样她来
了,因为她信任我,因为我追求她,她就这样委身于我了,但是,我没有勇
气把自己也托付给她,没有勇气相信她因爱我而希望得到我。这样,我们就
错过了我们的爱情,我没有对她说,她父亲不是被迫去杀人的(即使那个恶
魔似的侏儒希望他这样做),他只是喜欢在这个可怜的星球上扮演上帝的角
色;我没有告诉她,我曾出卖过自己两次,一次是卖给她父亲,一次是卖给
那位明星律师,他有兴趣玩司法游戏,要玩到结束,像一个象棋大师一样,
慷慨地接下一盘由一个初学者开始的残局。这样,我们就睡在一起了,没有
交谈,我丝毫没有料到没有语言就没有幸福。也许正因为这样,它只是短暂
的幸福,就是我在那天夜里体会到的那种幸福。当时,我预感到我会变成什
么样的人,一种无法捉摸的可能性藏在我的身上,而我没有能实现它。因为
那夜我是那样幸福,所以我深信我会成为我不能成为的人。第二天早上我们
相互凝视时,我们知道,一切都已过去。现在我得去机场了。
三
出版者加写的后记:我曾异乎寻常地,实际上也是偶然地认识了几个人,
事后才领会到,这几个人不仅与前面所叙述的错综复杂的情节有关,而且还
是其中的主要人物呢。
时间想必是在1984 年前后,地点是慕尼黑。我是不写日记的,因而我所
说的时间都是不太准确的。我估计,那是5 月下旬的事。当时我以为听到的
那段故事是编造的。那是在一个优雅的别墅里,参天大树掩映着一个令人心
旷神怡的花园,就在这个别墅花园里,摆着几张放有餐具的桌子。女主人很
热情。客人中有出版家、新闻记者、影剧界人士,都是一些挑选出来的文化
界代表人物。跟平常一样我又把这里的一些人跟别的一些人混淆起来了。其
中有个女士,我满以为她是某人,可又吃不准有没有认错了人,结果真的搞
错了。接着我把一个男子也搞错了。后来,我使一家剧院的经理吃了一惊,
而我自己也感到很惊讶,因为以前我认得这家剧院的所有的人,如今一个也
认不得了。我想,这位经理以为我要塞给他一个剧本,而他呢,也是在想我
会塞一个剧本给他。一个演员来去不停地跑动着,如同一个忘了台词的扮李
尔王的演员,他伤心地说:“剧院要完蛋了,没有新的剧本。”还有一个演
员,由于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以至于我把他看作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事
实上我们不过是初次相会,所以他感到很诧异。一个女人推着坐了一个白发
老人的轮椅走了过来。这个女子穿着入时,端庄秀丽,大约五十岁左右,我
认得她,但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文静地招呼我,用“你”称呼我,叫
我马克斯。显然她把我看作是另一个人了。我们一起笑了起来。她马上赔了
个不是,我却感到很荣幸。她于是又改口用“您”称呼我。我问她,这位白
发老人是谁呢?她回答说,是她的父亲。他岁数一定很大,快一百岁了。身
体虚弱,然而精神矍铄。他肤色红润,头发稀而白,短短的胡子维护得既像
络腮胡子,又像山羊胡子。他说他跟巴伐利亚总理谈了话,是谈政治方面的
事吗?他回答说,是谈论关于设立一个实用科学基金会的事。我说我不懂。
他说如今没有用的科学实在是太多了。我懂了。白发老人的女儿始终以为我
认识她,其实我并不认识她。女主人跟白发老人聊上了,她跟他一边谈着,
一边不停地笑着。白发老人说的话一定很幽默。我坐在两个女人中间,一个
是白发老人的女儿,另一个是我在米兰只认识了一天的一个意大利出版家的
德籍寡妇。白发老人的女儿——我确实想不起她叫什么名字——此刻已经发
觉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就一言不发了。寡妇向我讲起我过去爱过的一个
女演员的近况,说她跟一个消防队员私奔了。吃完饭,大家涌到大客厅里。
影剧界的人一起围着那位剧院经理,他们对艺术感兴趣。其他的人围着坐轮
椅的白发老人,这些人对现实感兴趣。一位艺术评论家向女主人发表一段简
短的谢词,把两部分人聚拢到一块儿达几分钟之久。他对艺术懂得太多,以
致不得不对现实有所贬低,他对现实懂得太多,又不得不对艺术估价过高。
他致完谢词,两部分人又各行其事了。一部分人议论起波托·斯特劳斯①,另
一部分人议论起弗朗茨·约瑟夫·斯特劳斯②。白发老人是怎样评论这个
弗·约·斯特劳斯的呢。他认为,这个斯特劳斯是历史学家,而不是气象学
① 联邦德国戏剧家。——译注
② 联邦德国巴伐利亚州总理。——译注
家。我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回答说,历史学家能有长期性的见解,
历史学家是玄学家,自恃掌握了人类精神的真谛。而气象学家只是敢于发表
短期性的见解,气象学家是科学家,但他并不会认为自己摸清了大气层的奥
秘。世界是看不透的,我问他,政治上能做些什么事呢?他回答说,快速地
动动外科手术,动过手术再看看有什么影响。我问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说,他当初自愿地出过主意并且不自愿地主持过的一个康采恩,现在
落到十分困难的境地。详细情况他认为没有必要描绘出来。经济方面的内在
联系要比一个大气层还要来得复杂,预见也更不可靠。白发老人说话很轻松,
声音低,而且说得很快,牙齿间偶尔发出咯咯的碰撞声。他说,谋杀一个人,
或者指使别人去谋杀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件很必要的事。听这一说,大家都
呆了,现出尴尬的神色。不过后来大家又活跃起来了。情况仿佛是白发老人
要讲一个恋爱故事似的。当然,提到谋杀是不得体的,艺术组的那些人也过
来听了。情况有点像是白发老人使用刀子吃了一条鱼似的,但是一个当了国
王的人和一个活到年近百岁的人还不能这样做吗。“太讨人喜欢了,”一位
女演员低声地对这边的人说道。我不是在电视里,就是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位
女演员,要不然是我自以为看到过她。电影银幕和电视屏幕总是把一些人的
相貌融合成一个相貌,至少有十个人的相貌都是一样的。白发老人让人给自
己斟上一杯香槟,咂咂地啜饮起来。长期以来和我要好的一个导演兼演员来
了。他祖籍瑞士,是那种丧失田产、习惯跟农奴交往的典型的俄国公爵式人
物。他身材魁梧,大腹便便,胡子修得整整齐齐,衣服故意穿得随随便便。
他吻了吻女主人的手,发现这边情绪激动的人,高兴地把我们打量了一番,
接着以他特有的暖人心脾的风度说道:“您好呀,州议员先生,您好,海伦
娜。”他有礼貌地向我招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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