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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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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还是咬着牙坐上去,随后又在上面打了一个滚,爬起来正要往杭九枫怀里扑,
却被他闪开了:“这几天我们得守纪律,不然他们就得撵你走。你一个人在这儿
睡,等他们认为你没问题了,我才能来陪你。”阿彩不再留他,她在钟楼上睡了
一夜,又睡了一夜,第三天傍晚,有人上来明目张胆地往稻草里泼了一些水,阿
彩还是一声不响地睡到天亮。太阳出来后,杭九枫将阿彩接到楼下。傅朗西笑昧
眯地朝她伸出手:“祝贺你,从今往后,你就是九枫志同道合的伴侣了!”
阿彩高高兴兴地回雪家去拿几件衣服。雪家屋里听不到别的动静,只有杨桃
站在回廊边,给糍粑换水的声音能够响彻云霄。雪大奶还在一一如既往地拨着算
盘,算当天的流水账。书房的门也一如既往地开着,青花瓷鼓上坐着雪茄,他仍
在衣冠楚楚旁若无人地读着一本书。只有爱栀在独自发呆,从不离身的雪狐皮大
衣也不见了。阿彩认定,是爱栀发现情形不对,已将雪狐皮大衣藏了起来。
阿彩很生气,她想告诉傅朗西,雪家人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只杀一个雪
大爹是不能镇压他们的。杭九枫不让阿彩说,他认为这些只需你知我知就行,用
不着让太多的人了解。
那天夜里,杭九枫早早爬上钟楼,正要往稻草上躺,阿彩拦住他,笑盈盈地
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狗皮铺在上面。杭九枫先是一怔,继而放声大笑:“孽缘也好,
情缘也好,反正这辈子我是秤杆,你是秤砣,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
“‘如果不是那些怪药,害得我一高兴就奇痒难忍,不能舒舒服服地同雪茄睡一
回,我也不会同雪家公开决裂,从被窝里往狗窝里跳,过这种苦乐不知的日子。”
阿彩说话时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带笑。自从雪茄回来,阿彩就没有让杭
九枫碰自己一指头。现在,怀着既恨雪茄又恨杭九枫的心情,阿彩在那张狗皮上
一阵阵波澜起伏,一场场山呼海啸,一次次翻云覆雨,一番番花谢花开。杭九枫
不时借着快要团圆的月亮将一双半信半疑的眼睛瞪得很大,等到相信一切都是确
凿无疑时,便又开始随着阿彩将这座不大不小的钟楼折腾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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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三一
“少爷!少奶奶!你们在哪儿呀?”黎明时分,街上突然有人大呼小叫:爱
栀和雪茄不见了!
一会儿,街上又响起雪柠对父亲母亲的呼唤。
雪大奶最悲壮,她一喊叫,就将天上的惊雷惊落下来。那声雷在很近的地方
炸响,震得小教堂都抖了起来。
“这雷有些怪,声音也太大了!”阿彩这时胆子特别小,非要杭九枫陪着她
往远处看。田畈上有木梓树让雷击中了,远远地烧起一炬火。“我得去看看,万
一雪茄他们正在树下躲雨哩!”
“难怪别人不放心,你的心还搁在雪家门槛后面。”
“就这一次,你陪我去看看,往后说什么都依你。”
杭九枫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了钟楼,正好碰上董重里,听说他俩要去寻
找雪茄和爱栀,董重里那绷得紧紧的脸不仅松弛下来,还将难得放手的手电筒借
给杭九枫。
天黑得厉害,春雨有一阵没一阵地下个不停。阿彩跟在杭九枫身后,出了上
街口没走几步就碰到两个赶夜的人。听他们说话像是从天堂来镇上报信的,一个
富人受不了有苏维埃撑腰而挺起腰杆的穷人们的折磨,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报信的人也是穷人,他们对着杭九枫和阿彩抱怨:总看着常守义上天堂又下天堂,
到处组织农会,却不如那死得莫名其妙的马镇长,将河上的独木桥作为一件心事
惦记着。夏天洪水大的时候,马镇长总会让常守义及时将桥板卸下来,水退了再
安上去,丁点小的桃花汛更是不在话下。守了半辈子桥的常守义争权夺利得手了,
自己不想再动手修桥补路,也该找一个人来顶替。来到西河左岸,那座方便天门
口人往来的独木桥果然来不及加长,最后一块本应搭在沙滩上的桥板,斜刺着扎
在水里。杭九枫用手电筒照那桥板时,阿彩惊叫了一声,她看到水面上漂着一具
尸体。阿彩以为那就是雪茄,逼着杭九枫下到水里去看看。被桥板挡住的尸体打
了一个转,慢悠悠地漂到岸边,被水泡过的尸体,肿得像麦香家蒸的细米耙。杭
九枫不慌不忙地抓住两条腿,让尸体在水里翻过身来。死的是个男人,但不是雪
茄,看穿戴就能确定这是个富人。阿彩长出一口气,仿佛还没有放下心来,她不
管杭九枫有多生气,紧接着又更长更重地出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被雷电击中的木梓树在不远处徐徐地冒着青烟。绸布店
的伙计对少爷和少奶奶的呼唤,在远处消失一阵后,渐渐地又响起来。这棵木梓
树很大,从北边接近它时看不见南边树底下有些什么,更想不到它的南半边已是
一片焦黑。
杭九枫在前,阿彩在后,二人绕到木梓树的另一边时,赫然发现两具已被烧
成黑炭的尸体。
看着残留下来的吊带铁钩、皮鞋铁掌,以及戒指耳环等东西,一向胆大的杭
九枫也吓得不轻。平心而论,爱栀和雪茄为人并不坏,他们居然被雷打死,真是
令人难以理解。阿彩吓得更厉害,双手搂着杭九枫的腰不敢放松。杭九枫只好举
着手电筒,趁着朦胧夜色,往左转了三圉,又往右转了三圈。一会儿,有人从镇
里跑出来,听了杭九枫的吩咐,又快速跑回镇内。
天色越来越亮,傅朗西和董重里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上街口。当他们不再
怀疑被雷电击中的两个人就是雪茄和爱栀后,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都是读书人,
怎么会这样苕?这么大的田畈,哪能在树下躲雨哩,就是干木头也会遭到雷击电
打呀!”受了刺激的董重里一遍遍地抚摸着木梓树上的那道生死分界线。这种季
节,躲雨也要靠在树的北边,春风从南边吹来,春雨从南边袭来,靠在树的南边
岂不是自寻苦吃!
过了好久董重里才说:“这样也好!”
傅朗西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也不转身,面对两具焦煳的尸体,命令阿彩,马
上回去将这里的事通知雪柠和雪大奶。
阿彩迟疑之际,杭九枫用力推了她一把。借着这股力量,阿彩木木地走进小
街。
为了早点得到父母的音讯,雪柠一直站在门口痴痴等待。
身材高挑的阿彩面对娇小的雪柠,说起话来有些心虚:“真没想到,昨晚的
雷,打死了你家的人!你不要等了,雪茄和爱栀再也回不来了!”
雪柠没有看到那棵清浊有界,黑白分明的木梓树。
哭泣的雪柠也不可能马上跑向那棵木梓树,她必须先将噩耗原原本本地告诉
雪大奶。穿过青石雕琢的门槛,再穿过又深又阔的前厅,在那虬松昂首、仙鹤迎
风的屏风侧后,雪柠和雪大奶在天井边说话的样子,清清楚楚地映入阿彩眼中。
老少两个女人从站着到蹲着,然后坐在地上。
“我真没用,如果昨晚就让自己死了,那该多好!”
天井边从来就干不透,落雨了,青石条也会往外渗水。雪大奶坐在上面,瘫
了一样起不来。
“你会烧烘篮吗?我房里有只已经装好栗炭的烘篮,你去厨房的灶里找些火
种,放在上面拎在手里来回多晃一阵,等到栗炭都烧着了,就将烘篮放进书房的
青花瓷鼓里。我这老寒腿呀,吃药吃不好,拔火罐拔不好,只要往那热乎乎的青
花瓷鼓上一坐,就像喝下一口鸡汤,从嘴里直接跑到脚尖上了。”
雪大奶没有像她对雪柠说的那样,坐在青石条上等去提烘篮的雪柠。雪柠离
开不一会儿,她便爬起来,健步走进开满梨花的白雀园。雪大奶隐身墙后的那一
刻,露在外面的腰往回扭了一下,脚下也有一下极短的停顿,听得见她用前所未
有的温柔叫了一声:“雪柠!我的好乖乖,委屈你了,雪家全家的苦要你一个人
去吃。”
阿彩跨过大门,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雪大奶绕过屏风时的模样有些不对。
她想,雪大奶可能要寻死了。她又想,既然雪茄都死了,雪家其他的人是死是活
与自己全无关系。隔着几重门,随风飘来的阵阵花香里,雪柠重又出现了。她双
手提着烘篮,一边走一边大幅度地左右来回晃着。燃烧着的栗炭一边炸响,一边
冒出阵阵火星。发现天井边没人了,雪柠一怔,扔下烘篮便往白雀园跑。
隔着几重门,传来雪柠惊心动魄的哭声。
从阿彩眼皮底下走进白雀园的雪大奶,将自己扔入水井。
雪家门前聚的人越来越多。阿彩走进去看了看,水井边有雪大奶用木棍在水
井旁写下的十二个字:
“天门口,地门口,死门口,活门口。”
水面上隐隐约约地漂浮着一些血丝,及时赶来的常守义断定这是因为雪大奶
的七窍里有血流出来。阿彩心里清楚,被水灌死的也许还有救,呛水死的就没救
了。
还没来得及公审雪大爹,雪家就接连死了三个人。阿彩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
虚空,她以为傅朗西也会赶过来,等待之中只见到董重里。
“读过书的女人,遇事想得通就好,若是想不通,所读的每一本书都是催命
的鬼符。”自言自语的董重里吩咐农会的人,莫让雪大奶的尸体受到糟践。
等不来傅朗西,阿彩总是不踏实,她不想再看雪大奶的尸体,跟着董重里去
了小教堂。傅朗西果然在,他将阿彩看了一眼,紧接着又看了好几眼,最后才冒
出一句话:“有人对雪大爹不放心,担心一会儿公审时他会闹出什么花样。我是
不怕的,你们怕不怕?我看没有怕的必要,如果你们真要怕,我这里有个办法—
—阿彩,你去告诉雪大爹,不要隐瞒,也不要夸张,实事求是地将他家一连死了
三个人的经过说一说就行。只要你敢说,我保证,不用公审,雪大爹就会变成一
根朽木头!”
阿彩真的与雪大爹见了一面。“我晓得你听到昨晚的雷声了。
我也没法将这事说得更委婉。你儿子,还有他从武汉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让
雷劈了。还有你那老伴,说是不愿死在你前面,投井自尽时还在后悔不该死在儿
子后面。“
雪大爹果然呆若木鸡,有点动静也是行尸走肉式的。
没有太阳,只有一面面红旗在迎风招展、换了一种心情的阿彩带着一些女子,
手拿红绸带且歌且舞地走在小街上:“劝农民,要革命,打倒豪绅;不出租,不
出税,不受欺凌。跟着那,傅朗西,独立大队;苏维埃,董重里,代表贫民。富
人家,官匪们,真正可恨;谁反对,他就要,打杀无情。倒不如,大家来,团体
结紧;杀地主,铲恶人,斩草除根;分田地,拥新政,共享太平!”一群和雪柠
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年绕在她们四周,兴奋地狂呼乱叫。
西河左岸上新搭的戏台前挤满了人。阿彩带着那群女人抢先跳上戏台,大声
唱着被董重里和傅朗西改过唱词的山歌。戏台上的女人们边唱边做动作,戏台下
的男人一会儿就看疯了,一声接一声地喊着要阿彩单独唱一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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