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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栖溯-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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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个他光看就觉得快痛昏的伤口,每一道都扎得他的眼睛隐隐生疼,令他心哀伤。
“冯亦,你痛不痛?”
闭上眼后再缓缓睁开,将目光放在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上,终于,云萧哽着声音问了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好多好多的伤口开在冯亦身上,好长好长的痛楚在冯亦身体里慢慢蔓延。于是忍不住要扪心自问,如果现在的冯亦有知觉,会不会跳起来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如果他有感觉能感受到这份痛楚,是不是觉得疼痛难当,很想要一死了之?
缓流术是拉长时间的反应效应,如果冯亦有感觉,那么这份痛楚是不是也加倍的延了长?
很想问自己,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折磨他?
如果真是这样痛苦,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
可若放弃了,就等于要冯亦死,死,就代表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将再也不能见到冯亦,再也不能跟他一起嬉闹,听不到冯亦的碎碎念,看不到冯亦的一举一动。人生长路里,他将少了人可以跟他分享喜怒哀乐,少了人跟他嘘寒问暖,没有可以分享梦想的对象,空空荡荡的,生命无限虚空。
怎能这样?他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不想放弃,一点也不想。可不放弃,那这样的折磨又要到何时?
就是因为冯亦没有知觉,所以才更加的不知道要怎样判断,他不知道冯亦痛不痛,受不受得了,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像,想像如果这些伤口落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会觉得怎样?
会怎样?会怎样?如果这些个伤口全都开在自己身上会有怎样的反应?
自己一定会觉得好痛,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一定会很希望别人快点一刀解决他。
光是这样想,云萧就觉得好苦,如果连自己都觉得受不了,如果连自己都觉得死了会比较痛快,那么凭什么……他会奢望冯亦可以忍受得下去?
放,就等于让冯亦死;不放,就是让冯亦继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该怎样作才对?该怎么作?
他很矛盾,真的非常的矛盾。
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冯亦就这样到死都必须承受这些折磨,是不是,干脆一点,让他就这样走了会比较好?
可有的时候,他又告诉自己,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不能放弃,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种术法没有试,还有很多种方法等着他,也许这里面,就有着一种可以是冯亦的救命方法也不一定。
可每一次他丢一种术法过去,脑海里就都闪过“一百”的数字,然后他就会看着那些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在冯亦的身上出现。
一次又一次,他不懂那些数字的意义,但他也知道只要那个数字一出现,他一定就会失败。
于是他怕了,好怕这些伤口又在冯亦身上出现,好怕这一次次的重新又是一次次皮开肉绽的痛苦,他怕极了听到那种骨肉分离的声音,也怕极了看到皮肤破裂的惨状,而最怕的是,若冯亦有知觉,会告诉自己,宁死,也不想受到这样的折磨……
压力,真的是很大的压力。
想收手,但又收不下手,连施与不施都成了一种变相的抉择,试问,他怎能不感痛苦?
怎能不觉无助?
放、不放、放、不放、施、不施、施、不施……无限的回圈,没有结论的解答,一个解不开的结。
“冯亦,你告诉我,你痛不痛?我该不该放手,到底该不该……”跪倒在冯亦的床边,云萧很想痛哭,可异常的悲伤却让他连滴泪都掉不出来,只能紧抓着胸口,垂着头,不断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手,不知道该怎样作才是正确的下一步,于是乎只能什么都不决定的干耗着。
掩着脸,思考不了太多事情,他也只能这样,过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有的时候,苍天真的很爱嘲弄人,当人越是不想面对,情况就越逼得人不得不正式面对。
在那一天之后,冯亦的状况便急速恶化了。
当管子已经多到再也没有皮肤可以深入的时候,白咰也只能改成加多管子所输入的物质量。
输入的物质量一多,就会呈现无法充分吸收的状态,无法充分吸收该有的能量,就表示有些部位势必得不到该有的养分,得不到该有的养分,身体躯干就会有地方开始呈现所谓的坏死状态。
先是脚,再来是手,往上的延伸到关节、臂膀……一路的发紫发黑,一直到溃烂、卷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咰进来的时间变得非常多,也变得非常长。
云萧坐在椅子上低头张开手看,他觉得头很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知道有人进了来,但他却看不清。分不出光线明暗变化的他,只看得到一个一个的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
有的时候云萧会抬头看,但脑里却没有半点整合能力来整合状况。
他会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但却不知道忙些什么,会听到嗡嗡嗡的交谈声在耳边围绕,但却听不出那是个什么意思,会看见地上那么多的管子,但却想不起来那究竟是要干嘛用的,会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多的管子都要插到冯亦的身上去。
伤心太过,似乎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没有日,没有夜,没有时间的变化,什么都没有。
于是像一摊泥沼,陷了下去,便怎样也爬不起来。
四周一片黑暗。
好黑,真的好黑,谁来拉他一把?他不想待在黑暗里,不想……
“云萧……”
身体感到一阵晃动,黑暗里,一个声音难受地传了进来,让模糊不清的焦距终于找到了可以对准的视线。
“白……大哥?”云萧沙哑着声音,眨了眨眼,迟钝的闭再开。
“是我。你还要施术吗?趁着现在冯亦的状况好点,要不要再来试试?”白咰蹲在云萧面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问。
看着云萧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白咰有点心疼,可偏偏这事他又帮不上忙,只能靠着云萧自己走出来。
施术?施术?是要施个什么样的术?云萧茫然地看着白咰,有些反应不过来白咰究竟在说些什么。
犹疑的目光慢慢地转到前方的那张床上,突然间有了点回忆。
是了,他必须要施术,要想个办法救冯亦才对。
“好……”张开口说,云萧撑起了椅子才刚想要起身,谁知脚上却一麻,让他有些不稳地跄了半步。
“要不要帮忙?”手快的搀起了人,白咰有点担心。
摇摇头,云萧吃力的站了起来,就这样,蹒跚着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走去。
空间,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很想想些事情来填补这份空寂。从椅子到床边的路并不会很长,但却已足够让人回想很多事情。
云萧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前进,也一边想。
不知怎地,他想起跟冯亦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想当初他只是想着不要在书院里惹事以免让本家难做人,利用幻术和性格分裂,他很容易就造出一个不会伤害到自己的环境。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冯亦,正好是他对着威晋他们施行幻术后让他们产生殴打自己的错觉。
那个时候自己可还翘着脚,就这样在一旁树上吃着零食往下看。看着他们那群人在空气中乱挥乱打揍得起劲的爽快样,自己心里头是觉得好笑至极,也在正看得精彩时,冯亦却在此时闯了进来。
要知道,他的幻术并不是采用范围制的,而是针对固定人群下去施展的,是以当冯亦闯进来时,自然也是看到威晋那群人在空气中挥舞着拚命喊打喊杀的模样。
云萧永远也记得冯亦那时候的表情,简单来说真只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靠!看到肖ㄟ了!”
只看得冯亦站在离那群人几步路的地方停了住,然后有些怕怕地往旁边移了两步,边移还边不住地往打杀的方向看,边移还边慢慢地有些靠近想看个更清楚,明着摆了一副想看又不敢靠近,不想看偏又好奇的要死的行动,古怪疑惑好奇掺杂在那表情上再配合着行动,是怎样看怎样滑稽,让自己是在一愣后忍不住拍着树干暗暗闷笑起来。
根据前人的经验,在树上没事大笑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果不其然,得意忘形的下场就是,笑得太开心,一时重心不稳,于是他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是自己跟冯亦第一次面对面视线对上,他看着冯亦的眼神从惊讶到讶异、疑惑、怀疑、戒备……短短的一瞬间,冯亦已经把整个备战姿势都准备好,大有自己乱动就会冲上来解决自己的姿态在。
只可惜他快,自己却比他更快,早在冯亦闯进来的时候,他手里就已经掐好了迷香,从树上跌下来的那一刻就连带地把迷香给洒了出去,和冯亦的视线相交也不过就是那样短短的几秒钟,便听到“碰!碰!碰!碰!”的倒地声,包含冯亦在内的一挂人等,全都昏迷在地。
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他选择将冯亦的这一小段记忆消除来让他遗忘,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从此以后他们将各走各的毫不相干,可谁知还真的是巧合,才在那一天后,隔没几天,他们居然又再见了一次面。
第二次和冯亦见面是在一个小亭里。
那一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对于正准备来给自己一顿毒打的威晋等人觉得非常烦厌,正打算这一日让他们吃点苦头自己打自己时,冯亦却在他要准备施展幻术的时候出现了,狠狠地喝叱了威晋他们一顿后帮他把人给赶跑,然后跟着便是漫步地走到他跟前来。
本以为他跟自己的第一句对话该是“有事没?”、“没事吧?”、“有无受伤?”等等的那些关心语,谁知冯亦劈头第一句就问:“那个……同学,我跟你在哪里见过面是不是啊?”
云萧一愣,这种搭讪性质超重的说法如果不是云萧自己可能知道因由的话,铁定会踹一脚过去把冯亦给踢飞先。
但因为他知道因由,所以他只觉得非常想笑,一个恶作剧心起,当下只是怕怕地滑了两步,然后再很认真的回答说:“抱歉,可我没有那种癖好。”
冯亦一听,顿时大窘,想到自己语里的语病不免觉得尴尬万分,一个不好意思便是一溜烟就跑了,徒留下自己在那小亭里笑到眼泪都快喷出来。
隔天一大早,冯亦就跑来找自己道歉,说是他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真的觉得见过他,所以才脱口这样问等等八拉八拉的说词,这么一来二往的说话间,距离,似乎就拉近了点。
朋友,对于云萧来说,一直都是个可望不可碰的遥远存在。
他是个在外流浪过的孩子,那段奔波的岁月里,他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关心自己。除了自己以外,谁与谁都是不能相信的人。
他曾经在面包店里打过工,小小年纪的他曾经一天三餐除了面包边还是面包边,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领到薪水的第一天,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去买碗饭来填填肚子,谁知老板欺他年纪小,硬是东扣西扣他的薪水,到了末了,他的薪水仅仅只有三个铜板。
三个铜板,一片的面包价。
一个月的薪水,一个月的辛苦,得到的,只有那一片完整的面包。
你可曾有过那种委屈到泪流满面但却不得不吃下的辛酸吗?可有那种当泪水明明就已经哽到喉咙底了,但为了生存,为了裹腹,却只能含着泪水一块吞下去的难受感?
但他有。
看着那片面包,他只能默默无声地哭泣。
他坐在路桥底下撕着那片小小的面包,一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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