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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栖溯-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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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咰,当我把我的眼睛给你以后,你定要看看这绝色的一景,它或许没有山川的壮丽,或许没有百花的争艳,但却有著一种清高的幽雅,一种你说不出来的高贵清美,当你能看到天下万物了,千万不要忘记了,睁开眼,看看这绝色的一景……”

白咰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地上扬了嘴角,优雅且清淡地笑了笑。

他想跟那人说,其实,他已经不想要那人的双眼了。

他已经有了很多,也已经懂了很多,那些以往他怎样也不敢妄想的,如今能够一一体验,他觉得很足够了。

他还想要跟那人说,其实现在,他已经有点喜欢他的双眼了。

能“见”至万物,能“视”其本质,他觉得,有这样的一双眼,也许真的很不错。

他更想要跟那人说,如果,他已经决定不要那人的双眼了,是不是,他可以不要离开自己?不要舍下自己?能不能……不要走呢……

竹子的声音在风里萧萧瑟瑟的吹著,带著点沁冷的薰香,清冷的,似乎让人还有些发寒。

是宿命,便是怎样也躲不掉,是注定,便是谁,也都没有办法更改它……

~梦~

“之后呢?那人呢?离开你了吗?”

“离开?”白咰苦苦地笑,将杯子又到满了酒,若只是离开……那该有多好……可惜却不是啊~不是……将酒杯凑到了嘴边,喝了一半后才又缓缓地道,“他死了。在我面前……我,救不了他……”

那一日的记忆从在竹香的环绕下沉睡,却在大地的颤抖中惊醒开始。

醒来的时候,有个东西正遮在了白咰面前。

照面的那一刻,他只知道在他眼前的应是个庞然大物──一个庞然的、活的,生物。

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个东西给一挥击中,断了所有肋骨。

还来不及叫疼,便叫那个东西折弯了一只臂膀后,腾空拎起。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快到连白咰都弄不清楚怎样回事,快到他连惨叫哀嚎都来不及逸出口,快到连那人的声音传来时都是那样的突兀突然。

“放了他,兽,那不是你的食物……”低沉而冷静的声音从前方一头送了过来,和著竹声,萧萧瑟瑟。

有那样的一瞬间,一个恐怖的想法在白咰的脑海里瞬间成形,他竟怕的,比痛的更甚!

不、不是这样,不会是这样的……

白咰颤抖,他伸手想抓住些什么,但身子一折,却是硬生生地给扔了出去,强大的力道让他朝著后头飞,凌空撞断了十多根的竹子后呕出鲜血,近乎全身骨碎的疼痛居然比不过那一声声喀兹!喀兹!的响音来得更让他痛彻心肺!

扭曲的双手,扭曲的脚,扭曲的胳膊,扭曲的身体,当全身上下的关节几乎都成了不自然的扭曲状态时,他心里想的那个字不是“痛”,却是“爬”!就是用爬的,他也定要,爬到那人身边去!

喀兹!喀兹!喀兹!那种啃咬著骨头的声音和著竹声送到耳里,喀兹喀兹的让白咰几欲疯狂。

杀了它!杀了它!他要杀了它!杀了那个恐怖的东西……

了尘眼!了尘眼!就用那足以湮灭红尘万物的了尘眼杀了它……

杀意起,杀意浓,白布底下了尘开,扭曲的双手覆上布,那白色的布条还缠著他的眼,他必须要解开,必须!

可,却解不开,死死纠缠著。

解不开?解不开?解不开?为何会是解不开?

白咰慌极,想再扯,可同时里,一股暖暖的热流从那白色的布条传到了眼窝周围,一种从没在他眼里出现过的颜色刹时闪过他的眼皮底下。

从没出现过其他的眼色的眼眸里开始出现别的色素代表什么?从来不曾亲自看过万物有何区别的眼睛,在此刻突然有种模模糊糊不清但却又能分辨不同的异样感又代表什么?

白咰呆楞,下一刻,竟是更用力的拉起那块白布,只因为突然地,他想起那人常在他耳边说的……

白咰,待我死后,便将眼给你,用我的眼,让你看尽天下,待我死后便给你……

撕扯著那白布、扭拉著那白布、用手指抓、用指甲割……人生难得一次自我疯狂,人生难得一次失心失控,白咰只想对著对著那人说:他、不、要、换!!

他不要那人的眼、不要看到万丈红尘、不要分辨万物、不要万紫千红,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那人好好活下去!只要那人一如往常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脸上划过一道道的血痕,抓出一道深似一道的指沟,可白咰不管,他只要能将这布条弄开他的眼睛就好,那怕只是缝隙,那怕只有一点点缝隙也可……

布条脱落了。

突然地,从白咰的手里被扯下了。

那人啊……那人啊……在心里不断地唤著那人的名字,抬头,白咰急急地想在那片朦胧里找著那人的身影,却在他的前方里,看到了一整片从未在他眼里出现过的颜色……

血,是一种黏稠缓流的水。是黏的化不开的液体,是浓的无法更改的腥红,是悲哀的,让人想大声痛哭的颜色……

耳边里传来那人教导他分辨色彩时的声音,低低切切,温温儒雅,原来……原来这血的颜色就是这样,原来……原来这种颜色真的会令人想放声……大哭……

“啊──!”白咰的撕叫声传遍了整个竹林,悲惨的,几乎震断人心,凄冽的,叫那只兽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的“肉”终于凄叹出声,连那撕裂的痛楚都没让那人叫上一声的声音,却在白咰那一声的嘶吼下低声叹出。

“为何……要看呢……,你该看的第一眼……不该是这景啊……”那人边溢著鲜血边道,听著白咰那一声连绵不绝的惨叫,终于忍不住,牵动起那已经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的手。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明明知道即便伸出手,也碰不到他,可他就是想靠近一点,那怕只有一点点,就是一点点也好……

“白咰……用那双眼,看尽这世界……万丈红尘繁华处,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你去看的东西,了尘眼看不到的,就让它,代替可好……”那人笑,笑在那清风竹声里,笑在那渐渐消失的身影里,淡无痕,轻无迹。

白咰伸手,他奋力地伸出手想要碰到那人,只是手碰不到,怎样也碰不到。

白咰爬,他努力地撑著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过去,只是折断的腿爬不起,怎样也动不了,怎样也近不了半分半厘。

咫尺天涯!咫尺天涯!为何明明近在咫尺,却是相隔如天涯!

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看著那人的身影缓缓淡去,连同那兽、那人、那红艳,都消失在那竹林空间里。

竹林声萧萧,万般了无痕,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彷如未存。

望著空空荡荡了无痕迹的竹林,白咰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疼得他死了好几回的梦。如果不是眼前的身体太痛,如果不是眼里的景色太过鲜艳,他真的会骗自己,他做了一场梦,一场那人死了的梦,一场只要醒了那人依在依笑的梦……

可那并非梦,并非啊……

白咰缩著身子颤抖,突然里,一些白色的粉末落到了他眼前,落到了他视线里,他缓缓地抬头,然后他看到了,满满的一片山,满满的白色,正在纷纷落落……

竹子开的花叫做颖果,一旦开了花,竹子便会死,可是那花很美啊,所以白咰,你定要看看这绝色一景,定要看看……

颤颤地伸手接下那一片片的落花,竹子开花何其不易,可如今,满山满谷的竹子却同时开花了。

泪,忍不住沿著脸颊滑下。

白色的花瓣空中落啊落,满室的馨香在花间飘啊飘散啊散。

竹啊竹,是否……你们也跟我一样在哭泣呢?你们的主人已不在,是否,你们也想著要跟著去呢……

那是白咰在昏迷前最后所拥有的意识。那一日,在满山竹子开花的那一刻,白咰有了两双眼,那一日,在竹花纷飞的日子里,他看到了天下最美的景,与,最残酷的景……

篱江水上戏悲戚,白咰没有再说话,那对桌的人也没有在说些什么。

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夕阳已落,灯火通明,白咰看著篱江水,一杯一杯地喝著百烈,只是话虽不语,勾起的回忆却又哪能那样说停就停?

于是篱江上,薄雾里,那场戏,依旧那样舞个不停……

~死~

醒来的时候,白咰人在一张大床上,他的身边有著一个清楚的人影和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是什么云萧不清楚,但是那个清楚的人影云萧倒是认识。

桃花,上古的黑桃,那株曾在莫羽柔的家中指引他,告诉他该往哪里去的上古黑桃。

桃花跟白咰说,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的主子经过的时候恰好遇到,于是他被他们的主子给救了回来。

影子跟白咰说,主子说,他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好好养伤,要去或著要留都可以。

白咰没有说话,也没说好与不好,他只是静静地点点头,然后他就在那个地方住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白咰不会笑,他只会傻傻楞楞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头看著窗外发呆。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桃花跟那抹黑影老是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著,白咰知道他们是关心他,自那人以后,还有人可以这样关心他,不得不说,这确实让白咰有种想哭的冲动。

人类是种坚强的动物,有时即是抱著巨大的伤痛,他们还是可以继续活下去。

白咰住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时候他会跟桃花在一起下棋对奕,有的时候他会跟那影子聊天说笑,有的时候他们三个会在一起到处游晃,有的时候看书休息,有的时候作画吹曲,悠闲自在,可有的时候……他也会看著空荡荡的屋子发呆……然后,露出一种凄凉似哭的表情……

每当这个时候,桃花和那抹影子就会相对的叹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安慰他。

桃花是白咰的好朋友,一直以来都是。

桃花是株绵延百尺的树桃,是一株仅世唯一的黑色桃花,它是一株年开四季,四季皆黑的黑桃。

但,却唯有一个时节例外。

每千年一次,春尾夏初时,桃花的花海,便会转为银白色。

白色的花海绵贯整个谷地,好似将整个天空全都染成了白色一般,美丽、虚幻、让人赞叹不已,让人迷醉流连,可,也让人触景伤情。

那一日,白咰抱著桃花的酿酒,来到了桃花树下,开了酒坛到杯酒,看著满山花海,喝一杯,再一杯,一杯接一杯杯杯不停。桃花开十日,他便醉十日,十天十夜,桃花树下,醉至不醒。

你无法想像那样的白咰至桃花树下酩酊大醉的模样。到著桃花的酿酒,一次次地把白色的小酒杯送入口中,他人仿佛死在了桃树下般,连同那花、那酒、那纷飞的雪白,都一同葬到了厚厚的土层里,深深掩埋。

黑色的影子在白咰身边静静地不动,它看著白咰醉,看著白咰醒,看著白咰躺在桃花树下神智不清,看著白咰喃喃地不断地在嘴里念著:该怎么做?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怎么办……

然后影子,缓缓的离开了。

之后,白咰从它的口中,知道了烁乐一族。

尔后,白咰从它的口中,知道了她们正在找“人”来支撑人间。

后来,白咰从它的口中,知道了她们可以答应这些支撑者们替他们完成一件事,只要代价够,只要付出够,她们愿意让这群支撑者们以他们的“筹码”来支付完成他们想达愿望的条件。

于是白咰想见那人了,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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