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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胡扯海扯了。南佑笑着。
　
　　既而转过脸去，出神地看着门外。
　
　　怎么不会寂寞呢？是越来越寂寞了呢，那种寂寞蚀入心骨，也有不甘。
　
　　——南佑哥哥，不如关了店门去玩吧？亚纪的玩性又起了。
　
　　——下午五点有客人来取花。
　
　　南佑看看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
　
　　——呃。亚纪再度失望地重新干自己的活。
　
　　虽然是个玩性大的少女，但是插花功夫却非常了得，这个暑假，便将这花房的花插得漂亮至极，即使是单色花，也被亚纪修整得毫不死板，非常具有生气。
　
　　——那个人，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第162节：第五乐章　死神（4）

　　忽而又叹息一声，转而望了一眼，依然摆放的木偶花。
　
　　整整一年过去了呢，这适合四季生长的木偶花，一日如一日地摆放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因了什么。
　
　　或者是因了那每一星期都来取一回木偶花的人吧？
　
　　正因为这样，似乎才得以提醒，有个人已经离开了，却也因此永久性地停驻在自己的心里。
　
　　——那个人？是谁？
　
　　亚纪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了南佑身边，此时正用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
　
　　——……你能不能老实地把工作做完啊？
　
　　——不要紧！总之在下班前会完全搞定。亚纪扬扬双手，但是，什么叫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南佑哥哥果然有喜欢的人了吧？
　
　　——算是吧。南佑微笑。
　
　　——去哪了？
　
　　——……失踪了。
　
　　应该是失踪了吧？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词了。有时候自己站在见过她最后一面的房间里，觉得茫然。就好像，她从来不曾离去，而是躲在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一样。
　
　　但是却没有要去找出来的勇气，只知一味地等待。
　
　　——呀！亚纪惊讶地张大嘴。失踪了！好奇妙！但是，没有尝试寻找过吗？
　
　　——警察没有任何收获。
　
　　——但是南佑哥哥并没有找啊？
　
　　——有区别吗？
　
　　——她对于南佑哥哥是不一样的人，得到的结果肯定也会不一样。亚纪一本正经地回答。
　
　　因为是不一样的人，所以才有那种不曾完全离开的感觉。
　
　　C
　
　　弥生拦在门口，夕阳下的暗，显得静谧异常。知云抱着一束木偶花站在弥生面前。
　
　　——老师请回吧。弥生别开脸。
　
　　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暗了，猜到了他必定会来，便径直守在门口。
　
　　反正麻衣在里面，在外边怎样阻止，他也不会知晓的。何况知云也不像那种硬闯的人。以前是因为不能在知云面前现出人形，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样子，日后自也不必遮掩了。
　
　　——那收下这个吧。




第163节：第五乐章　死神（5）

　　知云把花递上去。
　
　　——咦？
　
　　弥生的目光顿了顿，霎时敛了所有神色。
　
　　——怎么了？
　
　　见弥生半晌没说话，知云探问。
　
　　——这花，哪来的？
　
　　——花店买的啊……话说回来，这种花不是非常好看么，因此我已经在那里订了一年这种花了。
　
　　知云说着说着就停下来，因为弥生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不对，不是阴沉，应该是黯然。因此自动打住话题，不知道该不该再提进暗的请求。
　
　　——走吧！老师。
　
　　身后搭上来一只手，青衣笑嘻嘻地出现在身后，也不管弥生，便径直带着知云进了暗。
　
　　见两人进来，坐在厅内的麻衣眼皮都没抬一下。
　
　　休息几日，气色当然是好了很多，不过依然是那个不爱说废话的麻衣。他倒是特意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弥生，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居然径直站起来接过知云带来的花，转身插到旁边的花瓶里。
　
　　——来找我什么事？
　
　　——啊……事实上，没有什么事。
　
　　是没有什么事，即使有什么事，也无法问明白，因为恐怕麻衣也不会告诉他吧。
　
　　——喏？你呢？
　
　　麻衣紧接着看了一眼青衣。
　
　　——我来当然有事，难不成把我想成蹭饭吃的了？
　
　　青衣丢了一颗茶几上的葡萄入嘴，嘻嘻一笑。
　
　　麻衣一脸“明明就是来蹭饭”的表情瞟了一眼青衣，不再说话。又看了一眼表情非常茫然的知云，就知道他还在为青衣与暗的关系茫然。
　
　　——他也是木偶师。麻衣把花插好，回头坐下，指指青衣。
　
　　——咦？
　
　　——死亡界木偶师，当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总之，他并不是看似那么无害就对了。
　
　　一脸无表情地阐述。
　
　　——哇！什么叫看似无害啊？青衣老不痛快地叫。
　
　　换句话不就是——看似无害，其实有害得紧吗？
　
　　麻衣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青衣，到了那一日，咱们真正面对的时候，你还敢这么叫嚣吗？




第164节：第五乐章　死神（6）

　　青衣怔了怔，意外地竟闭了嘴，扭过脸去不再说话。
　
　　真到了那一日，这几个人的立场又将变得怎样，真正是无法捉摸。
　
　　——你不用在意。总之，如果非要轮到你来面对，那也是最坏的打算。
　
　　这话是对知云讲的。
　
　　——……
　
　　知云听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麻衣看了一眼立在门口一直未动的弥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D
　
　　过于安静的房子，透过栅栏，里面种植的草坪也是许久没有打理的样子，竟有几分荒凉的味道。
　
　　南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倒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你是谁？
　
　　——……啊，我找……弥生。你好，我是南佑。
　
　　面前站的男孩子穿着棒球服，拿着书包，看起来应该是刚参加完练习的高年级学生，正以一脸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南佑，然而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脸色变了变。
　
　　——她不在！男孩子说完便拉开院门径直进去，然后重重地拉上门。
　
　　——啊！我知道她不在！
　
　　——知道她不在还来找她？他的口气相当不好与尖锐。
　
　　——……
　
　　南佑一时竟然无语。
　
　　那男孩便不再答理南佑，径直转身朝庭院里走去。
　
　　果然贸贸然来打扰是自己的错误。这样想着，南佑才转身准备离开，却迎头看见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妇人站在那里，奇怪地看着他。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朴素，甚至可以说是陈旧吧，应该是好久都不曾增添新家具了。面前的妇人正是弥生的母亲，她将南佑引进房间里来。
　
　　——原来是弥生以前的朋友啊。
　
　　弥生的母亲为南佑端上茶点，也坐下来。
　
　　——是的。南佑点点头。
　
　　——刚刚那是弥生的哥哥，他脾气不好，真是抱歉呢。弥生的母亲抱歉地笑笑。
　
　　——不，是我太冒昧了。
　
　　——没有想到，还有朋友会前来探望弥生。弥生的母亲不由得叹息一声。
　
　　——以往没有吗？
　
　　弥生的母亲摇摇头，弥生消失后，也只有她曾经的班主任来过一次而已。




第165节：第五乐章　死神（7）

　　——这样。
　
　　——当然，也是因为弥生在学校没有交到好朋友的原因吧。弥生的母亲颇为苦涩地笑了笑。事实上，正是因为我，才造成了弥生失踪。这一年来，这件事情始终折磨着我。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对弥生说了不该说的话，明知道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却非要把她父亲的死因推到弥生身上。她笑得更加苦涩与痛苦。那日在医院里，她是想也不敢再想，她无法相信，作为母亲，居然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然而整整一年过去，弥生没有任何消息。
　
　　——是吗？
　
　　南佑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面前茶杯里浮动的茶叶。
　
　　他是记得的。那晚，弥生绝望的表情与眼泪，真的就好像诀别一样，说出在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很寂寞的话。
　
　　——不要老是弥生弥生的，烦死了！
　
　　刚才那个男孩站在楼梯口，不耐烦地大声说。
　
　　——怎么对客人说这样的话？弥生的母亲站起来。
　
　　——我才不觉得她是失踪了，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痛苦吧。像她那种没情没绪的人，本身在这个家里就没有存在感啊……
　
　　——不是这样的。南佑突然站了起来，意外地看着说这种话的弥生哥哥，预备再说点什么，却没有想到弥生的母亲却先一步上前去，举高右手，对准儿子的脸扇了下去。
　
　　——啊！这……南佑哑然地看着事情的急剧变化。
　
　　一个人坐在最后一节电车上，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灯明明灭灭。现在弥生一家看起来过得并不幸福啊，然而无法知道处在某个地方的弥生生活得到底怎样。
　
　　他突然奇怪地咦了一声，同时朝左边转过脸去。
　
　　离自己两个座位的地方，坐着一个孩子。
　
　　穿着奇异的服装，以端正的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正视前方。
　
　　——哪家的孩子这么晚出来坐电车啊？
　
　　他这么疑惑地想着，但转而一想，不对啊！原本这是最后一节车厢，应该是空的，不是吗？即使是中途上来的，也应该有停站才对，自己可没有中途打瞌睡或者有过别的失神举动。




第166节：第五乐章　死神（8）

　　他再度朝那孩子望过去，这一次，疑惑的眼神变成了惊愕。
　
　　——弥生？
　
　　南佑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只因为，在那一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少女，坐在那个孩子身边。即使是没有面对他，但是，弥生的侧面，他是不会忘记的。
　
　　这么一想，他就站了起来。电车在这个时候却突然缓冲了下，他的身体也因此而失去平衡。等他抓住扶杆稳住平衡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包括弥生。
　
　　E
　
　　麻衣看着南佑下了电车，顺着东西方向——花店的所在地走去，麻衣抬脚要跟过去。
　
　　——不用了，麻衣。
　
　　弥生忽然阻止道。
　
　　——不去看一眼吗？
　
　　——这样就可以了啊！弥生忽而一笑，事实上，我居然把他忘记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知云老师拿来了木偶花，相信我也会忘记这个人吧？不然，同在春溪，为什么不曾来看过他呢？
　
　　——是因为与他不在同一个世界吧？麻衣淡淡地接过话。
　
　　——哎？
　
　　——因为意识到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无法去探望。不是吗？
　
　　这大概是弥生认识麻衣后，他所说的比较感性的话吧，虽然这样想有点无理。
　
　　——总之，不管怎样，这样就好了。
　
　　弥生幻成木偶落在麻衣手心。
　
　　——这样的哥哥真令人难以置信。次日亚纪听南佑说了事情经过，愤愤不平地说。
　
　　南佑默不作声地侍弄面前的一株月桂。
　
　　——但是，那个女孩子是在南佑哥哥的房间里消失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