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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彬光零的蜜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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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这么想。
沉默了一会儿,义宏冷不防地说:“我是今年春天刚从关西转任来的,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您还能和我见面吗?”
悦子低下头,视线落在他那脏鞋上。她出于女性的本能,想:看来是个单身汉吧。
“可以……”
声音低得像自语,悦子答应了。几片落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脚边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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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即交际的聚会,此名是法律家的子弟们自己取的。
②用舞蹈表现国际象棋的棋步,即如何将死对方的王将。
第二章 失恋木偶人
音乐会过后刚好一星期。十一月十二日下午一点,尾形悦子和冢本义宏又见面了。场所是千代田大学附近的叫做“冥思”的吃茶店。
其间,悦子也和通口哲也约会,但她觉得这只不过是履行不可推卸的义务。哲也肯定不是坏青年,用理智无法判断自己喜欢他还是嫌恶他。自己的性格是外向的,若是轻轻松松地和哲也接触下去,说不定会喜欢起他来,可是……这样一想,悦子感到对不起父母了。
“冥思”是一个普通的吃茶店。借用哲人帕斯卡名著的书名,店里比较宁谧,倒真有点冥思的气氛。咖啡特别可口,看来,冢本义宏似乎十分满意。
义宏比约会的时间晚到了二三分钟,头发仍旧乱蓬蓬的,鞋似乎擦了一下,虽然不发亮,但灰的地方擦黑了。他说:“您来了,原来想,是不是人家不搭理,稍微有点不放心。”
悦子轻轻地笑了。没有装饰的言语,似一缕清泉流进了自己的心田。
“不,倒是先生方面……现在是上班时间,先生方便吗?”
“人家都说。大学教员唯一优越的地方,就是与其他人比起来,可以由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一些。今天下午没事,……噢,请不要叫我先生,第一你不是学生,而且,这样称呼太过于拘束了……你如果根据外国的叫法用我的姓叫我不自在话,就用我的名字称呼我吧!因为我们日本人通常是直呼名字的。”
如果是过去,让悦子对一个只见过二、三次面的男人,亲呢地叫“义宏”,那的确会感到很不自在,但今天悦子还是笑着点头了。
“那么……悦子,我们去什么地方好呢?”
“我,随便!”
“说实在的,我从昨天开始就想该到什么地方才好呢!可我是个很无见识的人,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地方。如果在京都倒有几处可以一边散步一边谈话的所在,在这方面,东京实在不方便。”
“是这样的!”
“我在美国住了一年,学习了跳舞入门,但因自己很笨拙……总踩到别人的脚上。日本的舞厅,也没有我这样三十岁人安心跳舞的气氛。时间还早呢,虽然是很平凡的溜达,但我却想离开这市中心,呼吸新鲜空气。”
“是的,今天天气很好。我也不喜欢这吵吵闹闹的地方。”
“那么……到向丘游园怎么样?”
“好!”
悦子虽然同意,但想到第一次谈心,对方就说没有地方去,那以后怎么办呢?悦子有点失望!不过,也可以认为正因为第一次谈心,对方才特地这样小心谨慎吧。
两人立刻朝新宿走去,到了小田急线的向丘游园。平日的公园,游人不多,两人默默地绕着公园走着。虽则如此,悦子并不感到乏味,和义宏在一起,总觉得心灵得到了休息。
“恋爱是激情的产物”。悦子暗暗想起父亲的话。又勾起一年前自己所经受的、灼痛自己心的感情来了。
而现在对义宏所感受的东西,和那种感情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不是恋爱,又究竟是什么呢?是友情,难道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异性能产生友情吗?
“坐一会儿吗?”
义宏说着,朝长凳走去。悦子也在他旁边坐下来。天空一片湛蓝,树叶也被染上了颜色,风是凉爽的!义宏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用现在已经见不到的,过时的汽油打火机点上火。
这一带除了他们以外,见不到人影,四周静悄悄。
“悦子,你谈过恋爱吗?”
香烟挟在他的双指间,淡淡的烟雾向上飘散。义宏突然脱口而出,这样问道。
“谈过。”
悦子不想向对方撒谎,她用微笑来掩盖她欲哭的心情。“不过,那只是单恋……最初自己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也谈过恋爱。那么,你现在还想那个人的事吗?”
悦子沉默了一会儿,显得很孤独地答道:“那个人已经结婚了。”
义宏默默地、不停地吸着烟,过了一阵,像自语又像对她诉说:“我有痛苦的记忆。事情多少和你不同,只能说是一种失恋……其后不久,我作为富布赖特提案的留学生去了美国,我觉得这是心机一转的好机会……”
义宏自嘲地苦笑了。面颊稍稍抽搐着,是一种奇妙的、不端正的表情。
“时至今日,心灵所洞开的门窗,还没有得到填补……尽管经营学产生于美国,自己也学到很多东西,但总觉得生活是空虚的。在异国的土地上,几乎没有相识的人,几句无聊的寒暄,只能使神经受到折磨。大概是这种生活的影响吧,留学生中有不少人患有精神失常症之类的病,稍有不堪忍受就走向自杀的道路……”
“我总觉得……”悦子欲言又止。
“所以,只要稍有闲暇,我就一个人走啊走。我想,让自己的青春和鞋底一样地消磨掉。我喜欢去的地方都是常人所不屑去的,如哈里姆区、曼哈顿西部的黑人街这样的地方。这是因为这些地方有悲剧气味——它拥挤着那些被失业和贫困鞭打着的人们。”
义宏是否有什么不能用“失恋”一词概括的特殊的经历呢?从他的谈吐中,使人觉得他的心似乎受到过重大的打击。
按照常情,实现并完成留学美国心愿的学者,这种聪明才智的人,是不会感伤到这步田地的。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完全是自寻烦恼,将自己置身于悲剧之中。悲伤这东西,长期服用,会造成一种中毒……而当对一件什么事不感伤时,反觉得缺少点什么似的。
“这么一来,悲伤倒变成一种奇妙的乐趣了……当然,这样是得不到幸福的。”
悦子突然吓了一跳。这些话好象描绘出了自己一年来隐秘的心里活动。
“如果继续这种状态,我就要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但是侥幸的一个机会,我发现了治疗失恋的特效药。”
“治疗失恋的特效药?”悦子睁大眼睛问。义宏却象弹簧一样霍地站了起来。
“说子,和我一起去我世田谷代田的宿舍楼。我给你看从美国带回的特效药。这种药,不仅对于失恋,甚至在绝望的时候,也有奇效的。这以后,由于有这种药,我经受住了几次痛苦的考验。”
“这个,不是酒和麻药吗?”
义宏笑了。他的脸颊还是古怪地歪着。
“这种药不是吃的,走。”
去一个还不怎么了解的男人宿舍,对于悦子这样的姑娘,需要下很大的决心。但悦子抑制不住对失恋特效药的好奇心。而且,心里对义宏有一种特殊的信赖感,觉得这个人不会有越轨行为的。
“那么就去看看。”
悦子低声答应着,站了起来。
冢本义宏住的地方,离小田急线的世田谷代田车站约走五分钟,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的团地式三层楼。义宏的房间在三楼东角的301室。
“稍为有点乱。”
义宏解释着带悦子走进去。确实,屋子呈现出男独身汉固有的混乱状态。地也扫得不干净,但住这样的房子是会使人感到舒畅的。和式屋子六叠①、西式屋子六叠,厨房饭厅旁边是澡堂和厕所。
“请这里坐。”
义宏把悦子让进西式屋子的沙发上。
“挺好的住房。”
这话不是恭维,悦子确是这样想的。
“噢……对于现在日本的独身者来说,这房子似乎过于宽敞了,不过结婚时能省去搬家的麻烦。”
“最近,要结婚吗?”
悦子自己也觉察出,说这话时,声音是发颤的。义宏看着悦子许久。
“我觉得订婚还为时过早呢!”义宏语含双关地答道。悦子低下头,感到心跳迅速加快了。
“什么都没有,喝点红茶吗?”
“这,让我来。”
悦子终于抬起头说。
“是吗,这就托你了……厨房的架子上放着茶叶和糖、杯子和勺子在茶柜里。我这就去取治失恋的特效药。”
义宏走进和式屋子,当他打开隔扇门时,悦子看到桌上堆满书和笔记本。连墙的旁边也堆满了书。
悦子一边烧水,一边陷入不着边际的想象之中。
如果是经营学者,那就不同于律师、检察官,法律这一行没有关系!看来自己是能和他很好相处下去……自己的性格本来好象适合当朴素学者的妻子……悦子想象着有朝一日和冢本在这里共同生活的情境时,不觉脸红起来。
沏了茶,回到客厅,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奇怪的木偶人。是一个坐在灰色木架上,哭丧着脸,表情滑稽的黑小人。它两只手抱着两半已经破碎的心。是一个少见的木偶人。
“这就是医治失恋的特效药。用电池开动的玩具,名字叫‘破碎的心’就是失恋木偶人的意思。好象美国人很喜欢这个玩具,我是在柯里岛的一个夜店买的。当时买这个玩具的时候,店里正放着名叫《伤心旅店》的音乐,是欧文斯普雷斯尔唱的。”
义宏按了一下台架上的电钮,于是这黑色木偶人便开始表演悲伤的情景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扭动着身子,表现出哀叹的神情,接着,拼命地将两爿心接在一起。
“表演得真好!”义宏自言自语地说:“我最初见到这个玩具时,好象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又好象见到一块魔镜——它将自己悲惨而又滑稽的模样映出来了……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可笑,流着眼泪笑了……最后竟笑不出来了……你看这黑家伙,他是那样的悲伤,却又不死心,拼命极力地认真地企图连接两爿破碎的心……”
悦子深深地点了点头,似乎被这木偶人的表演所感动而流下了眼泪。但这不是悲伤的泪。义宏的一句句肺腑之言渐渐地化开了自己心间的冰壁。
“知道吗,过去我是把这木偶当作自己的知音者,而起了护身符的作用。可是现在看来,终于不需要它了,把它送给你吧?!”
悦子用手帕揩干眼泪,微笑道:“谢谢,我也觉得我好象将也不需要护身符了!”
接着是无言的缄默,双方相互地凝望着。差不多同时,将手伸向茶杯。
门口,电铃响了。
“谁?”
义宏嘟哝着走到门口,隔扇门开着,从洋式屋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卧室、厨房和进来的门口。
是收款人吧?悦子心里想着。当她看到一个推开义宏、径直走进厨房、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时,不禁吓了一跳。
这人的长相非常令人讨厌。异样的尖利的三角眼,左颊爬着一条蚯蚓似的刀伤,薄薄的嘴唇给人以冷酷的印象——这些,在大街上聚集的流氓无赖之徒身上,是司空见惯的。更有甚者,这个人的相貌又使人感到他有一种狡黠的智能的东西,这种堕落的狡黠更令人生畏。悦子想,这种相貌可算是人们所说的凶相吧!
“噢,原来客人是一位小姐,那打搅了!”
来人猥亵地望着悦子,用粗鲁的口气说。悦子觉得似有一条虫在身上乱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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